姑娘你要去算姻缘就快些去,晚了就排不上了!”
谢素书一愣,竟然还有这么神奇的事情?要知道,她可是一直以为算命什么的都是唬人的把戏。
萧越见她不语,以为她是想去,又顾忌自己不方便出现在人多的地方,便道:“咱们也过去看看!”说完一把拽起她的手,不由分说的大步走了过去,不时便带着谢素书挤到了算卦的小摊前。
此时,那位“赛神仙”正在给一位高颧骨,面色憔悴的姑娘卜卦,他看一眼卦象,闭着眼睛,口中低声念念有词,过了盏茶功夫,方挣开眼睛,道:“姑娘家中可有人走失?有人病重?”
那姑娘忙点头道:“是的,我爹爹去年去青州做工,临走前说年底回来,哪想到到现在也没个音信,家中贫寒,我娘急的病倒在床……”说着竟哭了起来。
“赛神仙”也不去安慰她,只道:“此卦坤为地,坤上坤下。饿虎得食喜气欢,求名应事主高迁。出门吉利行人到,是非口舌不相干。此卦乃是大吉,姑娘找人得见,走失有信,疾病见好,凡事皆顺。”
听了这话,那姑娘立刻破涕为笑,一边给钱,一边忙不迭的道谢。
“赛神仙”正要接着给下一位姑娘卜卦,一抬眼扫到萧越,手下一顿,忙站起身来,冲萧越拱手行了个礼,“这位郎君,能否走近些,让小老儿给你相一相面?”
萧越摆手,指指身旁的谢素书,“还请先生给她卜一卦。”
“赛神仙”看到谢素书,顿时颤悠悠的从小摊后走了出来,双眼精光灼灼,脸上带着一股狂热,似魔怔一般喃喃道:“两位面相清奇,虽各有缺陷,但若结为夫妇,势必将贵不可言啊,贵不可言啊……此等面相,小老儿这一生,竟从未见过……老夫自幼跟着师傅学看气,为何却看不懂姑娘的气,不似这世间之人,……”
谢素书一开始并未将算命先生的嘀咕放在心上,直到听到说不是这世间之人,心中骇然,方知这算命先生并不是那糊弄人之辈,自己穿越之事若让人知道,恐怕定会被认作妖异,性命难保,忙扯了扯萧越的袖子,转身要走。
算命先生见他二人要走,忙挤开身旁的人,去追他们,“两位留步,我谨遵师命在这里等了几十年,……”
只是谢素书和萧越已经走远,人潮拥挤嘈杂,并没有听清楚他嘀咕的是什么。乡人们见“赛神仙”要走,哪里肯放,都往他身边挤,一个个的边挤边叫到:“先生别走,你还没为我卜算……”“先生,我的姻缘签你还没解哪!”圈子外面的人听到里面的人这般叫喊,亦是以为“赛神仙”今天要早走,也忙着往里挤,祈盼着能留下他多给自己算一卦,一时间,场面混乱,拥挤不堪。
谢素书与萧越逆人流而行,发髻都被挤歪在一旁,那些乡人都是日日劳作身体强健,她哪挤得过他们?偏偏那算命先生还要跟在他们后面追赶,更添拥挤。谢素书正觉得费力,都有些透不过气了,突然萧越伸过手来,一把将她揽在怀中,那怀抱宽大温暖,带着好闻的男子气息和淡淡药味,以及,莫名而来的铺天盖地的安全感。
谢素书脑中晕乎乎,待她再抬头的时候,他们已经成功的从那些疯狂请求“赛神仙”算命的人群中挤了出来,她回过头,见那“赛神仙”在人群中央,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一时半会是出不来。一扭头,见萧越正偏了头看着她,两人相视而笑。
“快走吧,一会他挤出来还要赶着给咱们相面!”萧越打趣道。
谢素书想到刚才疯狂的一幕,觉得后怕不已,心中担心萧越听到那句话对她起疑心,“遇到这么利害的算命先生,你不想让他给你看一看日后运势如何?”她试探的问道。
萧越淡然一笑,竖起一根手指,敲了敲谢素书的脑袋,拉长了声音悠悠道:“我命由我不由他!”说完,盯着她看了好一会,脸上浮起一抹神秘莫测的微笑,拉了谢素书走向长街另一头。
谢素书看见自己被萧越拽在手中的左手,挠挠头,神思又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话说,太子殿下是什么时候开始握住自己的?怎么她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呢?那手掌宽大,掌心还有几个薄茧,大概是舞刀弄棒留下的,虽略觉得粗糙,却干爽温暖,心里竟觉得,这样一直被握着,也挺好。
于是,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就这样牵着手在长丰镇的大街上溜达了一大圈,最终,两人停在河边一处游廊下,位置略偏僻,但更显幽静。
小镇沿河而建,长丰河虽是条小河,但是河水清澈,从镇子中心流过,河上各式各样的石桥无数,河旁是高低错落有致的飞檐,看起来颇有味道。
此时天色已黑,夜空中万点繁星点缀河中,随波摇曳,河面雾气飘渺,街头檐下不知何人挂了一盏盏花灯,五颜六色的灯光将这乡间小镇点缀的五彩斑斓,有如白昼。
萧越扭捏了半天,终于红着脸说道:“你的头发歪了,我……,我帮你,理一理。”他第一次干这样的事情,难免有些紧张。
听了这话,谢素书亦是红了脸,探头临水照镜,发现自己的发髻的确是歪的厉害,心中好不恼火,刚才自己就顶着这么糟糕的发髻在大街上晃悠,哎哟,难怪总有人盯着他们看呢!
谢素书小脸红红,双颊气鼓鼓的,她本来就生得美,此刻更显娇憨妩媚,萧越看着她恼火的样子,眼睛都挪不开了,直到谢素书带着埋怨瞪了他一眼,方想起自己要做什么。
他走到谢素书身后,将她头上的发髻解开,扔掉挽发的木簪,用手轻轻将头发捋顺,从袖子里拿出一根玉簪,给她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伸手扶住谢素书肩膀,将她扳过来正面自己,细细端详了许久,方说道:“这样子,就很好!”
谢素书伸手摸了摸头上的玉簪,心里那甜甜的感觉不停荡漾开来,“你什么时候买的,我怎么不知道?”
萧越却只是站在那里,含笑看着她,一言不发。
谢素书微微仰了脸,静静看着萧越,流光星辉里,那人负手静立,一袭布衣,却蔼然如山,光华难掩,面容清俊,五官美好,丹青画笔难描,发髻梳得端正,风乍起,耳旁两缕散发轻巧飘动。身后是渐渐涌来的汹涌人潮,万千人中,一眼看去,只看见一个他,心生欢喜,眸中雾气渐渐涌起,心中没来由的慌乱起来,似小鹿乱撞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新换了枕头,睡得颈椎又犯了,匆匆写了一章。
明天工作会很忙,希望有空码字,他俩出来好几天,也该回宫了。嘻嘻。
☆、临终托孤
虽说萧越所处形势看起来险恶,但他与谢素书在小山村里过得倒是优哉游哉,待到叶江燕带人找到他们时,已是七八天后。
这天萧越正陪谢素书在晾晒衣物,听得阵阵马蹄声疾驰而来,正走至门口想一看究竟,脚还没迈出大门,一骑快马已掠至眼前,马上那人一勒缰绳,骏马长嘶前踢立起,嘎然停住,一人飞身落地,单膝触地行礼,朗声道:“殿下!属下救驾来迟!”
萧越冲他点头,神情严肃,“江燕,为何来得这么慢?”
谢素书听到动静,跟在萧越身后出来,紧张得手心都已汗湿,见得来人是萧越的大护卫,长吁一口气,似乎听见体内咚得一声闷响,这些日子一直提在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了下去。
“回殿下,您派去送信的人一进城便被人盯住了,所幸他行事谨慎,在京城花了些时间辗转去正泰街,不料进了正泰街打听叶家在哪里时,被盯梢的人发现将其掳走,我们的人紧随其后,费了些功夫才将他救出来,如此才来得晚了!”
萧越虽是知道他一失踪,定会有人行不轨之事,可听到这个消息仍是脸色沉了沉,他皱眉问道:“可查出是谁的人干得?”
“那些人行事谨慎,并未留下任何线索,朱大叔被他们折磨的奄奄一息,属下救得他后,告诉他我便是叶家主人,他交给属下太子妃的戒指,说出这个地点后晕了过去,一直没有醒来,属下未能查得其他信息。”
谢素书惊愕,想不到京中想至太子于死地的人这般狠毒,竟然广布人手寻找可疑人员,狠施毒手刑讯逼供,本以为朱大叔去京中不会有什么危险,没想到却害得他差点丧命。
“之前刺杀我们的人可有查到?”
“回殿下,属下接到信号赶去时,那些人已逃走,追赶一天,在莲叶渡失去了他们的行踪,已查清那些死者的身份,他们是幽燕地区的游侠,尚未查出他们受何人指使。”叶江燕冷汗淋淋而下,
“游侠?他们何时与朝廷有了勾结?”
“朱大叔现在在哪里?”萧越问道。
“白太医带着他在后面的马车上,朱大叔昏迷中一直叫着‘惜儿’,所以我们将他带回来了,”叶江燕顿了顿,微微压低了声音道:“朱大叔恐怕……”
谢素书心中一沉,尚未开口,突然听到身后哇的一声大哭,扭头便见朱颜惜不知何时出来了,哭着冲到叶江燕面前,抓着他的衣袖狠狠摇晃,哭喊着问道:“我爹在哪里?我爹在哪里?”
叶江燕低头,面前女子状若癫狂,浑身颤抖着,菟丝花一般柔弱,仿佛一阵风就可以将她吹得灰飞烟灭,她仰起头哀哀的看着他,脸上虽然已哭花了难看,但五官柔美,他没来由的突然觉得心里似被针刺了一下,静静看她半响,指指后面遥遥跟上来的队伍,让一名亲兵带着朱颜惜去马车上看朱大叔。
朱颜惜边哭边奔着马车跑去,她自幼由父亲一手拉扯大,仅父亲一个亲人,听闻父亲昏迷不醒危在旦夕,也顾不得什么女子不见外人之类闺训,到了车前掀了车帘急急爬到车里,“爹爹……”一声叫唤,撕心裂肺。
这骤然一声爹爹,倒是把正坐在马车里照顾朱大叔的白芷吓了一大跳,车内光线略昏暗,待他看清来人后,已从神情上推测出她必定是朱大叔的家人,叹息一声,起身下了车。朱大叔受伤过重,此刻家人团聚,恐怕会是最后的一段时光,他自然不能打扰了人家。
朱颜惜坐在父亲身旁,紧抓着父亲的手,边哭边凄凄唤着“爹爹”。
朱大叔已昏迷了两天,却一直撑着一口气没断,不过是因为心里挂念家中女儿,非得见着女儿后才肯闭眼安息。朱颜惜这般唤了几十声,竟然将他唤醒过来。看见面前泪人儿一般的女儿,朱大叔张张嘴,用微弱的声音叫到:“惜儿……”
朱颜惜正低头哭得伤心,泪眼模糊,听得这熟悉的声音,忙使劲擦擦眼睛,欣喜万分的扑到父亲枕旁,“爹爹,你醒了!你不会有事的,是不是?爹爹!”
朱大叔勉强笑了笑,“爹爹不会有事。”喘息一会,又接着说道:“惜儿,爹爹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你生得如此,以后没了爹爹,若是有那游手好闲的浪子、纨绔欺负你,你这一辈子可怎么抬得起头?”说完这些话,又是一阵喘息。
朱颜惜抱着父亲哭着喊道:“爹爹别说了,你不会死的,不会死的!”
朱大叔抬手摸摸女儿的头发,看起来精神好了许多,他喘息着说道:“住在咱家的徐郎君,气度不凡,身份尊贵,爹把你托付给他们,让他给你找一户家境殷实的好人家,做大户人家的正经夫人。爹是为着他们落得这样,这个请求,料他定能答应。日后有他照料,又有好夫君,你这一辈子也可安稳度日了,爹也就放心啦!”
听了这话,朱颜惜哭得更大声了,“女儿不嫁!要加也只嫁徐郎君。”顿了顿,想到自己一个未出阁的女儿,说出这样的话,觉得不好意思,忙又说道:“只嫁徐郎君那样的男子。”
朱大叔听女儿说到这里,顿时瞪大了眼睛,“那位郎君,恐怕咱们高攀不上,爹爹虽是不知他究竟何人,可也能猜到几分。”
可不论朱大叔怎么说,朱颜惜都只是俯头哭泣不语。
萧越与叶江燕简单说了这些天的遭遇,不多时,来迎接他的庞大护卫队跟了上来,迅速将小院围得犹如铜墙铁壁。这一番动静,早已惊动村里的村民,三三两两的在外面观望。
谢素书见白芷远远站在一辆马车旁,心知车上定是朱大叔,忙走了过去,萧越面无表情的跟在她身后。
“白大夫,朱大叔情况如何?”谢素书问道。
白芷摇摇头,“刚刚醒了,恐怕是回光返照,让他的家人准备后事吧。”
谢素书虽然是早有心理准备,可亲耳听到大夫这么说,心里还是觉得很堵,她们这段时间,承蒙朱家照顾,受人恩惠,却害得他们家破人亡。
突然马车车帘被挂了起来,朱颜惜从马车里跳出来,低头走到萧越和谢素书面前,边擦眼睛边哽咽着说道:“徐郎君,夏姑娘,我爹爹有几句话想与你们说。”
谢素书和萧越走到马车旁边,见朱大叔正气喘吁吁的摸索到马车门口想下马车,谢素书忙扶了他靠在旁边的车壁上,朱颜惜上了马车在另一边扶住他。
“朱大叔您伤重,还是躺着,免得牵动伤口!”萧越站在一旁,见这样子,微微皱眉,抬头扫视一圈周围的村民,淡淡说道。
朱大叔歇息好一会,才面带羞愧说道:“是老夫无用,没能帮郎君办好事情。如今老夫只有一事放心不下,老夫膝下,仅有惜儿一个小女,往后她就一个人在这世上,孤苦伶仃,老夫实在放心不下。惜儿,把脸擦干净。”
萧越皱眉道:“朱大叔别说了,快躺下,孤自会好生照顾朱姑娘,给她找个妥当的人家。”
朱大叔却不理他,颤抖着手,指了指女儿,接着说道:“徐郎君,小女容貌不在夏姑娘之下,因家中贫寒,怕登徒子冒犯,我让她扮丑多年,这般容貌,不会辱没郎君,今日我将她托付于郎君,日后哪怕是只能做郎君一房妾室,我也可以含笑九泉了。”说完这些话,朱大叔已是用尽全身力气,他双眼一闭,缓缓倒在朱颜惜身上。
众人先是顺着朱大叔所指看到擦干净脸的朱颜惜美如出尘仙子吃惊不已,接着又为朱大叔要太子殿下收朱颜惜为妾室而震惊,此时又见朱大叔倒下,皆是惊诧不已。
朱颜惜抓着朱大叔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