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直接无视,使得朱兰将嘴巴又嘟了一分,然后转头专心专心看着阮采芸说道:“采芸姐,你是宝瑛宫皇贵妃的人,我看今日皇上似乎与你有识,你是不是会入后宫,接受皇上的宠幸?”
一言即落,屋中似乎安静了许多,连正写东西的云若亦顿住了笔尖。
阮采芸手上猛的一僵,惊吓的看向朱兰,窃声道:“这……这又岂敢妄想。”
“怎么不敢想!”朱兰瞬间扬声,“你啊,将来一定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你没看今日皇上看到你时候的眼神,那可都是不一样的!”
“怎,怎么会。”阮采芸垂眸羞语,但那样子,更是我见犹怜,便是连李尧和傅舜都不禁多看两眼。
其实,先前他们也是很喜欢那云清的,但一是碍于朱兰不喜欢她,二是因为……云清好若远观而不可亵玩的白莲,傲然一身,有着一股让他们无法驾驭的气息,让他们不敢接近。反倒是这采芸姑娘,更让他们觉得像个想要搂在怀中的人儿。
于是李尧也附和道:“采芸姑娘,我们可以作证,今儿个皇上确实在看你,眼神一下就变了。”
说到此,阮采芸或是也想到了今日皇上让张保递玉之事,悄然看了眼云若,然后有些哀伤的说:“皇上,怕是有心上人……”
“听闻呐,皇上心里爱的女人早就仙逝了,怎么可能再有心上人,就说那近日似乎又得宠的慕家的长女慕云若吧,也不过是皇上一时兴起。我爹说了,皇上不过是想把慕家一网打尽,这才对那女人好的,皇上心里其实恨透那女人了。呵呵……哎,皇上也够辛苦的,这时候说不定啊,采芸姑娘你一去,还能安抚安抚皇上呢。”
“你们说什么呢——!”怜香闻言,突然就从凳子上窜了起来,憋得满脸通红,“你们这么说话,也不怕咬了舌头!!皇上明明就很——”
“香儿。”云若倏然开口打断,沉了声,警告意味十足。
怜香满脸委屈,狠狠多了脚,然后又坐回原处。
而因着怜香这一起,朱兰似乎就来了劲,突然站起走到怜香身边道:“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敢和我大呼小叫,你知道我是谁吗,我爹可是堂堂户部侍郎的!而且,我们就是说那废后了,怎么样!”
说着,憋了一天火气的朱兰终于受不住,上去就要将怜香拽起。
然而就在这时,她的腕子便被倏然抓住,生生截断了她的粗鲁之举。
朱兰一怔,转头看竟是突然起身护住了怜香的云清。
且见她冷漠的看着朱兰,指尖用力,随后将她一把甩开,淡淡道:“够了。”
仅仅两字,倏然带了一阵冰冷的慑然,那股突然掀起的威严,霎时使得朱兰怔在了原处,嘴上一张一翕,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连怜香都因为这常年内敛的主子,倏而有些焦躁而感到讶异。
半响,云若终是稍稍冷静了些许,遂拿起自己绘制好的星图,道:“我的做好了,各位请继续。”
言罢,她便转身带着怜香离开了此处,长发绕过一个弧,清幽的荡在身后。
但是那份慑然的气息,哪怕是她离开,都无法从这房间里消散而去。
此时,马钰亦看向云若的背影,深思什么,唇角一勾,急忙跟了出去,道:“云清,等我!”
见马钰也跟着云若走来,朱兰狼狈站在原地,一时半会儿都没反应过来,随即因着颜面尽失而火冒三丈的她狠狠跺了脚,大喊:“云清,你——!你这个贱民!!我跟你势不两立!!”
阮采芸见状,一直沉默不语,湛蓝的眼中浮动着些些狐疑,无辜的神情中,不经意闪过一丝淡淡的森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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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另一方,出了内室的云若令怜香先回了房,自己则一个人赶去了观台。
双手撑在扶栏上,闭着眼眸尽可能的使自己平静。
夜风凛凛,将她长发扬动的猎猎飞舞。
她摇摇头,随即将脸埋在了横趴在栏上的手臂中。
心里,第一次,如此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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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4】靖,如果我死,你会陪我一起死吗?
心里,第一次,如此焦躁。
明明从来不会在意他人言语,今日,竟与一个少不经事的孩子幼稚的斗了嘴。
还真是狼狈绪。
可是,那几句不经意的话,却如刺针一样点点扎入心间患。
如何才能像过去一样不去想,如何才能像过去一样不在意。
原来情与爱,真的会成为击溃慕云若的唯一的弱点吗?
可悲,可笑。
云若闭上眼,指尖缓缓攥起成拳。
这时马钰也跟着上来,见到云若独自一人,他亦踏着淡淡的步伐来到云若身边,反靠在栏旁,侧着眼眸毫不避讳的看着云若,长发亦随着夜风轻轻撩起。
半响,马钰在她身边,懒懒开口:“呐,需要我安抚你吗?”
而这一次,言语中似乎多了些认真。
云若倏然睁开眼眸,看了眼马钰那有些看不透彻的眸子,云若不禁眯动了一下眼,第一次极其认真的回答马钰的调侃:“慕云若是火,聪明人,万万不要引火烧身。”
云若言罢,便转身准备回去。
身后马钰却倏然又开了口:“慕云若。火,也是会烫伤自己的。况且在我看来……”马钰眯着眼笑笑,“慕云若,似乎也不是火。”
云若长长舒口气,稍稍沉寂了几许,侧眸看向马钰,倏然眯眼说道:“马公子,你究竟何许人也?”
马钰微怔,随后又是无邪一笑,“不就是内阁大学士不成器的犬子嘛。”
云若动了动眸,遂落下淡漠一笑。
如此这不成器的犬子,还真是让人心生畏惧呢。
云若轻舒口气,不再多言,这一次真的转身离开。
马钰借着夜风,洒脱的用指尖顺过鬓角飞起的发丝,抿抿唇,道:“还真是个敏锐的女人。”
他说罢,便从栏上用力挺过身,随着云若去了。
然才走了两步,马钰却倏而停下,看了看前方,发现云若似乎也停在了原地,侧身望去,发现此时阮采芸正站在云若面前,低垂着头,不知想说什么。
云若轻蹙眉心,问道:“你……有事找我?”
阮采芸微愣,揪着衣袖的手愈发用力,一副快哭的样子。
然就在这一刻,阮采芸倏然垂下头,散发盖住了她的前脸,看不清她此时的神情。
云若刚欲追问,便听阮采芸倏然用了一种与先前截然不同的声音,冷冷说道:“我知道你也喜欢皇上,但皇上会爱的人是我。”
云若眼瞳蓦地一缩,沉下了视线。
而阮采芸说完,瞬间又回到了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然后慌慌张张的往回跑了。
云若望着她身影,眼神愈发变深。
此时马钰悠哉而来,唇角动了动,道:“真是个可怕的女人。”
云若忽的哼动一声,一言不发的继续前行,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是视线还是忍不住轻轻扫过阮采芸跑过的方向,心绪稍稍多了些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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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面,宝瑛宫。
徐夙瑛在听完高旬报完今日阮采芸在观星台的情况后,弯弯的眉角下,悄然扬起一丝笑意。
慕云若,终归还是因阮采芸的到来而动摇了,哪怕只有一点,都可能变成这个女人致命的弱点。
“派人和采芸说了吗?晚上让她回宝瑛宫居住。”
“回娘娘的话,已经派人去了。只是……”高旬不解,“既然是去观星台做事,为甚中途又要回宝瑛宫呢?”
徐夙瑛合上手上看着的一个打点的册子,笑而不语,仿佛已然安排了什么很有趣的事。
半响,忽听外面传来侍女急匆匆的脚步声,只听徐夙瑛悄然扬了唇,道了一声:“来了。”
高旬疑惑,看向门的那边,只听外面侍女低声说道:“娘娘,皇上来寻问公主殿下回皇陵的事,已然在来宝瑛宫的路上了。”
“知道了,下去吧。”徐夙瑛微微一笑,看了眼一旁高旬。
高旬恍然大悟,亦与徐夙瑛一样露出了一丝冰冷冷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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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夜风凛凛。
一日在不停的商讨中就这样过去的夏侯靖,终于得了些空闲去宝瑛宫询问下文荣的事。
不知怎的,自在观星台见过那叫阮采芸的女人后,自己的头就一直在疼,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脑袋里不停作祟。
是因为那双眼睛吗?那双酷似青莲的眼睛。
或许因着突然回忆起青莲,导致自己许久前不曾犯过的旧疾又出。
夏侯靖轻轻拧了下眉心,又按压下了额,重新向着前面走去,可心里还是隐隐觉得不适。
不多时,他已然来到了宝瑛宫,踏上冰冷华贵的阶梯,似乎都开始觉得这里有些陌生。
张保在旁边大声传报:“皇上驾到!!”
四字落下,宝瑛宫里所有人纷纷跪下,而徐夙瑛亦提着裙摆匆匆自内殿走出,低眉含笑的道一句:“臣妾给皇上请安。”
夏侯靖轻应,并未多看,遂扬了步子向内走去,同时淡漠说道:“免礼。已经安排好文荣回皇陵的事了吗?”
徐夙瑛闻言,即刻转身跟上夏侯靖的步子,恭恭敬敬的在他后面低声说道:“回皇上,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过几日就起程,就是看文荣想不想参加完赏星大会了。”
夏侯靖顿了顿,眼神稍稍放柔,“还是让她看完再回吧。”
那一瞬的关切,看的徐夙瑛有些失神,清丽的眸中,尽是对夏侯靖的迷恋,但很快她便收回了视线,生怕自己太过了火。
没过一会儿,徐夙瑛便将夏侯靖领到了宝瑛宫里的书房,沏了茶,侍候夏侯靖入座,同时将先前准备好的册子一一拿出,字字清晰的在为夏侯靖报着关于文荣回皇陵的一些安排。
夏侯靖始终一言不发,指尖捏着透了温热的茶杯,晃一晃,只是望着那浮面的茶叶有些出神,或是又不经意的想到了白日云若与阮采芸见到的事。
突然间,有种连他自己都不喜欢的想法窜入脑海。
原本想要直面的一些事,竟然莫名的有些犹豫,或许是下意识在害怕着当云若知道了他与青莲的过往,是否还会像现在这般待他。
因为那时候的慕云若,想来当是恨着自己的吧,正如自己之后是那般的恨着她。
那种动摇的纠葛,他当真不想让慕云若尝到,因为他很担心,担心云若会选择另一个方向。
“皇上,皇上?”见夏侯靖有些失神,徐夙瑛突然开口。
夏侯靖眸子微动,沉声说道:“就是这些吗?”
“回皇上,就是这些,皇上可还有补充?”徐夙瑛恭谨问道,当真如同一个麻利的下手。
夏侯靖想了想,指尖轻轻向外撇了下,道:“文荣交给你,朕还是放心的。既然如此,朕便回去了。”
夏侯靖说着,便撑起身眼看就是要走。
如此来去匆匆,使得徐夙瑛眼中有了一瞬的不舍,问道:“皇上,不再多留一会儿了吗?啊……臣妾的意思,只是在坐一坐,喝些热茶,暖暖身子。”
夏侯靖回身看向徐夙瑛,沉默了半响,倏然多了些兴致,问道:“夙瑛,你是女子,朕想问你一件事。”
徐夙瑛眼中微微泛了璀璨,即刻娇羞说道:“皇上难得问臣妾,臣妾定然知无不言。”
夏侯靖启唇,想问女子一般会因什么而喜悦。
可是话道唇瓣,却突然止住,抿了抿薄唇,道:“罢了,没什么。”
见皇上说了一半戛然而止,徐夙瑛立刻意识到定是与慕云若有关的话题,指尖下意识攥起,可脸上仍是淡淡的恭谨。
她知,皇上从未将她看成过那种生儿育女的女人,不过没事,她还是能等的,至少,先让皇上忘了慕云若便好。
就在这时,门外倏而传来一阵匆匆脚步,紧接着一个便有一个稍稍有些冒失的声音传出:“瑛姐姐,瑛姐姐我回来了!今日,今日我见到皇—
—!啊!”
随着那个声音,一脸雀跃的阮采芸提裙跑了进来,然而才刚一进门,就因看到了正欲起身的夏侯靖而惊得猛的停住脚,话也被生生噎了回去。
这突然的复见,令夏侯靖眼瞳微缩,但那俊脸上却并未显出欣喜之色,反而是那份焦躁又起。
阮采芸意识到自己再一次的在皇上面前失了礼节,突然就如惊弓之鸟一样跪在了地上,大喊:“皇,皇上饶命,奴婢不知皇上在此!”
她几乎快要缩成一团,伏在地上的小手不知是张着好还是攥着好。
见如此之状,徐夙瑛唇角微微一扬,遂随意呵斥了两声,便对夏侯靖道:“啊,皇上,臣妾忽然想起还有一个册子,还没拿过来,臣妾怎么就糊涂了呢。皇上您稍待,臣妾去去就回!”
徐夙瑛故作焦急的看向夏侯靖。
而此事关系文荣,却也需要听仔细了,于是夏侯靖便微动了下下颌,示意徐夙瑛可去,而后亦对着地上的阮采芸冷冷道:“你也起来吧。”
闻言,徐夙瑛一脸欣喜,然后紧忙皱着眉心对仍跪在地上不知所措的阮采芸道:“你这丫头,赶紧起来服侍皇上陪皇上说个话儿,别忘沏茶倒水,可万万不要失了礼。”
言罢,徐夙瑛便又对夏侯靖行了个礼,然后径自退出房去,离开前看了眼用着惊慌眼神看着自己的阮采芸,魅眸一动,仿佛在暗示什么。
阮采芸微怔,脸色多了些浮红,于是咬咬唇点了头。
不多一会儿,随着徐夙瑛的前脚离开,房间门便被高旬带上,即刻就剩下了夏侯靖与阮采芸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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