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能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小鱼,以你的性格,是绝不会来主动招惹我的,你会躲得远远的,任由我自己痛苦纠结。”他抱着酒壶,坐在榻上:“小鱼,不,我该叫你什么呢?或许是你变了,又或许,你根本不是她。”
这里是天牢,而罗暮,即将被处以死刑,澹台婉玉多了些底气,她伸出细长的手指,指了指他怀中的酒壶:“你想知道的话,就把毒酒喝了。”
罗暮低头看了眼怀中的酒壶,神色有些黯然,毕竟没有人可以真正笑对死亡。
他似乎在挣扎,酒壶举起又放下,如此反复数次后,将酒壶高举,一口饮尽。
当看到壶中酒液落入罗暮口中时,澹台婉玉绷紧的心弦这才放下,她将端酒的太监打发出去,直到偌大的牢房,只剩下她和罗暮二人时,才仰头向透过窗口落入牢房的日光,鲜红的唇微抿,“你猜得很对,我的确不是你的小鱼。”
罗暮似乎很惊讶,但很快就释然:“幸好你不是她,那你说说,你到底是谁?”
澹台婉玉走到罗暮身旁,不用再继续伪装江晚鱼的感觉真的很好:“我以前见过你,不过印象不深。”
罗暮没有应声,他在等澹台婉玉接下来的话。
“这世上的人虽有千千万,但长相相似的却不多。”
罗暮眼瞳猛地一缩:“你……你是……”话未说完,便一口鲜血呕出。
澹台婉玉快速往一旁退去,这才没有被鲜血溅到,“江晚鱼能做到的,我同样能做到,她做不到的,我更能做到。罗暮,不管怎么说,我圆了你一个梦想,你该感激我才对。”她看着罗暮口中不断渗出的鲜血,来天牢前的紧张,全都不复存在,“江晚鱼不是逃避,她根本就是看不起你,人都是自私的,她这么做,无非是为了讨好奚成壁而已,我替她杀了你,她应该很高兴才对。”
“不,她不是你说的那样……”罗暮艰难地辩解着。
“哦,不是那样?你怎么知道不是那样?她若真的对你好,就不会一次次选择逃避。”澹台婉玉冷漠地说:“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她,她杀人的时候,可有过一丝怜悯与不忍?连嬷嬷固然有错,却罪不至死,她害死了我最亲近的人,这个仇,我必须要报!”
罗暮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澹台婉玉,眼底的光泽,也如夜风中的烛火,随时将会熄灭。
澹台婉玉捏紧了手指,尽量压下心底的恨意,“罗暮,要怪你就怪江晚鱼吧,是她害死你的,她才是罪魁祸首!”
罗暮的脑袋终于彻底垂下,望着已经没有生息的他,澹台婉玉也不知此刻自己是高兴还是悲伤。
明明地位保住了,明明自己安全了,可她却高兴不起来。
她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这样做?一个原不属于自己的男人?一个跟自己毫无关联的身份?
她恨现在的自己,更恨此刻的身份,她不想做江晚鱼,一点也不想!
可她能怎么办?这是她唯一的出路,她不想去过风餐露宿的苦日子,尝过了蜜汁的香甜,谁还能忍受黄连的苦涩?更何况,她只有保住如今的地位,继续扮演江晚鱼的角色,那个男人,才会允许她将孩子生下来。
她轻轻抚摸微凸的小腹,孩子已经四个月大了,只要在孩子出世前,她不被奚成壁察觉身份,她和孩子就都有救。
……
“这是专门为你订做的,你试试看。”顺着慕容怀卿所指,映入江晚鱼眼帘的,是一套华丽精美的大红喜服。
随着时间的推移,腹部越来越大,她现在已经觉得行动有些不便,她随手翻着那件喜服,一股酸意忽的从胸口涌上。
如果这件喜服不是慕容怀卿送来的,如果她此刻不是身在冀州,如果站在对面的人是那个心心念念的男子,她将是多么的幸福快乐。
每个女孩,都期待自己有朝一日,能穿着最美丽的嫁衣,与自己心爱的人站在婚礼的殿堂上,接受亲朋好友的祝福,可如今,她的梦想,全被慕容怀卿给毁了。
她紧紧攥着手里的一截布料,上面的金丝绣线,扎得掌心生疼。
“怎么,不喜欢吗?”慕容怀卿走到一旁,将喜服展开,华丽的图案,衬得喜服仿若染血:“若不喜欢,本王再差人重做。”
她面无表情地拿过喜服,这场婚事根本就不是她想要的,喜服的好坏,又有什么关系?
胡乱将喜服往身上一套,她也没有去注意,这喜服的大小竟完全合身。
随便一试,便想将喜服脱下来,可眼前突然插进了一道人影,慕容怀卿一脸郑重,那样子,还真像一个即将为人夫的准新郎,亲自动手,将喜服纽扣一颗颗扣好,又将腰带为她束上。
她虽已有四个月身孕,却因为身材纤瘦,故而不显腰身,来来回回打量一番,慕容怀卿这才满意。
脱下喜服,慕容怀卿正要命人收起来时,江晚鱼却开口道:“有件事希望你能答应我,否则,你就准备办一场没有新娘的婚礼。”
慕容怀卿沉吟了一下,道:“说说看。”
“既然我是正妃,那你就要风风光光把我娶进门。”
慕容怀卿笑:“你想怎么风光?”
“我和乌佳馨,以前就是共侍一夫,我很讨厌这种感觉,所以,王爷若想娶我,就不能娶她。”
没想到她竟会提出这样的条件,慕容怀卿笑意加大:“若非了解你的脾性,本王只怕要以为你在吃醋了。”
她也扯了一下嘴角,看上去仿佛是在笑:“王爷知道就好,话已经说到,怎么做,那便是王爷的事了。”
慕容怀卿故作为难:“乌佳馨可是皇上指给本王的正妃,本王让她屈居侧妃,已经有负皇恩了,若是再抗婚,岂不是大逆不道?”
江晚鱼冷笑:“在我面前,王爷不必再假仁假义,你只有两个选择,一是答应,二是不答应。”
“不答应又如何?这里是冀州,本王说一,没人敢说二。”
这个温润沉静的男子,终于露出了他冷酷狂妄的一面,她看着他,忽然觉得之前哦那些惶恐,一瞬间都烟消云散了。
曾经有个朋友,说她就像弹簧一样,受到的压力越大,反弹也越大,奚成壁对她严苛的时候,她尚能应付,谁料后来变了味,那个严酷冷厉的男人,竟撒得一手好娇,连她这个实打实的无赖都甘拜下风。
她扬起脖子,毫不退缩地与慕容怀卿直视:“管你是哪里,我就是我,我不愿做的事,天王老子也休想逼我!”
慕容怀卿从未见过这么倔的女子,任他权势滔天,手段百出,也拿她没有办法。
慕容怀卿这辈子也没有向谁妥协过,心里虽然恼火,却还是做出了平生的第一次妥协:“好,本王答应你,只是个女人而已,更何况,本王对她毫无兴趣。”
“既然如此,那请王爷即刻离开,婚礼前夕,新娘和新郎是不能见面的。”江晚鱼说完,转身就去了内室,把慕容怀卿一个人丢在了外间。
对她的无礼,慕容怀卿不但不生气,反而觉得十分有趣。
或许他真的是太闷了,需要一个妙人来驱散这些年来积攒的沉闷。
原本只是玩玩便欲放手,可他突然生出一种冲动,他想一直留着她,这个女子,可以让死去已久的枯萎人生,重新开满荼蘼鲜花。
这或许是老天爷为了弥补他,特意送给他的礼物。
手指抚过托盘中重新叠起的喜服,在密集的针脚上来回摩挲。
对于不久后的那场婚礼,他貌似……已经开始有些期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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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局(二)
晚上用过晚膳,江晚鱼便在房间中休息。
此时已经入夜,这室内庭院一到晚上,穹顶的天窗就会被合上。
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但感觉应该已经很晚了,不过她不急,因为她知道有人一定会来找她。
果然,小半个时辰后,房门就被人从外用力推开。
她懒洋洋地掀开眼皮,瞥了眼冲到自己身边,满面怒容的女子,“这么晚上还来找我,有事吗?”
乌佳馨看着她,原以为能从她脸上找到一丝伤心与无奈,没想到她却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江晚鱼,你也太没良心了!”
江晚鱼伸手拽了一下滑到膝盖的毯子,依旧不冷不热的表情:“我怎么没良心了?”
乌佳馨气得浑身发抖,她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个女人竟然这般无情无义!
“江晚鱼,你难道要怀着皇上的孩子,嫁给慕容怀卿那个奸佞小人吗?”
江晚鱼歪了歪脑袋:“你认为我还有第二个选择吗?”
“怎么没有!你可以拒绝,可以反抗,我认识的江晚鱼,绝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听着乌佳馨的责问,江晚鱼一语不发,乌佳馨看着她雷打不动的她,越发气愤:“江晚鱼,你倒是说句话,我不信你是心甘情愿要嫁给慕容怀卿的!”
江晚鱼仰头看了她一眼,还是不开口。
“你到底什么意思!”乌佳馨急了,两手扳着她的肩,厉声质问,“我一个牺牲就够了,你没必要牵连进来,如果皇上知道了真相,他一定疯掉的!”
江晚鱼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在乌佳馨的一叠声质问中,冷冷开口:“牺牲?谁说我要牺牲了?”她抬手,拨开乌佳馨扳住自己肩膀的手:“不要以为自己做什么都是为了别人好,或许在你看来,你的付出是牺牲,但对于他人来说,你自以为的牺牲,根本就是一个负担!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选择的,你凭什么说是牺牲?你说我应该反抗,该拒绝,但我问你,我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对皇上又有什么好处?慕容怀卿既然能提出这个要求,那他便有十足的把握,乌佳馨,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接受现实,助我一臂之力,二是继续鄙视我这个没有良心的女人,做你自以为是大义凌然的巾帼女英雄。”
乌佳馨颓然松开两手,江晚鱼说得对,没有什么是绝对的牺牲,奚成壁从未逼她做过决定,既然是她心之所愿,就谈不上什么牺牲,可她却依旧不能接受江晚鱼的决定,“这就是你的解释?”
江晚鱼笑,看着窗外人工建造的绝美夜景:“我还需要什么解释?如果你说这些,只是为了令我有罪孽感,我劝你省省吧,我江晚鱼这辈子,也不会有这种无聊情绪的。”
乌佳馨忽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面前这个女人,压根就是油盐不进,她一边羡慕着她,一边憎恨着她,她不配,不配被那样优秀的男子深爱。
但不配又如何?自己终究是得不到那份幸福的。
她不想做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人,所以她尽可能的为他们创造机会,哪怕是放弃自己的幸福,用自以为是的牺牲,成全他们的幸福。
可对方却不领情,她恨江晚鱼,却又说不出恨她的原因,“你真是冷血的女人。”
听了乌佳馨毫不客气的评价,江晚鱼不觉得被冒犯,反而极为认同地颔首:“你说的对,我确实冷血。”
乌佳馨脸上有厌恶的神色,江晚鱼却不管,径自道:“我一直都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我刚才就对你说了,没有什么牺牲,我这么做,只是因为我想这么做。”她站起身,疲惫地揉揉太阳穴,以前不知道,怀孕竟是这么艰苦的一件事,她觉得自己所有的精神与体力,都被腹中的孩子给抢去了。
“江晚鱼,你……”乌佳馨似乎还想说什么,可她却徒然地张着口,说不出一个字来。
江晚鱼在走入内室前,回头道:“婚礼当天,是唯一的机会,该怎么做你自己决定,若你愿意助我,我定会尽最大努力,送你离开这里。”
说完,便走进了内室。
乌佳馨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双腿发麻,才一步步朝屋外挪去。
见乌佳馨离开,江晚鱼才长舒了口气,虽然她嘴上说由乌佳馨自己决定,但实际上,她还真怕她不肯答应自己,毕竟,那是唯一的机会了。
或许是她积极配合的态度,令慕容怀卿减轻了防备,她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室内庭院,到外面走动,但离开的时间有限,仅有短短的一个时辰,若是超过的话,就会有随从强制将她送回。
她觉得很可笑,整个冀州都是慕容怀卿的地盘,她即便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在他的严密监控下逃离,他会不会把她想得太神通广大了?
每天像头号重犯似的被看管,让她觉得很不舒服,有种人身权利被践踏的感觉,但为了腹中的小生命,她只能委曲求全,长时间不晒太阳,对胎儿的健康影响很大,孰轻孰重,她还是能分得清的。
眼看规定的一个时辰马上又要到了,她突然心生烦躁,自己最近实在是太顺从了,让她不禁怀疑自己身体里的灵魂,是不是已经换成了另外一个人,或许她该像乌佳馨建议的那样,闹上一闹,折腾一下,怎么说她是个人,不是一只养在鱼缸,关在牢笼中的鱼和鸟。
正琢磨着,该用什么方式来大闹一场时,前方忽然走来一个人。
这个人她虽不熟,但因为当时见面的特殊情景,于是使她记忆深刻。
鸩叶夫人。
淳羌太后。
她蓦地停下脚步,总觉得这女人浑身都带着一股令人恐惧的神秘,高傲的女人与她擦肩而过,仿佛根本不屑与她交谈。
虽然被鄙视的感觉很不好,但她非常乐意被忽视掉,正打算继续迈步,即将越过她的鸩叶夫人,突然向后退了半步:“你就是她?”
这话问得很莫名其妙,江晚鱼几乎以为鸩叶夫人询问的对象不是自己:“夫人想说什么?”
鸩叶夫人原本一脸漠然,眼底也是清冷一片,似乎没有任何事物能入得了她的眼,但这会儿,却对江晚鱼表露出了十足的兴趣。
“姑娘以前怕是没有见过我,不过我,却几乎日日都能见到姑娘。”
江晚鱼不解:“恕我愚钝,不明白夫人的意思。”
“我见过你的画像。”
江晚鱼顿时了然,那幅在送别宴上引发骚乱的画像,她可是记忆犹新呢。
鸩叶夫人眼神忽然变得有些古怪,江晚鱼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就是那种夹杂的赞赏和厌恶的感觉。
“汗王自打见到姑娘的画像起,就惦记上了,宁可放弃攻打大奚的绝佳机会,也要迎娶姑娘。”
江晚鱼忽然有些尴尬,鸩叶夫人口吻平淡,但怎么听,怎么像是在骂她红颜祸水。
她的直觉倒也不算偏差,当她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