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人面新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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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人面新桃花-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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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老套的强占良家妇女的事情,他身为一军统帅,在敌军面前做的倒是一点不含糊,也不嫌丢脸。我细细回想白日里那命悬一线的事情,狐狸倒是真真的假戏真做,那射过来的箭是精准万分,瞄准的正是我心脏位置。若非我恰好张大眼死死瞪着他瞧,恐怕也就错过了他唇边那抹熟悉的微笑,似笑非笑。

他在赌,虽然我不清楚他何来的那么大的把握,但是那种赌徒般的眼神却是我所熟悉的。彼时说不慌是假的,屏息凝神,听着那箭破空而来,愈来愈近,最终也还是闭上了眼,心中忐忑。

(文)没有多少人能真正坦然面对生死,尤其是在距离死亡最近的那一刻,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人)但是我终究没有见到牛头马面,只在一瞬间,我便又落入了那个冰冷坚实的怀抱,睁开眼的时候,发现抱着我的那人,眉目依旧美艳如画,带着妖娆的笑,只是眼神却是凌厉,令人心惊,压迫感十足。

(书)“射箭!死守住城!”他低低对旁边一个守将喝道,随即一把打横抱起。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将我搂紧,偏又故意露了我半张脸于城下之人看,然后话音又起:“沈元帅果然好眼力,一看就看出她并非令千金,不过,这位风骚的侯爷似乎不懂得怜香惜玉啊,本宫的太子妃,可不能被你这么活活给杀了。”

(屋)那一刻,我亲眼看见狐狸的脸变得极黑,又扭曲万分。其实我很同情他,饶是他风骚,但被一个打扮得如同牡丹花一般娇艳的男人鄙视为风骚,想要好脸色也确实很难。

只可惜,到现在为止,我还是只能在这个装潢得富丽堂皇的房间里饮酒,替他惋惜。

不错,我被软禁了,一如前几日那般,稍有不同的是,我莫名的挂上了那位妖娆风骚的秦国太子的妃子身份。换了几个伺候我的人,先前几日每日对着我横眉冷对歪鼻子斜眼的姑娘们好像都被换了,如今换的除了个一个叫猫儿的小个女娃娃稍微活跃点,还会与我说些话,其他人基本与哑巴无疑。

不过,那个猫儿,虽然长得极为普通,一双眼睛却是滴溜溜的灵动异常,让我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像极了爱做坏事的某人,鉴于此点,我对她分外照顾了些。

比如,让她半夜陪我喝酒,然后大半夜遣她去厨房,为我做份甜汤来暖暖胃。

反正这个时候,基本所有人都在城门守着,连文衍都不见踪影,谁还管得了我这个服了软骨散,等同于废人的冒牌主人真俘虏呢。

揉了揉眼睛,又眯了口酒,皱眉望望门的方向,怎么那猫儿去厨房做个甜汤要做那么久,难得也被人拉去城头抗敌去了?

正这般想着,忽然外面传来慌乱的大声喊叫声,还混着隐隐嘈杂的尖叫声,隐隐约约好似是“走水了!”。

走水?

这大雪纷飞的,竟然还会走水,看来连老天爷也看不得秦军霸占我国土,耀武扬威了吧。我放下酒杯,手一撑桌子,欲要跃窗而出,动作做到一半,才想到自己根本毫无内力,如何跃得出去。

诡异的,我竟然真的跃出去了,而且轻巧万分。我心头一喜,略略运气,发现原先那经脉滞塞的情形完全不见,内力源源不断,如大海波浪汹涌,遍布四肢百骸。

使了仙人走,往外走,却发现空气中的焦味越来越浓,着火的正是我房间隔壁的侍女休息的通铺房间。在这般更深露重的夜里,这火却似燎原一般,火舌灵活如蛇,从房间窜出,一路舔舐着房梁雕梁,挟带着火势,朝我所住的房间汹涌而来。若是我再晚一步,且身上软骨散未去,不消片刻,便可成一具黑漆漆的炭尸。

我思量着此时夜已深,那伺候我的姑娘们虽然脾气臭了点,变成炭尸也确实可惜了些。心念一动,便要迈动脚步,往那里而去。

才走到一半,远远地又听人喊道:“西苑也走水了,大家快去救火!”

又是一阵手忙脚乱,我站在暗处,看人来人往,提水桶的,捧木盆的,各个神情惊慌失措,披头散发,衣冠不整。

人数不多,大部分为女人。

大抵,这园子所有可以御敌的男人,都去守城了罢。

我虽厌恶此地,但是也未曾受过任何虐待,如今看他们惊慌失措,不免有些心生戚戚然,欲迈步前去帮忙,却被一只手牢牢按住。

我猛然一回头,直觉得想挥手去挡,却正好看见猫儿那双灵动如猫的眼。此刻她依旧是面无表情,只瞪着我,恨恨道:

“怎么?刚恢复武功就想去救人,沈女侠?”

我恍然,欣慰低笑一声:“我猜的没错,果然是你!”

她翻了个白眼,咕哝道:“除了本姑娘,谁还能解那软骨散?赶紧的,师兄在城门守着呢,我们趁乱出府。”

我回眸望了望救火救得热火朝天的人们,摇摇头,叹了一声:“看这火势,他们要扑很久。幸好,应是没有人员伤亡。”

耳畔又闻嗤笑一声,“他们死了也就死了,反正城破了,也绝难看到生路了。”

她说的极是,文衍仗着太子身份和高超功夫,要出逃易如反掌,而这些人,却只能滞留原地。

我恻然,道了声:“走吧。”

她应了声,走到一半,看着那火光漫天的帅府,忽而又转头欢欣道:“这火真旺,看来没白费大半夜的花力气将厨房所有的油将园子屋顶浇了个遍。”

“……”我说这做个甜品会做这么久呢。

“你怎么会来此地?”我一边走,一边好奇问她。

她回眸看我,然后极为不耐地道:“许慕隐那个混蛋让我来的!”

“你何时变得如此听他的话了……”

她又笑了一声,嘿嘿道:“因为我看上了一个男人,他答应帮我把那男人搞到手。”

“……”我猛然觉得还是不问来得好些。

她那张脸依旧面无表情,但是眼底是自得的满意,话语中还含笑,这诡异的情形看得我委实无语,真想假作不认识此人,加快脚步,赶紧出了此地。

才走至花园,已经听到墙外有阵阵厮杀声,墙内的尖叫声又多了几道,夹杂着“城破了”“大家的快逃命”诸如此类的喊声。

继而响起的是丢木桶的声音,人员窜逃,哭声尖叫声伴随着火焰吞噬楼阁的“噼啪”声,一时散乱如粥。

树倒猢狲散,此话果然不假,也不知我那心性大变的师兄,能否承受得住这巨大打击。

“快走,此时正是好时机!”我还尚未反应,便被身边之人拉着飞奔而出,刚到府门口,却发现文衍正持剑纵马而来,身边是寥寥数十名骑兵,均举着火把,急匆匆而来。他神色匆匆,面色冷凝,已经完全不若白日那副妖孽邪气模样,。

我脚下一滞,不知该退还是进,此时火光冲天,又有火把照明,四周亮如白昼,就算有只苍蝇飞过也能看得清清楚楚,更莫说我这么大个人,身上还穿着那件他特地让人为我定制的鲜红骚包地裙裳。

无处遁逃吗?我将手按到腰上,缓缓抬头看坐在马车上的人。

不能走,那就只能应战了。

他那绣着倾城牡丹的白袍此刻染了斑斑血迹,显得花朵盛开更为娇艳,带着冷冽的邪气。我看他,他亦回视我,眸中冷冽渐消,对我道:

“萦萦,跟我走吧。”他的语气很平静很温柔,望着我的眼神也很平静,全然没有那些复杂的东西。有一瞬间,我以为我又见到了昔日那个温柔腼腆的少年,我舞剑他弹琴,我面壁他送餐,我委屈他安慰,我生病他采药熬药……

只是,有些东西不同了,毕竟是不同了。他找到他想要的了,我也有自己追求的事和人了。

我转过头去,避开他的视线,淡淡道:“若是在几年前,你说这句话,我就真的跟你走了。如今,你……还是赶紧出逃吧……”

“那就别怪师兄不客气了——”他冷冷开口,纵马上前,伸手便要掳我。我闻声猛然退后,愤然道:

“文衍,你究竟想做什么?”

他似是一愣,然后在看看我身后立着的人,勾唇邪魅一笑:“原来是小师妹来了,是你将你师姐的毒解了的?”

我身后的苏潇然朗声道:“我这是为国尽力,师兄没有我这等爱国子民也不必羡慕。”

“……”我扭脸看了眼一副伟大自豪的某女,忽然觉得这种严肃地场合爆笑有些不合时宜。

不过,这死丫头,还是一如既往的自恋啊……

“你这妖人,竟然敢在白日里如此凌*辱我们苏哥!看,吃我一勺!”一道熟悉话音响起,我愕然扭头,看见一人身着战甲,手持长柄大勺,竟然朝马上的文衍扑将而去。他身后还跟着一人,背着大锅,赫然是火头营头儿老张。

我神色骤变,看到文衍,果然见他眼神极冷,嗤笑道:“乌合之众!自找死路!”袖子一挥,有袖箭嗖嗖而出,直朝猴子而去。

“猴子小心!!!”我欲飞身上前,有一道身影,因为处得近,比我还快,替猴子挡了那袖箭。

有闷哼声响起,然后看到老张已经跪倒在地上,胸口心脏处,赫然插着那支短短的袖箭。猴子被他推至一旁,头触地,晕了过去。

“头儿——”我惊呼上前,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他。

“格老子的,这死猴子,总是给老子惹祸,如今老子去地府见婆娘了,就要靠你照顾他了。”老张语气虽虚弱,却依旧骂骂咧咧地不停。

我心头一酸,手拼命去捂那汩汩而出的鲜血,声音哽咽:“头儿,你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他按住我的手,咧嘴一笑:“是个人总要死的,别娘们唧唧的。我婆娘等了我那么多年,我再不去见她估计她就要被别的鬼给勾走了。”他狠狠喘了一口气,忽然又叹了口气,认真看我:“小苏……,不对,至今还不知你真正名字呢,不管了,你得答应我,将我婆娘给我做的衣服绣的被单都烧给我……”

我反握住他的手,许久才开口,缓缓道了声:“好,都烧给你!”顿了顿,又道,“我叫沈萦,萦绕的萦。”

“沈……萦……”他力气已经用尽,断断续续,却是笑着:“记着,替我……照,照顾好……弟兄们……,我们来,来世……还……还……做……兄……弟……”

最后的那话几乎已经是几不可闻。

我伸手合上了那双尚待笑意的眸子,缓缓起身,腰间长剑一出,铮铮亮如白霜,指着马上之人,却怎么也下不去手。

有马蹄声和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我闭了闭眼,挥剑斩断了长裙衣角,终于还是涩然开口:

“你我情分已尽,下次战场见面,我定然不会手下留情!”

他眸色复杂看我,最终还是勒了缰绳,一挥手,率人纵马而去。

我站在原地,看着那白影消失在我眼前,却无力走动,只觉一夕之间,心,累得无法言表。

“师姐,他知道你心里曾经有他。”潇然扶起昏厥的猴子,对我道。

我扶起头儿,回首望了望那烧得通红的园子,淡淡道:“你也说了曾经,从他离开昆仑山后,我就知道自己丢了他了。”

所谓物是人非事事休,大抵就是这个意思罢。

作者有话要说:哎,其实师兄是旧情人啊……

人家小两口青梅竹马的,怎么会舍得真让娃去死,表格料准的就是这点么……

好了,第一朵桃花还没开就暂时KO掉了,接下来开始继续辣手摧花,灭哈哈哈哈哈

醉酒:心结难解 悼弟兄?无泪流?

那林城南,阑山南峰,有处谷地,环境幽静,正对的是我燕国泱泱河山。

老爹下令,将所有在战争中死去的弟兄们埋在了那里。

包括曾经如父兄般陪伴我,教导我三年的头儿,老张。

我站在老张墓前,看那一块小小的木碑,简易粗糙,而他,那七尺身躯,就埋在了这坯四四方方方圆不过三丈的黄土坯下。

猴子跪在墓碑前,正抽抽噎噎地烧着那些头儿曾经穿过用过的衣物,一针一线,都是嫂子亲手所绣。

他从军十五年,只归了一趟家,而他的娘子,却在五年前就病重而逝。这个军中,除了曾经替他写过家书的顾郎中,竟然没有一人知晓。

青烟袅袅,除却猴子轻微的抽噎声,四周一片寂静。

也许这也算是一种解脱,头儿心心念念,终于能和妻子团聚,但愿下辈子,别在逢战争,作对普普通通幸福的小夫妻。

我上前拍了拍猴子肩膀,低声道:“猴子,该回去了。”

“让我再陪头儿说会话吧。”猴子抽噎着答道。

我低头瞅了他一眼,叹道:“猴子,头儿不喜欢男人哭鼻子。”

猴子擦了擦眼泪,抬首看我,如同看一个陌生人。

“为什么你一点也不伤心?就算你是女人,你乔装打扮,我们也未曾怪过你欺瞒我们。在攻城那日头儿就知道城头上那人一定是你,我与头儿这么急的冲进来,就是为了救你。如今,头儿死了,你为什么连一滴眼泪都不流?”

“我不像你冷血,头儿是为救我才死的,我难受,哭又怎么了?”

“头儿拿你当兄弟,你拿我们当了什么?沈大小姐,果然是大小姐,我们这等卑贱士兵怎么可能高攀的上?!”

“沈大小姐,你真是这世上最没有良心,最自私的混蛋!”

我哑口无言,只觉胸口堵得厉害。却只能冷冷地看着面前的少年,流着泪对我大吼,神情愤怒哀戚。

额角阵痛伴着胸闷,想开口说话,却不知道从何说起。许多话到了嘴边,最后却还是囫囵吞了回去,只干干道:

“你说的都对,我就是个天下第一大混蛋!”顿了一顿,还是解下了身上的裘衣,欲披在他身上,轻声道,“猴子,此处天凉寒气重,早点回营吧。”

他伸手将我挡开,倏然起身,愤恨道:“不必假惺惺,我受不起!”说完,大步离去,剩我一人握着那裘衣,尴尬而立。

看来我不单单是个混蛋,还是个笨蛋。嘴笨的连最简单的安慰人都不会。

勉力勾了勾唇,朝那小小的墓穴笑道:“头儿,你放心,答应你的,我一定会做到。”

走之前,再看了眼那支墓穴一眼,低声道了一句:“对不起,未能替你报仇。”

猴子骂得很对,我竟然可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兄弟死在了自己面前而束手无策,并且还放任敌人逃离,果然该死该唾。

可是就算事情重演,我也许还是会做同样的决定。

让我看着文衍被俘,或者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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