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信手拿来都是武器,而且,不动声色地致命。
容浅念凑上去,蹲下,撑着下巴看地上瞪着双目的男子,挑挑眉毛:“我?”
男子满脸痛色,唇角抿得死紧,狠狠盯着容浅念。
她笑得唇角飞扬,对着地面玩板砖,踢着石子:“难道没有人告诉你,这里方圆五里,都是我的地盘,在这砸场子,嗯哼,”眼角一挑,邪气极了,“会很惨的。”
话落,一板砖拍向男子后脑勺,男子腿一蹬,不省人事了。
丢了板砖,拍拍手上的灰,抹了一把鼻子:“小样!”又揉揉手,秀眉一拧,“这玩意,砸人会伤手。”
念叨完,一脚踢开板砖,摸摸口袋,空了……感情这是核桃用完了。
寻花拐进巷子,瞅瞅地上躺的男人,抬头,某人揉着手,无耻地对着不省人事的男人补了两脚三脚。
诶,伤天害理!
寻花淡定地见怪不怪,上前:“小姐,怎么处理?”
妖孽容撑着下巴,想了又想,郑重其事:“这里出去左拐,有个破烂堆。”踢了踢地上的男人,“拖出去。”
那个破烂堆啊,据说狗都嫌臭。
已时时分,魈魂窟外门庭若市,应贴招亲的人马一批接着一批,大老远就能听见楼里姑娘们娇柔酥人的声音:“大爷,招亲里边请。”以及还有金属嘎嘣作响的声音,伴随着小倌的嘻笑:“入场交费,多多益善。”
门口,两个硕大的箱子,一个金光灿灿,一个银光闪闪,简直亮瞎眼啊。
瞧瞧,哪个奸商这么无耻!
还有哪个……
容浅念侧卧美人榻,一身男儿红装,墨发铺了一层素锦,懒懒垂到了地面,手里捻了颗水晶葡萄,怀里,窝着只圆润得找不到五官的狗。她一颗葡萄籽吐到地上:“第几箱了?”
葡萄籽做了个抛物线,稳稳落在一箱银子中间。
寻花放下箱子,揉揉酸痛的手腕:“公子,今天都第九箱了。”
容浅念瞟上一眼,提着元帅大人的耳朵扔下了榻,伸出一只素白纤细的手。
寻花赶忙递上一个金算盘。
手指飞快,一阵噼里啪啦:“八千六百两。”眼珠子转了一圈,“再加上酒水,留宿。”
又一阵噼里啪啦,就见一颗颗金算子骨溜溜地滚……财源滚滚啊。
啪嗒,一个收尾,容浅念双眼放光,盯着算盘星星眼:“哇,我赚翻了。”
元帅大人打了两个滚,滚到箱子边儿,小眼睛一转,星星眼:岂止赚翻了,简直是……翻翻了。
一对財奴!
寻花翻了个白眼,说道:“这些人面兽心的,可不是指着放长线钓大鱼,各个都想着舍了孩子来套小姐你这头富贵狼呢。”冷哼一声,“还不是肉包子打狗。”
魈魂窟的聘礼是那么好拿的吗?妖孽容的银子是能惦记的吗?寻花再一次鄙视:“一群贼鼠!”
容浅念摸了摸下巴:“瞧你三句不离畜生,寻花啊,你家公子我翩翩少年郎,可不是衣冠禽兽。”
禽兽?哪止啊!您老的道行,禽兽能比吗?
寻花腹诽完,陪笑:“是是是,你翩翩少年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这不,上门寻亲的,都把魈魂窟的门槛踏破了,这进门的礼钱搬得我手都软了。”
容浅念挑挑眉头,听着心情甚好,一把把元帅大人捞进怀里,伸手……爱抚。
寻花接着话:“上容公子要再不来,我这手搬银子都要搬废了。”
上一秒还阳光明媚的某人,这一秒就乌云密布了,容浅念一个鲤鱼打挺,再一掌掀翻了元帅大人,大声嚷嚷:“谁说我在等他?”
葡萄水四处喷,元帅大人上蹿下跳地躲,抗议:啾啾啾!
这不明摆着嘛,发了三天的招亲贴,还不开始招亲,不是等人难道是抽风?
鄙视了一通,寻花跳开三步,连忙摆手:“公子,我可没说。”再度摇头,肯定,“我只说了上容公子,是你说等他。”
“还说!”容浅念随手拿了一串葡萄,一阵猛砸,“我叫你还说。”
寻花一手接住一颗葡萄,傻眼:“公子,这是西域的贡品啊,整个风清才这么一盘。”
我都没吃上一口……
寻花那个肉疼,又接了两颗往嘴里放,那边元帅大人地毯式网罗。
容浅念瞅着窝火,又拿起一串……
“别糟蹋了。”寻花巴巴望着。
“啾啾啾!”元帅大人摇摇尾巴,急切的小眼神。
容浅念脸一黑,咬咬牙,左手放下葡萄,右手一个盘子砸过去:“给我搬银子去!”
寻花接住盘子,叹道:“人艰不拆!”
话刚落,后脑勺被砸,葡萄水哗啦,耳膜被一震:“滚!”
寻花遁了。屋里,容浅念青着一张小脸,拿着扇子扇风,绕着软榻走来走去,嘴里还念叨:“萧逸遥,你再不出现,老娘要你好看!”
还说不是等他?死鸭子,嘴硬。
元帅大人抛了个鄙视的小眼神,低头,伸出爪子,将水晶葡萄抱住,一边啃,一边哼哼唧唧。
容浅念一脚过去:“还吃,胖不死你。”
元帅大人滚了三圈,葡萄溜了。扒扒爪子,往回滚。
容浅念再一脚过去:“给我接客去。”
元帅大人晃脑袋抗议:“啾啾啾。”人家不卖身!不卖!
容浅念眼角一挑,眸中危险的小火花。
元帅大人看了一眼地上晶莹剔透的葡萄,依依不舍地又看一眼,可怜巴巴地耷拉着小脑袋,接客去。
眼下风和日丽,奈何妖孽容乌云密布。
哦,还有一处,晴天霹雳。
“是谁?”嗓音沉沉,似裂帛断玉。
浓浓的水雾升腾,隔着屏模糊了男子的轮廓,水声微荡。
“魈魂窟,九公子。”屏风外,护卫劲装裹身,抱着剑。
“是他。”语调一拉,意味深长,“胆子倒是大。”
岂止,简直胆大包天。劲装护卫睃了一眼他家主子脱下来的那身熏臭的行头,直皱眉头。
“说说,是个什么样的人?”
屏风外的人想了想,严肃地回:“行事乖张,为所欲为,奸诈狡猾,狂妄肆意。”又想了想,补充,“深不可测。”
这要是被某妖孽听到了,一定会眨着无辜的大眼睛:我是这样吗?哎哟,人家是淑女的说。
“无耻。”护卫大哥板着脸,一本正经地加上了这一条。
随即,沉默,气氛有点凉嗖嗖。
久久,男子开口:“那五里之内。”冷冰冰的话,却似乎擦出火星。
劲装护卫低着头,声颤:“无买卖协议,以盟主之尊为令,帝京皆知,五里为魈魂窟所有。”
画地为窟,强买强卖。
正如那两字:无耻。
“天子脚下,如此妄为。”男子声沉,“此人,绝不简单。”
护卫男子点头:当然不简单,这世上还是第一个人敢一板砖拍晕了云起战神,然后……丢进垃圾堆。
门外,敲门声。
“客官,水来了。”伙计提了桶水,嘿嘿笑着,搭话,“客官是外地人吧。”
抱剑的护卫面无表情,屏风后传来水声。
伙计干笑一声,又道:“客官要是再来晚一天怕是连住的地儿都没有了,这才三天功夫,整个京都的客栈都人满为患了。”
屏风后,男子问了句:“京都有什么大事?”
伙计提着水桶要进去。
“放在那里。”没表情的护卫上前,提起水,剑不离身。
这主仆不简单!
也是,这些天京都这样的人多了去了。伙计掂量着说:“客官原来还不知道啊,武林盟主九公子广发招亲贴,各路人马可不都是来应帖子的,勾栏院里招亲可是头一遭呢,这九公子还真是什么都做的出来,前些个日子还和上容公子——”想了想措辞,笑着继续,“断袖情深着呢,这会儿子广发招亲贴,不是打天下第一公子的脸面吗?不过倒也怪了,上容公子到现在都没有出面,也不知道是闹的哪出?”
伙计说完,里面没声,正准备作罢。
“继续。”
就是说嘛,魈魂窟九公子的事迹,传奇着呢。
伙计接着前文,事无巨细:“不过啊,各方豪杰虽说都惧让上容公子三分,可就是冲着这魈魂窟的小金库,也不乏前仆后继的人,九公子可是京都首富,这聘礼还能少了去?这国婚才刚过,这京都又有得热闹了。”
“国婚如何?”不辩男子喜怒。
伙计笑眯眯地作答:“想必客官不是风清人吧,现在整个风清上下谁不知道——”
才说到一半,楼下喊人。
伙计吆喝一声:“来嘞!”回头,“京都茶楼里的说书先生讲得都是容家老九和魈魂窟九公子,公子想听,改明儿个我领公子去。”说着,陪了个笑脸才出去。
门口,传来伙计的嘀咕:“什么味儿?”
护卫男子默默地将屏风外的衣服扔出去了。
“主子,此地不宜久留,宫里的人很快就会找来。”
片刻沉吟后,里面传出来一句:“魈魂窟招亲贴,弄一份来。”
“主子是想?”这让人费解了。
隔了须臾,冷幽幽的三个字:“砸场子。”
护卫满头雾水:“额?”
没有回答,唯有水声叮咚。
这,都洗三遍了。什么情况?护卫摇摇头,抱着剑,低头不语。
第九十七章:盟主招亲
正是午时,魈魂窟里人头攒动,三五一桌,淡淡酒香弥漫,那是江南的离人醉。
一桌好菜,两壶小酒,三五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管弦丝竹,这魈魂窟,就是招亲那也是来者皆魈魂。
只是,三刻已过。
有人耐不住了:“怎么还不出来?”
有人应和:“即是招亲,自然有些排场。”
“也是,盟主之尊,当然比不得旁人。”
“……”一言一语,碎碎念念环绕于丝竹短弦里。
自是有人慷慨陈词,大放阙词:“今天,要是能与九公子成一段佳偶良缘,倒也不枉千里奔波。”
顿时,嗤笑声不绝于耳。
隔桌的男子冷哼:“想得倒美,你睁开你的眼好好看看,这上上下下总共五楼来了多少朝廷贵胄英雄豪杰,这佳偶良缘岂是那么容易成的。”声音收敛了七分,“再说了,还有一个上容公子呢。”
旁的人听了去,忍不住插上一句:“我可听说,盟主与上容公子啊,”想了想措辞,掩着嘴笑,“劳燕分飞了。”
霎时,人群里笑开了。
人啊,总是喜欢五十步笑百步。
二楼雅间里,半敞的门,闻见纸窗外笑语肆意。
有男子醇厚的嗓音:“离。”
门侧,劲装护卫恭身上前:“是,主子。”
“风清可好男风?”男子问到。
“并非如此。”
三国之内,便是国风开明的雨落国也同样无此风尚,似乎……离护卫想想,似乎是因第一公子与武林盟主兴起了。
男子冷笑:“趋之若鹜,只是钱财与权势?”
这魈魂窟上上下下总共五楼,从平民百姓到江湖侠客,甚至朝中贵族,皆占一席,如此趋之若鹜之势,倒是前所未有。
离思忖片刻方回答:“江湖近来有传言,”微停顿,道,“得九者,掌天下风云。这九,朝堂乃容九,江湖唯魈魂窟九公子尊。”
“不过是个难养小人,掌天下风云?”男子冷笑,“搅得风起云涌、无一刻安宁倒是。”
离不可置否,这两大祸害,现在是三国闻名。
此时,楼下楼上忽然静下来,丝竹弦乐袅袅间,传来轻灵的笑声,只见,一楼里,玛瑙而铺,水帘环绕的表演台上,舞女散开,中间,少年被簇拥着走出来,一身红衣,张扬又妖娆。
这一身亦男亦女的妖气,倒是魅人。
一把镶着水晶玉的软榻放在台子中间,那红衣人儿撂了一把衣袍,懒懒而卧,藏了星子般的眸子环顾了一眼四周,摩挲着下巴点头:“哎哟,不错。”
什么不错?上下五楼,数不尽的眼盯着那台子中央的少年。
“人满为患。”容浅念叹息,一脸苦恼:“诶,魅力这个东西就是挡不住。”
这人,脸皮厚度,不可估量。
楼上楼下,碎言碎语一片。
寻花见此,上前,低声在容浅念耳边耳语:“公子,风度。”
容浅念美眸一瞪,一脸错愕:风度?那是啥玩意。
好吧,不就是装嘛,她会。
起身,拂了拂衣袍,拱手抱拳,端上三分笑:“各位,在下这厢有礼了。”
寻花对天翻了个白眼,这人,真假。
不过,出来混的,谁不会虚伪一下。
应和声一片:“盟主有礼。”
寻花摇头,好虚伪啊。
容浅念二拱手:“有礼有礼。”
众人纷纷回礼:“客气客气。”
还有完没完?
妖孽容笑得像朵迎春花:“哪里哪里。”
又是一阵应和。
真真是没完没了了。
寻花凑过去:“公子,这都晌午了。”
容浅念眨眨眼:“直奔主题?”说完,瞄着眼,四处看了一圈,又一圈。
寻花面无表情地丢来一句:“别找了,上容公子没来。”
容浅念脸一黑,咬牙,没忍住:“靠!”
顿时,一片乌鸦飞过,静默无声。
瞧瞧,这叫彪悍!
还有更彪悍的呢。
某人一只脚踩在软榻上,撑着手,眸子上下瞟了一圈:“老子问你们,你们是想娶我呢,还是嫁我呢。”一副被欠了五百万的表情,狠狠说,“事先说明,本盟主要在上面!”
再一次,鸦雀无声。
天底下,不要脸的,就数九公子这武林盟主了。
二楼的雅间,有男子轻笑出声,眸光凝着楼下那人英气又邪邪的模样。
楼下,容浅念语出惊人之后,自顾端了杯茶,慢饮。
寻花白上一眼:“公子,你是来砸场子的吧?”
容浅念不吭声,潋滟的眸子几经流转,水汪汪的,渐进染了火星子。
寻花无语了,他家姑爷耐得住,他耐不住了,招招手:“问柳。”
问柳会意,点点头,随即,十几个花容月貌的姑娘跰跹而出,绕着红衣少年起舞,漫天流苏垂落,遮住了那一席红衣。
寻花点头,这才有了几分招亲的势头嘛。上前几步,声音融了几分内力,掷地有声:“各位远道而来,想必都是想得成比目,与我家公子成一段姻缘。”
“自然。”
不少人如此应付?
寻花又道:“那么想必各位对我家公子是存了爱慕之心。”
“那是。”
更多人答得很快。
寻花眯起眼一笑:“那就看各位的诚意了。”拍拍手,“上来。”
一左一右,楼里两位花魁姑娘捧着一卷书画,打开,是龙飞凤舞的草书。
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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