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图凤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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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图凤业- 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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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提及赫连茗湮,温墨情总是习惯性陷入沉默或者干脆转移话题,这次却不然,挑着眉眼神复杂:“我在说你的事,非要提到她不可?你是有多在意我与赫连茗湮的关系?”

“你不也一样吗?每次我说什么你都要扯到殿下身上,且从不说他半句好话,他到底怎么得罪你了?”言离忧不服,语气一声比一声冲。

“倒也没什么,”用平淡应对言离忧的恼火,温墨情仍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态度,一口酒饮下,发出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就是看不惯你与他在一起。”

第165章 生死誓言

以前温墨情也曾说过类似的话,愿意支持温墨疏上位但不同意言离忧与之产生感情,言离忧从来都信心满满不把他的反对当回事,可是不知怎么,这一夜,这一句,梗在言离忧心里万分不舒服。

“我只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为什么每个人都要反对?当初你可以为赫连茗湮不顾一切,为什么就不能容忍别人任性一次?”

陡然低落的语气散发出无形悲凉,温墨情看着放下碗筷低头坐着的言离忧,贴在唇边的美酒也再饮不下去。放下酒杯沉默片刻,温墨情看向店外繁华街道,表情语气有种刻意为之的麻木:“不是说了么,我只是看不惯而已,尤其是你这种蒙着眼睛却假装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的姿态,很让人反感。”

“谁对我好,我看得清清楚楚,有什么可假装的?”

似是对于这种根本说不清道理的争辩了无兴趣,温墨疏再不理会言离忧怒容,拾起筷子继续吃饭,二人之间的气氛却回不到刚才那般轻松了,在小小饭桌上流淌的只有沉默,尴尬,以及无以名状的疏离感。

无声僵持最教人难以忍受,言离忧突然抢过温墨情酒杯,将剩下的半杯酒仰头倒进嘴里,浓郁菜香立刻被酒味冲淡,只剩下带着丝丝缕缕酸意的微辣。

“我知道,我知道他对谁都很温柔,不单单是我,可是……”

低低呢喃突兀响起,仿佛只那半杯酒就让人陷入沉醉,而温墨情并没有丝毫意外表情,仍筷起筷落动作不停,只不过香喷喷菜肴落下的地方从自己碗里转移到了言离忧碗里。

“你不想谈可以不谈,没有人逼你。”

“谁说我不想谈?我做梦都想找个人说说心里话,可碧箫不在,你又不是能谈心的人。”言离忧深吸口气缓缓吐出,胸口重压好像突然卸去大半。

她不知道对温墨情倾诉有关温墨疏的事合不合适,但是此时此刻,能听她唠唠叨叨大吐苦水的人还有谁?反正她是认定要拖累温墨情了,就算他烦也好,冷眼嘲笑也罢,既然当初他选择救她、保护她,那么就得承担起为她排解压力的责任。

温墨情皱皱眉,一副不耐烦神情:“你当我是碧箫的替身么?”

“不要侮辱碧箫。”

“……吃饭。”

忽略言离忧一本正经的抗议,温墨情筷子点了点饭碗,言离忧低头,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就算是山珍海味,那样小山似的一碗,谁吃得下?!

“杜老板最恨人浪费他的心血,如果不吃光一定会惹他生气,盛怒之下会不会对外人说些什么道听途说的传言也未可知。”温墨情充满善意地在小山上又加一片肥肉,放下筷子端起酒杯,双眸微眯,“二皇子为人有些小气,倘若听到什么让他不开心的消息,会不会气得不吃不喝、病情加重?”

言离忧倒吸口气。

像温墨情这种人,是不是应该被当做四害之首优先除掉?不过……虽然没把心里的憋闷全部倒出,也没听他说半句安慰劝解的话,数日来的沉重心情仍奇迹般地消失不见。

也许这就是温墨情特有的魔力吧,所以才会让她不由自主想要依赖。

顶尖的一碗饭菜最终还是被言离忧咬着牙消灭掉,期间温墨情又夹了四次菜,将没什么味道的米饭拨走一半,只留下味道香浓的特色菜肴,一丝不苟看言离忧一脸苦痛拼命咽下。

“平时能好好吃饭的话,也不至于瘦成这样。”结账时,温墨情特地让杜老板额外打包一份酸甜开胃的红泥糕,随手丢进言离忧怀里,“以后他再不给你吃饱饭就来找我,只要你掏钱,我请你吃到撑。”

这种话听在外人耳中自然要感到莫名其妙,见杜老板茫然不解地挠头,温墨情忽然伸手把言离忧圈到臂弯里,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表情一闪而过。

“她是未过门的妻子,别人的,暂时还没来得及抢。”

言离忧撑得连话都懒得说,倦怠地翻了翻白眼,算是勉强接受一点儿都不好笑的玩笑。之后的一个时辰两人一直在走路,或者说散步,先是奇巧玩意最多的西塘大街,再下来是充满翰墨气息的字画古玩店铺,最后是胭脂水粉与灯红酒绿、莺莺燕燕并存的乐游坊。

走了大半天,肚子里积压的饭菜总算消化掉大半,言离忧又来了精神,左顾右盼敲着道路两侧繁荣胜景,见到某乐坊门口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时,不忘抬起胳膊肘捅捅温墨情:“这就是你平时常逛的地方?以前一直以为你是个沉默寡言、洁身自好又难以接近的怪人,现在才知道,原来竟是个罗里啰嗦的好色之徒。”

温墨情不悦:“说我啰嗦的,你是第一个。”

“重点不是啰嗦而是好色。”

言离忧好意提醒却换来额头一记弹指,一个抬头一个俯视,两两对视片刻,各自发出不屑哧声。

如果两人相遇之初就是这种关系表现,他们还会有那些难以说清的隔阂与猜疑吗?他的冷漠,她的防备,没有结尾的爱恨恩怨,倘若抛开与青莲王有关的过往,是否会有如今诸多争执与难以割舍?

一瞬,言离忧脑海里闪过许多念头。

“不再多愁善感了?好,送你回宫。”行至人烟渐渐稀少的街道,温墨情忽而开口,在言离忧头顶不轻不重敲了一下,“今晚忍一忍,回铅华宫好好休息,明天我会向皇上说明情况,尽可能让你离开皇宫居住。原以为有钟钺和楚扬在能高枕无忧,谁知那两个也是笨蛋,到底防不住连嵩的诡计,还是避开为好。”

言离忧似是有些不赞同:“为什么认定是连嵩在捣鬼?出面的是蓝芷蓉,这般伎俩也的确像她惯常手段。”

“我观察过后宫最近情况,从一些事情的处理上看,芸妃根本没这么深谋算,论起智谋她甚至不及皇贵妃,就算比起铅华宫那位锦贵人也大大不如。在连嵩入宫前你就和芸妃有过冲突,那时她做事冲动无脑,远没有如今这般缜密从容,所以我推测,针对你发生的许多事情都是连嵩在幕后策划,芸妃不过是个怀着怨恨在执行的棋子罢了。”

的确,蓝芷蓉的行为举动都是出于怨恨,对当年被人抢走男友的疯狂报复。

言离忧深深看了温墨情一眼,她有种感觉,即便自己不说,早晚有一天聪明的温墨情会通过蛛丝马迹推测出她的由来身份。

“到了。”

不知不觉间,熟悉的铅华宫大门已在眼前,耳边听不见更鼓,皓月也过于偏东,很显然时间不早了,或许已经渐近凌晨。

温墨情好像不打算进去,朝困意正浓的守卫微微点头后轻轻推了言离忧一下:“早睡,其他事我会处理。”

言离忧嗯了一声算是回应,想说说些别的什么又找不到话,恍惚进了院才想起,自己居然连道别的话都没说上一句。感慨着自己越来越迟钝的反应推开西偏殿房门,柔和光亮立刻驱走黑暗,言离忧有些发楞,一时想不出谁会在这么晚的时候还等她回来。

当然了,那只是一时之间,不等慌慌忙忙推开内间房门,言离忧已经想了起来。

如果不是温墨情,那么凄冷的皇宫之中会为她熬夜守候的人,就只有温墨疏了。

果不其然,房门推开后急急奔来的是那道熟悉身影,带着熟悉的味道、气息,以及略显急躁的拥抱。

“离忧,你去哪儿了?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高悬的心总算能够落下,温墨疏将言离忧紧紧拥在怀里,长出口气,颤抖气息藏着深深不安。

“出宫走了走,散散心——温墨情带我出去的,很安全,不用担心。”言离忧不着痕迹挣脱开温墨疏怀抱,侧迈几步走到桌前,借倒水的动作掩盖尴尬。待咚咚乱跳的心稍稍安定,言离忧这才转过身:“这么晚殿下怎么还在?敲过一更鼓后内宫就不许进外人了吧?晚睡对身体不好,楚公子那边也该很担心殿下才对。”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最让人担心的是你,头也不回跑出去就找不到人了。”温墨疏脸上掠过一丝不自然,短暂沉默后露出笑容,“罢了,回来就好,要是再不见你回来我就要派人去找了,毕竟宫里不太平,看不见你我实在没法安心。”

温柔语气和关怀体贴一如既往,可是言离忧总觉得有什么东西隔在中间,让她无法再向从前那样靠上去,把所有疲惫担忧都交给温墨疏来驱散。

屋子里出现短暂沉默,少顷,温墨疏再一次走到言离忧身边,拥住她的动作愈发小心温柔:“这几天,你一直在躲着我。”

“不方便出去,再说这边也发生了很多事……”口不对心的说辞让言离忧有些口干舌燥,咽了口口水,终于还是放弃伪装,又一次脱离温暖怀抱。

温墨疏站在原地,慢慢垂下的手臂有些失落。

“因为联姻的事么?”温墨疏无声叹息。

“有关,但不全是。”吞吞吐吐、遮遮掩掩让言离忧感到疲惫厌烦,沉吟片刻,鼓起勇气说出实话,“陈娘问过我愿不愿意做侧室,再加上五国使者来访,最近我一直很心烦,也很闷。说到底,我还是无法接受与其他人分享感情这种事,还有……我不喜欢被人隐瞒的感觉。”

温墨疏苦笑:“果然,你很在意这些。其实我真的不想对你有任何隐瞒,可是这种话该怎么说出口?在今天之前我不停在想,一连数日寝食难安,不过现在,再也没有必要犹豫了。”

“什么?”言离忧心底微惊,忽而有种难以名状的感觉。

“联姻或是指婚,哪一样我都不会接受,就算皇上要因此降罪也没关系,我甘愿承受。”带着凉意的手牵起言离忧手掌,那份凉意却在安宁浅笑扬起的瞬息被暖化,“离忧,我只要你相信一件事——此生此世,除了你,我不会娶任何人为妻。”

第166章 人为裂隙

作为寝殿的寿康殿熄灯时间总比别处要晚,特别是五国使者来访这些天,往往要到后半夜赵公公才会伺候温敬元歇息并熄灯,若是赶上左丞相连嵩在,那么熄灯的时间可能还要往后推延许多。

这夜已经过了四更天,眼看再熬一个时辰就要迎来天亮,大渊皇帝温敬元仍没有休息的意思,一双掺杂几缕灰白的眉毛紧紧拧成一团。

“依朕本意是想让二皇子去南庆做驸马,可那南庆太子妃偏偏相中了四皇子,而慕格塔家那女人也没有提任何联姻要求,接下来要怎么控制事情发展,朕实在想不出好办法了。”

窗边,划破昏黄灯光的惨白身影晃了晃:“如今渊国最为强盛,五国来访多是抱着试探目的,皇上此时由着他们提要求,以后这些小国岂不是要自以为是、作威作福了吗?”

“可是也不便这么快就立下马威,毕竟那霍斯都是中州之外的大国,要让它臣服似乎不太可能。”捻着半长胡须,温敬元迟疑道。

连嵩对温敬元的谨慎小心不置可否,望向窗外漆黑夜色的眼眸却写满不以为然。

铎国,南庆国,狐丘国,青岳国,霍斯都国,这五国均是抱着各自目的决定出使渊国的。青岳国是获得连嵩指使而来,不存在包藏祸心的可能;狐丘、南庆、青岳三国的根底不足以与渊国为敌,也就只剩霍斯都国需要费些心思应付。

表面上看,连嵩对代表霍斯都国出使的赫连茗湮毫不了解,实际上有关她的事早查了一遍,昔日温墨情的红颜知己也好,曾经刺杀先帝的歹人也罢,连嵩不过是假装无知无觉而已;至于赫连茗湮来此的目的,连嵩不是了解得十分透彻,但对于“通两国之好”、“开往来先河”这种出使理由,自然也是不会相信的。

“霍斯都国不是说有事要与皇上私下商谈吗?”连嵩走出灯光照耀不到的阴暗角落,白衣染上灯光柔和颜色。

“说了些桑螺洲六城的事,大意是想往回讨要土地,朕告诉她要考虑几日,暂时打发走了。”温敬元眉头又紧了紧,嘶地倒吸口气,“朕总觉得那女人还有什么话没说,当时那位副使也在场,几次以咳声示意都被那女人刻意忽略,看样子暂时没有全部托出的打算,莫非是在试探朕的态度?”

连嵩微微沉吟:“也有可能是打算坐观其变,看其他几国动作再做决定。”

世事无常,尤其是国与国之间的复杂关系,不是单凭高瞻远瞩的才智就能轻易推测出的。温敬元对连嵩还算是尊敬,虽然到目前为止在五国遣使这件事上连嵩还没有给他什么惊喜,温敬元倒也没有责怪,心中所思所想、提防怀疑的人和事,还是会坦白说出征询连嵩意见。

“傍晚时芸妃来找过朕,说是铅华宫那边出了乱子。温墨情派两个身份可疑的男人守在铅华宫,被人发现并质问后竟肆无忌惮拉着言离忧扬长而去,丝毫不把皇贵妃和芸妃以及朕放在眼里。哼,朕就知道他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人,还有那个言离忧……”与威严面相不符的阴鸷表情在温敬元脸上一闪而过,森冷语气低沉冷厉,“这两人,绝不能长留!”

自古帝业无情,推崇的不是以德报怨而是兔死狗烹,是人心使然,亦是历史铭刻的教训。连嵩对温敬元的狠毒没有任何反感,反而有种隐隐的兴奋,就连单薄唇瓣末端勾勒出不该有的无情笑意也未能察觉。

“温墨情自恃辅佐有功狂妄自大,不仅要挟皇上获得对言离忧的处置权利,还屡次隐瞒有关青莲王及玉玺的线索,如今更肆意妄为,无论对芸妃、皇贵妃还是皇上都缺乏礼数大不尊敬,视六宫规矩如无物,视皇上威信如无物,长此以往,定是朝中大患。”

疑心最怕的便是火上浇油,听得连嵩夸大其辞,温敬元对温墨情的厌恨怀疑愈发深重,紧攥的拳重重捶在案上:“温墨情……朕若是想除后患,丞相可有什么妙计?”

“妙计倒是有,不过依臣所想,现在还不是除掉定远王世子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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