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有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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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臣有喜-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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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意识到宫中防卫有疏漏,第二日慕容离便重新将皇宫的防守布置一遍,并郑重其事的同我道:“离武其远一些。”

他以前虽也告诫过我勿同武其交往过甚,但以如此口气倒是头一遭,我不知昨夜那女子的闯入同武其又有什么干系。

身边的人似乎每人都有秘密,这教我煞是羡慕,我的梦想便是能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秘密,虽然这个一直未达成的梦想,曾经被商黎阳狠狠的羞辱过,但这并不影响它的存在感。

这日,我在胥央宫的院子中赏花,如慕容离所说,那日之后我便又成了闲散人员,整日在皇宫中闲游,只是后宫那地方我是不去的,一则是因我身为前朝官员,内宫除非有令不然不得进入,二则是因贵妃娘娘她老人家癫痫病还未好,据说整日对着宫中下人们或打或咬,无所不尽其极,很是可怖。

我顺手择了朵花在手中把玩。心中计划着如何夜探文史阁顺竿找出刘福山贪污的罪证。虽说心中还是惧怕慕容离那一番话,但乖乖听话,委实不符合我的风格。

第三十七回

第三十七回

八月初七,夜,薄雾袅袅,微风入湖激起阵阵寒意。我身上很是配合的起了层鸡皮粒子,下意识伸手紧了紧衣襟。蜷缩在树上守了大半个时辰后,终是瞧见换班的侍卫乘着月色,步伐整齐由远及近,面色端的是肃穆,耳旁隐隐有衣袂摩擦之音传来。

我松开紧紧抓着树干的手,纵身跃进夜色中。趁众人换班之际,自阁后跃上屋顶,掀瓦而入。

纸张的香气在鼻尖铺展开来,阁内漆黑,我又不敢冒然将怀中火折引着,是以只能依着朦胧的月色在书格中翻找着近几年的记载。

眼前书格纵横交错,三人高,屋中又无梯子,我有些惆怅,不过好在书格厚重,若是站上去个人倒也不至于倒塌。

我猫腰将最下这几层格子翻遍后,又仰头望着最顶层那一格,提起内力一跃而上,双脚蹬在两排书格之间稳住身子。

下面那几层多为起居注或宫中活动,这上面的倒是要洋气一些,是记着慕容离的言行举止的。我来了兴致,随手抽出一本随意翻了几页,不自觉笑出声来。

「顺和元年,圣上巡游于湖畔,驻足,眸深邃望于湖底,沉思。有落花纷纷,飘然于圣上周身,如谪仙下凡……」

我瞧了开头便有些瞧不下去了,史官文采倒是不凡,只是这记录皇上言行一事也当真算不上什么好差事,毕竟史官的笔杆子没皇家的屠刀硬,虽说是君举必书,但这些书册也定然是修饰几番过后才敢入库的。

我将那慕容离游湖图放回原处,又在手旁那几个格子翻了翻。依旧未找到有关于近些年来赈灾相关事宜的记载,那些册子想必是极为隐秘的,大抵被藏在了什么暗格之中。

我抬手将面上的遮布拉了拉,却不想一个不当心,脚一滑,竟扎扎实实朝地上摔去。

生怕门外侍卫听见声响,我憋了口气将身子转了一面,死死的扒住第二层格子,而后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文史阁最内侧的墙壁翻转过来,里面赫然立着一个颇为精致的书格,琉璃所制,在月色下竟是熠熠生辉。

我有些僵硬的直起身子,在原地站了半晌,确定门外侍卫并未发现我后,这才蹑手蹑脚朝那格子而去。

格子中只零星放着几本册子,皆为这几年逢天灾时慕容离所作所为。

不能将这册子带出屋外,我只得行至窗旁以月色为光亮一目几十行的翻阅着,大抵知晓了慕容离登基后这些年各地受灾时,国库的支出情况。

将相关册子找全后,我从怀中掏出笔,将那几处地名腾于纸上,期间还不忘分神听着门外的动静,这一心二用也的确不如想象中那般简单。

一切完成之后,我将册子按原样摆了回去,而后瞧着这架子发起了呆。这墙壁究竟要如何才能恢复原样?

我去方才那书格处找到了机关,轻点几下,那墙壁依旧好端端大开着。

我气极,飞起一脚,而后见证奇迹的时刻又到了。

三人高的书格剧烈摇晃起来,其势堪比地动,我只觉脚下的地面几乎快被摇裂开来。

门外侍卫听见响动夺门而入,屋中登时大亮,见到我时,众人皆愣了一瞬,幸好我蒙了面,料想他们也不知我是谁。

趁着众人征愣之时,我挥手朝他们洒出一把药粉,而后在他们捂着眼睛痛哭流涕之际自门口逃了出去。

那些侍卫到底是训练有素,极快便反应了过来,我回头之时正见首领带着剩余几位未被药粉击中之人追上前来。口中叫嚷着毫无新意的三个字加一个标点符号:“抓刺客!”

他话音落,宫中四面八方涌出了许多侍卫,手中持刀,刀如蝉翼弯如新月,刀柄以红绸裹之。

情急之下,我折身朝齐贵妃的坤和宫而去。

有刺客闯入这一事显然还未传到后宫中,是以这宫殿的把守倒也不算严谨,我自墙外翻入,贴墙绕至守夜宫女身侧,抬掌将她击晕,而后将她藏于院中一棵枝叶繁茂的树上,顺便同她对换了衣裳。

一切准备妥帖之后,这才听见殿门外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侍卫手中的火把将这本应漆黑的夜照的有如白昼。门外说着什么我倒是未仔细听。

“外面何人喧哗?”身后门扇被人推了开来,而后那个什么翡翠自屋内迈步而出,面上的不悦很是浓重,想必这些日子受了疯癫的贵妃不少气,现下总算是找到了发泄处,连带着那步子都不复优雅,气势汹汹朝门口的一干人等走去。在门前站定后再度开口:“大胆!你们深更半夜在坤和宫前吵闹什么?不知贵妃娘娘身子不适?”

光亮之下,侍卫的表情格外清晰,他双手抱拳不卑不亢道:“打扰了,宫中有刺客闯入,吾等是前来查看,当然,这宫不搜也罢,但若是出个什么差池,敢问姑娘可担待的起?”

翡翠被他那一席话咽的无言,气咻咻瞪了那些侍卫一眼,而后冷着脸侧过身子将道路让了出来。

众人鱼贯而入,在宫中前前后后寻了个遍,唯独这贵妃的寝宫未敢入内。

我立在门口一片坦然,偷眼瞧着眼前的形式,只见方才开口那侍卫的视线有意无意朝殿内扫。

显然那翡翠亦瞧见了此情景,挡在门前,口气冷然:“这宫外让你们搜便搜了,只是此处是贵妃娘娘寝宫,你们难不成也想进去搜?奴婢瞧你们是活的不耐烦了。”

侍卫倒也不似寻常武夫,后退几步道:“吾等这便去向圣上禀报,搜不搜宫,还是由圣上定夺罢。”话毕朝身后人使了个眼神,那人便领命而去。

翡翠气的浑身哆嗦,但也未敢阻止那人的离开,她哼了一声:“你们又如何得知那人是在这坤和宫内?”

侍卫扬了扬嘴角,并未作答。

我在心中暗暗叹气,这事难道不是明摆着?自然是瞧见我往这内宫而来了。

翡翠见侍卫不答话,怒气更甚:“今日你们若扰了贵妃娘娘的好眠,定然不会得到什么好果子吃。”

有侍卫嗤笑出声,一时间众人僵持不下。

我无心听他们唇枪舌剑,只悄悄朝那树上瞧了瞧,心中祈祷那小宫女可不要在此时转醒,不然这场面多尴尬。

大抵有过了一刻有余,小安子声音高亢响于夜空:“皇上驾到。”

我头皮一紧,双手紧紧握在一起,随着众人跪倒在地,跪时我特意朝后退了一步,跪在众宫女正中,是以他慕容离眼神再上乘也是瞧不见我的。

他淡淡应了一声,而后沉默片刻道:“朕自己进去瞧瞧,你们在外面候着。”

他迈步向殿内行,走出三五步时,一盆水迎面泼来,淋了他一头一脸。

在场众人皆是一惊,朝手中尚端着盆子的贵妃投去一道道或惊或恐的视线,而后慌忙跪下身子。偌大的宫中竟是鸦雀无声,耳旁只剩树叶悉悉索索,连风声都格外清晰。

我伏在地上,委实忍不住笑意,方才匆匆瞥了他一眼,瞧他也是一脸错愕却是极力作出镇定的模样,从而导致表情有些扭曲,有生之年能在他面上找出这样的表情,这是异常难得的。

齐贵妃此时尚未察觉到自己方才做了件多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义举,扬声道:“你们这些狗奴才,三更半夜不歇着也便罢了,现下竟是闹到本宫这坤和宫来,眼中还有没有本宫这贵妃娘娘!本宫乃……”

齐贵妃说着说着便没了声响,我不禁抬眼一瞧,原是慕容离点了她的睡穴,教她安静下来罢。

“你们去别处搜。”

慕容离将齐贵妃塞到我和另一位宫女手中,转身对众侍卫道。

众人领命而去。

我搀扶着身子瘫软的齐贵妃,瞧见另一位宫女正龇牙咧嘴,我骇了一跳,垂眸见她正双手用力借此机会掐着齐贵妃的手臂。

我顿生恶寒,这后宫当真是杀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啊。

“好生照顾你们贵妃。”众侍卫走后,慕容离扔下一句话便头也未回的离开了坤和宫。

此时慕容离那一身龙袍已湿透,勾勒出修长挺拔的身形,方才瞧他面色有些严肃,隐隐还带着怒气。

“皇上,换身衣裳再走罢。”我头脑一热出声挽留。

见慕容离脚步猛然停在原地,我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

趁他未转身之际,我急忙同另一位宫女合力将齐贵妃搀扶进去。

身后翡翠顺竿而上道:“皇上今夜便在宫中歇下罢。”

我扬声啊了啊,这翡翠当真是同我八字不合啊,竟出些馊主意,慕容离歇在此处我这一时半刻还怎么脱身?

我屏气等着慕容离回话,他良久后才道:“不必,你们歇着罢。”而后又说了句:“小安子,算算时辰,尚御史应当在胥央宫候着了罢。”

我吐出一口心头血,不顾那小宫女诧异的视线,狠狠打了自己嘴几下,而后将贵妃往地上一放,头也不回的冲出了殿内,直直跪在慕容离脚下:“皇上!贵妃娘娘需要您呐。”

第三十八回

第三十八回

我虽未抬头但依旧感受到了慕容离目光灼灼,生生将我后脑盯出个洞来。

“也罢,那你去胥央宫瞧瞧尚玉来了没有。若是来了便让他侯着,若是未来,便差人将他请来。”

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慕容离将那请字咬的格外重。

我如获大赦,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灰溜溜朝胥央宫方向跑,路上同齐忠偶遇,瞧他行色匆匆,大抵是往坤和宫给慕容离赔罪去了。

无暇顾及其他,我一路疾走,瞧见那些侍卫还在东宫西宫的寻着刺客。小心避让,自偏门入了胥央宫,不意外被宫女拦下:“你是哪个宫的?来此可是有事?”

我自袖中掏出腰牌递到那宫女手中:“奴婢是尚御史府上的,特来传话。”

那宫女闻言急忙将我让进屋内:“你先在屋中候着罢,方才皇上去了坤和宫,一时半刻的也回不来。”

我见她说完要走,急忙拦下:“尚御史说将话带到便可。”我顿了顿,编了套胡话:“大人说他身子不适,今日不便面圣,望皇上莫要怪罪。奴婢还有事,这便回府了,劳烦姑姑将话带到。”

那一声姑姑唤的宫女心花怒放,她笑着应承下来。我又塞了碎银子在她手中,她便一直将我送出宫门口。

此时夜色已深,我出宫后并未回府,只是找了个偏僻之处将商黎阳给我的响箭引燃,倚在树下瞧着空中那轻烟弥漫,百无聊赖等着他教中弟子前来相应。

一炷香的光景,身后有清风袭来,伴着树叶悉悉索索之音。

“难得这么晚了你还未睡。”商黎阳稳住身形后漫不经心道:“怎么?又做了什么好事了?”

我搓了搓手,他这么一说,我有些惭愧,诚然,一般没事我的的确确未找过他。

我小跑过去献殷勤,抬手给他捶着双肩,他并不避让,心安理得的闭眼享受:“有话说,别耽误我正事。”

我手上力道加重了些,心道你除了吃饭睡觉打豆豆能有什么正事,但这些话却未敢表达出来,只得顾左右而言他:“啊,没有什么事,这不是许久未曾见你了吗,有些挂念,说来你怎的来京都了?”

他将转头似笑非笑瞧着我:“问这么清楚做什么?”

我一时语塞。商黎阳将我双手抖下肩来:“你挂念我?那现下瞧也瞧见了,我走了。”

我一听急了,慌忙将这些日子的事从头到尾如实说来,话毕正色道:“哥,那几个地方的郡守你可得替我护住了啊,万万不能让他们出差池,不然当真功亏一篑了。”

商黎阳抬手敲了敲我前额:“这么好一份差事你怎的不去找皇上?”

我干笑几声:“皇上派人,刘福山定会有所察觉。打草惊蛇要不得啊。”

商黎阳沉默片刻:“我先前说直接杀了刘福山你又为何阻止?”

我幽幽叹气:“报仇这样的事不应当是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吗?”

商黎阳再度沉默片刻,抬眸瞧了我一眼:“还是你目光长远。”

难得他如此瞧得起我,是以我趁着这和谐的气氛抓着他袖子:“哥,一会你可是要出城?”

他未答话,只是拿眼打探我。

我扯了扯嘴角:“你带我一起出城罢,我去城郊。”

“你不识路?”他挑眉问。

我不敢瞧他,心虚奉承道:“你武艺卓群,轻功更是没话说,我此行有些急事……”

我话还未完便被他背在了背上,只听他叹了口气:“今儿闯祸闯累了?”

我心头一暖,双手紧紧抱着他肩膀:“出发。”

杨奎府外有重兵把守,我绕到后门又瞧了瞧,侍卫竟比前门还要多。但见众人面色严谨双目如炬,腰间弯刀寒光凛凛,是一副严阵以待的阵仗。

我摘下腰间腰牌,款步向门口走。

侍卫发现有人靠近,霍然拔出长刀横指向我:“来者何人?”

那刀尖在我身前一寸处,月色在刀身上折射出一道肃穆的光线。我僵着身子举起手中腰牌:“奴奴奴婢是尚御史府上的,奉命来杨大人府上查看。”

侍卫狐疑将脸凑近,待瞧清腰牌时又利落收刀:“方才多有得罪,姑娘请。”说罢将我让近了府内。

此时府上正堂之中尚有人声,想必杨奎入狱后,一家人也未好眠过。

我迈步入堂,但见两位双鬓斑白的老者坐于正位之上,面上一派愁思,正在叹着气。不出意外应当是杨奎他爹和他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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