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准备了一瓶么,怎么这么快就没了?”薛蓝田闻言凑上去,看着药箱,原来刚刚马车被斩断之时药箱翻倒出去,配好的药剂洒了大半。
“这可怎么办。你看看还剩些什么药材。”薛蓝田眉头也紧锁了起来。
“剩下的都在这里了。”小竹摊开药箱。
“乳香,没药,儿茶,冰片···”薛蓝田对着药箱喃喃,“还缺血竭和麝香。”薛蓝田面露忧色,这两味药如此珍贵一时半刻也寻不到。
舒少白斜靠在一方大石旁,轻轻哼了一声,面上露出病态的苍白。薛蓝田忙凑过去,搭了脉,脉象细弱,看来是失血过多。
“小竹拿出我的针包!”薛蓝田面色凝重。
小竹急忙递过了针包。薛蓝田用手轻轻铺开,明晃晃的金针在火光下泛着柔和光晕。
“这套施针的方法有些疼,你要忍着些。”情况紧急,薛蓝田决定用《顾氏遗针秘本》上的透针法。这种针法讲究在针刺入某一穴位后,斜刺或直刺将针尖刺抵相邻近的穴位或经脉部位。刺激量很大,一般人忍受不了。
“啊···”金针刺入,舒少白仿佛被雷电击中,忍不住叫出声来。却在第一时间死死咬住了嘴唇。
薛蓝田看着他有些无奈,“疼就喊出来,别强忍着。”
舒少白被剧痛刺激得清醒过来。盯着眼前的轻颦烟眉,翦翦双瞳,紧抿起嘴唇。
薛蓝田微微叹了口气,手中却是不停,调着进针的深浅方位。
舒少白微阖双目,任由她摆弄。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薛蓝田起出了所有的银针。拿出仅剩的伤药细细涂抹上,又用绷带紧紧包扎住伤口。“不能再剧烈运动了。否则伤口再裂开我就不管你了!”
舒少白深深望着她,似乎刚刚的针刺起了效果,周身开始有一股暖流在缓缓流动,也多了几分力气。
薛蓝田擦了擦额上泛出的细密汗珠,“好了,本大爷要好好睡一觉,这一次可被你们害惨了!”说罢果真大咧咧地躺倒在了篝火旁。
剩下三人也都疲惫不堪,皆合了眼各自睡去。只是他们都忽略了一个人。
月影西沉,黛黑的夜色廖然静寂,远处时不时传来一两声夜枭凄厉的鸣叫,更显得萧索幽僻。
枯木横生的山道上,忽然出现了一个匆匆疾行的佝偻身影,仿佛很是慌张,时不时还回头张望一番,恐怕有什么人追来。孤冷的月色透过云层照在了他的面上,正是替薛蓝田他们驾车的那个车夫!
原来车夫趁着众人皆沉睡过去,便偷偷拿走了薛蓝田随身带的盘缠,准备中途逃跑。
“阁下如此匆匆,这是要去哪里啊?”如水的月光洒在舒少白清冷的眉眼上,镀上了一层凛然寒意。
“可不是,这车费似乎是多了一些。”却是小竹的声音。语卿此时也慢慢从林子里踱出,一时间三人把车夫围在了中央。
那车夫本就心虚,此时看到三人骤然出现,竟吓得脚步虚软,一下子跪倒到了地上。“壮···壮士饶命,我···我···我···”
“呵,壮士?真是好笑,我哪里像壮士!还不快把钱还过来!”小竹一个箭步飞掠到了车夫身前,俯看着浑身发抖的人。
那车夫马上把包袱交出来,双手止不住地颤抖。小竹清点过包裹斜瞟了一眼地上的人,“好了,你可以滚了!”
那车夫如蒙大赦撒腿就跑,慌乱间踩到地上纷乱石子,磕磕绊绊,摔了好几个跟头。
“不行!不能走。”语卿却拔出了手中长剑直指车夫后颈,那车夫感到身后悚然寒意,立即停住了身形。“少主,这车夫知道我们藏身之处,不能放走。”
舒少白只是淡淡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却分明写出了一个杀字。这世上人命如飞蓬,谁比谁珍贵。
语卿得了许可,正要一剑刺下,车夫吓的哇哇大叫,却动不了分毫。
“不能杀!”一线金芒袭来,笼住了削向车夫后颈的剑锋。小竹窅黑双瞳中递着淡淡光晕,细看之下却暗藏了一抹凌厉机锋。“你们杀不杀人我管不着,可是若被我家公子知道了可不是什么小事。她心肠软见不得血光。”
语卿抬眼与她对视,竟被她眼中光彩比了下去。便转头看向了舒少白。
舒少白似乎一直置身事外一般,望着空中孤月不知在想着什么,许久才缓缓吐出一句,“放了他吧。”
语卿这才收回了长剑,对着车夫耳畔狠狠说道,“你若是敢把我们行踪泄露半分,我一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车夫哪敢不从,在地上磕了几个头,立即连滚带爬地跑远了。
小竹这才转过来对着舒少白,冷声道,“我不管你们是谁,也不管你们招惹了谁,可是你们若是让公子受了半分伤害我绝不饶了你们!”说罢轻拂衣袖,向着山洞走去。
语卿望着小竹的背影怔忪半晌,本来以为她只是个刁蛮任性的丫头,没想到竟是有这份忠心,以前确是小看她了。
舒少白轻轻举步,也是向着山洞走去,语卿回过神来随即跟上了他的脚步。
洞中篝火已快燃尽,只有薛蓝田依旧睡得香甜,不知梦到了什么嘴角含了一丝笑意,翻了个身又继续睡去···
第二卷 浮生未歇 第十四章 西灏城·;初到
南有上元,北有西灏。来到月行国这两个地方若是不去,那便真真是虚逛了一场。南有上元,自然是月行国的帝都上元,传说有绵延十里的碧水芙蕖,夏日一来满城荷香。而那北方的西灏城,地处月行国最富饶肥沃的一方土地,是月行国北部最繁华的城市。也是月行国最堂皇富丽的销金场。
西灏城,名字取的妙,西方属金,北方属水,灏字又有水势浩大之意,取的是金水相生,财源广进。
若想财源广进,光靠着农耕自然不成,可惜了如此好的地理位置,却不以农业闻名。西灏城最发达的两个支柱产业一个是赌坊,一个是妓馆。
这两个行业皆是人们所不齿,礼法所不容,可是上升到了国民经济的高度自然另当别论。在政府的默许调控下西灏城的赌坊,妓馆无论是规格上还是档次上均迅速攀升,短短三年内就成为了享誉国际的八荒第一赌城。
经常有国际友人千里迢迢地跑到这里来聚众赌博。难得的是赌博的同时又有美人在侧,此情此景,此生无憾。孔子云饮食男女,人之大欲。西灏城不过是迎合了人们的欲望。金钱和欲望向来相辅相成,如此西灏城的经济若是不发达岂不天理不容了。
由于没了马车,所以从云梯关到西灏城本来三日的路程被薛蓝田一行人走成了五日。终于在第五天的黄昏,众人进了西灏城。十丈高的朱红城门用金粉绘着貔貅和饕餮,玫瑰色的夕阳照在城楼翘脚的飞檐上泛着金灿灿的光。
“啊!终于到了!这就是西灏城?果真不同凡响啊!”薛蓝田伸了个懒腰,抬首看着巍峨的城楼,“都怪那个车夫居然中途不干了,好在今天终于可以好好享受享受了!”
“是啊,我也是第一次来呢,脏了这么些天终于可以好好洗个澡了!”小竹也是难掩心中兴奋。
“好,今天本少爷就让你玩个够!这两天担惊受怕的,如今终于可以好好放松一下了!”说罢薛蓝田踏着大步,向着城中走去。
望仙楼是西灏最大的客栈。后临西灏唯一一条横贯全城的水道,门开向西灏最繁华的朱雀大街。此时华灯初上,歌舞喧嚣。一年一度的绮灯节即将来到,生意也是到了一年中最好的时候。
薛蓝田一行四人踏入其中,虽是风尘仆仆,却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富贵。那掌柜的眼尖,四人刚踏过门槛便迎了上来。“几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
“住店!要三间房。不准说只有两间房了!”薛蓝田有了天水镇的教训,剩下三人闻言都是止不住抿嘴一笑。
那掌柜的也是朗声一笑,“这两日恰逢绮灯节,客房是挺紧张的,不过三间房还是有的。”
“绮灯节?六月十五世安倒是有花灯节。”薛蓝田喃喃道。
那掌柜的耳尖,“公子是影照人吧,咱们西灏的绮灯节和那世安城的花灯节一样,都是全城花魁争艳的日子。难道公子不是为了这来的?”
“啊~呵呵,是啊,是啊,当然是为了这日子来了,人不风流枉少年么。”薛蓝田干笑两声,然后装作了然地拍了拍掌柜的肩膀。“那就三间房!”
“好嘞!客官,里面请!”
薛蓝田四人随着小二登上了二层。果然是西灏城最大的客栈,想不到除了主楼外后面还有三个分楼,其间用廊桥相连。廊壁间画栋雕梁,回廊上八角琉璃灯透着温暖光晕,气派非常。薛蓝田四人住在第二座副楼中,后面临着越水。推开窗便能看到河上画舫灯影,交错觥筹。
望仙楼的主人喜爱附庸风雅,给每一间客房都取了不俗的名字。四人分住三间,分别名为横云,露华,秋霁。
小二帮忙把行李一一放好,侍女们打来热水,为旅客洗尘。薛蓝田洗了个香喷喷的热水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来到小竹门口轻轻拍了拍门,“小竹,好了么!咱们出去大吃一顿!”
“好嘞!”小竹换了身鹅黄色的贡缎交领襦裙,开了房门。袖口上绣着缠枝桃花,两靥梨涡深陷,笑意融融。
旁边的房门打开,舒少白穿着淡青色的广袖直裰,缓缓踏出,缚带轻摆,行云流水般的从容俊逸。
薛蓝田琉璃般的眸子瞪得老大,朱唇轻轻撅了起来,“怎么我变的和你小弟一样!”
舒少白勾了勾嘴角,“本来我年纪就比你大。”
“我是债主!我是债主啊!”薛蓝田蹦到了舒少白面前指了指自己,可惜身量只到了舒少白的肩膀,从气势上就惨败了。
舒少白不置可否地笑笑,“说的是,那我们跟在薛兄后面听候差遣便是。”
“这还差不多。”薛蓝田面露得色,大摇大摆地下了楼。
西灏城最出名的酒楼叫做玉楼春。此时四人坐到了临河的雅间中。此时华灯初上,灯影摇红。窗外花楼雨榭,箫簧参差。楼船画舫上轻纱低垂,粉黛飘香。歌女们拿着红牙板掐细了声线,衣香鬓影,霓裳翩跹好一派盛景繁华。
灯笼红,灯笼暖,软玉温香抱满怀。饶是乱世都挡不住的纸醉金迷夜夜笙歌,如今这太平盛世又怎能挡这陆离光影,一宵风流?
薛蓝田自斟了一杯松醪酒,十分满盏黄金液,一尺中庭白玉尘。是西灏城有名的佳酿。“来来来!庆祝我们劫后重生!”
“铛”四人杯盏相碰,满脸喜色。
“哎~提前说好了,这顿的饭钱~你们懂得。”薛蓝田的眼神淡淡地眄了过去。
舒少白轻轻啜了一口酒颇有些无奈地点点头。“薛兄放心。”
薛蓝田开怀自得,又饮了满满一杯,冲着小竹眨了眨眼,“我平生就没有去过两个地方,一个是赌坊一个是妓馆,正巧碰到了绮灯节,不看一看怎么对得起此行。咱们一会儿去青楼看看怎么样?”
小竹也是个不安生的,听此提议拍手叫好。“那先等我换个男装!”
“好!就这么定了!”薛蓝田满面红光。
舒少白和语卿的面上却慢慢浮出格格不入的惨淡滋味。
第二卷 浮生未歇 第十五章 西灏·;绮灯节
西灏城的绮灯节和世安的花灯节一样,都是烟花柳巷间最大的盛事。全西灏城的秦楼楚馆,舞台歌榭都在这一天关了门扉。姑娘们盛装华饰,相互簇拥着聚到朱雀大街尽头的绮罗香中,竞选当年的花魁娘子。
绮罗香是西灏城最大的妓馆,绮罗香暖恣欢娱,一晌贪欢的最好去处。莺莺燕燕,百态千姿任君采撷。最主要的是占地面积甚广,比望仙楼还要大上一圈,同样是一座主楼三座副楼,四楼中央围了个四方的广场。正是绮灯节的主会场。
这样的节日,半是欢喜,半是悲凉。欢喜的自然是凑热闹的那些围观群众,还有那些携美而归朱门公子。悲凉的却是那些姑娘们,委身于人或是看着同伴一一离去。赢得花魁固然欢喜,只是弹指红颜,芳华刹那,尤其是风月场里的姑娘。岁月催人,红尘如梦,如今绮年芳岁还有的一拼,若是垂暮花残,就只能泪满青衫了。
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浮生长恨,若是有千金在前,一笑何妨?
四人走在朱雀大街上,周围是蜂拥的人群。远远的便看到了绮罗香暖暖的红灯和料峭的飞檐翘角。
街上人群熙攘,男男女女皆是朝着一个方向。其间有不少盛装繁饰的姑娘,想来是其他楼里赶去绮罗香参赛的。四人顺着人流慢慢踱着步,薛蓝田和小竹并排走在前面,舒少白二人紧随其后。四人或是清俊儒雅,温和亲近;或是散淡清冷,拒人千里。虽各有千秋但都是惹桃花的好面皮。
正巧他们一行人的身后跟着的正是这样一群妆容精致的姑娘,莺啼燕啭,好不热闹。
“唉,你说哪一个最好看?”切切的低语声随着风悄悄飘过来。
“当然是为首的那个,你看长得,多俊啊。”薛蓝田耳朵竖得尖尖,听到此话不由面露得色。
“好是好,就是太女气了些,依我看后面的那个才是真豪杰。”这下薛蓝田的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
姑娘们你一言我一语把他们四人从上到下品头论足了一番。薛蓝田面上一阵红一阵白,舒少白却似乎未听到一般依旧毫无表情。
终于身后的讨论已经达到了巅峰时刻,开始有人起哄怂恿人上前来采取实质性的活动了。
薛蓝田看到衣角一闪,两个女子便行到了他们身侧。一个翠衣高鬓,肤白胜雪,眉眼潋滟浓丽,一颦一笑就是万种风情。另一个紫衣轻荡,云鬓松绾,吊梢凤眼淡淡的眄过来,烟视媚行,姿态雍容。皆是一等一的美人胚子,薛蓝田忍着喷鼻血的冲动,强装作无视状。
却见那翠衣女子媚眼轻挑,似是踩到了裙角,忽然嘤咛了一声,不偏不倚地栽到了舒少白的肩上,薛蓝田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啧啧啧,这女子忒大胆了。不过真是精准。佩服,佩服~不过摊上了舒少白这种人就要看造化了。
舒少白果真不出薛蓝田所料,面目一下子阴沉下来,冷冷地推开了那碧衣姑娘。这么大个美人**居然还这般不解风情。真非常人也啊~
薛蓝田嘟嘟嘴,扯了折扇出来,秀目轻轻眄过去,“天啊,难道这世间的女子都怎么了?这还有个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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