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素书提心吊胆、忙忙碌碌好些天,加之回京路上车马劳累,身体已是倦到极点,回到永宁殿,在明川伺候下简单洗漱用膳后,倒头在床上沉沉睡去。一觉黑甜无梦,直睡到掌灯时分才醒。
一睁眼,见床边坐着一人,正含笑看着自己,她忙坐了起来,“殿下,你来了怎么也不着人通报一声?”
萧越见她睡眼朦胧,只穿着中衣,乌黑长发散在身后,更衬得一张脸蛋皎洁明媚,许是睡着的时候不老实,衣领有些松散,露雪白脖颈,锁骨纤细,弯出美好的弧度,胸前风光走漏不少,隐隐见着一片细嫩起伏。
谢素书见萧越不答话,只盯着自己面前看,一低头,发现衣服不知何时松散,忙侧身仔细拢了拢衣领。
“听说你在睡,怕吵着你,便没让她们通报。”萧越笑得意味深长,“若不是这样,怎能见着大好风光呢?”
谢素书早已是羞得满面通红,低骂道:“您怎么也是太子殿下,怎和那登徒子一般?”
萧越仍是笑着,显然心情很好,叫了明川进来伺候漱口,伸手扶了谢素书下床,“我这怎么能叫登徒子?应该是闺房之乐才对。”
谢素书一把拍掉他的手,“什么闺房之乐?分明是占人便宜!”
萧越在桌前坐下,不甘示弱道:“有便宜不占,那才是傻子。索性今晚我就不走了,省得担了占便宜的虚名。”
谢素书一惊,咽了一口漱口茶,“殿下,您今晚睡在这里?”她颤抖着声音问道。——殿下,宫中那么多女人,怎么偏偏要在我这儿?
“怎么,不欢迎吗?”萧越挑眉看着她。
谢素书忙解释道:“不是,不是!” 她飞快的想着平时看的宫斗剧里,女主都是如何拒绝霸道皇帝的台词,“只是妾近来劳累,今日尚觉得疲倦,身体并不适合伺候殿下。”她斟酌着说道,末了,想想又加了句:“还请殿下垂怜!”
萧越正端着茶杯喝茶,听她一句垂怜,一口茶喷到地上,“哈哈,哈哈哈哈!”他忍不住大笑起来,好一个请殿下垂怜!
许久,萧越方止住笑,问道:“你都想哪里去了?我腰伤未愈,便是想垂怜你,也是有心无力。”
谢素书闹了个大红脸,嗫嚅道:“那你说什么便宜不便宜的?”
萧越瞥她一眼,幽幽道:“我是说,你这些日子照顾我,照顾的挺好,今晚我住在这里,你继续伺候,太子妃殿下!您还真是想多了!”
谢素书松了口气,原来是说这个,还好还好,她抚胸想到,“那我让她们再抬一架床进来吧!”
听了她这句蠢话,萧越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指着谢素书的大床,就差没咆哮了,“这么大的床,睡两个人绰绰有余,还抬什么床?这要是让太后皇帝等人知道了,我的老脸算是让你丢光了!”
谢素书见太子开始暴走,忙安抚道:“是,是,刚刚是我欠考虑了。殿下用过晚膳没有,我看时辰也不早了,不如就在妾这里用膳。”
萧越成功的被她转移了注意力,“出了承乾殿便到你这里来的,这一说,还真觉得腹中饥饿。”
“那便让他们上菜吧!”谢素书谄笑道,“明川,摆膳。”
一时饭菜上来,两人安静进食,饭毕,宫女端了新泡的茶过来,萧越饮了几口,突然道:“不好!下午凌将军过来看你,我让他在永安殿等着,你醒来和你说话,便把这事给忘记了!”
谢素书瞪大眼睛看着萧越,满脸都是“这么重要的事情你竟然忘记了你故意的吧”的表情。
萧越不自然的摸摸鼻子,“明川,你去告诉凌将军,明日再来,今日太子妃沉睡未醒。”
“是!”明川躬身退出门外,正要走,谢素书叫住她,“还是我去一趟吧,凌远表哥公事繁忙,难得过来一趟,此次遇难惊险,想必他也担惊受怕多日,我去和他会会便来。”
萧越脸色变了变,似有不快,却仍是平静的淡淡说道:“时辰不早了,此时会见外男,于礼不合,若被太后和贵妃知道,恐怕日后会为难你。”
谢素书怔住,萧越虽说得淡然,但她亦是从这只言片语中觉察到危险,因她来自另一个时空,这样平凡的会见,从不觉得有任何的不妥,然而此时此刻,经萧越提醒,她方记得自己此时的身份,所处的位置,在有能力自保前,一举一动,皆是应该细细思量,否则便会落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她冲明川轻轻点头,“去吧,就这么说。”
萧越饮完茶,单手支额斜倚案上,双目阖闭,用两指轻轻揉按着太阳穴,面带倦色,一副困极了的样子。
“殿下,可要早些安歇?”谢素书见他倦极,轻声问道。
萧越许久方道:“未到时辰,刚刚用食完,再等等吧!”
谢素书见他困得可怜,劝道:“要不先去净室沐浴更衣?”
萧越点头,谢素书唤了海棠去准备衣物热水,准备妥当后,萧越起身去净室,谢素书便让海棠木槿领着小太监去伺候,哪想萧越突然瞪她一眼,沉沉喝到:“都退下!”待走到净室门口,回头道:“你来!”
殿下,这样真的好吗?谢素书一脸的难以置信,虽然当时遇难之时,她给萧越擦过身体,可她真的是不该看的都没敢看啊!萧越醒来后,她都只是帮忙准备好热水,在屋外守候而已,如今宫人环伺,竟然要她伺候沐浴!
谢素书想完这么复杂的事情,再抬头发现萧越已进入净室,只得硬着头皮跟上。从未伺候过古人沐浴,她沐浴之时也从未让宫女伺候过,此时站在净室里,她竟不知道如何才好。
萧越展开双臂,见她仍愣着,那样子像极了呆鹅,唇角偷偷弯了弯,似恶作剧成功的少年。
“为孤更衣。”
低沉的男音响起,谢素书方知该做些什么,忙走到萧越面前,笨手笨脚的帮他褪下外袍,看到他身上雪白柔软的中衣,谢素书怔了怔,硬着头皮解布扣。
“站得那么远干嘛?”萧越不满的咕哝,把她拽得离自己近些,“我又不会吃了你。”
遇着这样脾气的太子殿下,谢素书也是没奈何,此时两人站得极近,萧越身上的热度都能感觉到,她突然想起七夕在小镇的那晚,觉得脸很有些热。此时此地,像是有故事要发生一般。
褪下中衣,萧越道:“你出去吧。”说完自去了屏风后。
谢素书听得水响,忙转身出去,如逢大赦,心里又有微微的怅然,仿佛有什么事,期盼了许久,却终未发生。
萧越沐浴出来,拉了谢素书钻进锦被,说是让她陪他说说话,结果只来得及说了句“我有话要和你说,……”,连她的手都没放开,就已经沉睡过去,谢素书看着他,又好笑又好气,此时才是真的安心,今晚她可以安然度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Ps:
太子殿下睡得极为酣畅,梦中,凌远因误了宫门巡查,被大统领揍得好惨!
“孤的太子妃,你也敢惦记!”太子殿下邪魅一笑。
ps:明天要出差,可能没时间码字,请假一天。
☆、暗流涌动
凌远早早起床安排好各项事宜,待事情都处理好,已是日上三竿,他匆匆赶往东宫去见谢素书。
凌远知道自己本不该去东宫,让人知道他与太子走得亲近,对他俩谁都没有好处。但心中实在放心不下谢素书,她这次被刺杀后遇险,情况太过险恶,他必须帮她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人做的,不能眼看着自己从小护着宠着的表妹,就这么稀里糊涂去了阎王殿。
昨日傍晚凌远得空能休息一会,在永巷里犹豫是回休息处所还是去拜访东宫的时候,正好遇见太子殿下,他上前问了几句太子、太子妃遇刺的情况,太子很是感动,说谢素书对他和谢家亦是挂念,邀他去东宫看望表妹。进了东宫,太子让他在永安殿正殿等着,亲自去请太子妃出来。
哪想凌远等了许久,太子都没再出现,也没派人出来传话,偏偏晚上他还有带人巡守北宫门的任务,一声不吭走掉又不像样,抓着个小太监去传话,亦是久久没有动静,心中不免焦急。直到一个多时辰后,才见明川出来回话,道:“太子妃这段时间太过疲倦下午睡了一直未醒,殿下等了许久,不忍打扰,着凌将军明日上午再来。”
凌远回去被大统领一顿好训,有口难辨。
今天凌远刚到东宫门口,便有宫人出来带着他去太子妃的永宁殿,一入院门,见谢素书噙着笑站在殿门口等他,两人见礼完毕,“凌远表哥,昨日太累,害你空等许久,真是抱歉。”谢素书笑着跟他赔罪。
凌远唇角弯一抹优美弧度,“你我之间,何必说这些话,不过是来看看你。”
两人并肩走着,边走边说话。
明川远远跟在后面,看着两人的背影,男子风姿翩翩,女子纤浓有度体态娉婷,是极为相配的一对。明川一声声在心中叹气,当年的小姐和凌将军,感情极好,偏偏凌夫人颇为势利,嫌弃小姐出身,非得给将军找那高门嫡女,两人的婚事一直拖着没能定下来,后来便成了如今这样,如果小姐嫁给凌将军,又哪来这些凶险之事?做凌将军的夫人,可比做太子妃容易的多。这话她也不过想一想,又怎敢说出来?现在这样的念头,想一想都是有罪的。
“身体可有不适?可有受伤?”凌远看着谢素书,关切的问道。
谢素书笑道:“要是受伤或有不适,此刻能和你站在这里说话?除了在河中受了点凉,我一切都好。倒是殿下,因为护我,受了些伤。”
“得知你们遇刺的消息后,我们一直都在沿河搜找,却是怎么都找不到你们,何人救了你们?”凌远说出心中疑惑。
谢素书看他一眼,笑着道:“不怪你们找不到,合该我们命大,那日好不容易挣扎到河滩上,再没力气行动半步,是河道小支流上的一位私塾先生,出身渔家,正好那日出来捕鱼,偶遇我和殿下,救了我们。”
凌远心中似有硬物堵住,颇有些气息不顺,想起儿时,谢素书也有过几次遇险,那时都是他陪着她,而现在,却换了别人,他的书妹,真的是已经嫁作他人妇了。沉默许久,凌远方说道:“这么说来也是幸运,若你二人被那不安好心的人找到,怕是真的要丢了性命。”
天气有些闷热,兄妹俩在院中荫凉处的木椅上坐下,屏退宫人后,凌远问道:“书妹这番遇刺,可抓到刺客了?”
谢素书道:“事出蹊跷,那日太子殿下本是临时起意,用的又是一般贵族常用的马车,能知道太子行踪的人,少之又少,听殿下说,那些刺客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凌远听完,觉得心头沉重,叹口气道:“幼年时,我尚能保你安好,如今竟是有心无力,这万重宫阙后盘根错节的阴谋阳谋防不胜防,稍有不慎,便会死于非命,只能期盼你小心为好。”
一番话说得谢素书差点落下泪来,后宫是非之地,她何曾不想离开?可这宫阙千重层层锁,想走也不是容易的事。她顿了顿,忍了眼泪,强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凌远表哥不用太过担心。”
“以后若需表哥帮忙,让人告知于我。”一阵风过,吹得头顶藤花沙沙作响,无数淡紫花瓣飘落,落的藤下两人一身,凌远突然抬袖,将落在谢素书头上的几朵紫色小花一一摘下。“抓捕刺客一事,陛下已经派了人,这几日,你且安心休养,暂别外出,在东宫里是不会有这等刺杀之事的。”
两人又闲话片刻,凌远见谢素书面有倦色,便告辞离去。出了永宁殿,没走多远,见王良娣带着几位姬妾过来,忙俯身行礼。
王良娣笑道:“凌将军又来看望表妹?有凌将军这样英武有为的少年将军表哥,太子妃真是好福气呢!”
凌远仍是保持着低头行礼的姿态,淡淡道:“王良娣谬赞。太子妃遇险回宫,谢老太太不放心,着凌远探望,此事亦是禀明太子。”
“哦?”王良娣打量他许久,方道:“免礼吧,太子妃人大福大,自有太子护着,将军不用担心。”说罢扭着身子,带着人走远了。
凌远摇摇头,觉得这位良娣真是话中有话,先讽刺他与书妹走得亲近,临走还不忘挑拨他与太子,一看就是个不好相与的,背后还有太后那尊大佛撑腰,自己家表妹遇着这样的人,也不知道会生出些什么事。走了几步,又笑笑,他在这里担心亦是无用,好歹在东宫找个熟人照顾书妹要紧。这么一想,倒是想起来一个顶合适不过的人来,心中压抑不快的感觉松了不少。他松开手,看着掌心里的紫色花朵,轻轻笑了笑,加快脚步往外走去。
王良娣一路穿花拂柳进了永宁殿,“谢姐姐,姐妹们知道你回来了,特意过来看你。”
谢素书虽然看着王良娣就嫌烦,但面上却是是要笑吟吟的,“明川,快看座。难得今天人这么齐呢!是什么风把大家都吹过来了?”
王良娣摇着一柄金丝云绣玉柄团扇,一脸关切的道:“姐姐这一路,很是惊险吧!回宫了可得好好调养身体,我听说你们还在河水里泡了许久,要是落下病根可就不好了。”
谢素书呡了口茶,“多谢妹妹关怀。”
坐在下首的姬妾们也都你一句我一句的说起话来,“姐姐,我给你带了些百年老参,最是滋补。”“姐姐,我父亲拿了些上好的血燕,我身子骨强壮,倒也用不着,拿过来姐姐炖了滋补身体,是最好不过的。”……
谢素书让宫女把东西都接了过来,一一道了谢。
王良娣拿着茶碗盖,有一下没一下的拨着,见堂上渐渐安静下来,道:“姐姐和殿下能安然回来,真是可喜可贺,这下子,我们悬着的心也可以放回去了。”
坐在王良娣下首的陈孺人笑道:“依我说呀,得请了戏班,摆了酒席,热闹热闹才好!太子妃您说是不是?”
谢素书眼皮跳了跳,斟酌片刻方开口道:“依我看还是先问问殿下的意思吧!若是殿下没空,这酒席摆了也没什么趣味。”
王良娣轻轻一笑,笑声如银铃般清脆,笑完斜睨谢素书一眼,“殿下为国事操劳忙碌,就不许我们找点乐子?姐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