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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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颜拓-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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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依旧一个人生活,像凡人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若语蛇没有陪在他身边,我却没有因此而失望。

起码陆压还在等。

我的内心忽然暖了,好像我也应该一直等着师父,而他也同样在期待着我。等待一场暴风雪带来的严寒渐渐退去,'。 '一切的一切终归会是春暖花开,生机盎然。

“你在偷看什么?”

陆压突然发现了我,不怒自威的神情。我一个寒噤,愣住不敢动。

“呵呵,怕什么。”他一笑,招招手叫我过去,“你叫什么名字?”

“念真。”

“哦?”陆压一挑眉,“那,这东西,是你的喽?”

他轻轻丢过来的,分明就是师父给我的那支笔,被他命名为朱颜拓的那支笔。

“这……怎么会……”这支笔没有在蛇妖若言和柳云清那里?!那若言呢,柳云清呢,阿言呢?……老白呢?!

“物归原主吧,”陆压淡淡地说,“做错事了就要承担责任,这免不了的。”

“原来,你还是不想放过他们。”我最后看了陆压一眼,说“是冷若语不再喜欢你了,还是你接受不了第二个陆压?”说完,我转身离去,不在乎身后陆压已经变了脸色。

“你最好去看看那只狐狸。”陆压远远的在我身后说。

陆压之于冷若语,是追求。她追不上,就只好等待。

而冷若语之于陆压,现在也只有一个字:等。

等待,到底是什么?

你是等待一片真心,还是等待一个答案?

等待一个人要用多久的时间,而在这期间,你会不会专情,会不会放弃?

那日老白去找若言,正好撞见了正清和尚和若言恩爱相携的模样。

“你不修习佛法,若不还俗,就不要破了清规!”老白一时怒意横生,就要作法惩治柳云清,“你心里可有阿言?你心里可有她?!”

谁知彼时的柳云清已经不再是当时木讷的书生,他纵身一跃,能化青龙,虽然道行还不够深,但是他贵为龙女之子,与一只仙狐斗法,他未必会输。

“她便是阿言!”柳云清大喝一声,“我是妖,自然唯有妖能同我相守终生!阿言既然能,我又何必去找别人!”

“……痴,你太痴。”老白一愣,“你果然还是这样。”

那天是柳云清为若言画皮的第四十五年,只要在晚上为若言最后一描画一次,阿言这身皮囊就会永垂不朽。

可是朱颜拓却不翼而飞了,柳云清急得焦头烂额,依旧是哪里也找不到。

直到天亮,柳云清和老白一起看着若言龟裂、化为灰烬,却束手无策。老白心痛难言,但是面不改色。他想,没想到竟然这么结束了,他和若言的纠葛。

“阿言,阿言……”柳云清抓起若言的骨灰,低声念着阿言的名字。大概阿言,在天亮那一刻也同时灰飞烟灭了吧。

是啊,他们之间也终于有了了结。

“是你吧?”柳云清猛地抬头,狠狠地盯着白正秀,质问他,“你偷走了朱颜拓?”

那日,老白与柳云清大战一场,两败俱伤。

看,我在等的结局,不过是这个样子,直教人失望。

我多希望等待的人永远坚定不移、不改初心,而该来的人,他终归会来。可是事实叫人寒心,陆压拿走了朱颜拓,却不是他一人造成了这样的结局。

老白回了翠芙山,这次伤势更重。我需要去找千年灵芝,才能医好他的伤。

还好听闻人间有一家有名的医馆就有那千年灵芝,不必让我找的太辛苦。于是我带了两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准备前去那医馆求药。

还未出得翠芙山,就见远方有一仙鹤御风飞翔,正朝着翠芙山飞来。

那仙鹤捎来口讯,说是佛祖叫我去灵山胜境。

“等待是什么?”

风景秀丽的灵山河流边,菩提树下,佛祖问我。

佛祖普渡众生,功德无量,为世钦仰。面对着他,我的内心史无前例的安宁平静。然而对于他的问题,我只能以摇头作为回答:“弟子不知,静听世尊教诲。”

我等待师父,陆压等待小蛇,这世间不缺少等待,然而等待各不相同。

等待到底是什么?这也是我最近一直在思索的问题。

佛祖说,他有一位凡人弟子,俗名牧承远,正在经历一场漫长的等待。

我跪在佛祖面前,静静地聆听有关牧承远的故事。

灵药篇(二)

牧承远,交州人士。其母是交州闻名一时的美人,因而他生得一副好皮相。平日喜欢舞枪弄棒,又是个音乐奇才,翩翩佳公子,闻名远近乡邻。时人称他为“承远公子”。

素来举止有度、斯文有礼,承远公子生性清高,不喜功名,所以奉养父母在家,常以嵇康、陶潜自比。已经娶了三位妾室,但求亲的人家依旧无数,媒人几乎要踏破门槛。

可是承远公子从不答应任何求亲,三个小妾有两个是高堂父母答应的婚事,他才应允下来的。

这两个小妾,分别是王氏阿敏、赵氏卫昔。

第三个小妾陶然,是牧承远二十三那年经过集市时,救下的一位少女。因为她父亲在屠户家做杂役,无故被屠户打死,她在集市卖身为奴,只要求主人为自己父亲洗清冤屈。屠户听说了,来集市想把陶然抢回家,牧承远救了陶然,看她无处可去,就把她带回了牧家。

三个小妾中,唯有王阿敏生有一子,取名牧子谦。但是牧承远依旧待她如宾客,和另外两个小妾一样,不亲近也不疏远。

她们竭尽全力想要亲近他,但是承远公子都不在意,并且说,交州三千红颜,没有他想要终生相守的女子。

想来也不过是因为承远公子生性清高孤傲,自认为没有可以与自己相匹配的女人罢了,但是他意念坚定,非那样的女子不娶。

不论是待嫁的姑娘,还是口干舌燥的媒人,都在期待着牧承远迎取正房妻室,好看看这位幸运的女子到底该是什么模样。他们被公子婉言拒绝,但只因为亲眼见公子一笑便满足。

于是交州全城传言承远公子有断袖之癖,牧家有所耳闻,承远的父亲大怒,立即为承远公子定了一门亲事,要承远公子去人家的女孩为妻。牧家老母独宠承远,去庙里许愿,希望佛祖能够让儿子如愿以偿。

承远公子并不知道母亲求的什么愿,他迫于父亲的意念而苦闷不已,陪母亲去逛寺院时,趁母亲听方丈讲禅,在山里独自游玩了一会儿。

“小姐小姐,你还要去哪儿?”寺院门口,一位身着红衣的富家小姐匆匆走着,不在乎后面的小丫环已经跟不上她的步子。

那一袭绛红色的衣裳在山林中,石板路上,经过寺院门前,显得十分艳丽动人。那富家小姐约莫二十三四岁的年纪,已是不小了。

然而美人如斯,她琼姿花貌,皓腕凝霜。牧承远驻足看了一会儿,她气喘吁吁,回首一笑,立即倾了他的城。

美则美矣,她气质天然,温婉娴雅又不失俏皮。承远公子回味了许久,义无反顾地追过去。

就是这天,他确定那是他想要的女子。

却不知她是什么来历,如果能找得到她家里,一定亲自上门提亲。牧承远一边追,一边想。

可是那红影已经不知到何处去了。

牧承远在岔路之前驻足良久,觉得自己很傻。

在他的面前有两条路,一条通向山里,那里荒无人烟,只有猎户去寻找野兽时才会走这条路,另一条通往更高的那座山,那里有一座小庵,里面住着几位比丘尼,平平日吃斋念佛,几乎从不下山。

看刚才那位小姐,虽然身着红衣,却不戴任何金银首饰,青丝如瀑,只草草地绾成一束。她形色匆忙,连随行的小丫环也不知道她要赶往何处。牧承远有种不好的预感,就在这时,刚才那个小丫环哭哭啼啼地跑了下来,口里紧紧张张地喊着“老爷……”、“太太……不好了,不好了……”

牧承远拦住她:“怎么回事?你家小姐呢?”

“你、你是谁?”那小丫环一愣,见承远公子风姿,便镇定下来,带着哭腔说,“我家小姐要当尼姑!她说她不要嫁人了……我,我、我拦她不住,只能赶紧回去告诉老爷……”

“你去吧。”牧承远撇下她,立即赶往山上去。

果然,那一袭红影苦苦地敲着庵门,十分决绝。牧承远赶到时,刚好有师太给她开了门。

“慢着!”牧承远大声一喝,“休要抢了我娘子去!”

红衣女子一回眸,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对师太说:“师父,我并不认得他。”

师太没有表情,淡然问她:“施主敲门已久,不知所谓何事?”

“欲皈依佛门。”红衣女子双手合十于胸前,向师太低下头。

师太抬头看了看她,又看了一眼已经走到他们跟前的牧承远,问:“不知这位施主……”

“师太不能听她一面之辞。皈依佛门是好,但是佛门戒律森严,必须三思而后行,不能胡闹!”牧承远摇摇头,声音不大,语气却不容拒绝,“她不能出家受戒,原因有三:她父母高堂还不知实情,她若皈依佛门,就是不孝,这是其一;她身着红衣,若非待嫁就是贪恋红尘俗世,她若是待嫁,那出家便是言而无信,这是其二;若是贪恋红尘俗世,那她来到各位比丘尼面前,可谓是对佛门的大不敬,这是其三。”

“施主所言极是,”师太颔首,关上庵门,“女施主请回吧。”

“你……”红衣女子猛地回身,指着他,“你是谁啊,凭什么多管闲事?!”

“怎么?”牧承远挑眉,“小生有哪一句说错了吗?”

“……哼!”红衣女子见他风姿卓绝,顿时消了气,无话可说,一跺脚,向山下跑去。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承远公子高声问。

“你知道又如何!”红衣女子驻足回眸,高声回答,“这个月十五,我成亲!”

刚刚还志气满满,那一句“我成亲”像是一把利剑,把他以为已经连在两个人之间的红线毫不留情地斩断。

原来她穿红衣,真是如此。

本来晴朗无云的天空,顿时黯然了。

“小生交州牧承远!”他提起一口气,站在山上大声朝她喊,“不知姑娘嫁去谁家?大喜之日,小生必定赶去贺喜!”

牧承远?那女子一愣,随即笑了,笑得天地为之失色。她说:“若是有缘,来日必会相见!”说完,一步一跳地跑下山去了,她家的丫环和壮丁正扶着老爷太太赶来,和她在半山腰处相会。

承远公子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一步一步地走下山去。

他母亲在寺院门口等他多时,终于见他回来。只是他神色黯淡,是平日稍有的愁容难解。想是不愿答应那家的亲事吧,他母亲想,等成了亲,慢慢就好了。

往日牧承远一有劳心事就会练剑解闷,往往趁着月色,一壶酒,一把剑,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爽快喝一壶好酒,练一手好剑,只待到天明,就会继续无忧无愁的模样。

谁知这次他喝多少酒就不能解除相思之苦,酒入愁肠,百转千回。他不是贪恋美酒,但是唯有美酒可以暂时解忧。如此这般,烂醉如泥,提一把剑就要出门去问,是谁家本月十五大婚。

“是谁家?”小妾赵卫昔收拾了残羹冷炙,从牧承远房里退出来,被王阿敏领着孩子拦住,“公子到底要如何?”

“听公子梦话,说是一位姑娘要出嫁,公子不肯。”赵卫昔摇摇头,“可又不曾听说是谁家的姑娘。”

“祸害啊!”王阿敏长叹一声,“可遇上的是承远,也算是福分了。”

“姐姐还有个儿子,不像我,”赵卫昔低眉,“若是公子能多看我一眼,我也就满足了。”

先前被牧承远救回来的陶然也正好赶过来,眼角还挂着泪痕。她说:“公子要喝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王阿敏抱着子谦,眼珠一转,有了主意。

“陶然,你和卫昔进去服侍公子吧,”她笑着说,“公子还从未这般醉过,他有什么烦心事,理应由我们帮他分担解忧。我还要哄子谦睡觉,公子就全交给你们了。”

她这一番话,赵卫昔立即领悟了,二话不说,领着陶然进了牧承远的房间。

命理因果,一切皆有定数。

那一晚,牧家出了人命。小妾陶然被公子一剑刺死,唯一在场的小妾赵卫昔受到惊吓,神志不清。但是承远公子当时酒醉,神志不清,又有乡邻求情,所以从轻发落,刺配充军。

彼时边疆蛮夷猖獗,承远公子被发配到边疆充军,哭花了交州多少女人的眼。

然而牧公只是叹气:“远儿,你……”欲言又止的模样。

牧承远再三下拜,拜托小妾王阿敏照顾父母和儿子。

务农的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没有半点耽搁;商贩们依旧运送货物,到处叫卖。

那一年的交州没有了承远公子,世人却没有因此沉寂。

交州没有了承远公子,依旧有别的豪杰才俊,别的倾国美人。

然而到底是哪家的女子让曾经闻名一时的承远公子劳心伤神呢?

只道承远公子遇见红衣女子的那一月十五,并不曾有人家姑娘出嫁。

积雪融化,草长莺飞,边疆连年战火,愈演愈烈。

远离家乡的承远公子在战火中如鱼得水,他征战沙场,骁勇善战,很快就受到了提拔。

他渐渐就要忘记那个红衣女子,忘记那动人心魄的回眸一笑。

直到他战死沙场,过往的种种皆在眼前浮现,他所能清楚辨认出的,唯有那一抹红影。

唯有她而已,那只有一面之缘的姑娘。

她到底是为谁着红衣呢?

他到死也没有弄清楚。

灵药篇(三)

讲到牧承远战死,佛祖停顿了一会儿。

我耐不住,说:“是承远公子与那美人无缘吧。对美人一见倾心,这是极为平常的事情。承远公子太痴情,临死前也念念不忘,可这又和等待有什么关系呢?”

佛祖微微一笑,对我说:“承远与那女子的缘分反而很深。”

“怎么看得出来呢?”

“因为父母给他们定下来的婚事。”佛祖又说。

“啊?”我想了一想,不可置信地问,“难道那姑娘要嫁的人是牧承远?而牧承远却不知道……”

佛祖微笑颔首,说:“承远在等心爱之人的出现,她又何尝不是呢?她自幼过继给叔父为长女,称呼叔婶为父母。她脾气温婉,只有一件别人强迫不得,那就是她必须嫁给自己所爱,叔婶不能擅自主张。她素喜穿红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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