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否转身,容我更衣。”
清雅温润的嗓音,轻轻的,似乎这夜都被撩动,独独容浅念安静了,她在想,一个男人怎么能拥有一副这样蛊惑人心的嗓音,不知道那张脸,又会怎样的祸国殃民。
“可否转身?”
我滴娘哟!容浅念觉得心肝都跳了,恋恋不舍地转身,摸了把鼻子,低估:“太劲爆了。”
就是有点可惜没有看到前面,容浅念有些焉了,一脚将丝毫没有自觉的元帅踢远了。
身后,水声荡漾,烛火摇曳。脸皮厚度无人能及的容妖孽华丽丽地脸红了,这还是两辈子第一次,这厮一定在用她那纯洁的大脑想着不纯洁的东西。
“夜已深,男女有别。”男子嗓音淡淡,像这五月的风,微凉。
“你知道我是女的?”
烛火摇曳,淡淡光晕笼在他脸上,唇角莞尔,未语。
她转身,蹑手蹑脚,黑纱下的一双潋滟的眸子眨巴眨巴:“好吧,我不吃霸王餐,我负责。”
伸手,将全身上下摸了一遍,又一遍,眼皮耷拉,焉了,心里那个悔,金丝软线那样的宝贝怎么就用来绑命根子了呢?这下好了,没钱买单了。
月下,男人依着轮椅,看着手忙脚乱的女子,浅笑。
容浅念猝然抬眸,眸中,是他淡若清烟的笑,一双眼融了烛火的光,额间,绯红的昙花濯清夭夭,脸色带了病态的美。
绝代风华,不良于行。
这便是天家十子:萧殁。
心头忽然咯噔了一下,疼得莫名其妙,她觉得她中邪了,不然怎么说出了那样流氓的话,说什么来着?
“要不?我以身相许?”
靠!流氓。容妖孽无地自容了。
哇,色女!胖狗热血沸腾了。
好吧,其实良心,脸皮这两种东西,这女人都没有长出来,她承认,她贪恋美色。就连现在,她脑中想得不是钻地缝,而是怎么将这美男拐回家。
容妖孽正想入非非,萧殁音色淡淡:“可是每次都如此?”
“额?”
容浅念惶然抬眸,愣住,下一秒脑子飞快地转着,每次?上次?一拍大腿:“没有。”上次只给了无灵子,才没有以身相许,容浅念十分确定。
他轻笑,眉间那含苞的昙花似乎下一秒便要绽开。
本就生得美,又这么一笑……我的娘哟,太他妈勾人了,容浅念盯着看,眼睛都不眨一下:“和传闻中的一样。”
不,比传闻中还美!
“外界如何传闻?”薄唇微扯,“久居椒兰?不良于行?久病成槁?”
第十五章:绯染朱砂,倾蛊世尘
“外界如何传闻?”薄唇微扯,“久居椒兰?不良于行?久病成槁?”
他笑,那眸中微微湛蓝缓缓透明,荒凉又倥侗。
怎么回事,胸口某个地方又抽了一下,她觉得她着魔了,捂着胸口,凑过去:“传闻额点朱砂。”伸出手,轻触了一下,“是胎记吗?”
那双微微湛蓝的眸子忽然凝成一汪深深的蓝色,便那样直直望进她眼底。
容浅念忽然觉得指尖麻了一下,立马弹开,然后做贼心虚地左看看右看看。
奇怪,平日里做贼也没有这么心虚过。
见萧殁没回答,她转头又问:“是不是点上去的?”
萧殁说:“是毒,名唤昙花一现。”
“昙花一现?”黑纱下的眸子放大,那种连她自己都从未熟悉的情绪,叫慌张。
昙花一现……
传闻天下第一毒,传闻妖点红妆,传闻花落是初花开便亡。
传闻……
萧殁说:“无解。”
是的,还有,传闻无解,中者必死无疑。
他说的时候,是轻描淡写的,好似红尘浮世都落不进他眸里。
“咚!”容浅念重重一跌,案几上的茶杯打翻。
无妄禅师的八字命言,原来真的还有四个字。绝代风华,不良于行,不过二五。
滚烫的茶水,一滴一滴砸在她腿上,她却觉得心里拔凉拔凉的。
“觉得可惜?”他伸手,手指有些白得透明,将茶杯拾起,声音很轻,“左右不过是半脚踏了黄土,”
因为凑得近,她闻见了他身上淡淡的药香,铺面而来,还带了点点夜里的微寒。
忽然,她觉得那世间传闻美若芳华的昙花刺眼极了,她伸手,指尖揉着萧殁额间的朱砂,十分粗鲁的动作,嫌恶地念了句:“丑死了。”
好吧,她撒谎了,很美,但是就是不顺眼,让人不爽,让人冒火,让人想咬人……好吧,容姑娘今天晚上不止一点半点的抽风。
“为何?”他不生气,竟也没有阻止她的动作。
传闻萧殁温婉如玉,翩翩君子,果然没错,容浅念后知后觉地缩回手指,有些讪讪,眼珠子乱瞟。
“卫国寺无妄禅师曾言,昙花灼灼,倾世夭夭。”眸子微蓝,他看她,“你为何不喜?”
“我不喜欢后两句。”语言抢先了理智一步,说完,她低头,手暗暗垂在了身侧:奇怪,老是心虚作甚?
容浅念活了两世,动不动就抽风中邪外加心虚慌张还是第一回。
是的,她又莫名其妙了,很不喜欢无妄老秃驴的后两句:绯染朱砂,倾蛊世尘。
这尘世有没有被倾蛊她不知道,她倒觉得自个被倾蛊了。
良久,萧殁没有说话,很安静地看着容浅念,她觉得浑身都像着了火一样,尤其是脸,还好,一身黑,啥也瞧不见。
正好,这时外面有响声。
“去那边看看。”细微的声音,十米之外。
“青衣。”
门外,有男子回应了一句:“王爷,御林军往椒兰殿来了。”
“啾啾啾。”被遗弃在角落的元帅激动了。
容浅念这才如梦惊醒,抬头看看横梁,又低头看看屏风,寻思着躲哪里。
忽然,一阵天旋地转,容妖孽七晕八素,鼻尖全是淡淡药香,耳边,两个心跳,一个剧烈,一个缓慢,前者是她,后者是他。抬眸,萧殁的侧脸便在眼前。低头,萧殁的手便在腰间。
窗户上,两个人影,合成了一个。
容浅念凌乱了,晕乎了,找不到东南西北了。
“什么人?”
萧殁的声音真好听。
这种火烧眉毛的危急时刻,容浅念脑子里就在想这些。
“左翼军统领齐鸣参见殁王殿下,奉皇后娘娘旨意,捉拿逆贼。”
“退下。”不怒而威,还是淡淡的,这也是萧殁。
“王爷,臣奉旨办事。”
容浅念不是第一次来皇宫扫荡,与这左翼军统领齐鸣也打过照面,是个顽固又恪尽职守的人。
“皇后问起,便回,”萧殁嗓音一沉,多了几分森然的冷漠,“殁王旨意,椒兰殿禁入。”
外面的人踌躇了片刻,领旨道:“臣领旨。”
左翼军走远了,容浅念还没有找到北,萧殁的手还在她腰间,白皙得像寒玉的手微凉,落在她乌黑发间:“院子里的铃兰草,所剩无几了吧?”
容浅念挠挠发,头顶两根铃兰草落下,她囧了,厚着脸皮说:“还留了几根。”忽然瞳孔放大,“你看到了?”
“嗯。”
完了!形象全完了!这是容妖孽的第一想法,第一次为自己彪悍的行为感到可耻:一个大姑娘家的,怎么能给人命根子穿针引线呢?
容浅念抓耳挠腮了……
“一个姑娘家的怎生如此折腾。”月下,男子唇角微扬,眸中一抹柔光。
萧殁说完,容浅念想死的心都有了,还厚着脸皮问:“那你为何还要帮我,我们素不相识,虽然我不是淫贼,可我是贼。”
“我知道。”
额?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翻云覆雨的容家妖孽愣了。
这男人,果然克她。
轻咳一声,容浅念又道:“这杯子是青州新出土的乌金釉瓷,那个砚台好像是失传已久的沉香墨,就连屏风上的流苏也是北寒国的簟白玉。”
果然是行家,识货!
萧殁只点头,未语,眸间若有所思。
好了,再直白一点,容浅念摸摸下巴说:“你知道吧,我是打家劫舍的,我现在看上你殿中的宝贝了。”
萧殁沉默,半边脸笼在烛光下,眸光忽明乎暗的。
容浅念在想,要不要直接上去抢,她倒想看看,萧殁救了她会不会悔青肠子。不料,萧殁说:“你若喜欢便拿去。”
这么大方?可是为毛啊?她虽是佳人,也挺妖娆,怎生也是贼啊。
“这屋子里最贵的是那颗珠子。”萧殁指了指横梁上的夜明珠。
好家伙,雨落国的鹬蚌珍珠,好大的手笔啊。
容浅念脚下踉跄了一下,萧殁环着她的腰,她乍一跳,退远了,扯扯嘴干笑:“贪心就是犯罪,我是良民。”
说完,也不客气,默默地将乌金釉瓷,沉香墨,簟白玉收在随身携带的兜袋中,往背上一扛。
这男人打什么算盘?贪恋美色?看着萧殁那张极美的脸,容浅念再摸摸自己的脸,识相地承认:她没有美色。
萧殁也看她,略显苍白的脸好看得不太真实:“左翼军还会回来,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下逐客令?容浅念又困顿又不爽,心里跟堵了石头似的,没好气地嚎了一嗓子:“元帅,打道回府。”回头,立马变温顺的小猫,“那我走了。”
“小心。”
“嗯,那我真走了。”
容家老九这妖孽什么时候这样磨磨唧唧,啰啰嗦嗦过。
天蓬元帅鄙视:抽风!
驮着一袋子的宝贝,才走了两步,回了三次头:“真走了。”
“名字。”
“十一。”回答得飞快,一脸的雀跃。
这厮,就等着这一句呢。
“逸遥,我的字。”
容妖孽笑得像朵迎春花。
元帅捶胸顿足挠地板:我家妖孽不正常了。
“走了。”
元帅被容浅念提着一只小短腿丢出去了。
“啾啾啾!”
妖孽移情别恋了,元帅大人挤出一滴眼泪来。
窗外,人影远去,烛火晃动,他似笑非笑。
“这屋子里最值钱的你不要,偏偏挑选了三件有毒的,你到底认于不认得?”
静谧的夜,椒兰殿外只余风声。
久久沉默后,糊纸的窗前,一道敏捷的身影跃然而上。
女子微微气喘:“千万记住,不要喝御膳房送来的药。”
萧殁哑然失笑,这个女子,是只猫儿,专挠人心肺。
“我走了。”
她又道了句:“这次真的走了。”
萧殁移动轮椅,窗外已没有人影,真的走了。
“原来你识得醉眠,那又如何会不知……”萧殁浅笑。
那乌金釉瓷是太后所赐,沉香墨是皇后所赐,簟白玉是皇帝所赐,皆是致命的毒。
“这世间竟有个这样的十一。”
那女子啊,是个偷儿。
第十六章: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春天的晚上,某人开始思春了。
“萧逸遥,萧逸遥……”
容浅念趴着浴桶边缘,撑着脑袋,来回地,反复地,就念着这么三个字。
“额间朱砂,遗世独立,灼其芳华。”
容妖孽笑得眉眼弯弯。
“不良于行。”
容妖孽耷拉嘴角。
“不过二五。”
容妖孽一脸颓败,捂着心口揉啊揉。
容妖孽活了两辈子,至今不知道心口那种感觉有个矫情的名称:心疼。
“昙夭灼灼,倾世夭夭,绯染朱砂,倾蛊世尘。”念到后面,几乎咬牙切齿。
忽然,容浅念一掌劈起水波荡漾,趴在浴桶上的元帅一个扑通,喝了一口洗澡水。
随即,一声河东狮吼:“无妄你这个老秃驴,老娘要拆了你卫国寺的招牌。”
要是容浅念知道这四字箴言还有两句:谪颜魅骨,凌于四枭。不知道她还会不会拆卫国寺的招牌。
元帅大人刚从洗澡水里探出脑袋,就瞅见上一秒还威武神勇的容妖孽这一秒就在多愁善感,唉声叹气:“也不知道我走后,左翼军有没有找麻烦?诶!真让人不放心,那个下药的又动歪脑筋怎么办?”
脚下踢着水花,嘴里念念有词:“太子要是再找了一朵有毒的无灵子怎么办?早知道那无灵子就不送出去了。”
手上挠着浴桶,嘴里继续念念有词:“昙花一现的毒怎么办?十二能不能解?”
这人病了!
元帅大人抓耳挠腮,在桶里吐泡泡。
容浅念一把捞起玩得不亦乐乎的元帅,问:“完了,我这是害相思病了吗?”
“啾啾啾!”
是滴是滴,还病得不轻。元帅在容浅念胸前蹭啊蹭。
“扑通!”容浅念一掌拍翻了元帅大人,“色狗,敢占老娘便宜。”
元帅大人灌了一口洗澡水,眼里蓄了一包泪,想哭不敢哭,甭提多可怜了。
此时,也是月上五更,椒兰殿,烛火未泯,窗纸上,人影斜长。
“去了哪里?”
“右相容府。”青衣答,并未入殿,这椒兰殿的正殿即便是他也不能入内,只是那女子……
“容家人?”萧殁轻念,“容家十一。”
遗世独立、才华横溢的那位繁华郡主?青衣想起那位主,怎么也划不上等号。
“竟是她。”萧殁轻叹,轻快的语调。
这话似乎弦外有音,青衣困顿,揶逾了半天才说:“容家倒有两位小姐平日里深居浅出,一位是繁华郡主,另一位是容家九小姐,据说痴傻成性,京都甚少有人见过相府的这两位小姐,不想这不出闺阁的繁华郡主,”是个偷儿……
“青衣,你多言了。”
青衣还未说完的话胎死腹中,一贯冷冰冰的脸有些抽动:“那位小姐让属下带句话回来。”
“她发现了你?”
“属下无能。”
那一身奇怪的功夫,毫无没内力,竟第一时间察觉了轻功了得的他,青衣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说了什么?”
一贯面无表情的青衣脸上若有龟裂:“那位小姐说负责之事来日再议,在此之前,定会逍遥快活,毫发无伤。”
萧殁轻笑出声。
自十年前椒兰殿大火,他从未如此欢喜。青衣不禁想,那位姑娘绝非常人。
这几天,岁月倒是静好,容家很安静,京都很繁华,没有东家丢了宝贝,也没有西家没了金库,倒是太傅家多了点‘东西’。
不要歌颂尘世祥和,以上都是因为连着几天容家小妖孽抽风,成天病恹恹的,菊花糕?没胃口!斗狗?没心情!打家劫舍?没兴趣!
好吧,容妖孽生病了,睡不着吃不下,人也瘦了,跟着容妖孽五年的十三觉得匪夷所思。
第六天的时候,十二回来了,从靖州收账归来,带回来几串容妖孽最爱的金库钥匙,要是往常,那厮早就乐得跳脚了,今天见着十二容妖孽却一脸惆怅、闷闷不乐。
十二见着容浅念就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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