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内竖前来引她上车,掀帘时瞧见车内早已端坐好两人,一男一女。
“你你你你。”瞧清慕容离的面容后,黎玉惊呼出声,随即问道:“他呢,他到底是娶我不娶?”
慕容离面色一黑,并不打算出声。倒是他身旁的女子出声将她让到自己身旁。
黎玉原本心中便有气,瞧也未瞧那女子,矮身坐在慕容离对面,慕容离不搭理她,她便敲着矮几上的茶盏,行了多久她便敲了多久。直敲得齐秀面色不善,但为了能对同容离亲近亲近,她只得强忍着。
慕容离面上倒是无甚表情,委实受不住了也只是掀帘唤来了奴才差他牵匹马来。
见慕容离要走,黎玉觉不能如此轻易便饶了他,于是她趴在窗子旁对着奴才吩咐道:“牵匹大些的,我同殿下共骑。”
慕容离不置可否。
奴才从未见过如此主动的姑娘,应了之后便去同皇上汇报:“启禀皇上,尚书之女很是热情呢。”
商岐山刚入口的热茶喷了一地。
马牵来后,慕容离翻身利落上马,黎玉则是撅着屁股爬了许久才稳稳坐于容离身前,她从未骑过马,难免有些紧张,两手死死扯住缰绳。慕容离一眼便瞧出她的窘境,微微一笑,两腿一夹马腹,这汗血宝马便在黎玉撕心裂肺的吼叫声中,如离弦之箭一般朝前狂奔而去。
微风拂开车帘,皇帝等人只来得及瞧见二人的背影。
“玉儿的确热情。”
商岐山此时只想将脑袋摘下来埋进地下。
往前行了一段路程,黎玉直觉肾都要被颠出体外,但又不敢坐直身子,只得迎着风:“啊啊啊啊啊,阿爹救命啊啊啊啊啊。”
慕容离笑意愈发明显起来,风淡云轻问道:“你到底要嫁谁?”
他虽对黎玉无甚兴趣,但她好歹是自己未过门的妻子,整日嚷嚷着要嫁给他大哥总是让他心里不舒坦的。
黎玉拔高声调更加卖力:“啊啊啊啊啊,救命呐啊啊啊啊啊。”
容离一鞭挥在身后:“你嫁谁?”
黎玉:“啊啊啊啊啊,嫁你嫁你我嫁你啊啊啊啊啊。”
马速终是减缓下来,黎玉连滚带爬奔至一旁吐了起来。
慕容离这才意识到自己好似捉弄这小姑娘过了些,一时间良心有些痛,他掏出帕子递到黎玉身旁:“给。”
黎玉没好气扯过帕子:“你到底是不是人啊?你是不是存心的?”
慕容离自知理亏,虽说是存心的,但还是好心的没有承认。
两人相对无言,因着方才骑马骑的极快,不过片刻功夫已甩了大队人马几十里。现下两人只得坐在树下等着同皇上汇齐。
“殿下。”黎玉不适应沉默,片刻后朝容离挪了挪:“我听闻你也要迎娶方才那位姐姐?”
慕容离瞧了她一眼未作答。
黎玉叹口气:“可是我从未想过自己的夫君还要迎娶旁人啊?你瞧我阿爹,阿娘走后他便一直未续弦。”说完无意瞧见容离面色染上几分诧异急忙又开口安抚:“我的意思是殿下您尽管纳妃,我只是说我接受不了自己心爱的男子再迎娶旁人,您当然可以了,呵呵呵呵呵。”说完再一瞧慕容离的面色,已然不能用铁青来形容了。
容离拂袖倏然起身,清风带起黎玉额前发丝。
不知为何听了她的话心中总有些不舒坦。
大队人马赶到时,正见两人一前一后的站在原地,前者面色难瞧后者一脸迷茫。
而后的几日里,慕容离一直同齐秀在一起,说是形影不离也不为过,不当心见到黎玉时,容离只淡漠撇开视线,面无表情自黎玉身旁走过。这让黎玉莫名其妙之余又觉很不痛快。
但这不痛快也仅是持续了一小段时日。
几日后,黎玉清晨睁眼时突然来了兴致,特意早起想外出采蘑菇,口中不伦不类哼着:“采呀采呀采蘑菇,采到一只小蘑菇。”
这让没瞧黄历便出门的慕容策很是头疼。他见到眼前人之后脚步一转欲离开,但在还没迈开步子时便被黎玉唤住了:“呦呦呦,这不是敬誉葛葛吗?快让奴家瞧瞧。十日了您老是头一次露面呐。”
慕容策哭丧着脸:“幸会幸会啊。”
“既然遇上了便一道去采采蘑菇罢。”话必瞧慕容策一脸提防之意无奈道:“你不会真以为我稀罕嫁给你吧?”
慕容策闻言不怒反笑,好似得到了天大的恩宠一般,那股别扭登时释怀了。
慕容策释怀后,便轮到黎玉纠结了,因采蘑菇时二人皆不识路,失足掉进了农户捕兽的陷阱中,不幸中的万幸是此陷阱荒废已久,里面并无机关。
松了口气的黎玉十分想埋怨慕容策,但碍于他的身份尊贵也不好明目张胆,是以只得编成一个个男人不中用的戏本子,再一个一个绘声绘色讲给慕容策听。待讲到第一百二十个故事的时候,一整日未瞧见黎玉的慕容离等人找来了。
当慕容离瞧清陷阱中不只黎玉一人时,原本有些慌乱的面色瞬时黑了下来,速度之快让慕容策心头一凉。
果不其然,慕容离最后只将黎玉救了上来,临走时留给了尚在陷阱中的慕容策一些水和食物连同几件衣裳。
后还是商岐山于心不忍,悄悄将容策救了上来。
饿了一整日不说,还给容策说了那么多的故事,黎玉此时早已没了力气,瘫在慕容离怀中只剩出气不见进气。
“你再整日胡闹试试看。”回到客栈之后,慕容离狠狠将她放在软榻上指着黎玉的前额怒道。
黎玉被容离吼的心惊肉跳,默默扯过身旁被子将自己遮住,只留一双圆溜溜的眸子同容离对视,可怜巴巴眨了眨眼:“我饿。”
“那便饿着罢。”慕容离僵着脸拂袖而去。
门扇轰然闭合,而后再无声响。
黎玉心中亦赌着这几日慕容离视而不见的气,见他如此便离去,也气咻咻翻身面壁而眠。迷迷糊糊竟也睡了过去。
她睡后不久,门再次被人推开,慕容离手中托着盘子进来,后以手肘将门带上,原以为她饿着肚子会在屋中吹胡子瞪眼,却是未成想她竟睡了过去,想必今日是累坏了。
他放下盘子,迈步行至她的床榻旁,伸手将她身子翻了过来,见她毫无半丝转醒之意,心中燃起一股敬意。他将脸凑至黎玉身前仔细瞧了瞧,见黎玉秀眉微蹙,时不时哼哼几声,应当睡的不十分舒坦。
他伸手推了推她,黎玉不耐烦将容离的手拍了下去,扯了扯被子继续歇息。
“商黎玉。”无奈之下他只得出声唤她,手上也未怠慢,又推了几下,这才算将她给推醒。
黎玉对于睡梦中被人吵醒这事意见颇大,是以双眼还未等睁开便对着慕容离嚷嚷:“爹,你烦死了。”
手中捧着猪肉包子刚将门推开的商岐山表示受了点伤,刚迈出的脚默默收了回去,啃着包子掉着泪下了楼。
楼上慕容离则深感好笑,顿了片刻,将声音中那抹笑意压了下去,淡然开口:“吃饭。”
黎玉这算是彻底清醒过来,猛然翻身坐起:“殿……殿下。”
慕容离面无表情:“我方才见楼下还有剩菜便端了来,你吃吧。”
黎玉原本的胃口在听闻那句剩菜后消失的无影无踪,再度翻身面壁赌气。
慕容离走后大约一炷香的工夫,身后有清脆的叩门声响起。
黎玉没好气道:“我不吃剩菜!”说完还似不解恨般将枕头扔了出去。
门外人沉默片刻:“姑娘,我是齐秀。”
黎玉一听认错了人,有些羞愧,起身开门。
门外齐秀手上拎着个食盒:“我猜姑娘一日都未吃东西,特意送了些来。”
黎玉将齐秀让了进来。并将慕容离方才送来的饭菜拂到一旁。
齐秀乍一见到那饭菜时,秀眉紧蹙,这饭菜是客栈中的上品,每日只卖十份,方才这饭菜分明是摆在慕容离房中的。
思及此齐秀深深瞧了黎玉一眼。
番外:蒲苇韧如丝(下)
番外:蒲苇韧如丝(下)
慕容离回房不久,心中便升起一丝悔意,虽说方才那句剩菜不过是他随口一说,但难免黎玉不当真,思及此他又折回了黎玉房前,叩门入室后,果然瞧见他送去的饭菜被人晾在一旁,商某某正悠闲的咬着芙蓉糕,瞧见他后还示威的挑了挑眉。
慕容离心中腾起股火,但碍于齐秀在场,也不好得发作。
“殿下。”齐秀瞧见慕容离来后,面色一喜而后又黯淡下去。
慕容离颔首,嫌弃的瞪了商黎玉一眼,转身离开。
此次出游倒是让两人的关系亲近不少。
回京后,商岐山很是严肃的同商黎玉就此事做了一番探讨。
“我瞧你同殿下走的很近。”商岐山吹了吹杯中茶盏:“你如何想的?”
商黎玉拋着手中慕容离前几日差人送来的荔枝:“皇上赐婚又岂能是说悔婚便悔婚的?但话又说回来了,若他待我不好,我便将他休了。”
商黎玉说的很是认真,商岐山手上力道未掌握好,茶盏碎在他手中,他大惊失色:“我的个祖宗啊,如此隐蔽的事你倒是说小声些。”
此时墙外一角,树叶无风自动,好一阵颤抖才归于平息。
慕容离放下手中弓箭,在听得眼线将商黎玉那离经叛道的话传达之后,嘴角隐隐有些笑意:“好,你退下罢。”
隔日,他亲自登门尚书府,全府至门口相迎,寒暄过后,慕容离一双眸子有意无意朝后院瞟,虽说动作不十分明显,但还是教老奸巨猾的商岐山给瞧见了。
“安仪你去瞧瞧小姐回来没有?”说罢又对着慕容离道:“这丫头一早上便跑出去疯了。”
慕容离面色平静,似早已料到一般。
名为安仪的婢女出去没多久便惨白着面色回来了,身后跟着的是一名年轻男子,其实这身后跟了一位年轻男子本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当然,前提是这男子手中未曾抱着商黎玉。
慕容离见此情形将手中茶杯重重放下,额头青筋闪现,商岐山一瞧情况不妙,亲自将商黎玉接了过来,低声道:“你这唱的哪出?”
商黎玉瞧见慕容离在后亦是大吃一惊,下意识解释:“我方才去……”
话还未完,慕容离倏然起身:“师父,告辞。”
商岐山手中抱着商黎玉,瞠目结舌同她对视:“你做的好事。”
商黎玉心生不满:“爹,你们男人都这么小心眼吗。”
这问题让商岐山沉默片刻,过会羞涩道:“你娘若是被旁人抱了回来,老子卸了那人的腿。”
黎玉沉默了。
回房静坐片刻后,回想起方才慕容离的举动,黎玉心中倒是有几分开心。但若问她具体开心什么,她又答不上来。
她揉了揉方才崴着的脚踝,动作老道的为自己涂药。
“今儿可是容离的生辰,你怎么他了?我瞧他红着脸出宫黑着脸回宫了。”门蓦然被人推开,慕容策斜倚门口:“你倒是有本事啊,将他气成那样。”
“承让承让。”黎玉头也未抬:“今日你们都很闲?”
“那倒不是,本皇子只是来积德行善的,你若想过好日子还是随本皇子进宫一趟罢。当然,你不进宫也罢,那毕竟是你的事,本皇子管不着,但本皇子今日来便是千方百计请你进宫的,这是本皇子的事,你也管不着。”
黎玉没好气抖了抖衣摆:“生辰了不起啊。”话虽如此,但还是随慕容策进了宫。
她迈进慕容离的文轩殿时,宫中伺候的宫女瞧是慕容策带来的女子,不敢怠慢,转身进了内殿,片刻后又转了出来请商黎玉进去。
黎玉跟在宫女身后绕了几个弯,再停步时,只觉身后被人使力一推,她一个踉跄险些跌倒,本就受着伤的脚踝更是因吃痛而站不稳,她强忍住想骂娘的冲动站稳了身子。
眼前雾气缭绕,鼻尖隐隐还有淡淡檀香的味道传来。她将眼前雾气挥走,试探的朝前迈了一步,脚下一空,整个人竟跌一池温水之中。
“你做什么?”一早便知商黎玉会落入自己怀中的慕容离声音依旧冷淡。
黎玉在水中扑腾了半晌才被慕容离伸手捞到身前,她被呛的狠狠咳了几声:“你是故意的!”
慕容离:“我是故意的。”顿了顿又加了句:“如何?”
商黎玉双手被他禁锢在胸前,她即便想如何也是没有条件。
“你是来认错的?”雾气使黎玉瞧不清赤。裸着身子的慕容离,但仅凭着手感她也料想到慕容离一丝未挂,她面色倏然红了起来,口中大声嚷嚷“放开我”以此掩饰自己的慌乱。
“五日后我去十二岭。”
慕容离想了许久才将此事说与黎玉听。
原本挣扎着正欢的黎玉动作登时顿住:“为何?”话毕才觉自己的话有些可笑,这几年袭人频频在边陲勾起战火,慕容离此行前去大抵是平乱的。
慕容离瞧见黎玉的反应后,轻笑一声并未答话。
黎玉蹙着眉想起爹曾说过慕容离为储君前一直在军营中历练,几次平反有功,后被封为镇国大将军。慕容离善战这事全天下都知,只是黎玉以往并未放在心上。
“那殿下多久回来?”黎玉双手抵着慕容离的胸膛,意图拉开同他的距离。
“不知。”慕容离将双臂收了收。
黎玉心中翻江倒海,此时雾气散去了些,她瞧见慕容离面色肃穆,直直的盯着自己,出于尴尬这才又挣扎起来。
一抹温润蓦然贴上商黎玉的双唇,她下意识张了张口,慕容离长舌直入,温热的呼吸洒在黎玉早已被水沁湿的前额。
“唔。”黎玉大惊,因往常并无经验是以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张俏脸憋的通红。
慕容离见她只剩进气不见出气,这才无奈的放开了对她的禁锢:“有了记号便是我的了,日后你若再做些离经叛道的事便莫要怪我。”
黎玉连滚带爬的爬出了文轩殿。
五日之后,商黎玉提早在城门处,欲为慕容离送行,她手中捧着一袭红色戎装,戎装之上搁置一把通体以金制成的金弓。
行头皆是她这几日连夜赶制出来的,她针线可谓是没话说的差,若不是府中奴婢在一旁指点着,她也不敢保证这衣裳半道会否裂开,至于这通体金黄的弓箭,则是她打着堂兄商黎阳的名号在各金铺搜刮一番后将集结而来的金子送去了一家专门制弓箭的铺子打造的,当时还花了重金吩咐店家务必打造出一把低调又不失奢华的弓。
当然这些细节她自然是不会同慕容离说的。
慕容离手中握着那把长弓,肩上的责任却是重了又重,他此下意识到京中不仅有百姓等他凯旋,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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