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无人了吗?竟派如此小的小童使赵?”
“大王此言差矣,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岁。昔日项橐七岁就作孔子的老师,甘罗今年已经十二岁了,为何不能为使?”
“你们看你们看,这个小孩子,一点点大,嘴到是挺厉害。”
“嘴不厉害,又如何说服文信侯和我秦王救赵呢?”
“我赵国乃是天下强国,何时要你一个小孩来救了?”
白仲扬起稚气的小脸蛋,冲着赵偃开口说道:“大王可知燕国准备派燕丹入质秦国?”
“知道。”
“大王又可知,我王准备派张唐入燕联燕?”
“知道。”
“大王想想,若是燕秦联手,倒霉的会是谁?”
“哼!”赵偃冷哼一声,不开口说话。
到是旁边有一名将军,开口说道:“我赵国乃是万乘之国,兵骁将勇,又曾怕过谁来着?”
怕谁?怕我爹啊!
白仲正想开口反驳,发现那位将军的右手有些异样,似乎伸不直的样子,“来者可是李牧李将军?”
“正是。”李牧开口说道。
不知怎么的,李牧总觉得眼前这个小孩子,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异样。
其实也不怪白仲异样,这完全是因为李牧后来的封号也是“武安”,被人称为“赵国武安君”,而这个封号还是在秦国十万士兵的首级上拿的。
身为武安君白起的“儿子”,白仲当然不愿意有人跟他爹一个封号。
早晚有一天弄死你!
“原来是大破匈奴、功大似天的李牧将军啊,难怪敢在大王没有发话时,主动开口插话。”白仲用孩子气的表情,天真灿漫的说着。
李牧的脸瞬间就黑了。
自家这位大王,心胸可真不宽广,随便被人挑拨几句,就能把自家大将廉颇废了。
见李牧不说话,白仲又扭过头看向赵偃,“赵国中央之国,四战之地,胡杂混居,百姓轻率。若是秦燕联手,赵国必败;我若阻张唐使燕,绝秦燕之好,难道不是救了赵国吗?我大秦如此有诚意,大王您不应该主动表示些什么吗?”
“表示什么?”赵偃表情有些呆的问道。
“秦燕联手,也不过也是为赵国河间之地也。若是大王能送上河间之地五座城,我愿说服我王及文信侯,绝秦燕之好,改交秦赵之好。大王想想,若是秦燕联手,赵国损失的绝不止五座城;而若是秦赵联手,赵国得到的又何止是五座城?”
凭心而论,白仲看春秋战国时代的史书时,常会感觉那些大王是不是脑子有问题,那些纵横家的嘴炮低劣技能,怎么看怎么都十分浅显的阴谋,政斗水平还没点点种马男高,怎么就没人能看穿呢?
要是换成自己,怎么都不可能被嘴炮家们,一忽悠就一个主意,一天变一种心思来着。
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子,问赵王白要五座城,他竟然真给了!
☆、59|4。29营养液800加更
白仲走出赵王宫时,头还是晕的,一脚踩下去,只觉得自己如同踩在云朵上一样不真实。
他竟然还真给了!真给了!真给了!这人是猪脑子吗?
'这不是挺正常的吗?这五座城不是给你的,而是给你身后的秦国的。你想想……他想攻燕,但是又怕秦国在后面捣乱,所以交出五座城……嗯,我算算,历史上赵国此役得了三十座城,后来分给秦国十一座,自己得了十九座,他还是赚了的。'
这不是重点好嘛!重点不是应该是,赵国不防范秦国,他去打什么燕国啊?有病吗?大的国策方针就是错的!
'可是敌人不犯错,秦国怎么一统天下。'
系统说的好有道理,白仲竟无言以对。
搞定完正事,白仲到是不急着回秦国,难得出一次国,当然要趁机旅游——主要是用自己的户口本去申请赵国旅游签证,户口本一定会被赵人撕了丢在脸上,他想借机四处去观光观光,没准还能看见嬴政的老相好、小相好什么的。
白仲根据史书上的记载和嬴政透露的只言片语,去当年嬴政居住的地方,寻找一个叫“小蔓”的女孩子,结果找了一圈别人告诉她,小蔓被她的酒鬼哥哥卖给大户人家当侍女去了。
没见到小青梅,小白姑娘有些略不开心,只得怏怏的回了住所,准备归秦事宜。
结果别人告诉她,赵国一年一度的立秋抡材大典就要开始了。
所谓抡材大典,说白了就是嘴炮大赛。
赵国本来和秦国一样,尚武之风浓烈,而士风一般般。但因为长平之战前,齐魏衰落,而赵国是唯一能和强秦抗衡的山东强国,又有六国合纵败秦的壮举在,所以大量的名士涌入邯郸,邯郸士风一时竟居天下之冠。
同时,偷了虎符不敢回国的信陵君又居于邯郸,再加上邯郸本来就有平原君的存在。
这两个人,有一个共同爱好就是养门客——成为信陵君的门客,可是后来的汉高祖刘邦人生最早的志向。
有两个参天大树在,邯郸本身又有众多士人,在没有高考和科举的年代,抡材大典就成了普通士子扬名奋发的好机会。
因为这种盛会,并非为某国某郡选拔贤能,所以一般情况下是像高考那样,一年一个议题,然后各家各派针对这个议题畅所欲言,说白了就是看谁打得嘴炮好、看谁打得嘴炮棒。
抡材大典的议题一般比较飘逸,连名家公孙龙子的“白马非马”、“鸡三足”这种奇葩都上过,所以大家看到今年的议题时,觉得今年的主持人还算厚道,总算出了个大家能看得懂得。
天下多难,如何才能消弥兵患?
在热闹而不怎么友好的问题中,各家各派弟子就这一问题进行了激烈的撕逼。
道家弟子说:无为,不要有辣么多贪婪、休身养性淡定淡定;墨家弟子说,兼爱非攻,天下和平,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法家弟子说,这说明大家不遵守法律制度啦,如果人人都遵纪守法……
如果人人都遵纪守法,那你不是要失业?
白仲一边听着,一边在心里吐着糟。
最有意思的是来自儒家稷下学宫的代表队,他们是儒家内部大名鼎鼎的原生派。
时代在发展、人类在进步,任何事物都是在发展中变态……进化的。学派思想也是一样,总是在不断进化,而不思进取、逆潮流而行的东西,多半不是不招人待见、就是红火不起来的。
而原生派就是这么一个思想学派,对于他们来说,凡是古代的东西就是好的,凡是现代的东西就是差的。
追溯到夏商朝还是客气的,好歹大家都是奴隶制社会;动不动就追溯到原始社会的鸟生鱼汤时代,简直是让人不能忍。
因此,他们认为只要恢复上古先贤的制度,就一定会还天下一个太平。
白仲一开始还装出一副认真的模样听着,听着听着大脑思维发散,互相发现这总结一下,不就是后世公知精英的说法——“定体问、这国怎、亏总民、我陷思”吗?
想着想着,白仲忍不住哈哈笑了几声。
本来笑也没什么,在场那么多人谁会注意他呀。
可千不该万不该,白仲年纪太小、长得太好,本来站在一群大哥哥、大叔就很显眼了,他偏偏又穿着一件秦人的服饰。
没办法,秦国千百年人来就不产人才,或者应该说只产将才、不产相才,秦国的丞相一般都是山东六国去的;再加上秦国名声又不怎么好,人送外号“虎狼秦人”,因此秦人出现在赵国……甚至是各国抡材大典里,简直就像灰太狼走进了羊村一样显眼。
方才因为自己的提议,要恢复上古之制,而引发不少人哄然大笑的儒生指着白仲开口说道:“那秦国小子,你笑什么?”
“笑天下可笑之人啊。”白仲一噘嘴,表情萌哒哒的说道。
那儒生原本只是看白仲年纪小,又是秦人,所以才挑得他,没想碰上了一条大毒蛇,“秦国小子到是牙尖嘴利。”
“秦人的刀枪更利。”白仲几乎不加思索的回答道。
#愚蠢的古人,哥可是人送外号“拍砖小能手”的存在。#
“虎狼秦人、粗鲁之人,如何也配来抡材大典?还不快滚出去!”儒生自以为抓住白仲话里的小辫子,义正词严的开口说道。
“这抡材大典又不是你家的,我为什么不能来啊?更何况了,抡材大典上哪章哪条说,秦人不能来了?”白仲瞄向本界抡材大典的主事人。
听说主事人法家、儒家还有xx国名士之类的人,白仲也没太听清楚,学文学史或是哲学史的人可能会认识他们,但是对白仲来说,不在考试范围内的人谁认识啊?他们不爱欺负小孩子就行了。
白仲年纪小、面嫩可爱又漂亮,虽然口气有点嚣张任性,但他是自卫反击,再加上还说话时的声音表情,还带着点孩子的天真,因此到也无人应合另一名儒生,来拆他一个小孩子的台。
那名儒生见大家都不帮他,在心中深深痛斥一番“这个该死的看脸的世界”之后,又开口说道:“既然难得有秦国士子来,不妨你也说说,让我们见识见识秦国士子的风采。”
“这位兄台……”
“谁跟虎狼秦人是兄弟?”
“这位姐妹……”白仲脸不改色、心不跳的顺口嘴贱道:“按理来说,我年纪小、读书少,这抡材大典尽是饱学之士,本来是没我插嘴之处的。但是既然这位姐妹诚心诚意的要求了,那我就只好大发慈悲的说了……一点个人浅见,还望大家听了不要生气。”
这嘴贱若是放在其他人身上,大约很让人讨厌;但是放在白仲身上,又未免让人想起家中幼弟稚气可爱。
当然,大家也没指望他一个小孩子能说出什么真知哲理。
白仲自然也说不出真知哲理,可架不住她上过思想政治课啊。
“小子以为,这天下弥兵之道在于一个‘和’,和气的和、和平的和。只有天下一‘和’才能天下太平,从此世间才不用打仗。”
“这谁不知道啊?可是要怎么才能和起来?”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和久必合。合者‘和’也,只有天下合成一国家,才能真正的从根本上消弥兵祸。千百年来,中原大地之所以会战乱连连,是因为大家语言文字以及风俗习惯不相同,再加上一些别有居心的王者,想要扩大自己的地盘,中原才会频频发生战争。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只有两个方法,一是从地理将中原变成一个国家,从此以后这个国家只有一个王、一个声音;二是从心理上让天下的人,无论是楚人、齐人、赵人、秦人都抛弃自己的身份,真正成为一家人。做到前者需要一个伟大的王,发动一场史无前例的战争,以战止戈,统一这个天下;后者……书同文、车同轨、度量衡、一货币。不到五十年,最多两代人之后,在这个新的国家生长起来的人们,就真正的融为一体,真正的成为一个民族一个国家,任何外来事物都无法将他们分开。”
一时之间全场惊讶,统一天下、以战止戈,不是没有有识之士这么想过,但是从一个豆丁点大的小孩子嘴里说出来,而且还是这么系统这么有想法的说出来,真没有人干过。
最重要的是,瞧瞧人家,书同文、车同轨、度量衡、一货币……想法这么深远,连建国后要干什么都想到了,这是谁家的孩子啊?
“足下何人?”
“在下甘罗,秦国一小小顽童而已。”
“甘罗……你就是那个秦国使者?”有眼尖着指着白仲说道。
甘罗这个名字最近在赵国上层人士里,还是挺红火的。
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子,借着秦国这张虎皮,从赵王手里空手套白狼弄走了五座城池,就算很多人没有见过白仲本人,但因为她的年龄摆在那里,小小年纪这么大胆,光任这就足以让很多人拿来当饭后八卦谈资。
“正是。”白仲笑咪咪的说道。
“你是秦人,那你指的这个伟大的王,不会是指你们那个小秦王吧?”
“必须的!”白仲继续笑咪咪。
#请大家管我叫“爱打嘴炮”的小甘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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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仲一席话,立刻让众人再度哄堂大笑。
其中一人更是指着白仲言道:“你们那个小秦王今年才十五岁,一身权力全系于吕不韦和太后,有什么伟大的?”
“像我这样呢,自然是有志不在年高;要是像兄台你那样呢,必须是无志空活百岁。”白仲一指那人,笑嘻嘻的开口说道。
“小小孩童,嘴到是挺厉害的。”另一人开口说道。
“你们不要老是说我是小孩子好嘛!你们……谁十二岁的时候,就能出使别国要来五座城了?”白仲以手在场中环指一圈,“以年龄取人,非人杰所为;以才取人,才是英主之姿。敢以我为使,光是识人之明这一点,我们秦王就已经胜过其他诸王多矣。”
嘴贱拉仇恨脸t算什么?反正又没人知道我是谁,仇恨全到嬴政身上了。
未来的秦始皇,难道会怕被人骂吗?看他那么闲,正好给他找点事,省得老是去想什么小青梅小竹马什么的。
“更何况人嘛,总是会长大的,而且正因为年纪小,长大后才有无限种可能。昔日惠文王、昭襄王,不都是少年秦王吗?我王已经十五岁,再过六年即可行冠礼;我也十二岁,再过三年就可以从军入伍、保家卫国了。”
“就你这么大点的小孩子,也想从军入伍、保家卫国?”旁边有一人打趣道:“怕是还没有那戈高吧?我看你啊,还是好好读书,长大了当士人。”
在先秦时代,还没有经历过宋朝的“重文轻武”政策,军人的地位还是颇高的,再加上秦国实行军爵制,小孩子说自己长大想要当兵,并非是什么可笑的言论。
只是像白仲这样白白嫩嫩,一看就是家中富养出来,没有吃过什么苦的小孩,说自己长大要从军,实在是……小屁孩还是回家喝奶去吧。
“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白仲很顺溜的又嘴溅了一个,谁让在场之人都是书生呢。
不过也不能怪这些人,这个年头打仗都是将军冲在前面,还没有后世儒将这个概念,跟他们说自己的偶像是谢玄、陆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