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林烟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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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林烟暖-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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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蓝田在他身后做了个鬼脸,心中却带着莫名的甘甜。正色问,“现在咱们还去枫城么?”

“枫城恐怕是去不了了,咱们取道颍川从东路进上元。”舒少白的语气凝重了许多,这样一来就要比原路多出三分之一的路程。能不能及时赶到上元还是未知。

其实到不了上元最好,最好能和他就这样走一辈子。薛蓝田心中暗想,又是一阵窃喜。

不知不觉,已到了黄昏时分。暮色四合,还家的倦鸟扑落着纷纷扬扬的羽毛,远处有悦耳的牧笛声。两人也在此时到达了越凌镇,小镇虽小却也算繁华。

舒少白把薛蓝田放下,“在这等我,我去去就来。”

“啊?”还未等她反应过来,那抹淡泊青衫已经走出了老远。

薛蓝田盯着他匆匆消失的背影,轻轻嗯了一声,面上流泻出他看不到的温暖笑意。

这世间最短暂的是时间,最漫长的也是时间,尤其是在等待的时候,尤为的摧折人心。过了半个对时,舒少白居然还没有回来。薛蓝田被害妄想症作祟,他不会就这么把她扔下了吧

有人说,在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渐渐变得患得患失,把很多的东西都往最坏的地方想。于是薛蓝田越想越心寒。大街上尽是行色匆匆的人,他们都有各自的归处,唯有她呆呆地看着来往的人群,不知该何去何从。

薛蓝田望着渐渐西斜的夕阳,心中狠狠地想:若是他在一刻钟之内再不出现,那她就去当铺把鸡血石当了,从此各走各路,再不相见。可是为什么偏偏现下里就是狠不下这般心肠?从前的时候她从来都不会如此迟疑。她一直是个爱走极端的姑娘,爱也极端,恨的也极端。有人对她好她就掏心掏肺,有人欺负她她也从不忍气吞声。她以为她的人生字典里不会有委曲求全这四个字出现,直到遇到了舒少白。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么?

一刻钟到了,薛蓝田想再留一会儿,再多留一会儿。算了,他不会回来了。也许从头到尾都是她一厢情愿,他一心娶的是别的姑娘。拖沓这步子缓缓向着镇子的出口走去。她记得旁边的那条街上有一个当铺。现在当了鸡血石,买一辆马车连夜赶路不出两天就能到达枫城。她知道舒少白不会去那里,她想,也许真的该离开他了。

一天的时间她先是欣喜,再是绝望。也许有些人不会理解,如何能在这样平常的一天里体会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情愫。薛蓝田会说,这就是单恋一个人的结果。

“哎,你要上哪去?”忽然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嗓音是一贯的清肃冷冽。

薛蓝田止住了脚步,没有转头,微抿的嘴角却不由自主地漫上了潺潺笑意。是他转过身去却换上了一副冷肃漠然,“既然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我不是说了让你在这里等我么?”舒少白被这一问弄得有些哭笑不得。

“你还说了你去去就来呢快一个对时了我以为???”薛蓝田紧抿了嘴唇,不再说话。

舒少白愣了一瞬,幽潭般的眸中折出夕阳温暖的光晕,“方才去安排了客栈,又买了两套新衣服,这才回来晚了。”

薛蓝田听到此话,再也无法装怒了,惊奇地眨了眨眼,“啊?你哪来的钱”

舒少白轻轻笑了笑,“我自有办法。”

“你真的把自己卖到青楼去啦”薛蓝田瞪大了眼睛。

舒少白笑着轻弹一下她的额头,“又在想这件事。你心心念念把我卖到青楼去,为了自己的安危只好把含光剑当了。”

“啊你把含光剑当了当了多少钱?”薛蓝田知道含光剑对他的重要,遂怯怯地问。

“一百两。”舒少白说的无关痛痒。薛蓝田却暴起,“什么那个可值几千两啊”

舒少白淡淡一笑,“确实当得有些吃亏,不过总不能饿着肚子吧。”

“身为保镖怎能没有武器你快去把它赎回来吧。快去趁我没有后悔之前。”

“放心,我买了一把新剑,虽然不如原先的顺手,但是总比没有强。”舒少白似乎并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可是薛蓝田却觉得心疼。

“小白,你知道用剑的最高境界是什么么?”薛蓝田一脸悲壮地盯着舒少白。

“什么?”

“那就是手中无剑心中也无剑。所以你把新买的剑也卖了吧。”

“???”

二人到了客栈,条件比原先住的差了许多,不过倒也干净。一百两要两个人维持到上元还真是得省着点花。

薛蓝田沐浴完毕,发现舒少白给她买的居然是女子衣裙,想着如今确无什么要隐瞒的了,遂换回了女装。

窗外雨雪霏霏,簌簌的雪和着灯花罩影。镜中映出剪剪双瞳,秋水烟波。淡淡的杏色衣裙,蚕丝湘绣的枝茎缠缠绕绕,淡绯色的花瓣轻轻飘落。薛蓝田转了个圈,心中满是欢喜。这应该算是他送她的第一件礼物吧。

第二卷 浮生未歇 第二十七章 君知否

第二十七章 君知否

瑞雪初霁,一场沸沸扬扬的大雪终于收稍,露出了青天白日的朗朗乾坤。薛蓝田今日起的格外早。穿上了昨日里那套杏色的衣裙,及腰的青丝用一根簪子松松绾了个髻,余下的如瀑般倾泻下来,自然而洒脱。

轻轻推开门,客栈中的人似乎还未从梦中清醒过来,除了楼下趴在桌上打盹的小二之外再无他人。薛蓝田抿嘴一笑,蹑手蹑脚地来到了舒少白的房门前。

刚想悄悄推门进去吓他一下,却未想双手刚刚触到门板,就听到了吱呀一声。再抬眼,便迎上了舒少白那双深水寒潭般的眸子。

“进来吧。”舒少白轻轻笑笑,似乎早就料到。

薛蓝田撇了撇嘴,一脸幽怨地进了门。

刚进门,便看到了从窗外扑啦啦地飞进一只手掌大小的彩色小鸟。红色的尖尖嘴,胸脯上是樱桃红,黄色的翅膀上有深蓝色的斑纹,尾巴是海一般的深蓝。轻巧灵动,在空中转了个圈,稳稳地停在了舒少白的肩膀上。

舒少白把小鸟从肩上取下,轻轻解开小鸟右腿上的纤细信筒,拿出里面的纸条。淡淡扫了一眼便放到火上燃了。嘴角带着浅淡笑意,“语卿他们无恙,过了颍川便与我们汇合。”

“真的么太好了。”薛蓝田嘴角满出无尽欢喜。一双眼睛却盯着那只彩色的玲珑小鸟,这么好看的一只小鸟原来也可以用来传信“好漂亮的一只鸟”

“这是相思鸟,雄鸟雌鸟形影不离,用它来传信从不会出差错。”舒少白把小鸟放到了薛蓝田手中。

薛蓝田小心接过,轻轻抚了抚柔软的羽毛。“它有名字么?”

“还未起。”

“便叫玲珑吧。”薛蓝田眼中流出盈盈光晕。

“好。顺便给另一只也起了吧。”舒少白微微颔首。

“叫红豆。”薛蓝田几乎未加思索,说完后却不由得面上红了一红。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君知否。不知他有没有听出来。

薛蓝田抚着手中的小鸟,眼中带着渴慕,“若是我也能有一只就好了。”心中想的却是若是以后他们分开了,不论天涯海角都能找到他。

“好,你若喜欢我再给你寻一对来。”舒少白淡淡笑着。

薛蓝田却暗暗叹了一口气,他给的是一对而不是一只。而她要的,是他们一人一只。

“咱们接下来要往哪走?”薛蓝田换了副轻松的语气。

“现在出发,傍晚应该能到流风郡。”舒少白看着外面的朦胧的冬阳,淡淡道。

“小白,为什么你会对月行的地形这么熟悉?哦~我知道了,你以前一定是做过考察”

“这~我有地图啊。”说罢舒少白拿出了一卷羊皮地图,上面绘了月行的山川河流。

薛蓝田满头黑线,原来是这样。

“我看看,要去颍川的话~”羊皮地图放在桌上铺开,薛蓝田伸出食指指着两条岔路。“咱们走的是哪条?”

“是这条。”舒少白轻轻一指。

“这条不绕远么?”薛蓝田仔细看了看地图皱了皱眉。

“我们的目的是这里。”舒少白点着上面的一个朱红印记,淡淡一笑。

“淮阴?你去淮阴干什么?”薛蓝田疑惑地看着他。

“淮阴侯的夫人患病多年,一直寻访天下名医???”舒少白清清淡淡地说。

薛蓝田的眼睛却一下子亮了起来,“哦~原来你是想~有赏金么?”

“一万两。”

薛蓝田吞了吞口水~“走咱们现在就在”

此时,枫城,烟波渡。

熹微的天光透过稀薄的云层淡淡的洒下,整个枫城似乎还沉浸在半睡半醒的低迷状态。街道上静谧无人,只有残雪被风刮落的细微声响。

素衣女子裹着银鼠大氅,遥遥望着远处水面上的岚岚雾气,浩淼的湖水已经结成了一层淡蓝色的冰,像是一幅意境杳远的清浅写意。水葱般的素手轻探,指尖轻叩栏杆,似要与这般雪色凄清融为一体。

远处曦光杳杳,清净山水间却乍然浮出了一抹刺眼的猩红。到近了,便变成了冷肃的茜红色。女子轻轻执着一柄楠竹骨的油纸伞,身旁是被风吹下的簌簌的落雪,缓缓从浮桥的另一头走上来。像是幽静深远的山水间的一抹新伤。

“红素,好久不见。” 那素衣女子眼中露出辽远笑意。看着来人,朱唇微启。

“是啊,好久不见,孤鸾。” 素绢的伞面轻抬,露出一双寒潭深泉般的眼。“你派人烧了我的赤霞楼,我还没来得及找你算账。”

“这么快就找来了,我以为你放过我了呢。”素衣女子却丝毫没有惧意,反而笑的浓丽。

“萧路人是你的棋子?”红素眉眼轻挑,语气中带着笃定。

“是,又怎么样?”素衣女子轻轻笑了笑。

“隋刃剑,三百年前墨羽盟的盟主夜雨曾经就用的是这把剑。你竟然把这把剑给了他。”红素轻轻收起了纸伞,四指轻轻抚了抚伞骨。

“你竟认得那柄剑,我以为这世上再也没有人能认得了。”素衣女子眼神杳远,却隐隐透出一抹自嘲。

“三百年前承平朝启光帝死后,墨羽盟主步光的女儿步陌雪当了尘水楼的楼主。从此墨羽,尘水两个死敌融为一体,一时称霸整个江湖。但自从两百年前八荒分为四国之后便再也没有这两个门派的踪迹。尘水楼消弭倒是可以说得通,只是一向已暗杀著称的墨羽盟哪有那么容易消失,或是尘水楼也转到暗处,融到了墨羽盟里?”红素幽潭般的双瞳淡淡眄过来,嘴角勾起一弯浅浅的笑。

“呵呵,红素,这么多年你的想法还是那么新奇。如今已是熙和年,三百年前的故事早就化为尘土了,如今哪还有什么尘水,墨羽。”素衣女子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掩唇轻轻一笑,眸中却是冰冷。

“哦,是么?你的步光剑被你藏哪里去了?步念之。”红素嘴角缓缓漾起含义不明的笑意。

素衣女子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冷峭幽寒。“红素,你别忘了,当年???”

红素却混未在意一般,轻笑着打断了她的话,“传说这单生意值三百万两,连我都忍不住想横插一脚。”

“休想”

“果然还是老样子。我怎么听说那天你们行动失败了。三十几个墨羽杀手竟打不过四个人。其中还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说出去我看你们墨羽盟还怎么立足。”红素清丽的眸子淡淡的扫过来带着一丝讥诮。

素衣女子眼中飘出一丝狠绝,“若不是那薛蓝田有古怪,哪会那么轻易就让他们逃了”

红素也是淡淡蹙了眉,若有所思,“我看那日她施针的针法有些像顾家的遗针???”

“顾家的遗针?你肯定?”素衣女子眼神明灭,紧紧看向红素。

红素也有些犹疑,“昔年的时候顾丘山曾来过我家为母亲医病。那时我虽小,但是那套针具印象却很深。那套针很特别,我应该不会记错。”

素衣女子眼中忽然流潋出浓浓笑意。“这样最好,如此一来,可就不单单只是三百万两的生意了。”

“这消息可是我给你的,可不能少了我这份。还有,赤霞楼的钱一分都不能少”红素重新撑起了纸伞,眼中带着心满意足的笑。略略颔首,又向着前方的清冷山水缓缓行去了。

素衣女子望着那抹渐渐隐去的猩红背影轻轻地笑了笑。素手轻轻扬起,一瞬间便不知从哪里闪出一抹鬼魅似的暗影。“告诉账房拨十万两给红素姑娘送去。老地方明白么?”

“是”那暗影得了命令又疾速地隐去了。

这一次,我让你们谁都逃不了素衣女子轻轻笑了笑,扣上了兜帽渐渐的在纷繁的雪影中不见了踪影。。。。。。

注:想更多了解尘水楼和墨羽盟的故事可以参见茗兰的另一部小说《尘水江湖》(*^__^*) ……

第二卷 浮生未歇 第二十八章 淮阴 浮生赋(1)

第二十八章 淮阴 浮生赋(1)

淮阴地处月行国的中部,也算是风土富饶之地。是月行帝的亲侄舒景恒的封地。

舒景恒今年二十有五,也是个颇有传奇色彩的人物。十六岁的时候便名动京华,风姿倾众目,诗剑动京都。是多少朱门千金和江湖巾帼的春闺梦里人。这样的人不是十足的低调,就是十足的风流。而他,自然选择了后者。“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翠屏金屈曲,醉入花丛宿。”讲得就是他少年时的轻狂事。这样一来又惹了多少佳人在背后暗自泪流。

身旁的女子越来越多,欠下的风流孽债也是越来越重。二十岁那一年,上天似乎终于开了眼。一向自命不凡的他回到了自己淮阴的封地。从那之后这个生性风流的贵公子便仿佛忽然变了一个人,眠花柳巷间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反而勤勉于政,功绩卓然。

一个人的忽然改变绝非偶然发生,其间必有不为人知的变故。而他的变故也不难猜测——那一年,他遇到了一个人。

薛蓝田和舒少白从水路直行,一叶扁舟顺着水流横冲直下。越过了沧浪川,飘过了夷陵原,停到了淮阴的景阳码头上。绵长的堤坝上,雪柳轻轻垂到寒江中,红梅晕出淡淡冷香。

薛蓝田被裹在厚实的狐裘里,只露出了一双晶晶亮的眼睛,舒少白并排走在她的身侧。玄色的披风映得他刀削玉刻般的面庞更加孤悒凛然。

“舒景恒姓舒,你也姓舒,莫非你是皇室宗亲?”薛蓝田一双水眸闪了闪,看了一眼身旁的舒少白若有所思。

舒少白笑而不语,眼中闪出点点星芒,显得整个人生动了许多。

“不对,忘了你是影照人。”薛蓝田转念一想,马上又否定了刚刚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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