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靠在床上朝着唐仲抱了抱拳。“唐大夫外出行医今日才归?”
唐仲上下打量了两眼眼前还是像之前一样瘦削,不过脸色却好看多了的男子,“今日才归,路过林远县城。遇到了吴嫂子和阿悠,便一同回来,顺道来给陈三哥来瞧瞧。”
秦长瑞这些日子被陈悠调养的全身状况大好,甚至身体原本有些陈年的旧疾也得以根除,他自己都能感到这个身体是越来越舒畅了。
“那便有劳唐大夫了。”秦长瑞温言道。
唐仲眉头微拢,有些奇怪的看了眼半靠在床边的秦长瑞一眼。
虽然唐仲接触陈永新的时间不长,但也明显感觉到眼前的这个男人与之前给人的感觉大不相同。变得彬彬有礼,笑容温和,而且神情难测!
唐仲甩甩头,驱赶掉脑中这种奇怪的感觉。什么都能骗人,可陈永新身上的伤口不能骗人,这伤口是他亲手包扎医治的,眼前之人不是陈家三哥,还会是谁!
也许以前是他不了解陈永新。或许他本来就是这样性格的人。
不过,秦长瑞这样慢慢展示自己真实的一面给别人,却是他故意这么做的,他不是陈永新,更不可能一辈子模仿他,他要让周围的人渐渐适应新的陈永新。所谓潜移默化,不外如是。
唐仲按捺下心绪给秦长瑞把脉。这脉相平稳下来后,却让唐仲吓了一跳,秦长瑞的脉相三部有脉,一息四至,不浮不沉,不大不小。节律均匀……这乃平脉啊,根本就是健康的正常人的脉象!
而离秦长瑞身体受伤不过堪堪一月都未到,按照原来秦长瑞虚弱的身体,要养好起码也的两三个月,他当初临走时给的方子虽是不错。但也达不到这样的奇效。
唐仲眉头拧了又拧,实在是不明白秦长瑞的身体为何会恢复这样快的?这时,他竟然第一次开始怀疑他有没有诊错脉。
直到连续确认了两次,唐仲这才完全相信陈永新的身体基本上已经痊愈了,只等着腿上的伤好,就可以与一般人无异。
而这唐仲变换的脸色却让秦长瑞有些担忧,他怀疑自己这身体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唐大夫,有一事我要与你说。”秦长瑞尽量平静道。
唐仲被他打断思维,抬头看着秦长瑞,“陈家三哥有何事直说无妨。”
秦长瑞便将家中无钱买药包、这些日子吃的都是陈悠照着唐仲那方子配的药包的事情给直说了。
唐仲皱眉想了片刻,“陈家三哥,不知你这可还有未煎服完的药包?”
秦长瑞便朝着床尾的床柜上指去。
唐仲取来药包,拆开来瞧了瞧,并将几位药材放在鼻尖轻嗅,这才将药包重新包起来。
“陈家三哥,你吃这方子时日有多长了?”
“估摸大半个月了,自从你留下的那药包吃完,便一直吃的这个。虽是一样的药包,可我平日里吃来总觉得味道有时有些不同,不知是不是我伤口未愈的缘故……”秦长瑞将他这些日子以来的感受全全说了。
唐仲细细听着,最后,他敛目想了片刻。
“唐大夫,可是我这身体恶化了?”秦长瑞自重获新生后,为了挽回上世的遗憾,便一直非常惜命。这重振之日未起,他要是这个时候为此陷入病痛折磨,只会叫他更加的不甘和后悔。所以,养伤以来,秦长瑞一直都是万分小心。
唐仲听出秦长瑞话语中的担忧,连忙笑着安抚,“没有的事,陈家三哥,你这身体好的很,虽然阿悠配的药不如我之前的方子,但是药效也不差,再过几日,你就可以试着下床走动了。我只是没想到阿悠真能记住我给她说的那些方子,真是个聪明的姑娘。”
唐仲话语中表现的并不像假的,秦长瑞这才放下心来。
而在院中给小菜园子浇水的陈悠,抬头瞧了一眼东屋,撇了撇嘴,对于唐仲她早就“债多不愁”了,便让她猜去吧!
唐仲很快就告辞家去了,陶氏留他用饭也推辞了过去,临走时,只是笑着瞧了陈悠一眼,陈悠被他看的毛毛的。
晚间睡觉前,陶氏将今日白日里发生的事情都与秦长瑞说了一遍。秦长瑞听的险些大发雷霆,还未有谁敢这样对他的妻儿,秦长瑞默默在自己心中的小黑本上给赵大夫划上了一笔。
小药包的生意是做不成了,所以这天晚上母女几个都闲了下来,能好好睡个好觉。
陈悠平躺在床上,身边是阿梅阿杏平缓有规律的呼吸声。今日那几个兄弟赔的银钱估摸着有一两多,够他们一家六口人温饱一个月的,可陈秋月那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要银子。但不管怎样,她们就算是一时赚不到银钱,也不大要紧,脑中的弦绷紧了这么多日,总算是可以松快几日了,唐仲的事儿也暂时放到一边去。
陈悠想着想着便进入了香甜的梦乡。
一夜酣眠,陈悠难得睡迟了,睁眼时,透过打开的窗户朝外看去,外头已经天光大亮。陶氏已经在院里喂鸡了。
前院分过来的那几只鸡,为了让它们多产蛋,阿梅阿杏总是会抓一些小虫来喂它们。现在几只母鸡在小院里悠闲的踱步,蓬松的鸡毛盖在肥肥的身子上,瞧起来有些呆头呆脑的。
晨光穿过白色的厚厚的云层洒向大地,给万物度了一层金色的光辉,瞧起来分外的美丽和谐。
陈悠来到窗前不禁要被这恬静的农家晨景给迷住了。
远离喧嚣,安于乡野好像也没什么不好,陈悠这边还在窗前发呆,就被转过身来的陶氏瞧见了,“阿悠,醒了就出来洗脸!”
陈悠应了一声,出了堂屋,等家中都忙好,又与阿梅阿杏一起带了会儿陈怀敏。
这样平静的日子一连过了几日。
很快又到了林远县县集的时候,陶氏今日要去县集上买些粮食,早间,唐仲出门时,将两包药剂交到了陈悠手上,拖她们将这两包药剂送到县学里王先生手中。
王先生有风湿关节炎,一到阴雨天就会犯病,他与唐仲是在游学中认识的,唐仲给他治了多年,也未根治,每月唐仲都会托人给他带药。
这次便将这事交到了陈悠这里来。
举手之劳,陶氏和陈悠当然欣然答应。
这日一早,陶氏与陈悠便一早出发了,陶氏算过了,若是回来东西太多,她们便雇一辆牛车送回来。
打孙记布庄路过时,陈悠将早上做的槐花糕送了一份给孙大姑娘,他们家中也没什么好东西,一份槐花糕全当做感激的心意而已。
孙大姑娘从柜下数了三十文钱给陈悠,“阿悠,这些日子这小药包并不好卖,我便做主一文钱一个贱卖了,这是卖小药包的钱,还剩下几十个,下次若是卖了,再把钱给你。”
果然不出陈悠所料,小药包的生意一落千丈,“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就算上次那件事并不是她们的过错,人们对小药包已经有心理阴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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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9章 病秧子美少年(2)
第089章 病秧子美少年(2)
陈悠笑了笑,“多谢孙姐姐,要不是孙姐姐帮忙,这些小药包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卖出去呢!”
孙大姑娘本还想多安慰陈悠几句,见陈悠这般看开,也不再多说,抚了抚陈悠脸侧散下的鬓发,笑着道:“天下的路千千万万,一条路死了,转过身就能看见更多条,说不定下一条才是最适合自己的呢!”
陈悠笑着点头,告别了孙大姑娘,便与陶氏汇合,等到母女两将小件儿的东西置办的差不多了,陶氏便与陈悠向路人打听了林远县的县学所在,就朝着林远县南边去了。
走了小半刻钟,街道的尽头,陶氏与陈悠便瞧见了林远县的县学。
县学的是供过了童生试的学子学习的地方,几乎聚集了一个县城所有的精英学子,王先生是秀才出生,学富五车,只是考了几十年也未中举,后来终于死心,便死心塌地留在县学中教书。瞧着这些他亲手教出的学子一飞冲天,也慰藉了他多年未圆的梦想。
陈悠与陶氏到县学时,已近午时,恰是县学中午休的时候。
两人正想着托人将王先生叫出来时,县学门口便三三两两走出一位位身着各色长衫头戴儒冠的学子,陈悠好奇的向着里面张望了两下,正想拦住一个人问问时,突然县学门口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陈家妹子,你且等等!”
这声音一冲入脑海,陈悠便只觉得头疼的厉害,然后李陈庄那疯传的谣言便彻底点燃了陈悠的怒火。
陈悠猛地转身,然后恨恨地瞪向声音的来源处。
张元礼并没有被陈悠这样凶狠的表情给吓住,反而是他身边的少年愣怔了一下。张元礼满面笑意地瞧着陈悠,与身边少年轻声说了两句话,就与那少年一起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陈悠回到陶氏身边,张元礼与那少年一同到了陶氏面前。朝着陶氏行了一礼,然后张元礼对着陈悠温柔的笑了笑。
“那日多亏了陈家妹子,不然我这条命怕是就保不住了,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张元礼满面的感激一点也不做作。他当时也不是完全没有意识,当陈悠给他嘴中喂下草药时,他的意识更加的清晰,只是之前急救时,他却是记不起了。后来大夫也说他被救得及时,这才没事,张元礼便更加肯定是陈悠救了他一命。
所以他才千方百计拦住祖父,不让祖父去找别人麻烦,至于陈泉与他说的那些,他虽然怀疑。可更多的却是不信,况且陈悠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又懂什么呢!
陈悠根本就没注意听张元礼说什么,自从眼前两个少年走近,她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张元礼身边的那个少年身上。
这少年矮张元礼些。看着好似小了几岁,脸色苍白,脸颊瘦削,唇色也很淡,不过一双眼却清亮深邃,少年似乎对陈悠毫不避讳的打量有些不喜。他不动声色地皱了皱浓眉,然后突然身体的什么开关被打开了一样。呼吸变得急促,一阵阵抑制不住的咳嗽声就接连而来。
他这突然的表现,更加让陈悠肯定了他这病症。
张元礼连忙轻拍着这病弱少年的背部,帮着他顺气,“阿磊,要不要回去歇息。你的病有犯了。”
被唤作阿磊的病秧子少年终于止住了咳嗽,然后虚弱的朝着张元礼摇摇头。
“元礼,我无碍,好不容易能来县学一日,我可不想这么早就回去关在屋子里。”
陈悠听着他们奇怪的对话。难道说这个叫阿磊的十几岁的少年并非经常出门?
陶氏也不由皱紧眉头。
等阿磊好多了,张元礼这才想起来还没有向陈悠介绍他的朋友兼同窗。
“婶子,陈家妹子,这位是赵烨磊,林远县赵举人的独子,已与我在县学同窗三年。只是阿磊身体不好,不能每日都来县学上学,破位可惜。”
陈悠瞧着这赵烨磊,他这病一看便是哮喘,这从小就患的病,可不是简单便能治好的。这时,她不经开始佩服起赵烨磊来。患了这等难愈的病症,竟然还有毅力不荒废学业,小小年纪就已经过了童生试,真是了不得。
而一边的陶氏整个人像是僵住了一般,吃惊的几乎石化。
她仔细打量眼前这病弱的俊美少年,好似要在他的脸上找到前世的影子!
她越看越心惊,原本她还抱着一丝侥幸,却没想到真的是他!
陶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来平复自己激动的情绪。
不怪陶氏未猜到赵烨磊以后的身份,实在是有些事情与陶氏想象的出入太大,不得不叫人吃惊的掉下巴。
上一世的赵烨磊身体健康,至少是在她与秦长瑞知道的情况下身体还算康健,他身世坎坷,而现在,眼前的这个病弱少年的脸上完全找不到一丁点儿相似的影子,只除了他眉间的那一颗痣。
若说一个名字还不足以让陶氏确定这是上一世的赵烨磊,可眉间长在相同地方的那颗浅灰色的暗痣却毫不留情的彰显着赵烨磊的身份。
相同的名字可以千千万,但是名字相同,脸上的痣也相同的人,怕是想在十万人之中找寻一个都很难!
陶氏一时心中五味杂陈,若非她心理素质极好,这个时候恐怕早就吃惊的语无伦次。
而陈悠并未注意到陶氏不同的神色,她只是认真注意着赵烨磊的脸色还有他的病症表现,这番动作完全就是一个当了常年中医师的人的通病。
赵烨磊瞥了她一眼,见陈悠还在看他,他脸上一阵尴尬,泛出点红晕来,这时竟叫他看起来脸色好似好了许多。
赵烨磊终于忍受不了陈悠毫无避忌的视线,对着陈悠瞪了一眼。
张元礼瞧着这母女两奇怪的神色,两人都用不同的目光紧盯着赵烨磊,他心中有一种被冷落了的不太舒服的滋味。
他提高声音道:“阿磊,这是我们村陈爷爷家的三婶和阿悠妹子!”
赵烨磊被陶氏与陈悠的视线看的不耐烦,匆匆附和了张元礼一声,对着陶氏和陈悠抱拳一揖,就当见过礼了。
陈悠的心境终于从病症中缓过神来,很快,她就发现,这个赵烨磊对自己的态度并不好。
她又不是犯贱的人,赵烨磊患什么病与她没有半文钱的关系,当即也收回了目光,并不再管这个病秧子美少年。
陶氏这时候也稳定下了情绪。
张元礼见周围气氛缓和下来,热情道:“不知婶婶带着妹子来我们县学有何事?”
恰好张元礼在,陈悠也不用再另外问人,便将唐仲让她们顺道带药包来给王先生的事情说了。
“王先生这时还在教舍里,你们且在这里等等,我去将先生寻来。”
这样自是再好不过,县学里没有女人,她们进去也不太方便。
只是张元礼却让赵烨磊在原地等着,他身体不好,能少走动就少走动。
张元礼对赵烨磊交代完,就转身朝着县学中快步去了。
张元礼那日被马蜂咬的伤口这时已经好清,现下看来也是一个高瘦清秀的少年郎。
赵烨磊冷哼了一声,转身侧了侧,将自己的后背对着陈悠。
陈悠还没见过这么傲娇的少年,她又不是故意想要看他的,这般的小气作甚,小心哮喘再次发作!
果然,赵烨磊再次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
那急喘的剧烈咳嗽声,让人感觉好似他要将内脏也要咳出来一般。
陶氏眉间皱了皱,走过去,伸手轻轻拍抚着赵烨磊的后背,赵烨磊被别人接触的那一刻,身子一僵,随后又放松下来,接受陶氏的帮助。
陈悠见他这症状,已经算是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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