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水桥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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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水桥平-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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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随我来。”

那人说道,语间客气,极合礼数,却并无感情,冷冰冰的,听着不禁微微一颤。

未走几步,左手突然被人牵起。

是杜玖……我不明白,我已拉着那红线了,为何还要……

听了那青衣男子的指示,一路倒无磕绊,耳边水声渐响,周身凉气渐重,想是走到了一条地下河边。

“请上船。往前直走即可。”

那青衣男子客气地说道。

听了指示,往前数步,踩到了一块摇晃的木板之上。

心下一惊,差点往一侧倾倒,幸而拉着的手牢牢扶住了我。

意念,全集中在了那手上,尽由他带着,总算在摇晃着的小船上坐下了。

小船一晃,已划离岸边,左拐、右拐、右拐、左拐……岔道太多,根本记不住。

凉风袭面。

指间,暖意缓缓流过。

不知不觉间,耳边已渐多了秋虫鸣叫、簌簌风打树叶声响。

船身一震,想是已然靠岸。

“请二位下船。”

客气而冰冷的声音前引,踏了搭板上岸。

终于又回到了地面,心下不禁长出了一口气。

蒙眼黑布被取下,才眨了几下眼,再回头时,青衣男子和那只小船却都已不见。

“走了。”

杜玖冷声道,大步向了密林深处走去。

小跑着紧随在他身后,不一会儿,竟到了密林中的一个小湖边上。

杜玖突然停了脚步,还未反应过来,就已被他拦腰抱起。

耳边只听得簌簌风响,树影迅疾向后退去,视界晃得只剩了一片模糊。

在林间疾跑了一阵,才再停了下来。

抬头去看,杜玖不知何时已将那面具换下,面色淡然,呼吸平稳,似刚才在疾跑着的并不是他一般。

杜玖只瞥了我一眼,转身又迈开大步。

这会儿只走了一小段,就回到了大道,道边,正是投宿的那家客栈。

忍了心中惧意,紧跟着他身后,回了那个院子。

哪还有什么尸体……干净得简直晃眼……

杜玖带了我回了房间,转身却又推门出去了。

心下害怕,却也不敢叫住他。

不过是妾,而已。对他来说,并没有再多加看顾的必要。

床是再不敢靠近了,只倚着门,蜷了身子,抱膝坐着。

倦意侵袭,昏沉间,又跌入了另一片黑暗。



第二天清晨很早就踏着霜出发了。

马车一晃一晃的,正行驶在一段相当宽阔的山道上。日将夕暮。

“玥。”车侧的窗帘子被掀开,能看到跨骑在栗色马上的杜玖,微弯腰,一手支着帘子,正看向这里,线条分明的脸,严肃得有些冷漠。

能听见流水冲刷过石头的声响,山间,大约是一条小河吧。

“大人?”

我端坐了身,应道。

“快到平安城了。”

杜玖说完,便放下了帘子。

深吸一口气,对着车柱上悬着的一面小圆铜镜,理了理鬓发。

马车的行驶渐渐平稳,偶尔能听见田间农夫的吆喝声。

走了大约有半个时辰,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掀起车前帘子的一角,偷偷向外望去。

平安城城门前,站了好几列身着铠甲的兵士。

“敢问这里是发生了什么?为何……”

上前向看起来像是领头的兵士问话的,是一身藏青色布衣的杜林。

“你这外地人,看起来倒颇为可疑!来平安城做什么?!”

领头的兵士喝道。

“小的只是外地的客商,这运了布匹,正要卖给城里的布庄,也算是老客户了。”

杜林语速微快地答道,颇紧张的样子,声音有些颤抖。

杜林入戏也太快了。一路上看他不论是答杜玖话还是和各种人应酬,语气都十分平静。

“卖布的?!哪个布庄?!”

“常平布庄。这平安城里几十年的老字号啦。”

杜林说完走上前去,低声说着什么,弯腰将一枚银锭递到了那个兵士手上。

“这车里,装着什么?!”

领头的兵士微闭了一只眼,厉声问道。

“啊,前头这一辆,是咱这走货车队的老板娘,这次随老板一起到平安城看珍珠货来的,车里也有些布匹。后头的那辆,里边装的全都是贩来的布匹。”

“你们几个过来,查查这两辆车!”领头的兵士扭过头去,对着身后的兵士喝道。

我赶忙放下帘子,坐了回去。

不一会儿就有个兵士掀开帘子往里面胡乱看了一眼。

“过!”那个领头的兵士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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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水桥平  第一卷 月茫茫逐华照君  第12章南下(6)

马车才刚动起来——

“停!”

——马车又急急刹住,差点一个跟头直撞向车柱。

“这平安城现正有宵禁,晚上酉时始便不许上街!若哪个不要命的胆敢跑出来,犯的就是死罪!那就莫要怪这刀剑不留情了!”

“是,是,小的知道了。多谢官爷提醒。”

杜林的声音,听来完全入了情境——十足的一个唯唯诺诺的小商贩的模样。

“过!”

领头的兵士大喝一声,手一挥,放了车队过去。

正这时,后方嘈杂异常的马蹄声、车轧声越来越大。

掀了车后帘子一角,望出去,只见尘土飞扬,骑着匹灰色斑纹马跑在车队最前面的,竟是个身着红袍铠甲的兵士。

“这是【南军】专门运送木石的押送队。”

骑上了马跟在马车后的杜玖表情冷漠地说道,眼睛直视着前方。

“运送木石?”我问。

【南军】是驻守尚国南疆的军队,幸好之前翠儿有提到过,不然这样的问题也不能问杜玖,只好自己憋着。

杜玖并不答话,转过头去,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正好看见贴在城门甬道壁上的一幅画——草黄色的粗糙纸张上,以朱墨写了“通缉令”三个大字,下面画了一张人脸——奇怪的是,画上只画出了眼睛——杏眼的轮廓漂亮得几近妖异,以下的部分,却被大块黑色的墨团抹去了——大概是这通缉犯当时戴了面纱,只露出了眼睛。

通缉令上虽只有眼睛部分,一眼望去,却觉得很熟悉……是那个先用了三支银针救了我,后来又在幽苑遇到的那个“大侠”。

不过,看在不知情的人眼里,通缉令上所画之人只可能是个美得惊天的绝世大美女。

“京沂大运河的修筑,从前年起,便征调全国各处的民力、兵力。平安城正是其中一处枢纽,朝廷不断往此处加派重兵,城内外仓库已囤放了不少供修渠使用的木石材料。”

“……所以?”

“囤放木石材料之地,多在城边营地。【犯夜】原罪不致死。但这宵禁惩罚如此之严,倒不是为了这事。”

“那是为了?”

杜玖却不再说话,策马走到了车队最前。

所投宿的客栈,与之前在新水镇的不同,正位于繁华闹市间,左边正好挨着一家布坊,右边则是一家钱庄,门楣上高悬着的牌匾上书“广沂钱庄”四个朱墨大字,并无落款。

在新水镇时的那家钱庄,像也是这个名字。

客栈并不大,在杜玖一行人入住之后,已无空房。店内忙碌,无暇专送食膳到客房,一行人放了行李,稍一整理,只好又到了客栈大厅吃晚饭。

大厅一角正好有两张挨在一起的空桌,杜林已先过去了,吩咐了店侍上菜。

邻桌坐了四个面貌粗犷、身材高大的大汉,一手端碗,大口喝酒,也不拿筷子,直接抓了碗中鸡肉大口撕咬,说话极大声,唾沫星子四处飞溅,情状之惨,简直不忍入目。

“大爷我原以为平安城不过是江南的一个小山城,依山傍水的,风景得好,哪里想到,这里竟管得这么严?!”

“大哥说的对!夜晚宵禁,就这么干待在客栈里,也太无聊了。”

正恶心间,胃口全无,一心只想要赶快吃完,回屋休息,不想突然一阵恶臭侵入鼻内,心下一惊,差点将口中饭菜尽数吐出。

回过头去,见一个穿着极肮脏破烂、身后背了个黑灰色大布袋的秃顶老头子,一手撑杖,另一手拿了只破碗,颤颤巍巍地走在店内。

想是店侍太忙,竟放了乞丐入内。

那老头子凑近了隔边坐了四个大汉的那桌,瞪着浑浊发黄的双眼,杖尖直指其中一人胸前。

那大汉被这突然一下,一时呆住了,待反应过来时,刚伸手去抓,未想到那老头子速度却比他还快,未及眨眼,就已将竹杖稳稳收回。

“哪里来的臭老头?!好大胆啊,敢惹大爷?!”那大汉双眼发红,浑身青筋暴突,怒吼道。

老头子抚了抚稀疏发黄的长髯,仰头大笑一声,直视着即将发飙的大汉,神色极淡定,全无惧意,“年轻人,算我好心劝你,那个地方换来的银票,可千万别用啊……小心会掉了脑袋的。”

那个地方换来的……银票?会……掉脑袋?

再一细看,才发现适才老头子所指之处,衣服间正好露出了几张银票的边角。

“臭老头,想骗钱就直说!磨磨唧唧的,什么掉脑袋?!我看你才掉脑袋!”

另一个大汉已站了起来,甩了甩手脚,骨节咯噔声响,与前一大汉分左右向老头子步步逼近。

老头子淡然一笑,道,“年轻人,脑袋,还是多看管些的好。”

两个大汉突然加速,向了老头子的方向猛地挥拳。

“砰”的一声巨响,两个大汉竟一头撞在了一起,受力过猛,两下反弹,直向后仰摔在地,又是“砰”的两声巨响。

老头子不知何时已退开了十步之远,扶髯“呵呵”笑着,只摇了摇头。

留坐桌边的两个大汉见同伴竟发生此事,跃身而起,也不多话,挥拳直冲向那老头子。

待他二人冲到老头子身前,猛拳挥出,竟又是两下相撞,“砰”的巨响,这回更惨,直摔到了其他桌上,桌子受力不住,“啪”地裂开了,两个大汉跌在破碗汤菜之间,模样实在狼狈。

再看那老头子,早已走出店外,又变回了先前蹒跚的脚步,仰天大笑而去。

店侍赶来,逮住了四个大汉,定要他们赔了这些损失才放。

四个大汉憋了一肚子怒火,正想发泄,那店侍随手掰了一颗算珠在手,往上一弹,竟一下就击穿了房梁,四个大汉对望一眼,再不敢多话,被称为“大哥”的那个大汉掏了怀中银票,咬牙取了一张,递给了那店侍。

所居客房在后楼,正好要经过一个小院子,院子中央栽了一丛牡丹,其间,竟有一株是绿牡丹,说不出的诡异。

回了屋静坐,耳边,风拂过屋外花丛那瘦长若叹息般的声音,异常清晰。面前,木桌上铺着一大张空白的宣纸。

心不在焉地磨了一会儿墨。

屋里的空气,甜得发闷。

起身,推门而出。

郭锦像石头雕像一样,站立在房间门口。

“大人呢?”抬头问郭锦,心里已经预知了答案。

“大人去办事了,如夫人。”

郭锦回道,神情极庄重严肃,像块石头一般。

只是,那个守城门的兵士不是说,晚上酉时开始便不许上街,若被发现即是死罪么?

但即使把疑问问出来了,这个石头守卫看起来也是不会回答的。

天无云,月辉,苍白得过份。

“如夫人,秋夜露重,还是请进屋休息。”

郭锦说道。

我点了下头,又把门关上了。

在桌前坐了一会儿,起身走到屋角的红檀木书架前随便挑了本诗集,又走回桌前就着青釉小油灯抄了约摸两个时辰。不远处的客栈主楼,现也只剩下偶尔两三句压低了的说话声。

风声渐变凄厉。

眼角余光瞥见,窗户外有人影晃过,紧接着是极低的说话声……听声音,很像是杜林……

接着,敲门声响起,很轻。

“如夫人,您是否已经歇下?”杜林的声音。

“怎么了?”我放下笔,走到门边。

“大人吩咐在下,好好交代了如夫人,若夜里听到什么动静,也请一定不要开门,更不要走出这个院子。”

“好的。”

我应道。

且不说城里正有严格到甚至犯夜即死的宵禁,在新水镇发生了那样的事,我又怎敢乱动?

屋外衣服窸窣声响了一阵,却没有院门打开的声音,只有几声鞋踏屋瓦上的“啪啪”声响。

再开门的时候,郭锦居然也不在了,只剩了一地清冷月光,嘲讽般地向我吐着舌头。

秋夜冷风猛地灌入,浑身一个激灵,好不容易攒起的一点点倦意,眨眼间便消失殆尽。

再也不想在这屋里待了,却也没有胆量出去,只好闭了门,在桌前静坐了会儿,强睁了眼,忍住倦意,又开始抄诗。

意识渐次恍惚,街上打更人的梆声响起,已约摸是二更或者三更时候了。

杜玖,这么晚了,到底是在忙些什么?

终于,被倦意折磨着,抄诗抄得心下有些烦了,放了笔,也不收拾书桌,直接洗了脸,在烛台前犹豫了下,最终还是决定吹了更安全,一咬牙吹了,准备睡下。

才刚合眼,突然一声细碎响动——有东西,轻蹭过屋瓦。

++++++++++++++++++++++++++++++++本章未完待续+++++++++++++++++++++++++++今天连城出了点问题,导致一直到现在才能更新,式子真的很抱歉。

绿水桥平  第一卷 月茫茫逐华照君  第13章南下(7)

——野猫?

可是过了一会儿,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心下不安得厉害,喉间干燥,不敢睁眼,更不敢起身下床走到桌边喝水。

有人回来了?而且,还受了伤?

静得发慌的空气之中,隐约能闻见血的味道,虽然很淡……忍不住怀疑是自己在新水镇时被那样一吓,出现了幻觉。

好奇心终于占了上风,强按下心头恐惧,一咬牙,一鼓作气睁了眼跳将起身,凝神屏息,踮脚走到了窗前,用指尖在纸窗上轻轻戳了个小洞。

透过小洞向外望去,月色氤氲,一片清冷,视界,明晰得几乎刺眼。

院子里,花枝草叶,影相交叠,轻微晃动。

腥甜血味,夹在小股冷风间,涌入鼻内。

只是——院子西侧,檐廊下——倚柱坐着的那个人——负了伤的、一身黑色紧身衣装束的男子。

杏眼轮廓好看得近乎妩媚,褐瞳浅浅映着星点苍白月光,纤长睫毛在白得有些透明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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