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暮的气正没处发,一转眼看到已走到廊亭拐角处的江晚鱼,眉心一蹙,再不理会刘管事,迈着大步朝江晚鱼的方向追去。
刘管事讽刺他看不起他就算了,这丫头竟也把他不放在眼里,好歹自己是主公面前的红人,不看僧面看佛面,她对自己不敬就是对主公不敬,他要代主公好好教训教训她!
“你站住!”
一声厉喝自身后传来,江晚鱼听脚步声就知道是罗暮追上来了。
听他那不怎么友善的口吻,江晚鱼就知道他找自己准没好事。转过身,对着怒气冲冲地罗暮问:“有事?”
罗暮在她身前停下,质问道:“为什么装没看见我?”
盯着罗暮燃着小火苗的眼,江晚鱼撇了撇嘴,淡然反问:“我为什么要装没看见你?”刻意加重那个“装”字。
“还说没有!”罗暮指了指监舍的方向,“就在那,我这么大个人,你看不见?”
江晚鱼随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心头冷笑,原来又是个想把她当出气筒来使的人。
奚成壁是皇帝,是掌控天下所有人生死的帝王,她不敢跟他对着干,想活命,只有乖乖听话,可这并不代表她没有脾性,没有尊严,她是倒霉,莫名穿越不说,还无辜给人当了替罪羊,但也不是谁都能上来踩两脚的!
“你不是一直找不到自己的价值所在吗?我有个建议,你想听吗?”
没想到江晚鱼会突然转换话题,还是自己最在意的,罗暮一时有些呆愣,不由自主地问:“什么建议?”
“大内总管知道吗?就是专门贴身伺候皇帝的,位高权重,人人都想巴结。”看到罗暮眼中微现喜色,江晚鱼诚恳的笑容突地邪恶起来:“我觉得你挺适合这个职位的,不过嘛,首先你得废了这玩意儿!”话落,猛地曲起膝盖,狠狠撞向罗暮的胯间。
“哎呦!”罗暮疼得弯下身去,就差在地上打滚了。
江晚鱼才不管自己的力道合不合适,会不会真的废了他,她心里有气还不知找谁出,罗暮既然自己找上门来,就别怪她心狠手辣!
“王八蛋!当姐是软柿子,想捏就捏?蛋疼去吧你!”一口恶心尽出,满心畅快,拍拍两手,江晚鱼心满意足地走开了。
第12章 失败
被人踢了命根子这件事,罗暮可不敢告诉奚成壁,丢人都来不及,他又怎能主动说出来?
不过那女奴的胆子也太大了些,竟然敢捉弄他,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总有整她的时候。
“怎么了?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正立于案前泼墨挥毫的奚成壁,一边将宣纸上最后一个字的末尾勾勒完毕,一边向窝在墙角郁郁寡欢的罗暮问道。
“主公,您说我是不是真的一无是处?”反省了整整一个早上,罗暮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挺没用的。
奚成壁放下手里的笔,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一番:“今天是怎么了,这样多愁善感?”
“我也不想这样,可谁让……”他突然想起什么,在殿内环顾一圈:“咦?那女奴呢?”
不知罗暮为何如此关心那女人,但奚成壁还是好心替他解惑:“西华园北边的宫墙,因先前的战事损伤严重,所以朕调拨了一批工匠去修宫墙,她……”
“主公,您该不会罚她去修宫墙了吧!”罗暮瞠大眼,虽说他恨那女人恨得牙痒痒,但好歹人家也是个姑娘家,怎么的,也不该跟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一起干那粗活吧!
奚成壁蹙眉瞪了他一眼:“你倒是关心她!修宫墙也没什么不好,朕或许可以考虑一下。”他只命她给工匠送饭,还没想过这么馊的主意。
罗暮脸皮一僵,原来主公没有罚她去修宫墙啊,不过听主公的话,似乎有意要这么做,搞了半天,原来自己是害她被罚的罪魁祸首?
罚的该,罚的好,谁让她那么坏,竟然踢他命根子,再重点的话,他这辈子怕是要断子绝孙了。
这也算是主公替他出了口恶气,想想就觉得爽!
“朕看你整日无所事事也怪难受的,不如给你个差事,你去替朕办了。”收起桌面上挥洒“神威千重”四字的纸张,力透纸背的墨迹,犹如蜿蜒浩瀚山河的威猛游龙,字字都透着一股狂霸睥睨之感。
一听有事可做,罗暮连忙道:“主公尽管吩咐,奴才一定给您办得妥妥当当。”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代朕去一趟怡轩楼,看看那位卧病已久,三番四次以体弱为由拒朕召见的武宣王。”眼中冷意一转,奚成壁将腰上的一块令牌摘下丢给罗暮:“若有人拦你,就出示这枚令箭,朕就不信,他真敢拂朕的面子。”其余几位藩王的性子,他也算是摸了个七七八八,都是武将出身,行事作风雷厉风行,倒不是十分难对付,只有那个武宣王,年纪轻轻,才继承父爵没多久,心思却诡异的很,叫人捉摸不透。
既然他以病推脱入宫,那不妨给他个面子,派人亲自去看望他。
接过他递来的令牌,罗暮喜上眉梢,这是多大的荣宠啊!见令如见君,拿着这块令牌,他罗暮就是除皇帝外,最高高在上的人了。
“去吧。”淡声道了句,奚成壁反身走回御座,开始批阅奏折。
罗暮则小心翼翼捧着令牌,带着怀揣一份崇高使命的心情乐颠乐颠地出去了。
……
怡轩楼是京城,也是整个奚国最大最有名的妓馆,以服务之好,环境之幽,妓子之雅而闻名,与一般地方不同,去那里享乐的以文人居多,楼里的姑娘或与雇主谈古论今,或奏乐怡情,若是两情相悦,亦可春花秋月,红被翻浪。
怡轩楼虽比之其他青楼楚馆更为风雅淳朴,但总归是个青楼,武宣王选择住在那里,实在令人有些匪夷所思了。
楼中布局十分考究,既有烟花之地的妖娆景致,也有书香门第的清幽文雅,武宣王慕容怀卿,就住在这里一处单独辟出来的院落中。
罗暮听说过怡轩楼,却从来没有来过,刚一踏进这里时,还道自己来的不是青楼,而是书院呢。
那个武宣王还真是会找地方,瞧这满园花树,亭台楼阁,还有那时不时于花径小道中穿梭而过的红袖伊人,美景如画,当真令人如痴如醉。
望着眼前蓬勃潋滟的一草一木,罗暮忍不住愤愤然,说什么病体难支,无法觐见天颜,原来是躲在这里享福呢,这个武宣王,简直是胆大包天,其他藩王虽表面一套背地一套,却也不敢不给主公面子,只有他,抗旨都抗的这么理直气壮。
收复封地是迟早的事,主公不是一般人,他可是天下万民的主子,是一国之君,天之骄子。
待会儿他定要仔细瞧瞧,看看那武宣王到底是何方神圣,连主公的旨意都敢违背。
来到一处水榭旁,带路的人停下脚步,回身对他恭敬道:“大人暂且稍等片刻,容小人进去通报一声。”
这一声大人叫得他通体舒畅,字字句句都带着谦逊与恭敬,不像那个刘管事,阴阳怪气、明褒暗贬,于是也客气回道:“那便麻烦小哥了。”
下人回了一礼后,便转身朝水榭中走去。
罗暮本想,不就通报一声吗,也就是眨眼的功夫,可他左等右等,大半个时辰过去了,就是没见到那个通报的人出来。
怎么回事?难道武宣王不肯见自己?摸了摸怀里的令牌,主公说了,见令如见君,那个武宣王当真骄蛮至此,连国君的面子都敢拂逆?
可恶!看他回去怎么在主公面前告他的状!
正打算离开,忽见远处的回廊中走过一个赭色衣袍的男人,看背影,有些像那晚主公召见的镇南王贺琨。
怎么可能?贺琨不是已经回封地了吗?一定是他眼花了。
心里正犯嘀咕,之前那个说帮他通报的家丁,自水榭另一边朝他急匆匆赶了过来:“这位大人,真是对不住,我家王爷突然发病,这会儿已然不省人事,只怕是不能接见大人了!”
“啊,王爷病了!”听了下人的回禀,罗暮大惊失色。
这可怎么办?见不到武宣王,主公一定会对他更失望的,但武宣王都已经病得人事不省,难道要让昏迷中的他出来接见吗?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踌躇许久,他才呐呐说了句:“王爷尽管安心养病,我就不打扰了。”
第13章 钱是个好东西
顶着炎炎烈日,江晚鱼第二十七次提着食盒,去给修缮宫墙的工匠送饭。
暴君没人性,不把她当人使!看似轻松的送饭,实际上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几千人的庞大队伍,为了不耽误工期,吃饭的点都不在同一时间,所以她要分批派送。原本这也没什么,只是送饭的人只有她一个,故而她从早上开始,就厨房工地两头跑,才半日下来,两条腿都快要跑成麻杆了。
抬头远眺,望着那足足有几丈高的宫墙,红色的砖瓦艳丽刺目,四四方方围成一圈,像是笼子一样,把她困在其中,真恨不能长出一对翅膀,飞出这华丽的牢笼,翱翔蓝天,重获自由。
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呢?她不想一辈子呆在这个死气沉沉的地方,她是一条江中的鱼儿,向着广阔无垠的大海游弋,若是被豢养在鱼缸鱼池中,供人欣赏玩耍,只怕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因失去生命力而死掉。
不是身体上的消亡,而是灵魂的寂灭。
背靠在假山石上,死死捏着手中的食盒,因为过于用力而浑身颤抖,她讨厌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讨厌被命运牵着鼻子走的无奈。
“……圣上从前性情温和,待人宽厚,如今却嗜杀成性,冷漠无情,你说一个人的转变怎么会这么大?”
突然传来的对话声吓了她一跳,探头朝假山后看去,青石板铺就的宫道上,缓步走来两名正在巡逻的侍卫。
想了一下,觉得还是不现身为好,等那两人巡视到另一边,她再离开。
可那两人却像是脚底板抹了胶,站在假山后就不走了。
“这也不能怪圣上,当年他才十五岁,一家人全部惨死,唯一的妹妹还被毒瞎了眼,换做是你,你能受得了?圣上能忍七年不疯,已经很令人佩服了。”
“少拿我来打比方,我能跟圣上比吗?他可是天之骄子。”
“天之骄子也是人,受了这么大的打击,心里肯定难受,性格变冷硬也是无可厚非的。”
“我也知道这不好受,只是圣上这番转变太大,着实让人害怕。”说话的人长吁了口气,然后放低了声音,似是极为恐惧般道:“听说昨天有个宫女,趁圣上小憩时,借端茶递水之名故意勾引圣上,当场就被圣上枭了首,在场的人都说,那场面实在血腥,不忍直视。”抖着声音说完,又叹道:“那宫女固然有错,但也罪不至死,我真怀疑,圣上的心是不是铁石做成的。”
“照我看,那宫女该死,圣上不近女色,阖宫上下谁人不知,那宫女是想飞上枝头变凤凰想疯了,才会做出这种蠢事。”另一人不以为意道。
“这也不能怪那宫女,圣上那长相,就是男人看着也无不心动,更别提一个水灵灵的大姑娘了。”
“瞧你这话说的,好像你也对圣上动心了似的。”
“你胡说什么,先帝在世时,我可就在这宫里当差了!我只是心疼圣上,他经历了这么多,应该有个知心人陪着他,对他好,圣上看着冷漠,但内心还是渴望温暖的。”
“你别以为在宫里当过差,就自认了解圣上,圣上是做大事的人,才不会在乎那些儿女情长。”
“你懂什么!都二十好几了,连个媳妇都没讨到,你当然不明白男人的心!圣上不是不在乎,只是没有遇到那个能软和他心的人罢了,等遇到了,以圣上这重情重义的性子,怕是有的痴情了。”
另一人嗤道:“老哥,你也年岁不大,对男女情事好像挺了解的嘛。”
“我走的路比你过的桥都多,小子,好好跟你老哥学着,免得打一辈子光棍。”
两人又互相调侃了一阵,这才慢腾腾地朝前走去。
听了两人的对话,江晚鱼不由自主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以后做事得小心些了,可别像两人对话中那个宫女一样,不明不白地丧了命。
奚成壁也真是的,人家主动投怀送抱,你接受了就是,反正是男人,又没有吃亏一说,何必下如此狠手呢?
也怪他长得太妖孽,那张脸,确实没几个人能招架得了。那女人也傻,这样的男人,只能远观不可亵玩,上古凶兽再英俊潇洒,再风度翩翩,再气韵过人,那也是只吃人的凶兽。
珍惜生命,远离美男。
那宫女定是没听过这句金玉良言,否则也不会白白枉死了。
叹口气,算是为那宫女表示哀悼,自己的小命都岌岌可危,她实在没什么心情为别人伤怀。
“前面的,干什么去?给我站住!”才迈出一只脚,就听身后传来一身怒喝,她一紧张,又把脚缩了回去,贴在石壁上装骆驼。
刚才那两人议论皇帝的话全被她听了去,搞不好要被灭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先躲躲。
“守卫大哥,我家捎信来,说是爹爹病得厉害,我要是不回去,就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着,求你们通融通融,见了爹爹,我立刻回来。”一个女子带着哭腔说道。
躲在假山后的江晚鱼长舒了口气,原来那两人呵斥的不是自己。
“你也知道规矩,宫里不让随便放人出去,上头不发话,我们也没那个能耐。”年长一些的侍卫开口道。
“求求你们了,通融一下,让我见爹爹最后一面!”女子继续恳求。
“姑娘,不是我们不愿意,实在是……”话到此处,戛然而止。
江晚鱼觉得奇怪,往假山边挪了挪,正巧看到那低声祈求的宫女,将满满一荷包银子塞到两侍卫手里。
两名侍卫互看一眼,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然后那年长点的道:“好吧,看在姑娘如此诚心的份上,我们哥俩就卖你个人情,记住,早去早回,要是宫门下钥还没回来,我们可就不管了。”
“多谢两位大哥,我一定会尽快赶回来的!”说完,那宫女便在两人的带领下,朝着宫门方向而去。
江晚鱼看得眼睛都直了,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如果自己手里也有银子,是不是也可以如法炮制呢?
钱这玩意,果然是好东西,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
不行,为了今后的幸福生活,她要攒钱,攒多多的钱!
第14章 一肚子坏水
江晚鱼忙到天黑才结束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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