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就要到祭祖之日,心里虽然百般不愿,但潜意识里却在为了这次出行而兴奋期待,或许能暂时离开这个沉闷的皇宫,对她来说,已经算是一种奢侈了。
对于奚成壁不带任何宫妃一事,那些嫔妃心里虽然不快,却也没有人会表现出来,奚成壁一向说一不二,铁血冷酷,没有人会傻到去拿命来做赌注,但也有人,就是那么不知好歹。
这算是江晚鱼第二次与瑶妃狭路相逢了,当初她在看到这女人的画像时,就把她的性格猜的**不离十了,人们常说,相由心生,还真有几分道理,这瑶妃长得虽美,却少了些神韵,尤其那一对略显尖刻不好相与的细长眉眼,将她整个轮廓勾勒得越发跋扈凶悍。
这种女人虽然讨厌,但也最容易哄骗,若非她心智昏庸,又怎会一次又一次地挑战奚成壁的耐心,见她又是一脸不甘和惧怕从金龙殿出来,江晚鱼便知她又碰钉子了。
两人交错而过的瞬间,瑶妃使了个眼色,她身边的一名宫女立刻侧身拦在了江晚鱼面前。
这早就是她预料到的,所以很自觉地停下脚步,却不看那宫女,只望向一旁的瑶妃。
“听说皇上下旨,几日后的祭祖,命你随驾同行?”走到台阶上,瑶妃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这是来挑衅了,江晚鱼抬眼淡淡看着她:“是的。”
“你一个小小女官,有什么资格伴驾随行?”瑶妃很生气,使得她那吊起的眼角,都快向着两鬓飞起来了。
女人一旦发怒,那面相都不会怎么好看,但有的人会发怒,懂得如何发怒,这个瑶妃就没这种本事了。
她微微勾起唇角,不冷不热地回道:“奴才是没资格,可这是圣旨,奴才总不能抗旨。”
“你……”瑶妃似乎觉得,自己不能在一个小小女官面前失了体面,于是勉强压下心头怒气,悠悠然一笑,戴着护甲的手指,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也是,皇上身边总要有个伺候的人,不过以你这种身份,是怎么也没机会飞上枝头变凤凰吧?”
这女人是脑袋被驴踢了吗?她怎么会认为自己想要借机接近奚成壁好诱惑他?
听到这里,她也不禁板了脸:“娘娘放心,我根本不需要飞上枝头变凤凰,因为我,本身就是凤凰。”
瑶妃正等着看她自卑,没想到却听到这等狂妄之语,一时愣住,也不知该如何反驳。
江晚鱼看着她,觉得这女人真是愚蠢到家了,她是不是把这宫里的所有女人都当成了她的假想敌,也不觉得累。又或许,她认为自己才是这世上最完美的女人,奚成壁不接受她,也就不能接受其他人,否则,她那不知打哪来的骄傲自尊,就会被打击成一片片碎渣。
算了,跟这种女人有什么好计较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或许她能还能利用这个蠢女人,帮自己做事。
转了转了眼珠,态度立马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其实,以娘娘这种身份,还有您的美貌,不做皇后真是可惜了。”
瑶妃终于中呆愣中回神,皇后两个字无异于重磅炸弹,连她都只敢在心里想想,这个小小女官,却如此大胆得宣之于口。
她飞快朝四周瞥了眼,狠狠斥责道:“你胡说什么!”眉梢眼角却是带着得意之色。
“奴才可没有胡说,娘娘的父亲是上将军,手握重权,娘娘这个后位,应是实至名归。”拍马屁嘛,谁不会呢。
瑶妃更是得意:“算你识时务。”
“娘娘今日前来求见圣上,是为了祭祖随行一事吧?”
一说到祭祖,瑶妃脸上的得意就淡了下去:“皇上政务繁忙,没有时间见本宫,本宫也不是那种无知妇人,自然不会打扰皇上。”
还不是无知妇人,我看你都无知得没谱了!
江晚鱼心里嗤笑,嘴上却说:“娘娘说的是,圣上近日来,确实一直忙于政务。”她顿了顿,觑着瑶妃的脸色,引诱道:“奴才倒是愿意帮娘娘这个忙,就不知娘娘是个什么意思。”
瑶妃猛地睁大眼,再次朝四周看了看,靠近江晚鱼,低声道:“你能帮本宫?”
“当然了,奴才是御前女侍,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娘娘觉得呢?”这话说的已经很明白,饶是瑶妃再蠢,也听出了她的画外弦音。
她这分明,是在拉拢自己。
第43章 朕也思春了
江晚鱼想得很明白,与瑶妃结仇,并非明智之举。这女人心眼直,做事欠缺考虑,自己虽然是御前女侍,但在宫里的活动范围却很小,能接触到的人也不多,加上她每天都随侍在奚成壁身边,她的所有小动作都会被他察觉,实在难以行事,如果能成功拉拢瑶妃,把她作为自己的枪手,很多事情,就容易多了。
果然,瑶妃立马就动心了:“你……真的能帮本宫?”
“奴才愿尽力一试。”
有了她的保证,瑶妃终于不再犹豫,欢喜道:“你倒是个明白人,放心吧,本宫若一朝得势,必然不会亏待你。”
江晚鱼抿唇笑了笑,没有回话。
一朝得势?恐怕这辈子,你都没这个机会了。
瑶妃觉得自己真是太幸运了,有皇帝的贴身女官做内应,她还愁得不到圣宠吗?想了想,为了防止江晚鱼反悔,还是先给她甜头比较好,从自己发上取下一支点翠嵌宝金步摇,递给她:“这个权作本宫的谢礼,事成之后,自然另有赏赐。”
望着那步摇,江晚鱼眼中开始放光,想到周围还有人,这幅模样被人看去不好,连忙摆出正经之色,“娘娘真是客气,就冲娘娘待下人的真诚,奴才也必定竭尽全力,助娘娘一臂之力。”说完,接过了那支金步摇。
瑶妃更是喜不自胜,又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带着自己的贴身女婢,扭臀摆腰地离去了。
江晚鱼看着手中的步摇,越看越欢喜。
哎呀,这个瑶妃原来这么容易骗,看来以后不愁没钱花了!
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一个声音道:“小小年纪,心思就如此深沉,倒是本王小看了你。”
她猛地转头,竟看到一身雪白的慕容怀卿,正带着一脸莫名笑意,站在自己身后。
这家伙什么时候来的?她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
强忍心中惊慌,她将从瑶妃那里得来的金步摇揣进袖口,故作轻松道:“原来是王爷。”瞥了眼他身上的服饰,一身素雅月白长袍,腰悬玉珏,肩披雪色织锦皮毛斗篷,倒不似之前那般的特立独行,于是笑道:“看来王爷的病已然痊愈,恭喜恭喜。”
他脸上神色讳莫:“何来恭喜?本王这病,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时好时坏。”他的脸容似冰雪透明,阳光下更显脆弱:“长命百岁,对于本王来说,根本就是个奢望。”
一股强烈的忧伤感围绕在他身周,即便隔着一丈远的距离,她也能清晰感受。
壮志未酬,身残无力,这或许,是每一个心怀梦想之人,最大的悲伤与绝望了。
不过,她并非那种慈悲为怀,悲悯在心的人,她是同情他,但也不至于因为他一句话,就对他放松了警戒。
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十分危险。
早知道上回不去招惹他了,钱再重要,也不如小命重要。
一百个懊悔在心里转啊转的,袖中冰凉的步摇贴着肌肤,让她忽然觉得,这五月明媚天,似乎也渗出了些微的寒意。
如果她猜得不错,他刚才应该是看到了自己拉拢瑶妃的全过程,不知他会不会以此做把柄,威胁她做不愿做的事。
见她一副紧张排斥的模样,慕容怀卿无奈笑了笑:“本王就这么可怕吗?”她还未回话,便又听他叹道:“还以为你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
“王爷说笑了,奴才只是个小小的御前女侍,天子为大,奴才对圣上,那可是又敬又怕呢。”
慕容怀卿不置可否:“一个连皇帝都敢算计的人,竟然说对天子又敬又怕,这可真是让本王大开眼界。”
她干笑两声,果然,他将自己与瑶妃之间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如此胆大妄为的人,还真是可恨呢。”
慕容怀卿勾了勾唇角,那冰雪玉颜,趁着唇角的笑弧,就如那突然绽放在枝头的一束洁白梨花,清雅媚人。
江晚鱼望着他绝艳的面容,实在无法全心全意欣赏他的绝世风姿,通常情况下,越是美丽的事物,就越是可怕。
这男人拥有一副圣洁雪莲的气质,实际上,却是罂粟般的存在。
“本王之前的承诺,永远作数。”丢下这一句后,他轻轻击掌,随后那名青衣侍童,便出现在他身边,恭敬地随行于他身后,一起朝宫外走去。
真晦气,原本挺高兴的,都被这个武宣王给搅合了!
奚成壁这几日是真的忙,因为要离宫三日,虽只有三天,但如今江山甫定,需要他做决策的事情太多,必须要在离宫前,将所有政务处理妥当。
她站在一旁昏昏欲睡,但一想到慕容怀卿临走前那别有深意的笑容,又觉得心头不安。
真是太不小心了,竟然会被慕容怀卿揪到小辫子,看来自己这个爱财如命的毛病要改一改了,别哪天把命葬送了才知道后悔。
“你昨晚没睡好吗?”眼前人影一闪,她抬头的刹那,就对上了一双微凉的茶色瞳眸。
她脑袋当机了几秒,才猛地反应过来,福身道:“奴才不是有意的。”怎么搞的,竟然又走神了。
“你有心事?”他盯着她的眼。
她被他盯得浑身发毛,不自觉转开眼:“没……没有。”
“没有?”他又凑近了些,以至于那若有若无的龙涎香气越发浓郁:“朕劝你最好说实话,欺君之罪可不是闹着玩的。”
她突然觉得紧张,不知是不是因为心虚的缘故,竟然不敢与他直视,见他逼得紧了,实在无法,只好大声道:“奴才……奴才思春了!”
思春?
他瞪着她,脸上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震惊。
还好他善于调节情绪,片刻后便恢复如常:“怪不得你最近老是奇奇怪怪的,少女思春原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只不过……”他沉吟了一下:“要选对对象,譬如朕。”
“啊?”这暴君脑袋也让驴踢了?
“啊什么啊,这宫里除了朕,没有其他男人,你难不成思的是冯安那个太监?”
冯安:我是躺着也中枪啊。
她一脸黑线:“皇上,您是不是……昨晚也没睡好啊?”说她奇怪,他才奇怪呢!
他别开目光,似是在深思什么,许久后,道出了一句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朕好像也思春了。”
第44章 进谗言
她觉得自己是遇到天方夜谭了,无数的感叹号都无法表达此刻她内心的震惊。
这家伙,果真是被驴踢了脑袋吧。
眯着眼,朝窗外凝视了一阵,奚成壁又重新坐回御座,拿过一本奏折,仔细审阅起来。
江晚鱼仔细觑着他的表情,想从他脸上找出些什么,可此时的他,早已恢复一脸沉肃,好似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而已。
她放下心来,至于刚才为什么会紧张,她自己似乎也闹不明白。
等奚成壁放下手中的笔,慵懒地朝后靠去时,她连忙上前,熟门熟路地伸手在他肩背处揉捏。
这一次,她伺候得格外用心,某人就像只懒洋洋的猫,舒服得倚在椅背上,半眯着眼,就差哼哼两声了。
江晚鱼觉得气氛还不错,于是放开了胆子道:“皇上,你觉得那瑶妃怎么样?”
美好的气氛立刻被打破,她甚至能感觉到周遭的气温骤然下降:“你问她做什么?”
难道又适得其反了?她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继续问下去时,身前的人却开口道:“这女人仗着她父亲位高权重,在后宫中颇为放肆,骄横跋扈,马上就要到祭祖日,朕不想见血,但若是她再这般不知好歹,休怪朕不客气。”
他说不客气,那就是真的不客气,他杀人时从来不会手软,瑶妃再明媚娇艳,再泼辣刚猛,在奚成壁这只凶猛的鹰隼面前,也只是个毛没长齐的雏鸡,跳梁小丑而已。她相信,就算他真的杀了瑶妃,那位上将军,也不会因此而跟他翻脸。
瑶妃其实很可怜,只是家族用来讨好皇帝的一颗棋子罢了,这颗棋子,还是由她亲手挑选出来的。
“皇上说得对,有这么一个女人在后宫,定会将整个宫廷都搅得乌烟瘴气。”她顿了顿,不见奚成壁发表任何意见,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皇上离宫这三日,最好还是把她带在身边,以防她一人独大,坏了宫里的规矩。”
奚成壁还是不说话,她猜不出他的意思,想问,却克制住了。
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从容冷静。
好一会儿后,他缓缓直起身子,侧过脸斜睨着她:“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起这后宫琐事来了?”
她目不斜视,“奴才不是关心,只是好奇罢了。”
也许这种说法,比较符合她的性子,奚成壁没有再怀疑,“你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略一思忖,他点头道:“就照你所说,带她一同前往太庙。”
这就成了?也太简单了吧!
她实在很想欢呼一场,但为了不让奚成壁发现端倪,只好死死把满腔兴奋憋在心里。
瑶妃得偿所愿,但以此作为代价,她被奚成壁以恃恩而骄的罪名,给降了妃位,变成了嫔。
听说她在自己寝宫大发了一通脾气,摔了不少名贵玉器,听得江晚鱼心疼不已。
这女人,也太败家了吧。
果然,那女人自己发过火后,就准备将怒气全部撒到她身上。
走在路上,沐浴着温暖的日光,她正舒服地想要轻叹时,远远就瞧见瑶妃……不对,现在是瑶嫔了。虽然依旧满身华贵富丽,但那副泼妇般的模样,实在为她的高贵减分不少。
她大步走到江晚鱼面前,抬起手就往她脸上招呼:“贱人!你竟敢害我!”
劲道十足,可惜却在半空中被人抓住了手腕,江晚鱼冷冷看着她:“娘娘这是何意?”
“何意?你说何意?”她抽了抽手,却发现抽不出来,这丫头力气还真不小:“你在皇上面前进谗言,才让皇上降了我的妃位!”
她懒洋洋抬眼,蔑然地从口中哼出一声:“娘娘的眼光也太狭隘了一些。”
这句话倒把瑶嫔说的一愣,她尖着嗓子道:“本宫狭隘?你竟然敢这么说本宫!”
她扯了扯唇:“难道不是吗?娘娘只看得到眼前,却看不到今后。”
“什么今后?”
“就是问鼎后座的那一天。”
瑶嫔一怔,脸上现出一丝向往的激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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