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林烟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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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林烟暖-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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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雪冷哼一声,不想絮语。赤宵练一扫,夹着无数飞花飘落,向着秦少游袭来。这本是极美的景致,却偏夹着一股子果敢狠厉,不留半分情面。

秦少游扯出一丝浅笑,抽出腰间空禅,轻轻一挥,不知如何动作,被内力鼓得笔直的轻练竟像是揉进了一泓秋水,瞬间化成了绕指轻柔,再无半分戾气。

拂雪面色一变,刚刚在玉暖阁一试,便试出这秦少游的轻功绝不比自己差,或许还要高出一截。如今看来秦少游果然是个暗藏机锋的高手。

想到他那日从墙头跌下,恐怕是故意做给她们看的,他来这里究竟为何?为的是薛蓝田,呵,谁信他的鬼话。

“皇子来此,究竟为何?”

“自然是为了蓝田。”秦少游含了半分浅笑。

“明人不说暗话。皇子还要隐瞒么?”拂雪微眯了眼,星眸粲若琉璃,直视之下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

“我没什么隐瞒的,所以,无话可说。”秦少游坦然看着她的双眸,挑起半分戏谑。

拂雪气得双颊绯红,若不是看在他是越秀国的皇子,她真想撕裂他那张脸。

终于她深吸一口气,平静了下来,“我们公子怕扰,夜里还请皇子高抬贵手。”

秦少游这才醍醐灌顶了一般,“呀,原来是这样,蓝田也真是的不早说,好啦,吹了这么多天,我也累了,回去睡个美容觉,回见了啊!”

拂雪看着他离去的身影,终于体会了什么叫做哭笑不得。

流华苑中,灯火尽灭,拂雪已然离去,庭院中只剩下萧索的夜风,与一泓孤月。远处传来几声夜枭的哀鸣,一切如常,万籁俱寂。

忽然夜色之中仿佛陡然滑过一抹暗影,一瞬,便隐于茫茫暗夜之中,看到的人会误以为是因为一时眼花而出现的幻觉。

流华苑的主卧却不知何时开了一丝缝隙,一抹暗影闪进,像是没入水中的石子,门扉开阖,一瞬间又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当人以为这一切又是一场幻觉的时候,静谧的屋中却传来了刻意压低的声响,除非近身,否则听不分明。

“殿下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好了。”

“嗯,很好,咱们差不多也该回去了。”

后面的这个声音的主人如果仔细辨认便是秦少游无疑,只是却去了白日里的浮华戏谑,竟显得寡然冷寂起来。

第二卷 浮生未歇 第五章 岁末之约

四月末,庭院中开满了玉茗花,素白,淡紫,鹅黄,重瓣繁复,艳若流霞。

秦少游依旧日日殷勤,没想他竟有如此毅力,若不是知道他是个断袖,薛蓝田指不定还真会小小心动一下,只可惜,终归天意弄人。

眼看着就要进入五月,过两日便是立夏,秦少游来到杏林山庄也快一月余,越秀国那边已经几番催促,跟随他前来的内臣们也都着了急,成天念叨着让他回国。

说来也是,一个他国的皇子在别国盘桓这么久,虽说心思单纯,目的明确。但有时,难免会被有心之人利用,更何况秦少游身为皇长子,这身份本身就是个祸端。

可是咱这位皇子大人却毫不在意,依旧成天游手好闲,有事没事凑到薛蓝田身边表表真心。

只是可怜了那些内臣们,成天陪着他上山下水,在耳边苦口婆心。终于秦少游听得烦了,便令谁在提此事赏苍耳二刀(八荒计量单位,相当于一斤),果然一时间所有的内臣都缄了口。

如此又过了五日,秦少游的一个内臣终于坐不住了,“主子,你不让我说我也要说了,如今已经在月行盘桓一个月,你也知道公子无咎一直野心勃勃,若是被他抓住了把柄,暗中打击,咱们多年的苦心经营岂不是白费了!臣知道您喜欢薛神医,既然软的不成,不如直接把薛公子掳到宫中!到时候到了越秀害怕他不从!”

秦少游看着这个高大威武的汉子愣了半晌。平日里数他最忠厚老实,如今怎会有如此劲爆的念头。

“子铁,谁教你这么说的。”

那汉子喃喃了半晌,“没,没谁,是我自己想说的。”

秦少游的眼风扫到了墙边的两个挤眉弄眼的内臣,冷哼了一声,“好啊,子铁,你现在竟学会糊弄我了!”

那憨厚的汉子竟吓得微微一颤,“子,子铁不敢。”

秦少游没有说话,眼中一道冷芒杀了过去,那汉子浑身一栗,“是,是子瑜和子夜让我这么说的,我们三个打赌,我输了,于是···”

秦少游的眼神扫向墙边,刚刚暗使眼色的两个内臣“扑通”跪倒在地。

“哎,你们跪什么,我刚想夸这个主意甚妙!这样吧,赏你们今晚去给我把人掳来,咱今晚就回越秀。”秦少游嘴上虽是调笑,眼中却未有半分调笑意味,手中折扇轻摇。那两个名叫子瑜和子夜的内臣诚惶诚恐地领了命。

入夜,庭中的待霄草随着微凉的夜风轻轻摇曳,月光本来皎洁无垠,可不知从何处飘来一抹淡云,半遮半掩地挡住了倾泻的月色,暗夜里瞬时添了几分氤氲朦胧。

玉暖阁中熄了烛火,只余更漏声声,花树清香。若是屏息静听,可以听到里面传来均匀而平稳的呼吸声。

粉墙之上,深黛的青瓦间,忽然探出两截墨色暗影,像是两团深色的烟雾,溶于寂寂暗夜之中,唯有两双眸子映着黯淡的月光,泛出一星清亮的光。

眼神相错,两团影子极有默契。身形如梭,倏忽间穿破杳然夜色,每个动作每个角度都计算的极其精准,破窗,入室一气呵成。床上的身形被兜头一罩,不容半丝喘息,被其中一人扛到了肩上。随之只听到庭外房上瓦砾轻响,一切归于寂然。

过了半晌,玉暖阁的院子中摇晃出一袭白影,宽大的袍子在风中轻摇,若轻扬的鹤羽。一边向着主卧走去,一边打着哈欠。“早知道今晚就不喝那么多水了,半夜真是折腾人。”一双秀目染着朦胧睡意,推开了房门,踏了进去,一头栽到了床上。

一阵夜风吹过,窗棂吱呀作响。“咦?刚刚拂雪不是才关过窗的么。”

再看看一边的床,空荡荡的,“呀,小竹!你又半夜跑出去玩!”

薛蓝田回到了自己的床上,蹬掉双履,锦被一卷,又进了黑甜梦想。

而流华苑那边,虽然同样笼罩着这样一片宁静祥和的月色。但是伴着一声凄厉惨嚎,难得的平静又被尽数打破,又是一场血雨腥风席卷而来。

清晨,熹微的日光透过淡淡的烟岚透窗而入,山花上沾着点点晨露,远处是子规苍杳的啼声,杏林山庄也渐渐苏醒过来。

离着流华苑最近的云锦斋中传出隐约的对话声:

“昨晚你听到了么?”

“嗯,原来你也听到了。”

“好像是谁打起来了。”

“这杏林山庄,谁这么大胆。”

“我好像听到谁喊了一声色狼!”

“呦,这话可不能乱说···”

玉暖阁中,薛蓝田还在蒙头大睡,正朦胧间便听到拂雪敲门的声音,摇摇晃晃地去开门,宽大的袍子拖到地上,差一点栽倒在地。

开了门便看到拂雪一脸焦急,一双秀目正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公子,你竟然还能睡得着。”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么?”薛蓝田一脸懵懂。

“出大事了,昨晚小竹在流华苑和人打起来了。”

“啊?!”

等到薛蓝田匆匆赶到流华苑的时候,见到的是这样的场景。

小竹站在场中,右手边是两个被捆成粽子的人,缚着的绳索似银非银,越是挣扎缠的越紧。对面的秦少游身前护着四个侍卫,都执着长剑却不敢妄动分毫。

小竹的武器叫做“金缕曲”,使出时金色的丝线细密缠绕,从空中洒下宛若一张巨大的金网,那金线极韧极利,鼓足内力之后可断剑削金,若是不小心沾上一分便会血溅当场。只是这种武器杀气太重,由是不到万不得已小竹不会轻易使出。

看来今日真的是惹恼了咱们小竹姑娘了。

“小竹住手!”薛蓝田冲到场中。秦少游看到她,目色柔了下来,仿佛暗松了一口气。

小竹看到薛蓝田过来,眉目稍霁,“公子你没事吧。”

薛蓝田一脸莫名,“我很好啊。”

“那就好。”

“到底怎么了?”

“误会,一切都是误会啊。”右手边被缚着的两个人挣扎着出声。

小竹转头怒视“呸!误会你妹!”(这句自然是薛蓝田教授的,罪孽啊,罪孽~~)

“缠丝锦?”那些缚人的银丝就叫做缠丝锦,又柔又韧若汤汤锦水,缠绵不尽,越是挣扎缠的越紧。

正当薛蓝田纳罕之际,秦少游终于开了口,“薛兄,真的是误会。”

薛蓝田正要开口,小竹立刻打断,“大半夜来玉暖阁掳人也是误会?!”

这一声之下不咎于响起一记惊雷,“什么?!”薛蓝田再一次震惊当场。

“公子你不知道,昨天晚上这两个人大半夜的潜到咱们玉暖阁,把我掳了过来。”小竹又羞又怒,恶狠狠地瞪着地上的两个人。

地上的子瑜,子夜有苦难言,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秦少游。

众人的目光也都游到了秦少游的身上。

“咳咳,”秦少游清清嗓,“确实是误会,本来我昨晚是想带走蓝田。”

“啥?”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薛蓝田身上。

又听秦少游继续道,“没想到抓来的是小竹姑娘。”

除了杏林山庄的人,其余人的眼光一下子变得暧昧了。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多么惹人遐思啊~

薛蓝田先是被劈了一下,后来发现这未尝不是一个金蝉脱壳的好时机,于是,“既然被秦公子撞破,那便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了。”她随手摘下庭中一朵玉茗花,插在了小竹鬓角,“秦公子,我终归不是个断袖。你懂么?”

秦少游的面色变得不那么好看了,久久,一声长叹,“这次果真是我输了。”说罢,从怀中拿出一张锦帖,拂开侍卫,举步走到薛蓝田身前,小竹警惕地拦在二人中间,薛蓝田抚了抚她的鬓角,示意她不用怕,动作极其亲昵,让人脸红。

秦少游的面色便更加惨淡了。“湘舞她想见你。今年岁末月行国君寿宴,不见不散。”薛蓝田接过锦帖,是国君寿宴的请帖,看着上面圆润饱满的墨迹,不禁一愣,薛蓝田,一个民间的小小医士竟也可以得到国主的垂青,多半是看在秦少游兄妹的面子上的。只是湘舞公主要见他作甚?却听他淡淡说。

“虽然你有了小竹姑娘,可是我的妹子也不差,这就要看你们二人有没有缘分了。”

薛蓝田这才明了秦少游的意思,感情是他们兄妹二人轮番攻击,真是太过高看他了。

柳絮池塘淡淡风,清风拂过,衣角轻扬,秦少游有些落寞地转身,背对着他,“三日后我便回越秀,岁末之时,不见不散。”

随着门扉轻关,这场闹剧终于到了收稍。

月行的夏日来的早,秦少游走的那日,玉暖阁的池子里开了第一朵淡紫色的莲花。

第二卷 浮生未歇 第六章 浮生初见(1)

不知不觉便到了九月,秋阳和煦,浮云逐风。

今日里薛蓝田带着小竹到枫木郡给人看病,回来时,从山下芦苇荡边码头下了船,秋雁南飞,大片的芦花映着夕阳,染上了一层玫瑰色的金光。

薛蓝田与小竹行走在芦花间,却不想一个踉跄,似是有什么东西紧紧扣住了刚要举起的脚踝。

“呀!”顺着脚踝看去,薛蓝田不禁惊叫起来。脚踝上紧扣的是一个人的手掌,指节惨白,鲜红的血顺着指间流下,那人俯身趴在地上,墨色的劲装染了尘,身旁的芦花上洒着殷殷斑驳的血痕。

薛蓝田心惊之下,出于职业的本能却也马上冷静下来。和小竹一起把他翻转过来,看到那面容的一刹那不禁微微一愣。

“这人,长得真好看。”小竹也似是痴了,不禁喃喃道。

好看的男子薛蓝田不是没见过,以前的郁泽静,郁初庭,苏雪林俱是翩翩浊世佳公子,在世安也都是数一数二的美男。可是这男子却与他们均不相同,若一柄遗世独立的墨色长剑,虽闭着眼却犹带着傲然于世的冷利孤绝。

“放开我家少主!”正当薛蓝田怔愣间,耳边忽然传来利剑破空的清啸。她没想到想芦苇荡中还有他人——同样的墨色劲装,却是强弩之末,未及她身便被小竹格在半空。

那人跪倒在地,用剑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待看清了她们二人之后,眼中居然暗含了一丝喜悦,苍白的嘴唇微弱地翕动着“救,救救我家少主。”说罢,像是耗尽了全部的力气,长剑落地,栽到了芦苇荡中。

薛蓝田和小竹相视一眼,虽然有些犹豫,终是掏出了手中的玉哨。清唳声传于九霄,不一会儿杏林山庄的医士便抬着担架赶来了。

薛蓝田已经俯身检查完毕。独自行医一年多,她还未见过这么重的伤。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不计其数,最重的一处在肩胛上,长剑透骨而过,若救治的不及时,那半边胳膊就算是废了。

“你们一定要稳,否则又不知伤到了什么筋脉。”薛蓝田在一旁细细嘱咐。八个医士微微点头,平稳地抬起伤者,轻轻放到担架上。足尖轻点,若踏雪飞鸿,几个起落便消失了踪迹。

“我们也回去吧。”薛蓝田望着渐落的夕阳,带着小竹举步向山上走去。

斜阳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夕阳透过山上的青松投下斑驳而温暖的光影,倦鸟结伴归巢,此景馨然如画。

两个伤者被安排在了刚刚空出来的流华苑,薛蓝田带着小竹拂雪为二人包扎。

“公子,你让他们两个住在流华苑,万一他们付不起诊金怎么办?”小竹端走一盆血水,有些担忧地看着床上的两个人。

薛蓝田收起银针,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道,“生的这样好,若是卖去青楼定能卖个好价钱。

“啊~青楼啊。”小竹眼中似有不舍,双眸在二人身上扫来扫去,嚅嗫道“咱们就破例一次,公子你不也总是给村民义诊么。”

“怎么,看人家面皮生的好,你就舍不得啦。那好啊,他们的花销在你月例里扣。”薛蓝田眯着眼,满是戏谑。

“公子你···”小竹面色羞红地蹬了一下脚,端着水出去了。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薛蓝田这才有空自己观察救回来的那两个人。

这个就是握住她脚踝的那个人吧,望着被捏得淤青脚踝,心里还真是委屈。伤的那么重力气还这么大,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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