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侧耳,细听,不闻声响,抬眸,却只见高台之上,红衣公子伸出手指一推,似乎不曾着力,然,隐月阁座下第一弟子直直后仰,跌落下台。
台下,一片喧哗声大起,还夹杂着九公子狂妄大笑,不绝如耳。再见善水美人被搀扶起身,视线铮铮而望,看的是……天下第一公子。
这就让人纳闷了,到底那九公子说了什么?天知地知善水知九公子知。
她啊,说了两个字:不行。
之后连着几场对决,本是以武论成败,武艺何等高超无人评点,只道:九公子是个精怪的人儿。
这精怪的人儿啊,还有说不清的怪事呢!
次日,这怪人怪事便在天下楼外传得纷纷扬扬。
武林盛会,天下楼外,说书阁中人满为患。
高台之上,摆了一案桌椅,煮了一壶茶,花白胡须的说书人摇着百褶扇,道起武林盛事:“却见那红衣少年郎搬了张软榻,坐于擂台之上,手持一壶酒,竟品起了吃食,好不悠闲自在。”
第八十章:黑吃黑
高台之上,摆了一案桌椅,煮了一壶茶,花白胡须的说书人摇着百褶扇,道起武林盛事:“却见那红衣少年郎搬了张软榻,坐于擂台之上,手持一壶酒,竟品起了吃食,好不悠闲自在。”
听书的皆为京中权贵的公子哥,霎时哄笑一堂,便有人嗤笑说:“这人找死。”
说书先生摇着扇子:“非也!”台下便闹哄开了,老先生不慌不忙,娓娓道来,“此来,便是怪事一桩了,以武论成败,擂台之上生死不论,那红衣公子品酒小憩,十场比试下来非旦毫发未损,还连连大捷,就连隐月阁座下第一弟子善水姑娘也败于此人。”
有人连叹:“怪事啊!”又问,“这是怎么回事?”
“且听我慢慢道来。”说书的先生倒了杯茶,慢饮一口,晃着扇子,“那红衣公子竟是个妙人儿,醉卧软榻之上,召来应战之人上前,耳语数句,然,”
“然后怎么样了?”一干听事儿之人竖起耳朵,精神振奋。
说书之人亦激昂抖擞,声高八度:“应战之人皆收手,退避三舍,无一遗漏。红衣公子哥一招未出,满盘皆胜。”一收扇面,先生笑,“至于那红衣公子哥到底说了什么,无人得知。”
不少听众傻眼,臆想此情此景,何止心惊。
这时,有人扬声问道:“那红衣少年是何方神圣?”
说书先生捋了一把花白的胡子:“销魂窟,九公子。”
顿时,不少公子哥连连恍然大悟:“哦,这就难怪了。”
京都之人,谁不知销魂窟里的九公子行事诡谲,不按常理。一张三寸不烂之舌更是敌天下。此番,在武林盛会之举便见怪不怪了。
这厢,说书阁里继续道尽武林事,从诡异精怪的九公子说到了天下无敌的上容公子。
又是一波振奋人心的惊呼喝彩。
说书先生一脚搭上了案桌,激动得面红耳赤:“只见上容公子从容不改,徒手接了铁手门掌门一掌,你们猜怎么着?”台下阵阵催促揶揄之后,先生才揄扬顿挫,“铁寻掌门连退数步,道了一句,上容公子仁义,只用三分内力,留在下一命,此恩,铁手门记下了。”
“好!”
“好!”
此时,台下一片掌声不绝,喝彩声绵绵不断。
这时,不知是谁问上一句:“上容公子武功真这么高?”
说书先生一收扇子,高声呼道:“岂止!”额上阵阵大汗,可见何等激动,提声又道,“武林十大掌门,二十多场比试,竟无一人能近上容公子的身,一招,皆是一招致胜,甚至上容公子还未使出绝杀,真正实力无人得知。”
果然,天下武林,上容为尊。
众人嗟叹,神色尽是崇敬。听书之人听到此处,都是兴奋到了极点,哄闹议论一片。
有人问:“那武林盟主之位上容公子岂不是囊中取物?”
有人叹:“是啊,谁还是上容公子的对手?”
有人揣测:“不知道那九公子对上上容公子会是如何个情景?”
“……”
台下议论此起彼伏,这时说书的先生摇摇扇子,笑着说:“万事皆变,风云难测,预知后事如何,且看明日二轮赛事。”
众人碎了一口,依旧各抒己见,说书楼中,纷扰不断。
再说,预知后事如何,且看销魂窟里开起了赌庄。
美人伶人环绕,销魂窟的正厅里,传来:“买定离手,买定离手,九公子胜,以十赔一,上容公子胜,以一陪十。”
后来,据说,销魂窟里人满为患,下注之人数不胜数,皆买上容大胜。
第一场对决赛之后,天下楼里有人欢喜有人忧,有人夜不能寐,有人半夜爬墙。
三更半夜时,天下楼的天字一号房外,一个黑色身影猫手猫脚,那人儿脸上蒙了层黑纱,月色照不清他容貌,却映得一双眸子潋滟好看,波光徐徐好像染了水雾的星辰。
爬墙,一个利索的翻越,黑影稳稳落在了天字一号门前。
守门的男子听到声响,立马上前:“王妃回来了。”
容浅念拍拍手,睃了一眼青衣,眸子一转:“楚夜,去,去给我守着上容的房间。”
楚夜杵了一下,看青衣,青衣摇头,不明所以。这就出去了一趟,怎么回来就像点了火一样炸毛了。
“快去!”
容浅念一声大喝,阴气沉沉的,楚夜脚下踉跄,不敢耽搁身后又是一声中气十足的呼叫:“回来!”
楚夜回头,等命令,提着胆子战栗。这是要发难的节奏啊!
青衣彻底凌乱,本能地不敢大声喘气。
随即,只听见那位主子深恶痛绝的语气,又像咬牙切齿,总之,狠:“如果夜里有人去了,男的,抓活的,女的,给我直接剐了。”
楚夜各种凌乱:“王妃,这是……”
那位主子扯了脸上的面纱,一脸怒气,挥手:“赶快去。”
楚夜屁颠屁颠地走了,心想,留下来更危险。
青衣懵了,抽得什么风啊,弄得好像抓奸似的。
抓奸?!上容?!莫非……
“王妃,这是……”青衣额角冒汗,探探口风。
那阴晴不定的女子抬抬眼皮望过去,一脸的温柔慈善,轻轻启唇:“青衣。”
妈呀!这语气,太要命了。这位主子啊,阴阴柔柔地说话,那才危险
青衣思量了一番小心,再小心:“是王妃。”
容浅念有一搭没一搭的语气,甚是无害:“你跟着你家王爷多久了?”
青衣抹汗:“十五年。”
这语气,这开场白,怎么听怎么像暴风雨前来的宁静。
那厢晃着脑袋看月,自言自语一般:“十五年啊,够久的了。”转眸,对着青衣笑,“这些年辛苦你了,放心,本王妃不会亏待你的,回头给你找个好人家,让你风风光光地嫁出椒兰殿的门。”
青衣脚下一软,虚晃几下,险些扑倒。
这套路像杀人灭口斩草除根啊,难道真是王爷那边……
青衣低眉:“青衣愚钝,请王妃明示。”
装,给老娘装!
容浅念抱着双臂横了一眼,不阴不阳,不见杀气见森然:“出门,左拐,问你主子去。”
主子?果然,这位火眼金睛。
青衣脸一黑,不敢动了。第一反应是:我完了。第二反应是,:王爷完了。
容浅念挑着柳叶眉:“不装了?心虚了?”
装?哪敢!心虚?岂止!
青衣忍不住想屁滚尿流。
门外,楚林急匆匆进来:“王妃,有情况。”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今夜果真是多事之秋。
容浅念横了青衣一眼,阴策策说:“回头我们再好好算算。”转眸,问楚林,“谁死了?”
这位姑奶奶,想必嗅到什么风声了。
楚林瞅了一眼大汗淋漓的青衣,回答:“青山派掌门邱怀义。”
青衣骇了,这位真是一摸一个准啊,难怪出去一趟就抓到主子罪证了。
“嗯,铲除异己。”不是揣测,她笃定,“再加借刀杀人。”
一语中的!此事,萧衍难逃干系。
片刻,她又问:“这黑锅是谁背了。”
楚林又是惊,又是慎,连忙细说:“屋中没有打斗的痕迹,死前没有反抗挣扎,显然,凶手是熟识之人。然,邱怀义死于一剑毙命,咽喉下三寸,流血三刻方断气。”
容浅念懒懒道:“阎王索命。”
一剑毙命,咽喉三寸,流血三刻,武林称此:阎王索命。
放眼整个江湖,唯一人有此绝学。
楚林说:“凶手,铸剑山庄少庄主韩立。”
容浅念半敛眸中清光,似笑,非笑:“一剑三雕,萧衍好手段啊。”
楚林一知半解。
正是此时,上容房中,玄起问:“哪三雕?”
房里亮了一盏烛火,上容还未换下一身黑色的夜行衣,深色衬得他脸色更白,半卧软榻,声音些许无力,语速很缓:“邱怀义之死,萧衍铲除异己,没了青山派之阻,明日二轮赛,隐月阁与烈焰门要取得优胜如探囊取物。”微顿,似乎有些吃力,继续,“另,祸水东引至铸剑山庄,韩立自身难保,便无暇任何反朝廷之举。”
玄起豁然开朗,前后思忖,片刻,又问:“属下还有一事不明。”玄起拧眉,反复思量,“邱怀义死于阎王锁喉,青山派与铸剑山庄又素来深交,韩立毫无杀人动机,更不会用独门绝学去杀人,可凶手显然与邱怀义熟识,难道世上还有第二个人会这铸剑山庄的独门绝学?”
软榻之上,上容似乎轻笑:“是有这么一个人。”
“是谁?”玄起抬眸。
隔墙,容浅念房中沉寂片刻。
容浅念摇摇头,似惋惜,又喟叹:“铸剑山庄的老庄主果然有先见之明,只是,这儿子藏的不够紧啊。”
青衣一个激动:“王妃是说铸剑山庄还有第二个少庄主?”
容浅念抛过去一个森森的眼刀子,青衣立刻变霜打的茄子,焉了。
得罪您的是王爷,欺骗您的也是王爷,小人冤枉啊。
哑巴吃黄连,这话,青衣咬牙往肚子吞。
楚林两边瞅瞅,有点莫名其妙的心惊胆战,小声问:“王妃,属下不、不明白。”
容浅念缓了神情,正色道:“当年铸剑山庄的庄主夫人诞下的并非韩立一个,而是双生子,老庄主信双生成灾之说法,便将其中一个藏起来养着,想来二十年不见天日,那被藏起来的仁兄要是不心里扭曲那才奇怪,萧衍便是利用这点,借刀杀人后又栽赃嫁祸。”
楚林心惊,对这位主子是五体投地了,任凭萧衍机关算尽滴水不漏如何,还不是逃不过他家王妃火眼晶晶,这等心思,世间几个女子有,这等本事,才配得上他家主子。
“王妃,那我们要怎么做?”楚林现在大有一股唯容浅念马首是瞻的架势。
容浅念唇角一勾,眸光流溢狡邪的精光:“什么都不做,让他们头破血流才好。”
楚林不明所以,满眼的困惑,他家王妃不是最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吗?这么好的机会不做点落井下石的勾当不是太对不起他家王妃这等阴险的人品吗?
她笑,嘴角斜斜扬起:“你说,萧衍为了武林盟主的位子杀红了眼,在最后一步被我一脚踹了,他会不会吐血。”
楚林惊愕:“借刀杀人?”
哦,这好像是更阴险的勾当吧。果然,他家这位主子不是安分的主,怎么可能不敲上一笔。
容浅念点头,很是理所当然:“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眸光亮如星子,发出凉嗖嗖的光,“我就是要萧衍尝尝替他人做嫁衣的滋味。”
楚林抽了一口凉气,觉得后背毛骨悚然的。他家王妃啊,彪悍腹黑得无人能及啊,这算计人的本事她若称第二,谁敢称第一。
楚林震惊了好半响才缓过神来,又道:“属下还有一事不明。凶手既然是铸剑山庄老庄主藏起来的儿子,那韩立呢?他为何没有不在场的证据?”
容浅念饮茶的动作一顿,笑得不怀好意:“不是没有,是说不得。”
青衣惊愣:“说不得?”
咯咯咯……这是茶杯被捏碎的声音,抬眸,见一身黑衣的容家腹黑脸沉得像锅底,那双狡慧的丹凤眼里有冷幽幽的光。
青衣忘了一眼楚林:这是?
楚林抹汗:危险!
空气僵冷,森森慎人,容浅念咬牙切齿的声音格外清晰。
毫无疑问,这位主子此时脑中都是‘说不得’的那些事……
容浅念的记忆拉回一个时辰之前。夜黑风高时,容浅念偷鸡摸狗时。
一身黑衣,黑纱覆面,她轻手轻脚摸进黑灯瞎火的房间,此处,正是铸剑山庄少庄主韩立的下榻之所。
天下尽知,铸剑山庄出了把削铁如泥所向披靡的衔玉宝剑,武林豪杰哪个不虎视眈眈,奈何铸剑山庄老庄主嗜剑如命,不与外人闻之望之,私藏之深。此次武林盛会,铸剑山庄少庄主韩立持剑而来,引得八路英雄各个眼红。
这不,不怕贼惦记就怕贼偷。一双滴溜溜的眸子,正四处睃巡,片刻翻找后,容浅念眸光一亮,扨灭了手里的一点火光,横梁之上一道弱光若隐若现。
容浅念顿时眸子一亮:“宝贝啊。”
衔玉宝剑果然衔了玉,容浅念心痒难耐,一把扯下流苏帐幔,拾锦而上,身手一捞……
尼玛,捞了个空。
容浅念怒目而视,只见一只修长纤细的手瓷白如玉,正握着衔玉宝剑上的宝玉,那人的手竟比那宝玉白上三分,美上七分。
靠,偷东西的手,长得真娘们。容浅念抬头,没好气:“兄台,先来后到。”
黑灯瞎火的,唯独宝玉点点绿光,照得那人面容恍惚不清,宛若笼了一层纱幔,美得不真实。
这小贼,还有几分姿色。容浅念细细审视了几番,那人不说话,隐约可见他眸光沉浮。
“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完,容浅念徒手便去夺,出招,极快。不料,那人更快,反手一转,擒住了她的手。
妈的,高手!
容浅念低咒了句,抬脚便劈过去,然,那人忽然开口:“是我。”
这声音?
容浅念瞪大眸子:“你丫阴魂不散啊。”
说着,她手上不松一分,抢过一分,衔玉宝剑一转,那微微浅光照亮了那人一双微蓝的眸子,噙了浅浅笑意。
上容……
每每这个名字,这个人,都让容浅念想骂人,想揍人,想咬人。
上容却只是看着她,轻笑,凉凉的手,覆着她的。
容浅念手一抽,瞪过去,恶狠狠道:“一句话,是你让,还是我抢?”
这人是女流氓,她看上的,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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