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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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锦-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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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氏哎了一声,提着灯笼去东屋翻找了,良久,曾氏才端着半碗小米出来,惊讶地瞪着眼睛问陈悠:“你们家的粮食呢!爹娘的粮食可是月头才派的?都是按照家里的人头,怎的就只有这小碗米了?”

那间陈悠从没去过的东屋也简陋的紧。陈永新与吴氏成婚时,吴氏娘家陪嫁的一张木床,一个木柜,还有陈王氏给三子添置的箱子和两把旧椅子,其余的什么也没有,吴氏就连一个梳妆台都没。

这么个空荡荡的屋子,哪里能藏什么东西,原本角落累着几块土砖头,上面放了个空的米缸,米缸里一个装了几把黄豆的瘪布袋子。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就算是三弟妹家几人再能吃,这月头才从公爹那领的粮食也不可能这么快见底。

曾氏眉头越皱越紧,她把陈悠拉到一旁,低声问道:“阿悠,你家的米缸子怎的这么快就空了?”

陈悠心中冷笑了声,吴氏让陈永新将粮食都卖了,能不空吗!

但是在曾氏面前,她却不能说实话。

“大伯娘,我不知,我每日做饭都是娘给的粮食。”陈悠低着头声音低低的。

也是,她这个三弟妹房都不让这孩子进,她又怎么会知道。

曾氏也不再问,手下利落的洗米,煮开水,熬稀粥。

陈悠带着两个妹妹帮曾氏烧火。

等手上的活忙松落了,曾氏才歇口气,叹气道:“今日县集,你们爹为了挣几个钱,租了里正家里的老黄牛送村人去县里。可没想到,里正家的老黄牛年数多了,有了灵气,会认人,你们爹赶着一车的村人走到半路,那老黄牛发起威来赖着不走了。村里人说你爹耽误他们行程,纷纷要下牛车。你爹一急,就用力抽了老黄牛几鞭子,老黄牛被抽的野性出来了,回头就顶了你爹一脑袋,你爹当场就被掀翻在地上。”

当时,曾氏正与同村的老嫂子去田中除草,恰见到了这骇人的一幕,她的心那时候也急的要跳出嗓子眼儿,慌忙地扔了手中的锄头,喊着坐牛车的同村人将陈永新抬到了唐仲家。

这两日,唐仲恰好回村,还好有村人早上见他在院中晒草药,若不然,伤到了骨头等抬到了县里,就耽误了医治的时期。

陈永新被老黄牛顶到了肩胛骨,又摔到了腿,这伤势可是严重的很!

第018章 吴氏发疯



“大伯娘,那爹现在可有大碍?”陈悠抬眼紧张的问曾氏,双手搂着两个害怕担忧的小包子。

不管她对陈永新如何不喜,可陈永新毕竟是这个家庭的顶梁柱,幼弟病重,吴氏身体也不好,假如陈永新再有个三长两短,那是雪上加霜,到时只怕另两房对他们三房的意见更大。

即便她有通天的能耐,也不能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护住阿梅和阿杏。

陈悠一问,曾氏长舒了口气,“幸好唐大夫医治的及时,才让你爹捡回一条命来。”

一想到这个曾氏也是忧心,老陈头家里看似人多,但大部分都是女人孩子,真正的壮劳力没几个。

大伯陈永春二伯陈永贺老三陈永新,大伯家里的哥两个,二伯家里的老大,最后加上老陈头,能干活的男人本就没多少,农忙的时候,家里的十来亩地和佃来的十来亩,都要靠这几个男人来出力。陈永新出了这等事,怕是要养上几个月,家里少了个壮劳力,一场春种下来就要更苦更累。

陈悠的心放下些,低声的安慰了两个妹妹几句。

曾氏又在东屋寻了一床旧被子,陈永新断了腿,刚刚被唐仲接上,已疼晕了过去,唐仲嘱咐他们今夜不要挪动。

忙乱间,曾氏也不再多想,利索的将热粥用个大陶碗盛起来放进竹篮里,又放了陈永新的几件衣物,交给陈悠提着,曾氏自己则是抱了床被子。

陈悠本想着将阿梅和阿杏留在家中,可想到吴氏一会儿定要带着幼弟回来,她怕吴氏将火撒到她们身上,便带着阿梅和阿杏一起去了唐仲家。

穿过大半个村子,无月的夜,凉寒如水,阿梅拉着阿杏靠在陈悠的身边,提着灯笼,走动间,灯笼中暗淡的光芒映照在地上,摇摇曳曳。

春夜,料峭的寒意还没褪去。

陈悠摸了摸阿梅和阿杏的手,两个小包子的小手冰凉,鼻头也冻的红红的,硬是没一句抱怨。

陈悠伸手捏了捏她们身上灰扑扑的葛布短褂,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默默地将阿梅和阿杏拉到自己身前,用自己的身体为她们挡些寒风。

阿梅转过头,着急的问,“大姐,我们还有多久才能见到爹?”

在深深的夜色掩映下,陈悠没有笑,她只是捏了捏阿梅的手,“阿梅别担心,唐仲叔家马上就到了,你看就在前面的路口。”

阿梅和阿杏抬眼望去,果然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十字路口,路口靠着右边,有一家小院中灯火大亮着。

“大姐,我们走快些,爹肯定饿坏了,爹受伤了,不能饿肚子!”

前面一直低着头,抱着被子边走边想心事的曾氏,听了阿梅的话倒是惊讶了一下。三房夫妻两个怎么对这三个丫头,他们可都是有目共睹的。即便是这样,阿梅还是这么孝顺。

她忙乱时,也没顾上她们三个的吃食,这几个丫头都懂事的没一个朝着她喊饿。

曾氏可惜地摇摇头。

进了小院,因这处院子在李陈庄最东头,这个时候,就更加的幽静。

陈悠一进院子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药香,院中的木架子上放满了各色药材。

曾氏带着陈悠三姐妹进了最右边的一间房,一进去,就看到吴氏怀里抱着一个三四岁大的男娃坐在陈永新的床边抹眼泪。

曾氏把被子放到床边,上前一步劝道:“弟妹,别哭了,你就算喉咙哭哑了,三弟的伤也不能痊愈。现在家里就你还能做些事,你如果病倒了,这男人孩子谁去照顾?可是要农忙了呢!”

将话在动不动就掉豆子的吴氏面前说开,曾氏心中已经憋了一腔的闷气。她一直都不喜这个三弟妹,愚昧无知不说,遇到点事就知道哭,要是哭能解决问题,能管饱肚子,谁还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土里刨食去。

吴氏被曾氏说的止住泪,坐在床边愣了愣,好似才想过神来。

她擦了把泪珠,不咸不淡的朝着曾氏道了句谢。

“你能听进去就好,嫂子去你们家给你们做了些粥带来,三弟受了这许多罪,这个时候不能还饿着肚子。”曾氏看了看低着头目不转睛盯着陈怀敏的吴氏,不知道她现在心中是什么想法。

曾氏张了张口,想问她为什么家里的米粮这么快就见底了,又觉得在这个时候开口不合适,只好先且作罢。

“阿悠,把粥拿来。”曾氏朝着还站在门口的陈悠唤道。

一听到曾氏这么说,吴氏像是受了惊的兔子,猛的回过头来,在看到门口的三个小姑娘时,死死的将陈怀敏抱紧,就好像陈悠她们是来索陈怀敏命的恶鬼。

她歇斯底里的朝着陈悠大喊着,“出去,快出去,谁叫你们进来的!你们害的你弟弟这样还不够,还想害死你们爹嘛!都是赔钱货,别让我见到你们!老天爷啊,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生了这三个扫把星啊!”

曾氏被吴氏这突然爆炸性的发泄吼的愣住了,一时惊的脑中空空荡荡的。

陈悠原本还带着些同情的眼神,这个时候全是寒凉冷厉。

她黑幽幽的眼瞳,这个时候谁要是望一眼,就好似要被吸进去。

陈悠怔了片刻,对于吴氏的吼骂,她眼神渐渐变的平静,就好像吴氏口中说的与她毫无关系一样。

慢慢弯腰将竹篮放在原地,然后一手一个拉着失了神僵硬着身体的阿梅阿杏出了房间。

只是那捏着阿梅和阿杏的手青筋微微凸起,暴露了陈悠平静之下的愤怒和压抑。

尼玛,吴氏今天忘记吃药了吧!天灾人祸竟然要怪到她们姐妹头上!

几乎是在陈悠三姐妹出房门的一瞬间,吴氏怀中的陈怀敏就大哭了起来。吴氏刚刚将他勒疼了,又疯妇一样的大喊,瘦弱的孩子被她吓到,嘶哑的哭声里还夹杂着不间断的咳嗽声。

昏迷中的陈永新也醒了。

曾氏足足呆了小半刻中才回神,她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瞧着吴氏,然后气的跺了跺脚,“我们家还有一大家子要照顾,也没时间管你们家的事了,弟妹自己掂量着办吧,嫂子先回去了。”

这瞬间的慌乱让唐仲的小院纷杂起来。

曾氏出去的时候,摸了摸三个小姑娘的发,头也不回的家去了。

第019章 赤脚大夫唐仲



阿梅和阿杏的小身体在陈悠的臂弯中不断地发抖,吴氏的话就像是尖刀一样划进了她们还稚嫩的内心中。方才吴氏毫不顾忌的唾骂,在两个小包子的脑中留下了永远也不可磨灭的印记。

陈悠感受到阿梅和阿杏的害怕,急忙蹲下身子,难过的安抚道:“阿梅阿杏别怕,大姐在呢!你们有大姐,大姐会护你们一辈子的。”

压抑了许久的两个小包子“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她们趴在陈悠瘦削的双肩上,口中说出的话因为伤心的哽咽不成调子。

“大——大姐,娘是不是讨厌我们,是——不是。”阿梅抬起被泪水洗的乌亮的双眸渴盼地望着她。

陈悠抬袖给她擦了泪珠,脸上却不得不扯了笑容,轻声在阿梅耳边安慰,“阿梅别伤心,娘只是被爹的伤急坏了,怎么会真的讨厌阿梅呢!”

仿佛得了陈悠的肯定,小包子这才松了口气,阿梅鼻头哭的红红的,她看着大姐,见到大姐毫不避讳的目光,才哽咽了一声,“阿梅不哭了。”

“这才对,阿梅和阿杏都不要哭了,你们看小弟弟也在哭,你们可是姐姐呢!”陈悠这句话说出来果然管用,阿梅和阿杏尽管呼吸还有些打嗝,但都隐忍着平了哭声。

陈悠拉着阿梅和阿杏站起来,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陈悠方才安慰两个小包子温和的脸刹那就冰冷了下去,眉头也皱了起来。

陈永新受伤,陈怀敏患病,家中无余粮,很可能还要支付药钱,她们三姐妹的前途实在是不容乐观。

而陈悠哄两个妹妹和站起身后突然变化的表情,皆被从西边正屋出来的唐仲看在眼里。

他眉头微微一皱,有些惊讶会在一个十岁的孩子身上见到这样老成的神色。他在林远县行医这几年,见过的各色人不知凡几,唐仲自认为自己不是个喜欢复杂和会隐藏的人,但是对于陈悠这种妹妹面前和身后两种截然不同的两面,他却一点也讨厌不起来。甚至还有些隐隐的欣赏。

唐仲站在屋前静静不动的看着陈悠。

陈悠拉着两个小包子为她们灰暗的前程发了会儿呆,便觉得自己像是被谁窥视一般,全身都不自在。她视线有些茫然的转了一圈,才看到立在屋檐下的唐仲。

陈悠朝着他看去,只见到不远处一个魁梧的中年男子一身麻布长袍,身前系着一块白棉布,棉布上还留有斑斑血迹,方脸厚唇,想必就是唐仲了。

唐仲其人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出彩的地方,只除了那双眼睛。

虽小却精光外泄,好似有一种能窥透人心的能力。

陈悠对上他的眼神时微微一怔,不过并没有躲开,反而嘴角翘了翘任由唐仲打量。

还带着两个小包子喊了一声“唐仲叔”。

她这样的落落大方,唐仲原本严肃的脸也温和了一分,他上前两步,到了陈悠面前,微弯腰道:“你们可是老陈叔家的孩子?”唐仲声音浑厚,且语带善意。

陈悠点了点头,“陈永新是我们爹。”

“原来如此,你们今晚在我这里歇下,照顾你们爹一晚,可愿意?”

没想到唐仲会这么说,陈悠想都不想就点点头,现在吴氏正在气头上,她还是不要带着两个小包子回去的好。

“唐仲叔,多谢您救了我们爹。”陈悠话语恳切。

唐仲听了后微微一笑,抬手摸了摸瞪大双眼看着他的阿梅和阿杏的头。

“我今日虽然救了你们爹,看在同村之人的份上也未收你们的诊费,可以后你们爹的药钱却是要付的。”

陈悠一怔,却是苦笑起来。

唐仲看到小姑娘脸上露出苦涩,也是一阵不忍,可是天下可怜之人不知凡几,他一个赤脚大夫就算是赔上了身家性命和自己所有的家当也救不过来,他今天已是很发善心了,要知道,好人也是有个度,烂好人从来没好下场。

陈悠低头想了想,随即抬头道:“唐仲叔放心吧,我们已经受了您的恩惠了,药钱绝对不会不给的。”

瞧到小姑娘诚恳坚定的眼神,唐仲微挑了挑眉。老陈头家里三房的事他也略有耳闻,也知晓他们家的境况,不然他也不会免了他们的诊费。他说出这番话后,还以为小姑娘会求上一求,没想到竟是坦然说要付这笔药钱,倒是让唐仲对陈悠又满意了一分。

“我进去瞧瞧你们父亲,你们可以先去西屋里歇一会儿,那里头暖和些。”

陈悠道了谢,带着两个小包子去西屋了。

今天陈永新出事时,老陈头、陈王氏和陈永新的两个大哥也来的,只是老陈头听到陈永新受伤的前因后果之后,气的大骂,然后拉着陈王氏家去了。

大伯陈永春招呼着曾氏留下来照看三弟,回去忙家里的事了,而二房本就与三方不对付,陈永贺见爹娘被气的头也不回的走了,他更是乐得高兴,晃着步子回家和家里婆娘说这事了。

唐仲去东屋与吴氏说了话后,不久吴氏就抱着陈怀敏回家了,将陈永新留在了唐仲的小院中。

陈永新这时候也因为身上的重伤再一次睡了过去。

唐仲瞧着吴氏抱着孩子深一脚浅一脚的步子,摇了摇头,这家人也真是够可怜的,这个唯一的男孩病魔缠身,这家中的顶梁柱也出了这等意外,怕是要有更大的变故发生。

等到唐仲回到西屋看到了陈悠已经将阿梅和阿杏哄睡了。

他站在门口朝着陈悠招了招手,等到两人走到稍远些的屋檐下,唐仲才道:“今晚你辛苦些,去照看你爹吧,隔一段时间摸一摸他的头和手心,看看他有没有高热,若是有,立即去南边的屋里叫我,可知?”

陈悠道了谢后,就问唐仲要了一个小木盆和布巾,打了半盆水进了西屋。

唐仲看到她进屋了也回了自己的房间,这段日子他在外行医采了不少药材,还未处理完,趁着这个时候没睡意,便把活儿做了吧。

陈悠坐在床边,盯着陈永新惨白的脸,他即便是陷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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