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霎,她与这里的人,似乎是格格不入的,亦是感觉出了那人与自己,根本是两个世界,虽然方才他救她之事,确是让她莫名将他与宏嘉重叠,可冷静下来才发现,眼前这个人,无一处与靖相似,便是连气息,也与靖截然不同,是黑暗的,沉重的,是完完全全属于西陵的。
这个男人,不是宏嘉,而是西陵的王。
云若渐渐安静了下来,双眸笼上了一层失落。周围时而传来那红衣女子的关切,不知为何,略有刺耳,竟是让她不愿抬头直视。
烈风似感到云若那一瞬的落寞,也不喜琦阳,遂也不再靠近靖,仅是在云若身边徘徊,如在安抚着它的主人。
许是发现了靖若有似无投向云若的视线,琦阳微微一顿,亦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她稍稍打量了下云若,第一时间竟是被她身上散发的一种清凛气息震慑,只觉这个女人看似安静,却又好像不那么简单,她不擅长看人,所以也看不透,只是觉得,靖放在这个女人身上的视线,让她莫名有些不舒服。
琦阳抿唇,下意识将手挽入靖的臂弯,莫名抗拒着面前的云若,而后先一步开口言道:“姑娘,你是……”
云若这才抬眸,看向面前有如相拥的二人,她淡漠一笑,“只是来寻马之人,我们并非同路之人,我便不打搅诸位了。”云若说罢,只手挽了马缰,恭谨对靖说,“方才多谢。”
她望入他的眸底,却即使将视线移开,而后牵着烈风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烈风仍是偶尔抗拒,想要回去找着谁,云若却它的旁边,用着温柔却有落寞的声音,静静抚着它,道:“烈风,你我都认错了人。我们……打搅到别人了,不要再让我更难堪了,嗯?”
烈风像是很有灵性,发出了几声哀鸣,侧头看了看靖,便垂着马尾听了云若的话。
而云若在离开的一瞬,亦是回眸望了眼靖,不经意露出了一抹寂寞的笑,颔首,回眸,独自离开了此地。
然,直到她消失在了树林深处,靖却始终没有将视线挪开,深邃的黑眸里,亦是因为那最后的一眼透了些不经意的流光,当然,也同样夹杂着落寞。
“你,是真的……认错了。”靖低喃,一句话包含了千言万语。
琦阳听了,刚开始有些迷惑,却又忽然明白了其中的含义,只见她猛的回头看向树林,这才恍然大悟。
“这个人是……”她一惊,又看了看靖那回眸间漠然的眸,齿间不由加了力道。
她就是,慕……云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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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走了多久,云若似乎一点印象都没有,只是脑海里一直缱绻着那曾经与靖在一起的回忆。
明明是受了百里君主的嘱托,作为策士要好好招待西陵之人,可是……许是今日发生了太多的事,让她无法平静的去面对,也暂时不想见到这些带走了靖的人。
不知不觉,夜幕已经降临,玉璃又开始泛着淡淡幽光。
抬头时,发现已经在皇城外走了一圈又一圈,这时才发现,双脚已经走的有些麻木,连痛都不会再痛。腹上时时传来响动,这具身体似早已饥肠辘辘。
原来,记忆真的能让人连本能都忘记,忘记了饥饿,也忘记了疼痛。
这时一名越合的兵卫赶来,看到云若后,这才稍稍舒心,据说是百里邵河一下午没有见到云若,着实担心她与拓跋泽他们无法相处,是故到处派人来寻。
因着云若也没想到,自己竟会像个初出茅庐的孩子一样,无视了他人的担心,一人游荡到深夜。
“帮我转告百里君主,就说云若下午只是办了些事做了耽搁,并没有其他事发生,望百里君主莫要担心。”云若言道,语气又恢复了平日的冷静。
兵卫收到,匆匆赶回。
云若也不愿再在这里暗自成伤,究竟现在的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可以任由自己喜怒哀乐的慕云若了。
目光一凛,云若忽而笼住了一切的心绪,紧握缰绳,便道:“烈风,回去吧。”
烈风似是也知道自己今日闯了祸端,一直精神萎靡,云若不经意笑了下,轻敲了下它的额,“看你这还随便乱跑。若是靖在,定是会好好惩治你的。”
烈风甩甩头,亦甩了甩马尾,如是不服那般。
云若爽朗笑开,长舒口气,踏着清爽的步伐向王城走去。
一路上,云若似与烈风在对话般的自言自语。
“是啊,若是靖在,怕是我也是被罚的对象。嗯……大概也会被那个霸道的家伙惩治吧。烈风,你可知,靖手上有一种伤药,洒在伤口上,疼得要死……”
夜空中,荡着云若清脆的笑声。
然,却透着一种,独自一人的,无尽的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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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王城,云若重新将烈风送回马厩,一身疲惫的她,终于可以回房歇息。
然,云若才刚刚入房脱了外衫,却听侍从在门口说道:“慕大人,叨扰了。方才墨文宫来人请宴,说是拓跋大殿下特设了酒局,想请慕大人务必前往。”
云若手上一顿,一把拉开了大门,凝眸道:“酒局?拓跋泽请的?”见来人非常确定,云若却有些担忧,遂接道,“百里君主可在?”
侍从点头,“听闻百里君主也是去的。而且拓跋大殿下还让带了个话。”
云若双眉微蹙,等他继续。
侍从应声,接道:“拓跋大殿私下让带话,若是慕大人不去,大殿下今夜就……”
“就什么?”云若扬眉,总觉有不好预感。
此时侍从有些尴尬了,于是凑近云若耳畔低声说道:“大殿下说,若是慕大人不去,大殿下他、他就要割腕自尽!”
云若突然啧了下舌,冷语,“那麻烦转告大殿下,云若会去祭拜的。不去!”言罢,她倏而要拉上房门。
侍从紧忙拦住,苦着脸说道:“大、大殿下还说,若是第一个说辞没用,就让我再带个话儿,说若您真的不想去,大殿下会深夜带着酒,单独来与您商讨续盟之——”
“砰”的一声,门被云若彻底推开,此力道极大,几乎将门推碎。
许久许久,云若才沉声,勉强扯唇说道:“麻烦转告大殿下,慕云若,定会准时出席,千万,千万收回他的酒。”
云若说的一字一定,眸子迸着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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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你,是我的了
离开了所居,云若不得已向着墨文宫而行,齿上偶尔会用用力,似是想到了拓跋泽最后的几句话。
今日夜晚与烈风散心,难得恢复的心情,几乎是在瞬时间被浇灭。
以她对拓跋泽粗略的了解,他让人带的话儿,听起来像是几句故意惹她的玩笑,却是透着浓浓的威胁蓉。
有些事,拓跋泽是真的做的出来的,正如王爷所言,拓跋泽可以说是西陵最大的疯子。
至少,此时,她必须要忍住心中一切的不喜,替百里君主,促成盟约之事,完不能因为己身的情况,误了大事馒。
两害取其轻,这也是她答应百里君主,要做好的事。
临近墨文宫,一阵鼓声传来,与东卫的歌舞不同,有种让人感到很不愉快的沉闷感。
云若凝眸站在了宫前,对着门口守着的西陵兵卫说道:“麻烦传报,慕云若来了。”
云若单刀直入,眸子透着一缕冷漠。
那两个守卫面面相觑,确是直接让开了道,“慕大人请,大殿下已经在候着了。”
云若眸子微动,沉默着径自向着里面走去。
墨文宫里其实是不乏侍卫的,但看到云若之后,所有人皆是侧过身恭敬的给她让道,丝毫不像是傲慢的西陵人看越合或者东卫之人的样子,反倒是如对上宾,许是拓跋泽特别交代过。
不多时,来到了厅堂门口,里面鼓声更甚,酒味亦浓。随行守卫即刻推开了门,“吱呀”一声,却是一阵幽暗,接着月光,可见那正堂窗畔,一人独坐,正若有似无的敲着手上的一个鼓,旁边放着酒碗,似乎已经喝去一半。
云若双眉微动,身后已传来了关门声响,云若仅是侧眸扫了眼那紧闭的门,便知自己果然是又中了圈套。所谓酒宴,所谓百里君主会参加,不过是让她放心前来的说辞。
云若抿了抿唇,似早便猜到九分,若是百里真在,兴许她才要疑惑。
来此,除了先前的原因,也有一点,就是想探探拓跋泽究竟是什么打算。
收了心,云若终将视线收回,看向不远处的那方,且见柔和的月光下,正映着一抹慵懒的身影,是那敲鼓之人,且毫无疑问是拓跋泽。
这时他已然换下了黑色锦衣,反着了件藏蓝色闲服,松松散散挂在身上,几乎也露出了半个肩,耳上银环流光绕过,随着他一下一下击鼓的动作而稍稍动着,今日亦没束起的长发,斜下一边,如纱般披在身上,且因他长发及膝,此时看来如流水般绕在身边,独有一份宁谧的感觉。然这一切的一切,都不及他此时半阖迷离的双目,月色洒入,却缭绕着一抹深蓝轻波。
听到门声,拓跋泽唇角略微动了下,仰头斜眸,满足的凝望着站在门前的她,然后用淡漠的声音说道:“你果是舍不得本王自尽的。本王,是要庆祝一下的。”
云若不动声色,仅是同他一样淡漠的抬了眸,道:“想来,若是大殿下哪天真想要自尽了,许是会拉上全天下陪葬的。”
言下之意,拓跋泽是那越合与西陵续盟之事在做着威胁,她来也是得来,不来也是要来。
拓跋泽笑,笑得妖冶,探出指尖一指云若,眸子划过一丝冷光,“你果然,是个聪明女人。”
云若并不动容,似在压抑着某种情绪,而后尽可能的保持着恭敬的态度,淡声而道:“云若今日事情繁多,还要去与百里君主商议其他事,不知大殿下找云若来何事?或者……越合哪里有做的不周全的,我马上便通知尚丞相去为大殿下调整,以免遭了误会。”
拓跋泽唇角略弯,终于不再敲手上的鼓,随意一抽,便将那鼓扔在了地上,几声乱响后,便安娜静静的撞在红柱旁。
拓跋泽起身,赤足向云若这方走来,狭长妖冶的眸中渐渐映出了云若倾城的脸庞。而后他来到云若面前,无声无息地停下,扬起指尖轻撩过云若的发丝,凑近低喃:“本王今夜,确不是与你商讨越合之事的。”
云若眸子一眯,探出指尖触在发上,不客气的将被拓跋泽锢住的那缕发,稍加用力的拨开,且见那发丝便就这样安安静静的自拓跋泽的指尖上流走。
拓跋泽目不转睛,也没看,仅是在感觉发梢马上就要脱离指尖的瞬间,他便也加了力道一下捏住了最后的发尾,其中意义以不加掩饰。
“本王答应你,无论这间房里发生什么,都不会影响到越合之事。不用对着本王强颜
tang欢笑,想如何,随意便好。当然,要是恨到极致,杀了本王也可以。”
“既然如此。”云若顿住手,缓缓抬起了自己始终冷静的双眸,一缕冰蓝色的利光,悄无声息的浮现,唇角的弧度,亦无声无息的消失。便在下一刻,云若突然间转过半身,反来到了拓跋泽的身后,一手强擒住拓跋泽的左手,一手利索的滑至拓跋泽的勃颈处,稍加用力,却又并非尽全力。这一系列的动作一气呵成,轻巧如羽,安静若水,伴着云若转身时卷起的青丝,反倒添置了些刚柔并济的美感。
而此时的动作,也是云若自后将拓跋泽紧紧禁锢在身前,仿佛只要她稍加用力,便会送他归西。
拓跋泽从始到终都没有反抗,尤其是在云若右手向上略扬,如挑起他下颌的那刻,本就如在享受的拓跋泽,唇角的弧度更是添置了一丝兴奋,然后愉悦地说道:“呐,你右手都不用力,是没法杀死本王的。”
云若于身后冷哼一声,仅是在他耳畔冷冷说道:“拓跋大殿下是西陵第一强者,慕云若几条命够逞匹夫之勇在这里杀大殿下的?”说到此,云若语气多了些清冷,“只是觉得,大殿下似乎从第一次见面就想逼云若动手。云若只是,不忍大殿下三番四次失望。……但,若是这右手真的勒下去,兴许大殿下也不会任人宰割吧。”
拓跋泽有些无趣的长长的舒口气,将指尖抬起轻轻抓住云若的腕子,而在那云若看不见的时候,雌雄莫辩的脸上,不经意划过了一丝莫名的情绪。
“慕云若,成为本王的人吧。”拓跋泽突然开口,用着很沉,很淡漠的语气说着,“夏侯靖,已经死了,你没理由在撑着那个烂摊子了。”
突然的一句话,令云若的指蓦地一僵,冰俏的脸上,霎时蒙上了一层苍白。她僵动了下唇,然后压低声道:“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拓跋泽言罢,倏而抓了云若的手转身望向云若,尤其是看到那几乎透了怒意与恨意的双眸后,妖冶的唇终是扬了一缕笑,倾下唇,满足的吻了下云若的指,“在他最后的时光,也是用着这种眼神看着本王,多么美妙。”
“拓跋泽。”云若咬牙,终于被打破了宁静,指尖紧握,双手作响,那双目中的恨意,也几乎已经无法掩饰。
“现在,是不是很想亲手杀了本王?”拓跋泽开口,拇指滑过,轻轻在脖颈上做出落下人头的示意。
慕云若唯一的弱点,唯一可以击溃她的方式,那便只有,夏侯靖。
云若视线愈发压沉,当真是被拓跋泽的几句话激怒,脑海中最大的恐惧无限的蔓延,吞噬着她一切的理智。
不,不可以,此时的慕云若但凡失了冷静,连自己都无法控制,便再也无法寻到那心中的他。
可是,可是他究竟是生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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