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是能解师父的忧郁的事,我看着都高兴,师父还给我专门留出了一间房间,说天冷铺子里不好生火,叫我也住在步云街,不过我不愿意——铺子还是要有人守着的,这条街虽然离衙门近,但一些不三不四,想顺手牵羊的人也不少。师父一个弱女子,两个肩膀能挑多少重担,我平日得师父那么多的照顾,这点分内之事一定要守规矩,认认真真的做好,也好让师父少操心。
那段日子真好,师父搬了新宅子又恢复了往日的高兴,晚上还给我们念些书听——我虽然不怎么喜欢师父念的那些故事,但是我喜欢看师父念书的样子,所以,我忍不住每晚去听一小段,再赶紧回铺子当值。
那段日子也很热闹,常常有媒婆来铺子里或者师父家里说话,我看师父刚开始见媒婆来是很高兴的,她好像当乐子看了,后来见来的多了,也就有些烦了。我早预感到师父不会那么早就又谈婚嫁,所以,我也把媒婆们的言谈当乐子看,只是,后来这些人忽然一个都不上门了,我们大家背着师父还纳闷了好几天,想不出缘故——后来,在那个景大将军又回来了,我们也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后,我就明白了——肯定是他背后使得鬼。
这样,我又有些替师父害怕,这个景大将军既然回来,又是这样的表现,我觉得他好像想将师父带走——二姨也同意我这个观点,我们背地里说过几次,二姨说,师父是个既无钱也无势的平民女子,嫁入侯府肯定要受气,要想避免这样的悲剧,就得赶紧撮合个人,叫师父快快的嫁了。
我听了心里很难受,因为我知道那个合适的人肯定不是我——毕竟我比师父小三岁,虽然我一直觉得自己比师父老成,但,师父不这样想我也没有办法……
不过,我还是赞同二姨的说法,我半夜睡不着的时候想:师父赶紧嫁个自己喜欢的人比什么都强,可千万不能嫁到什么侯府啊将军府的受气,我想,师父也不会愿意的。
所以,当二姨又和我说:看起来夏捕头和师父是很好的一对的时候,我只能默默的点头赞同——夏捕头在我们渝州很有名,人正派,又能干,以后应该能给师父一个好生活,而且,师父和他——自从看戏的那一夜之后,夏捕头常常来看师父,有时候我在,有时候我不知道……
只要师父高兴,我,也只能在一边默默的做事了。
景大将军第一次回来,出人意料的只呆了两三天就走了,临走竟然也没有像我和二姨猜测的那样,强带走师父,他走后,二姨更坚定了撮合夏捕头和师父的想法。并为了防止他很快再回来,二姨一度想马上亲自做媒,让师父和夏捕头成亲,后来见景大将军又像上一次一样一去不复返了,大家才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对师父的婚事,二姨才决定先看看再说——
这段日子除了我,大家都是一团高兴的,尤其是师父和二姨,师父是满面春光,二姨是满面红光,唉……
我这几日总有种不祥的预感,我觉得景大将军又快回来了——那天他走之前在院子里跟师父说——他过两天就会回来,如果依十倍的失言来算,他最多过个二三十天也就要回来了……
不知道,这次回来,带给师父的是福是祸…我很担忧。
反正,不论如何,我们大家都盼着师父好,师父喜欢的才是真正好的。
除此之外,不要说师父不愿意,就是我,也不会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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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大壮小壮麝月追风
大壮:
我滴名字是三元取的,叫大壮……何其冤哉……
追风就比我壮多了,每次吃饭这厮都跑在我前头,三元偏心,给它取了个威风凛凛的名字叫:“追风”,却叫我大壮…大壮……
话说俺以前跟着大将军混的那会儿,也是有名有姓的,大将军一直亲切的叫俺“子瞻”……俺还是喜欢大将军给俺取得这个名字,听起来雅气——
自从俺被送到了三元的手下,就再也没听大将军亲热的喊俺一声“子瞻”了,俺就变成了大壮……
纠结…
俺自从跟了三元,刚开始最受不了的就是伙食,话说俺不说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吧,实际上也差不多了——
俺的爷爷乃是宫里侍候的,跟的是当时的四皇子,现在的崇山王,在一次围猎中,由于俺的爷爷身段优美、表现出众,勇猛过人,被大将军他爹爹看上了,仗着和四皇子交情好,讨走了还不满月的俺的父亲……后来听说,俺奶奶为这事绝食了两天,四皇子亲自拿奶喂她,俺奶奶这才缓过来——
就这么着,俺父亲到了大将军他爹爹手上,养了两年,生下了我和另外五个兄弟,除了我被留在大将军身边,其他的都被什么世子啊、皇子啊之类的讨走了。
自打出生,我在大将军府哪里去不得,什么吃不得,不要说鲜肉、嫩骨头,就是活生生的尚书夫人养的玉兔,也被俺一时嘴馋吃过一只——不过因为那事,俺被大将军关了一天的禁闭……
府里的人待我都很好,尤其是专管侍候我的王桂,我想吃热的,他绝不会给我冷的,我想去溜溜,他绝不敢不跟着——
不过,这一切幸福的生活就终止在那个冬天,那时候俺正因为不见了大将军,整日在一个小将军的府里郁闷,这位小将军我跟他不是很熟。有一天忽然有个陌生的男人来小将军府接我,把我并其他几个——也就是现在的小壮追风麝月,一起用大车接走了,开始我还挺高兴的,以为是大将军想我了,要带我去打猎——
将军经常这样,隔几天忽然叫人带上我,然后我就被人送到将军面前,跟着他一起去围山打猎。
这次走的路有点长,我眼睁睁的看着太阳出来了,又快落了,这才到了,当天下午,果然见到了将军——大将军看起来消瘦了一些,但还是以前的模样。
俺们饱餐了一顿之后,便被他带到了一处小破院子里,见到了三元,从此就开始了吃糠咽菜的生涯……
俺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俺也会过上这样的生活,被人拿糟糠兑的水汁子侍候,所以,刚开始那几天俺一怒之下曾想绝食。
继而也威胁过三元——比如在她端着食盆走过来的时候,用威慑的眼神看她,或者不满的冲她怒吼——
可惜这些都不管用,三元对俺们的不满视若无睹,过了一天不到,竟将俺们丢在脑后和大将军去黛山洗澡去了!
大将军……
他竟任由三元这般待我们,还对她说:“一切都由你做主”,望天……
俺们几个在那小破院子里,又冷又饿又气,连动的力气都没有了…身上又拴着手指粗的铁链,唉,往事不堪回首——
俺原本以为,大将军早晚会带俺们回去的,谁知道几天后他竟一去不复返了…对于这件事,不但三元看起来有些生气,俺们也很生气——
好在三元随后改善了俺们的伙食,俺想了想,既然将军不要俺们了,俺也还是好好的跟着三元吧,这才死心塌地的住了下来——
不过这么些日子过去了,倒也觉得挺好的,三元待俺也不错——只有取名这一件事,俺始终不能释怀……
四、夏风的番外
夏家,祖居涴水河下游的江陵城,后由于江陵城水患,夏家举家北迁,这才到了渝州城安家立户。
夏风的祖辈具体所从事何种职业,渝州城的众街坊邻居俱不知。
夏风之父体弱,自迁到渝州城便进了衙门任文职,夏父没后,夏家没有了主事之人,夏父一个旧友,便将夏风带进了衙门,夏风在他的关照下,这才在衙门里立住脚,后来又因他屡破大案,渐渐成名。
渝州城的衙门里流传有一句话:别人去不得的地方,夏风去得;别人抓不得的案首,夏风抓得。因此,夏风之名,在威风之下,还有一层神秘。
后来,便有人将他和南州王孟、京都余珏、迟州牧扈并称为四大名捕——他是四个里面年龄最小的。
殷士廷任渝州城主之时,十分器重夏风。后来,景年起兵复出,林家溃败,殷士廷作为太尊长公主那一党的,被罢官免职。又因为他生性贪婪,滥用职权搜刮了渝州城不少的民脂民膏,是以现在还被关押在渝州城大牢里。
夏风以往多承殷士廷看顾,情分还是有的,现在虽然殷士廷身在牢狱之中了,夏风还常去看望他,替他打点一下也是常有的事。
殷士廷自知这牢还得再蹲几年,一家老小在外面无人照料,难免有人落井下石,因此每次见夏风,总要含泪拜托他照顾自己的家小。
夏风也常加关照。
如今城主换了张清原,衙门中众人自然竭力奉承新大人,能像夏风一样还留心关照一下殷士廷的屈指可数,这些张清原自然也知道,殷士廷是罪官,当服本朝律法,夏风是念旧,所以在法理之外还施以情意,虽然殷士廷这样的贪官污吏其罪当诛,但难得的是夏风的知恩图报,因此,张清原也便对此事佯作不知,只将收拢来的证据上报朝廷,请朝廷定殷士廷之罪。
夏风一年到头,在外面的日子多,在家里的日子少,他的两个妹妹,自有老仆照料,一家子一直是深居简出的,夏风的父亲是在渝州城娶的亲,夏风之母原是一个退职的通判的女儿,通判乃是协助城主掌管粮运、家田、水利等事务的副官,夏风的外公原来便是此职。
自父母双亡之后,夏风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丁,多奔走在外,事实上,在初遇康三元前后,夏风已经打算举家迁出渝州城了——后来因他事,便迁延至今,如今,夏风便不好就走了——他便就走,康三元也是不肯如此之快就离开渝州城的。
此事,还要慢慢的同她讲。
对于康三元,夏风其实早在那南城区田间小道初会之前,便已经见过她几面了——只是那时不知道她叫康三元,也不知道她便是康望福的堂妹。
第一次见她是在钱家旺的宅子里,钱家旺除了给殷士廷大送金银之外,也时常请衙门里管事的人上门吃喝,为平日行事方便起见。
衙门中众人遇到这样的事,一向是秉着来者不拒,不吃白不吃的原则的,因此每请必到。夏风平日懒得与这些人周旋,一般都不去。那日却是碰巧,恰好有事不得不走钱家门首,被正簇拥而来的众同僚拉住,再无不入席的理由,只得进去喝两杯。
既然进去了,自然没那么容易出来,三杯五盏的一会儿就喝了大半斤酒,夏风因惦记着还没办完的事, 便告辞提前走了,刚走到前院,便见不远处的梨花树下站着一老一少,像是父女两个,想来是找钱家旺的佃农,夏风带着酒,只是惊鸿一瞥的留意到那姑娘是个小巧的身子,一头浓密的好头发,朦胧娟好。
这样一瞥也就过去了,只是路上忍不住还是思量了一下——这个姑娘是谁家的?不知找钱家旺是因为什么难为的事?这样想着,又忍不住掉头回去——他了解钱家旺的人品,不由得担心这对父女吃亏——
但等再回到钱家旺的宅子,这对父女却不见了,问钱家的仆妇,说已经走了。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不知道人是从哪里走的。
夏风觉得酒有些上头,在院子里定了一定,出来散散的一个书办看到夏风又回来,招呼众人出来又要拉他入席,夏风不好解释自己为何又返回来了,只好说:“落下了一件东西,回来找找,看来不是落在此处了——”找了借口到底走了——
这应该是初次见面,自己只远远的看见了她,她却应该压根没留神自己……
后来在街上又见了一次。
那时正是八月十五的节,庙会上很热闹,夏风带着一个老仆采买过节之物,隔了半条街,便见她也挎着篮子,正在一个小摊位前挑香米,衣裳还是上次见时的那一身,虽然朴素却十分干净。
夏风隔着人群看她,只觉得比那天所见的更好,见她买好了米便匆匆的去了,心中倒十分不舍,又不敢莽撞的随上去——毕竟人家是个未嫁的姑娘。
这是两次见面,都是自己看到了她,她并没有留意自己。
这个八月十五的晚上赏月,夏风看着浩朗的夜空便生出了些怅惘的心——他自十三四岁起,挑的便是一家之主的担子,平日所思所想的,都是如何自立,如何让妹妹们衣食无忧之类的家事,还鲜少考虑他自己——不知不觉,自己也已经二十有二,已到成家立业之年,自己竟从无暇想及这些。
做捕快的,做到像他这样,差不多已经接近萍踪浪迹——世道险恶,有哪家的姑娘愿意随自己担惊受怕,忍受分离之苦呢?并且,自己还有两个弱妹要抚养,自己这个家,如今钱虽然不缺了,但若讲其他的,尚远不及一般的平凡人家——那个中秋,夏风破例的在家喝了些酒。
再后来,又出差在外两月有余,再回渝州天已经有了寒冬的迹象,诸务繁忙,夏风渐渐也就将这件事放在了脑后。
直至后来又在田间小道上偶遇了康三元,是时夏风已经有些淡忘了这个人,所以那次一见,只是觉得熟悉,却并没有认出来是谁。因见她提着裙子小心翼翼的走的可爱,所以自己走过去了却忍不住又回头观望——
这一望没想到却恰逢她回头,那一双清亮的乌黑眸子只轻轻的一动,便让自己的心悠悠的一颤,倏然的便记起了以前偶遇的情景——
再至后来见她和银姐在一起,自己已经有些放下心来——原来是银嫂子认识的人,如此便不至于找不到门户,或者贸然上门而生唐突。知根知底的是最好不过的。
她那次见了自己,看起来似有些紧张一般,脸上竟是满满的红晕,那模样很是招人,以至于那天巷子里回来,自己总忍不住回想。
及至后来在街上,从老康口中才得知,她原来是老康的堂妹——佳人咫尺,却到如今才得知是谁家女。街上那一面,也是第一次清清楚楚的看到她——粉面含羞、柔柔俏俏的一个可人儿,再想不到她那时正在筹划着开铺子……
人世间的事,总难两全,从那时候起总想见她一面,却总不能赶巧。
直到那天被老康拉到她新开的铺子里喝酒,这才得见。然则,此次一见,叫人在欢喜和惊讶之余,又生了些怅惘——
能见到她叫我欢喜;她这样一个柔弱之人能独自在这兴阳街上开起一家铺子,又叫我有惊奇;然则从众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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