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天地灵气,纳阴阳交感之福。”大祭司有问必答,但明显她眼中情绪有了变化。打量之色更重。
社林采福之事,人人趋之若鹜,即便不参与,又如何能不知道。
在他们看来,连月容是跟在孟小星身边通天晓地的巫师,何以巫师知道得那么多,神祗般的孟小星却连采福都不知道?
“果然是古老的狂欢……”孟小星听了大祭司的回答,不自觉喃喃自语,被雷的外焦里嫩,立即踟蹰不前起来。
桑木,又叫扶桑树,本意是传说中的太阳树。也是某些巫族的生命之树。在信奉太阳神的巫族,桑树被栽种于神圣的祭台——社边上,所以桑林又称之为“社林”。
一般这类社林是巫族自由性jiao的场所。古人的开放程度令人咋舌。
实际上在宋朝的“处女贞”之前,古人对妇女婚前的性行为还是相当有接受度的,甚至有人还觉得婚前女子性生活过得越丰富就越受欢迎……
她终究被宋朝以后的礼教束缚了,一直没看到这般即便是放在现代仍属于“放浪形骸”的狂欢节,所以初闻桑林的“阴阳交感”难免有些接受不了。
更何况,他们信奉太阳神,这“采福”不会采到她身上吧?越想越不放心……
“尊者?”大祭司见孟小星一直在发呆,出声叫了她一下。
“啊?大祭司,说到哪了?”从“阴阳交感”四字之中回神的孟小星也察觉到大祭司的怀疑,她连忙暗敛心神,不慌不忙,坦荡荡直视大祭司问道,将之前之事轻描淡写带过。
“采福之事。采福吉时已到,尊者还是先行去社林……”大祭司微嗅湿润的空气,判断时间过去的长短。
他们这段走得慢,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再这样耽搁下去,恐怕……
“既是桑林采福,那何以我身边的仆从不能跟来。”知道此去要干嘛,孟小星自然不想去,索性找了一处突起的树根屈膝坐下来,随意问起刁难,想着尽量拖延就拖延。
话问出口,她才察觉不对。
就是啊!为什么不让连月容跟上来呢?本来以为是严肃的祭奠不让他跟。可若是桑社聚会,这种集体“欢乐”的场合应该不至于不让他来啊!
想至此,孟小星不禁认真起来,怀疑地看着大祭司。
她这一问,大祭司立即哑言。手指下意识拨弄手中骨珠,发出诡异的声音。
孟小星又是一阵心绪不宁,她未曾退缩,瞪着大祭司的黢黑的眸,提高音量企图盖住那阵阵鬼魅的声音,直言不讳继续问:“大祭司是否预谋不轨?”
她狠狠的目光让大祭司手一抖,手中骨珠发出一阵异响后再也没有声音。
大祭司如同晒干的橘皮一般的脸上划过不安,惶恐低头,沉声辩解:“尊者的仆人身上带血,视为不吉,理应……被祭。”
被祭?!
孟小星瞪大眼,一脸不敢置信。她刚才只是随口一说,却不料大祭司真的企图谋害连月容。
她脑热之后,瞬间冷静下来。
看着大祭司稀疏的发顶,她暗自思忖,这大祭司对她的恭敬似乎是真的,不然以她如此尊贵的地位,断然不会露出惶恐不安的表情。
大祭司甘冒“神”的愤怒去处罚连月容只有一个原因——她背后的主人命令她这么做。
那背后之人为什么要害连月容,犯罪还讲究作案动机,他的动机又是什么?
孟小星厉目扫过大祭司,语气霸气凌人说道:“你哪只眼睛看见他身上带血?”
居然想把连月容当牲畜一般用于祭祀!
大祭司显然被孟小星这一面吓到了,她没想到孟小星平常亲和谦虚,生气的时候会如同狂风骤雨般厉害。
大祭司心底本就不安,此刻更为戒慎戒恐。不过她好歹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快就冷静下来,整理了一下语序,冷静回答:“勒石曾注意到尊者仆人身上衣服的染有班班血迹。”
“你不相信我有能力化去那血的邪恶?”孟小星冷笑两声,语气更为凌厉。
身上带血就要夺其性命,这根本就是借口。部落人也会有受伤留血的时候,一般只要巫师念咒化去血腥的邪气即可,大祭司居然以这种理由真的和她杠上了。究竟是什么人让大祭司这么言听计从?她实在好奇。
“不敢……只是勒石会是更好的仆人。”大祭司始终低头,侧面避开孟小星的凌厉刀锋。有意为孟小星换仆人。
这货绝对是故意要气她的!孟小星一向横鼻子竖眼睛,此刻却硬是生生压下波涛怒火,脸上更添冰寒。
她冷哼:“哼!我身边的人由不得你去评价好坏。真想将你绑在树上,让你也体验一次何为人祭的感觉。”
大祭司突闻此言,有些被冒犯的羞恼,黢黑的眸闪动着一丝狠戾。
干瘦的手一直抖,挂在手上的骨珠又开始抖动,发出一阵诡异的声音。
孟小星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脸上扬起一抹娇媚的笑:“这珠子不错,借我看看?”
被孟小星语言惹恼的大祭司扫她一眼,手一扬要甩开她的钳制,夺回被揪住的骨珠,一个细微的落叶扫地的声音,大祭司意识到不妙,想转身攻击,但是这时候已经迟了。
一直尾随其后的连月清翩然落地,点住了她全身重要穴位,将她的身体定格在原地。
“六叔,咱们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看着昏迷过去的大祭司,孟小星扬起一抹笑挽住连月清的胳膊。
连月清只是笑,脸上又微微酡红,长睫毛如蝶翼般忽闪,每扇动一次,脸上的血色就更浓一分。
孟小星踢了踢大祭司的手,扯下她手上那块骨珠,甩了甩,琳铛作响,没有那股子诡异摄魂的声音,看来她果然施了巫术。
撇撇嘴,蹲下身,又在她上上下下搜出一大堆东西。
其中有一个象牙制成的二指宽的令牌,中间镶嵌着五颗豌豆大小的紫水晶,流动着神秘的光彩。
这东西极为特别,像是出入某地的通关碟一般。
她略微思忖了一番,探手靠近大祭司的脸摸了摸,看能不能撕下人皮面具什么,撕了半天无果,她轻轻咦了一声。
“怎么了?”连月清一直尽责听着周围的动静,自然没放过孟小星任何声音。
“二叔说不要相信眼睛看到的,我还以为这大祭司是易容的呢。可是这一搜,发现她不是,所以觉着奇怪。不管了,先把她藏起来再说吧!”
她没发现异常,将从她身上搜下的东西都揣入怀中,她和连月清二人合力将干瘦的大祭司放在身后的几十米高的大树上。
“星儿,我们现在去救二哥吧。”抱着孟小星从树上跳下,连月清柔声问道。
“不用不用。”孟小星笑眯眯连忙摆手,“我们去找四叔。”
说完,她抓着连月清的手就要绕道一条岔路,去往镇妖石方向。
“星儿!”
连月清被拖着走了好一段路才加大声音分贝喊了声,站住不愿意走了。
“怎么了?”孟小星笑眯眯看着他生气时也红着的一张脸,忍不住轻薄的摸了几下他的嫩脸皮。
“星儿!别闹了……”连月清脸红,却又不忍责怪她,抓住她乱摸的手,表情带点认真。
“我们要先去救二哥。那些巫术二哥不一定敌得过。”一向善良的星儿怎么此刻却一点都不挂心呢,一日夫妻百日恩啊。
想至此,他不禁又有些黯然。
猛然低下头的他没注意孟小星调皮的目光,她扑哧一笑,晃了晃连月清的手撒娇:“六叔,二叔不会有事的啦~”
见他还一脸茫然,她掰着他修长且洁白如玉的手指,眼睛柔光万丈,歪着头凑到他面前,眨眨眼:“二叔传音入密告诉我说他去找船,可是他一向养尊处优,从来都是命令别人办事的,他会主动揽下找船的事,就说明他找到暗影,有手下可以指使了。有暗影在,他不会有事的。”
她说得肯定,笑容灵动。
连月清只觉得她的脸凑得很近,近距离都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芬香,脸红得更不像话,听到孟小星解释,他放下心,淡淡“唔”一声就不敢在说话了,怕泄露自己突然汹涌的情潮。
孟小星见他这般,微微笑开,牵着他的手又往前走去,边走边说:“我们先去找四哥,让他给咱们易容成大祭司的样子,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个幕后的人。”
她娇脆的声音与脸上担忧的神色完全不一致。
孟小星语气欢快噼里啪啦说一大串,脑子里却在思考连月容到底会去干嘛?他找到暗影为什么不说出来?他是在提防其他几兄弟吗?
那个兄弟反目的预言他们一个个都很相信,难道真的会像预言那般?
可是她刚才看连月清对连月容的关心不似作假,更何况也没有什么事情会让他们反目。
她下意识摇摇头,决定不再相信那个预言。
那预言还说她会在生日那天出事呢,后天就是生日了……呸呸呸!已经翘辫子的人的话听不得啊听不得!乌云散去,霉运散去!阿弥陀佛!
……
一棵大树上,连月泉优哉游哉靠着树干啃着一颗冒着异香的红色果子,见孟小星和连月清二人出现,一点也不吃惊。他弯着一双水雾大眼,笑得开心:“我躲这儿,你们都找到了?”
孟小星伸手夺过他腰侧的兜,掏出两个,一颗递给连月清之后,自己咬了一颗才还给他。
“星儿偏心。”
连月泉红果也不吃了,嘟着水润的唇撒娇,一双水雾大眼看着连月清手上的红果。他的吃的一直都不让人抢了说,更何况还是被抢走送人!
“少废话。”孟小星多次总结经验,决定自己坚决不要被这小狐狸带着话题跑,连忙单刀直入:“你派秃毛去找找四叔,我有事找他。”
她冲着缩在连月泉衣服内的小银狐挑眉毛,一脸调戏。
那小银狐吱吱叫唤两声,像是不满意她的说法。
“小星星,你把小狐狸当狗使啊?”连月泉眼睛放光,拎出缩在他怀里的小银狐,一脸打量,“秃毛?我考虑让你名副其实一点。”
小银狐瞪大了圆鼓鼓的眼睛,不断挣扎着悬空蹬腿。
“它不就是一只秃毛狗么。”小银狐老是狗仗人势,现在被连月泉拎着,居然又在瞪她!
她好兴致地龇牙回过去,惹得小银狐又是一阵激动晃悠。
“是啊,秃毛、秃毛。”连月泉似乎找到新的乐趣了,揪着小银狐一根长长的毛,满脸笑容地揪下一根。
小银狐吃痛叫了声,委屈的样子极为可怜。
“七叔,别玩了,帮我找找四叔啦,有很好玩的事情哦。”孟小星知道连月泉虽然人聪明,却敌不过“吃、喝、玩、乐”四个大字的诱惑。
“什么事情?”连月泉一张脸火速贴近孟小星的脸,嘴促狭蹭过她的脸颊。
孟小星只觉颊边软软湿湿的触感传来,脸不自觉燥热,她不自在回头看了一眼坐在身边安静的连月清,他没什么表情,应该没看到。
其实看到了又怎样呢?但是她就是在意。至少她拒绝在连月清面前和另外几人有亲昵动作。
“星儿,你的脸颊好软哦。”连月泉咋咋忽忽,水眸忽闪忽闪,小梨涡盛满甜蜜的笑。
说话间他又趁孟小星突然回头之际,直接吻上了他的唇。
孟小星下意识猛地一推,连月泉被直接推下树。
一切发生太快,快得只有置身事外的连月清反应了过来,及时跳下去将武功不佳的连月泉捞了上来。
“星儿,你谋杀亲夫啊!”连月泉还是一副不知死活的样子。
“亲夫你个头啊!”孟小星直接一颗爆栗赏给他,有些恼羞成怒:“说那么多次了,你快去找四叔啦。”
连月泉摸摸头一直没说,嘟着嘴咕哝抱怨:“早就找去了,哪还等到现在啊。”
“那你不早说!”孟小星看他这样子,忍不住又一颗爆栗子敲上他的头。
“我是你叔叔诶!给点叔叔的面子!”
莫名的,连月泉这句抱怨戳中了孟小星的笑点,她哈哈大笑起来,“那你先给点叔叔的样子。”
“叔叔”二字她叫的怪声怪气,此刻才发现自己一直在以现代二三十的心态过生活,完全没把他们当叔叔看待,甚至她还老爱摆出大姐头的姿态。
嘴上叫的恭敬,但对于她的意义,大叔二叔三叔……这些就像是名字般的代号,叫顺口了,却不带一点本来该有的意思。
她笑声突然止住,是不是她理所当然的平等而视,所以让他们也忽视了她的年龄呢?
“叔叔。”鬼使神差地,孟小星突然正正经经地叫了连月泉一声。按道理,她应该叫他们七个舅舅的,可是怎么一见面她就叫叔呢?连七小表和老头……所有人都不觉得奇怪?
连月泉搞怪地皱了皱眉,发现自己真的不喜欢这突然正经的称呼……那感觉好像他突然变成老头,和她之间横亘着一道巨大的鸿沟。
他弯了弯唇,端出自己一贯狐狸的单纯可爱微笑,准备纠正她……
“星儿,别叫的这么正经,我不喜欢。”一直沉默的连月清突然握住孟小星的手,柔声说道。
“啊?好的。”孟小星乖顺应好,任连月清握着她的手,一只空闲的手顺便还替他理了理乱掉的发丝,眼神怜爱。
她确实不应该把这辈分当一回事,不然以后就尴尬了。她现在与连月容有夫妻之名和夫妻之实……好乱!
此刻她完全没注意到连月泉垮掉的笑脸,纠结在紊乱的情路中出不来。
“小星星,我们去找四哥吧!”连月泉突然伸出手指在孟小星肩上戳啊戳,霸道地扳过她的肩膀,与她面对面。
“啊!蛇!”孟小星一回头看到连月泉肩膀上的蛇,吓得脸色惨绿。拽紧了连月清的手,眼睛却瞪着不断吐信子的蛇一动不敢动。连月清的安慰也丝毫没能安抚她惧怕的心。
她最怕这些湿乎乎的动物了!那是一条彩色的在吐着信子的毒蛇,尤为恐怖。
“小乖,以后找你玩哈。”连月泉见她吓得这般模样,笑眯眯拍了拍花蛇的头,那蛇就顺着树干蜿蜒而下了。
孟小星一直瞪大着眼看着小花蛇,提防的态度像是怕它又会窜回来一般。
连月泉嘴角笑意不止,伸长手,趁她一脸呆样,拥她入怀。
连月泉贪恋怀中的香软,嘴角扬起欣喜的微笑,女体出乎意料之外的温暖诶!
被他拥入怀的孟小星也未曾料到一直被她当成弟弟般看待的小狐狸,怀抱竟会出乎意料之外的温暖和结实!
猛然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孟小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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