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却成了这幅局面,她本可以旁观,去发现意识过来的时候,已经在思考如何为他应对天下危局。
这样殚精竭虑的努力,或是为了国,或是为了家,或是为了他。
“靖……”云若轻唤着这个名字,无论如何,她不会让他有事的。
只是,靖,当真一点都不知情吗?总觉得,在迷雾之后,尚有一层看不见的迷雾。
长叹口气,微微觉得有些孤单,那一时,云若也是这样的心情吗?
许是命运的捉弄,自她来到慕云若身体里的那一刻,好似已经注定让她爱上夏侯靖,然后不允逃离,只能扛起当年慕家的重担,如今,已经,没有了退路。
这是她,这个慕云若,最后一件为他做的事,也是最后一件,为东卫做的事。
此后,她宁从此消失,哪怕只做寻常百姓,看书教书。
因为她,辗转了两世,真的有些累了。
至少,将这身为谋者的最后一件事做完,好好的做完。
想罢,云若收了心情,便将方才读过的信件藏匿,然后重新将还没调制出来的蛊毒的解药配方一一拼凑,虽然她并非全能,并非连解毒都会,但是还剩下时日,她一定会找到方法解了这东西的,云若沉下心,准备着手细看。
“什么人敢闯此处!”
就在这时,突然自暗室的另一头闪出一道剑光,云若眸子微动,脚尖敏捷的一挪,便躲开了那险些刺中要害的一剑。
眸子一眯,却没有问话,而是再一轻转,返身来到了那突然出现的人的身后,右手顺势自其后颈向前滑过,一下就锁住了那人的喉咙。
然那人功夫却极高,轻功了得,亦是如云若般指尖一划便脱开了她的拘束,转瞬间再度将剑尖对象了云若。
一道银光映在了云若的脸上,她清眸微动,却并不恐惧,而是反用那能看透人心的眸子紧紧凝视着眼前之人。
此人她从未见过,但是不知为何却感觉熟悉。
周围寂静了许多,突然一声响动,那人手上的剑就这样落了地,且见那袭来之人难以置信的低唤:“皇后……娘娘。”
言罢,他还以为自己是看错了,又仔细看了看,这才意识到眼前的云若,真的是皇后,这才缓缓跪在了地上,喜极而泣,“皇后娘娘,您怎么……您清醒了吗?”
云若心中咯噔一下,脑中又有些凌乱,那种许久未曾发生的、突然窜上的画面,又一次的冲击着她的脑海。
眼前这个人,眉眼冷峻,看起来不是喜笑之人,但是眼中的真挚,却并非假装。而其一身低等太监的装扮,相貌却是堂堂,气质也不同其他小太监,丝毫不见奸相,若非是看到他的装扮,定会以为他是哪家的公子。换句话说,眼前这个穿着低等太监服的太监,定然曾经有过位高权重的时候。
恍然一怔,犹如什么对上了,遂不太确认的,喃喃唤着一个名字:“文……柏?”
文柏,方才在慕云若文中看到的那个亲信的名字。
听到云若唤了名,文柏猛的一怔,脸上万千感慨,然后微微咬着轻颤的唇,伏身,喊道:“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确定了是文柏,云若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上前半步,扶着文柏的臂弯将其搀起,然后道:“究竟是……”
云若视线扫过文柏身上的衣装,虽然这一眼也能她也大概了解了情况,但是看得出,这个人似乎又很多很多的话想对自己说。
果不其然,见到确实是慕云若后,文柏的眼中顿时露出了复杂的情绪,然后道:“娘娘,奴才确实没有想到娘娘会有清醒的一天,自从娘娘被奸人所害,疯癫之后,奴才就被流放到了浣衣局,远离宫中,所以也不知娘娘近况如何,但不久前听说娘娘好像又声名大噪,是故安排了许久,这才找了机会辗转进了宫,可是不但没找到娘娘,却看到皇上竟然迎了莲妃回宫,奴才本想最后来月华宫看看娘娘的故所,没想到,却真的找到了娘娘……”
说着,文柏又跪了地,浑身轻颤,似在压抑着心中的情绪,“是奴才无能,没能救主,还让娘娘吃了那么多苦楚!”
“确实吃了不少苦。”云若倏然打断,眸中却不似文柏那样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而是用那双深眸看向了更远更远的那方,然后喃喃说道,“文柏,回到我身边吧。”
文柏一愣,脸色微苦,“奴才已经是浣衣局的人,娘娘也失了势,就算是清醒,也旧日不再……况且莲妃这番回来,想必不久后就会有人上奏封后……”
闻言,云若微微一笑,上前半步,右手轻轻拍抚在文柏的肩头,道:“调走了,是可以调回来的,失了势,更是可以夺回来的。”
文柏又是一愣,再道:“可是,娘娘,慕将军已经不在,莲妃又回来,我们现在腹背受敌,凭借什么还能再夺回势力?”
云若摇摇头,轻吸口气,“凭借,慕云若,还活着。”
紧紧几个字,似乎被云若说出来,突然变得让人无法去怀疑。
文柏怔然的仰头看向面前久未见面的皇后,忽然间有种感觉,虽然过去的主子,疯癫前也是母仪天下的女子,但是实话实说,却是有些善良卑微,因此才被赵青莲狠狠踩在脚下,如今娘娘疯病已好,却好像有些微妙的不同。
现在的主子,更加坚韧,不可动摇,那双眸子里,也有着看不透的光辉。
遂也长舒口气,应了云若。
这一刻,云若轻轻负手,将手缓而稳的放在了那摞纸上。
慕云若,本云淡,不愿做人前的烈阳。
但,不巧“凤印”势在必得,那,她也不会心慈手软。
一年之约,也该是时候履行了。
这时文柏起了身,理了理自己的情绪,在云若身后轻声问:“娘娘,即是决定了,那我们要如何行事?”
云若轻眯右眸,“总之,慕云若永远都会是赵青莲的眼中钉,就算是一个傻了的孩子,她也不会轻易忽视。这一次,步步杀机,最后一次,上演一场无赏大戏吧。”
无赏大戏?文柏不解,然抬起头再度看向云若的时候,却发现在她眼中,不经意流露出了一抹悄然滑过的暗淡。
虽然不知道,如今娘娘的心思究竟是什么,但唯一明白的一件事是,接下来的路,定是荆棘万分。
而后,收了东西,暂别了文柏,云若一人走出来月华宫。
外面声音依旧是热闹的,庄重的,似乎所有人都在迎着这突然归来的莲妃。
云若站在那渐渐散开的云下,望着遥远的那方。
云啊云,这一次,或许要放下你的骄傲了。
真的要,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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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是一场明暗交织的斗戏,不过……小靖究竟是怎么想的,小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是什么都不知道,还是另有打算,总之,很快也要见分晓了~不过,唯一的剧透就是,万万不能按常理推断,后面,或许会有颠覆性的结果哦~~
【154】就从,慕云若,开始
翎祥宫。
久违住人,却仍旧打扫的一尘不染。
张保和严成分居两侧,拉开了门,恭谨的迎着夏侯靖与其怀中的赵青莲,赵青莲轻轻捏了下夏侯靖的衣角,似有怀念的看着那不曾改变的陈设竭。
“皇上竟是维持了原样,臣妾……”她哀愁的吹了眉,轻将脸埋在了夏侯靖的胸口,“臣妾如今已是这幅可怖的样子,也不能让皇上再是心动,臣妾已无资格留在翎祥宫,还请皇上也赐一小阁,臣妾能苟且活着,远远看着皇上便好。襞”
夏侯靖步子稍稍放缓,眸子轻动,看着怀中青莲,“也?”
赵青莲唇瓣微启,半响,露了一抹寂寥,“偶尔宁丞相会来探望臣妾,臣妾会追问下皇上的境况,还有慕姐姐……”
“如此关心慕云若,莲儿,是因为身上的那一剑吗?”夏侯靖说着,便将赵青莲轻轻放在了榻上,为她亲手盖了被,并扬手示意张保关了门,将一处完全宁谧的环境还给了翎祥宫。
看到夏侯靖突然要独处,赵青莲微微动了下眉眼,“皇上……?”
夏侯靖沉默了一下,长吸口气,“朕,这一路一直有许多话想问。只是朕一路都是心悸不已,未曾想莲儿回了宫,竟是先问了慕云若之事,又让朕如何开心?”
倒是没想到这层,赵青莲一怔,却是在脸上绽开了朵彩花,撑了身子,依偎在夏侯靖身边道:“是臣妾说错了话,该死,臣妾当然心念着皇上,就是不知时日已久,臣妾在皇上的心里是否……”
“莲儿不是亲手给朕种下了情蛊吗?现在朕,就算多日未看到莲儿,这里,仍然在雀跃着。”夏侯靖握住赵青莲的手,将那冰雪般的柔荑放在了心口,他或许又是在强调着情蛊。一双冷峻的眸,始终在凝视着她的双眸。
双瞳,渐渐好似被墨染,晕开一圈,罩上了一层奇异的色泽。
赵青莲闻言,主动将手摊开覆在夏侯靖的心处,感受着那似乎跳的要更快些的节律,唇角不由的勾起一抹弯弯的弧。
“皇上依旧念着臣妾,臣妾便也就安心了。”赵青莲轻笑,将腰肢放软,好若一缕薄纱般依附在了夏侯靖的身上,同时揽上他的脖颈,喃喃道,“臣妾命不好,本是想去给即将与西陵大战的将士们鼓气,未曾想却遇了慕闫杉那奸臣,臣妾以为从此以后就再也见不到皇上了!”
赵青莲有些哽咽,依偎在夏侯靖的身边,淡淡的湿润,染过了他的龙袍。
忽而一怔,似乎许久没有女子在自己的怀中哭过,脑中不经意浮现了一张即使伤痕累累,唇角却依旧倔强的挂着笑容的脸庞。
深瞳倏而一动,紧忙收了心思,夏侯靖轻轻推开了赵青莲,望着她,然后凝声道:“莲儿,既然你身上的伤是慕闫杉亲手落下的,那么朕的兵马去向,莲儿你,是否清楚?”
赵青莲凝了神,侧眸间似在回忆,渐渐的在那清秀的脸上,便蒙上了一层凛然。
“慕闫杉投敌叛变,带着皇上的兵马去了西陵,臣妾无意发现了这一点,遂要至臣妾于死地,幸好臣妾受上天眷顾,尚有一息尚存,然后被边界旁的一些百姓救回,待性命保住,便找机会通知了丞相大人。丞相赶到的时候,臣妾身子已经不行了,因是那慕贼竟在他的剑上染了毒。幸好丞相找了药池,每月要在其中泡上些时日,就这样苟且活着……”
“宁北凡?”夏侯靖若有似无的念着这个名字。
赵青莲一怔,然后有些委屈的说道:“皇上,虽然当初是臣妾叮嘱丞相莫要将臣妾的事告知皇上,怕皇上受了惊吓,可是臣妾并没说不让丞相告诉皇上慕家背叛之事,臣妾想,丞相大人定是不喜臣妾,也不相信臣妾所言,才会隐瞒至此。大人与皇上情同手足,臣妾不便说什么,但是皇上究竟还要提防此人,说不定……他与慕家串通,也与西陵有关。”
赵青莲压低声音,但眼神真挚,说的真真切切。
夏侯靖眉眼微动,见赵青莲咳嗽了两声,便紧忙收了视线,扶着她躺好。
“莲儿,既然已经回了宫,就好生歇息。朕允过会彻查此事,朕便一定不会食言,通敌之罪,或大或小,再是亲密无间之人,朕也绝不姑息。该偿还的,总会偿还的。”夏侯靖言罢,亲昵的抚了下赵青莲的发,望向她那湛蓝的眸子,黑眸中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这时外面传来了张保的声音,“皇上,宁大人求见。”
听是宁北凡
tang,赵青莲的眼中悄然划过一丝不悦,但即刻隐藏,但还是被夏侯靖捕捉到。
他没点破,对着外面轻语,“进来。”
门开,宁北凡浅声步入,看到眼带梨花依偎在夏侯靖怀里的赵青莲,下意识拧了下眉,然后继续说道:“皇上,有些急奏想要您过目,还请移驾南书房一趟。”
夏侯靖转了视线,点点头,又看向赵青莲,“那朕,晚些再来看你。莲儿。”
夏侯靖说着便起了身,就在临走的一霎,赵青莲突然唤住了夏侯靖,喃声道:“皇上,虽然慕闫杉做了如此伤天害理之事,但臣妾以为,慕姐姐却是无辜,不知有机会,可以让臣妾见见慕姐姐吗?”
夏侯靖顿步,侧过头,忽而轻笑了下,道:“莲儿,你不是曾让朕发誓,要将慕家满门抄斩吗?如今这般想念慕云若,朕有些乱了。”
赵青莲闻言,紧忙摇摇手,慌乱:“天呐,皇上,臣妾万万没有说过这样的话,臣妾也是在离开皇宫后才知道慕家叛变,而且臣妾自小与慕姐姐交好,就算慕姐姐身为皇后,臣妾也没有任何怨言,反而因着皇上对臣妾较为宠幸,心中一直愧对的紧……此番臣妾或会成为慕家叛国的人证,就是怕伤害到慕姐姐……”
夏侯靖沉默半响,脸上渐露了释然的笑,“只是朕在你离开后,脑中一直会梦到你对朕重复着说着这句话。误以为,是你对朕的嘱托。若是你没说过,权当是朕做了梦。”说着,夏侯靖的眼神微微发了沉,“还有,慕云若的事,莲儿你不用太过在意了。她已经,不再是过去的慕云若了。休息吧。”
言罢,夏侯靖转身跨出了门外,宁北凡亦看了眼赵青莲,眸中渐冷,遂也跟着夏侯靖离开了翎祥宫,而这一瞬,赵青莲的神情似乎有了微微的变化。
且见她稍稍向后靠了床畔,指尖顺过青丝,绕成圈,唇角漾出一丝轻笑,“不再是过去的慕云若了……?真的,疯了吗。”
她喃喃自语,又将视线投向了门外,只见几个熟脸的太监弯身步入,一个面冷,一个狡猾,他们见了赵青莲亦是有些激动,而后双双关了门。
一阵幽光笼下,赵青莲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而那两个太监则像是等了许久般,相视一笑,恭敬的看向赵青莲,道:“娘娘终于回来了。”
赵青莲新文的点点头,淡漠垂了眼,“若不是宁北凡从中做阻,本宫早该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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