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粗粝的手擮住她的指,容浅念定睛一看。
嗯,男人的手!
抬眸,容姑娘很淡定地问:“哪条道上的?”
只见棺木对面,男子一身黑衣,蒙了面,身形伟岸,眸子亮得像夜里的豹子。
好熟的一双眼啊。
男子淡淡回:“同道之人。”
这声音……
容浅念断言:“云宁止。”
男子断言:“容浅念。”
揣度人心,他们都不是善茬,心思,眼睛,可都精着呢。
容浅念皮笑肉不笑:“真是缘分啊。”
话完,骤然出手,一个转身便卸了云宁止掌中的力。
这女子,好怪的功夫。
两人各占一端,云宁止似笑非笑的语气:“你的鼻子太灵,也怪不得瑶光急着毁尸灭迹。”
容浅念眉毛一挑:“您老也不差,这不是闻着味来了嘛。”
不仅鼻子灵,心黑着呢,爪子利着呢,麻烦的男人!容浅念有些头痛了。
“本王很好奇,你到底要做什么?”
容浅念拖着长长尾音:“做什么呢?”她笑得纯真,“要不?兄台,打个商量吧,陪葬品给你,尸体归我。”
云宁止眸子一沉,望向棺木:“这尸体果然有猫腻。”
去,居然不爱钱,难道爱尸体?
诶,有的头疼了。
容浅念揉揉眉心,一脸惋惜:“买卖不成仁义在嘛,既然如此,我只好,”语气很痞,道,“抢!”
一个字砸下,她执起一段白绫,突然猛扑,一点花招迂回都没有,对准的就是云宁止的脖子。
如此猝不及防,云宁止唯有退,不能攻。
却不料,那女子顿时撒手,白绫飞出,她滚着棺木,素手一勾,拖出了尸体。
好刁钻的打法。云宁止眸光一紧,掌间凝了内力,出手。
尼玛,来真的!
容浅念一个侧倒,躺在了棺木中,顿时,内力聚于一处,棺木突然炸开,只见一只莹白的手,成爪,袭向那人心口。
电光火石,全是杀招。
云宁止退无可退,运功,跳上横梁。
哼,正中下怀!
她不追,她收手,卷起地上的尸体往背上一绑,一个猛扑,往窗户外扎了。
不料,身后,云宁止抓住她的衣角。
容浅念一挣,没挣脱。
卧槽,人在外,衣服在里,玩老娘呢。
回头,她瞪:“松手!”
不知道是不是蒙面的缘故,云宁止的脸很黑,不松,反而拉扯得更紧。
容浅念耐着性子又问:“松不松?”
还是不松?
她无奈了,也无力吐槽了,惋惜哀叹:“这是凤歌儿那个骚包最喜欢的一件呢。”撇了云宁止一眼,“送你了。”
语罢,将背上的尸体扔出三尺外,直接便脱了身上的外袍,转身一溜,没入了黑暗。
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可,还没喘上两口,容浅念脸黑了,死死瞪着三米之外的黑影:“还来?”
云宁止出掌,很快,仗着轻功,只可远攻,近攻,那是容浅念的领域。
一脚过去,容浅念自退三步,弓着身子重重喘息,***,这尸体比活人还重。眼眸忽然一厉:“这是你逼我的。”
五指一转,撩过发间,顿时,素手银针划过黑的夜。
云宁止连连闪躲,狼狈倾身,后方一道身影穿梭,极快,他骤然转身,然……
“砰!”
容浅念对着某人脑门,一板砖狠狠砸下去。
“你!”血从脑门流到了脸上,天旋地转,云宁止直直后倒,瞳孔放大,死死盯着女子,她抛着手里的板砖,擦了一把汗,笑开了眉眼:“还是这玩意顶用,百试不爽啊。”
云宁止瞳孔募得收缩,手指颤抖地指向容浅念。
她扔了板砖,将尸体往背上一甩,摆摆手:“良辰美景,慢慢欣赏,先走一步了。”留了个潇洒的背影。
身后,云宁止喉头发紧,抽搐了一下,抬手,颤抖着。
久久,风中传出三个字。
“九、公、子。”
一字,一咬牙。
月光下,男子躺在草地上,一动不能动,眸光猝火,瞪着不远处的一块板砖。
第一百二十一章:反间计(一更)
月光下,男子躺在草地上,一动不能动,眸光猝火,瞪着不远处的一块板砖。
一个时辰后……
月上西楼,初冬的风刮着,有些刺骨。
城上,火光大作,重重守卫。
城下,女子仰头,素白的里衣,凌乱的发。
“草泥马!”
女子吐了一口嘴里叼着的草,转身,月光下,她背上,一张森白可怖的脸,被女子泼墨的发缠着。
那是一具尸体……
半刻钟后。
马蹄哒哒,停在城前,男子撩开珠帘上了马,解了藏青的披风,露出冷峻的侧脸,棱角分明得格外好看。
“出来吧。”
半天,马车内没任何动静。
男子扬唇,似笑,缓缓启唇:“容浅念。”
片刻沉吟……
“靠!”女子一声咒骂,一把扯了坐垫上的布帛,一双素手伸出来,一点一点露出胳膊,脑袋……
如此艰难,藏进去应该很难吧。
容浅念拍了拍手,又理了理衣裙,这才蹲下去,继续在座垫下掏啊掏,扯出一具尸体。
***,老娘就没这么伺候过一个人,还是死人!抹了一把汗,回头,眼刀子狠厉,睃着男子:“老娘上辈子一定是造了孽。”
可不是造了孽,一整个晚上就跟这人耗上了,随便上了辆马车,还又中奖了,战神?衰神吧这人。
云宁止挑眉,看着女子灵动转悠的眸子,嘴角嗪了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本王等你很久了。”撩了衣袍坐于座垫。
等?守株待兔啊。
容浅念很不客气地骂:“你丫阴魂不散。”
说着一把将尸体丢过去,砸在座垫上,马车忽然一颤,半个尸体倒在云宁止身上。
他皱眉,伸出一根手指推开尸体:“尸体上有磷粉。”
难怪甩都甩不掉。
容浅念一眼瞪过去:“你丫狗鼻子。”
说着,一屁股坐在马车板上,身侧,五指间擒了银针。
“本王栽在你手里两次了。”眸子一沉,黑得好似古墨,毫无温度,他沉沉道,“自然不会再大意。”
两次?
靠,一板砖居然把脑子拍顺溜了?
容浅念默默在手里加了一把银针,面不改色用另一只手拍着胸脯:“认出来了?姑奶奶行不更名不改姓,九公子是也!”拍完,眉头一皱,纳闷了,“真是怪了,两板砖都拍不死你。”
这人专在人伤口上撒盐,云宁止脸都黑了,唇抿得死紧:“本王也觉得怪,竟栽在你手里两次。”
容浅念扯嘴一笑,无赖至极:“相信我,还有第三次。”
云宁止笑而不语,幽深的眸,沉沉不见底,窥不见一丝内容。
尼玛,装深沉!
“尸体你还抢不抢,要干架早点,老娘忙着呢。”往手头又加了一把银针:哼,扎不死你。
云宁止却是笑得云淡风轻,不疾不徐:“雨落行宫着火,忠亲王爷守城。你断然出不去。”
废话,出得去要爬轿子吗?
容浅念顿时来火了:“忠亲王那只老狐狸,给亲儿子下套,也不怕天打雷劈。”
姜当然是老的辣,忠亲老王爷能不知道自己儿子的本性吗?早早就把令牌给换了,还领兵守在城门,就等着逮人呢。
还不解气,容浅念咬牙:“老狐狸,活该一根独苗长歪了,祸害不死你!”
云宁止嘴角若有若无地抽了抽,须臾才道:“本王可以助你出城。”
容浅念眸子一眯:“一股子阴谋的味道啊。”
说着,右手撩着发,故作风情,指尖的针,默默插在了发间。
阴谋的味道,嗯,很浓,只是有人天生就好这口。
片刻,城门前。
守城的士兵持剑拦截了马车。
“什么人?”
轿子里,男子声音沉沉:“云起楚王。”
“微臣见过王爷。”
“何事?”撩开车帘,大大的兜帽遮了男子半张脸。
“楚王爷,这么晚出城何事?”
此笑面虎,正是忠亲老王爷。
“家事,国事。”
四个字,忠亲王已不便再问。
“如此天罗地网,捕的是何人?”云宁止随口一句。
“一个小贼。”
小贼?
车里座垫下,黑灯瞎火里,某人翻了个大白眼,扯嘴,无声:“你才贼,你全家都贼。”
十一月二十九日夜,十里城郊外。
哒哒马蹄响在空旷的郊外,一轮月,已遮了乌云,只透过若隐若现的微光,照着女子单薄的背,素白的衣,已经染了脏污,她抱着手:“说吧。”眼神流转着,狡邪的,“目的。”
昏暗里,男子的眸黑得一塌糊涂,夜里沉沉嗓音显得尤其响亮:“本王要一个人。”
仇家?相好?嗯,谁知道。容浅念只问:“活的死的?”
仇家,要死的,相好,要活的。容姑娘的思维很简单。
云宁止道:“活的。”
活的?哦,相好啊,
容浅念很慷慨:“没问题,打包了给你送——”
云宁止直接打断:“断了你脑子里的想法。”
语气很冷,脸很沉,眼神……很鄙视。
丫的,装什么装。
又问了:“为了什么?”
“天下之争。”
哦,有势力有本事的相好。容浅念一拍胸脯:“成交。”
成交完,驮起地上的尸体,转身,背着挥挥手:“不送。”
身后,男子嘴角晕开好看的弧度。
这女子……转身,上马,远去。
前头,容浅念弓着身子,嘀咕了句:“那厮不会要老娘以身相许吧?”
狠狠一横眼:“他敢!”
事实证明,他真敢,在花朝节之上,他持着花,一步一步靠近:“十一月二十九日夜,十里城郊外。”他笑,“殁王妃记起来了吗?”
容浅念眼皮一跳,回头,眼巴巴:“逸遥,你信我。”
萧殁未言,眸间,女子的影子依旧温柔,起身,与她并肩。
一颗七上八下的心可算有着落了,容浅念转眸,眼角一冷,看着云宁止:“你坑我?”
云宁止笑得别有深意:“当日,可是你情我愿。”
你情我愿?她倒是情愿给他打包十个八个女人,伺候不死他。
只是……坑她?尼玛,找欠!
容浅念上一秒还阴沉的小脸,立马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哦,你情我愿啊。”抱着手,痞气又无赖,“有字据吗?有证据吗?有证人吗?”
当然,没有!
耍无赖是某人的惯用手段。
是这人先不仁的,能怪她不义吗?
当然,不能!
黑眸,已然沉了,他问:“你要违约?”
违约?她上辈子都不玩那玩意了,太麻烦。
容浅念扯唇,笑得无辜:“有这回事?本王妃是这种人吗?”
谁说不是呢?是敢说是呢?
云宁止失笑,果然,抓不住这个女子的尾巴,他只是笑笑:“你这种人,刚刚好。”
容浅念微怔,这人玩大了。
“本王许的,不止是今日,你要还是不要?”
话落,他伸手,握惯了刀枪箭矢的手,擒着一朵紫芫花。
殿中百人,目瞪口呆:云起楚王这是公然抢人啊,这容九真真是祸水。
再看殁王……众人眼花了,只是一个须臾,甚至不见招式,殁王擮着楚王的手,那紫芫花,碎成了花絮。
好强的内力!
云宁止大惊,脸,已微微发白,气息早乱。
萧殁只道:“她,是我的女人。”
云宁止笑,嘴角发白:“现在,她是你的女人。”语气,不弱半分气势。
他竟,势在必得。
蓝瞳骤然凝成一道冰魄,他道:“若你执迷,有朝一日,本王定领军踏遍你云起疆土。”嗓音融了内力,于殿中缓缓不散。
语落,萧殁拥着女子转身,一身森然。
若真有那日,定是一场红颜劫乱。
到底,殁王妃如何倾国倾城倾人,竟引无数男儿尽折腰?
用容姑娘的话说:诶,魅力这个东西,势不可挡啊。
高台之上,惠帝连叹气都无力,垂着眼,却见他萧家儿郎各个盯着殿门,那女子的身影。
那女子,真是祸国殃民。
云宁止却仿若旁人,自顾倒了一杯酒,品着。
那酒杯之上,有点点腥红……对上萧殁,他竟是一招不敌。
这花朝节,终是被容九搅得一团乱。
殿外,大理石铺的石阶很长,走了很久,萧殁始终未言。
怀里,容姑娘心虚了:“逸遥,你生气了吗?”
睁着一只眼,瞄着男人绝美的侧脸,嗯,有点沉。
容浅念撒娇:“相公。”她发誓,“我保证不再惹桃花了。”
保证?保证有用吗?
事实证明,没用。
这话刚落,身后,一声大喊:“容九!”
容浅念眼皮跳了,腰间,男人的手搂得更紧了。
神马叫桃花朵朵开,这就是。
萧凤歌大步流星,走到容浅念跟前,扯着嗓子就是一阵轰炸:“你丫什么意思,小爷碍着你的眼了?居然让小爷入赘给那南蛮子。”
入赘?那叫联姻好不好。南蛮子?人家是一国皇女有没有。
容浅念甚是头疼,拂拂额:“我都说了,是权宜之计。”
萧凤歌一哼:“我也说了,老子不干!”
语气很冲,完全忽视有双蓝瞳,冷冽。
容浅念再度拂额,正欲开口,暴躁的一声吼,简直惊天:“逆子,不娶她,你真要去蹲牢子?别指着老子给你送牢饭。”
有子如此……忠亲老王爷应该很累吧。
萧凤歌挑挑桃花眸,倒是妖异得好看,语气很大爷:“爱送不送。”
“你!”老王爷气结,指着容浅念咬牙切齿,“你就非她不娶?”
靠,老娘招谁惹谁了。容浅念赶忙撑着巴巴的眼,看着自家男人,用眼神表示:我没招惹他。
蓝眸若有所思,他牵着她的手,凉凉的手心,有几分薄汗。
这大理石阶上,除了萧凤歌,大概都不愿听到那句非她不娶。
自然,萧凤歌不会说,是一贯不羁洒脱的模样,对忠亲王道:“老头,改明儿挑几个好生养的姑娘回府吧。”
忠亲王喜上眉梢:“想明白了?”
此刻,老王爷脑中闪过京都各家待字闺中的良家闺秀,漂亮的,贤惠的,家世好的,易生养的……好吧,体谅老王爷一片望孙成痴的心。
只是下一秒……
“免得说我断了你的香火,趁着老当益壮,你赶紧再生几个。”萧凤歌一身绯色的衣袍,神色甚是恣意。
瞧瞧,多慷慨陈词,多善解人意。
容浅念嘴角都抽了,想骂人:不孝子!眼眸一转,瞟了瞟忠亲王,甚是怀疑:生得出来吗?
老王爷一片望孙成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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