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离忧再有底子,跟温墨情和童如初学习武功也不过是最近一年半载的事,身手自然比不过自由习武且天资聪颖的碧笙。君无念明白言离忧是怕路上碧笙再使坏害她,早作提防也不算有错。
无奈轻叹,君无念苦笑着迎向楚辞和夜凌郗:“在君子楼时出了一些乱子,等下有时间我再解释给二位听,现在能请楚公子单独说几句话么?有些事情我需要先确定一下。”
“听起来不是什么好事,不过没借口拒绝啊!”楚辞懒洋洋摆手,“春秋,你去帮言姑娘和夜姑娘再仔细瞅瞅,有没有什么落下的东西,我和君老板有些悄悄话要说,绝对不可以偷听,懂吗?”
本来很单纯的一件事在楚辞形容之下变得暧昧非常,君无念百口莫辩,干脆也不去解释这显而易见的玩笑,收敛起的严肃表情在言离忧等人离开后跃然面上。
“我想问的只有一句话。”君无念站在营帐门口,目光沉沉地望着楚辞,“楚公子几次暗示二皇子继续纠缠言姑娘,又数度以半认真口气劝言姑娘放弃墨情,到底所为何意?”
第250章 营中告白
“听君老板语气似是对我的行为不满,我想知道,如今君老板对言姑娘和世子的关系怎么看?又是出于什么观点?”楚辞并没有急于回答君无念的问题,反而丢来另一个问题。
君无念沉吟少顷:“先时他们三人感情未明时,我的确有过干预言姑娘选择的想法,可是后来言姑娘明确心意与墨情在一起,我便没有再去打扰。感情毕竟是两个人的事,之后的幸与不幸全在一念之间,旁人不该横加阻拦,而我对楚公子的质疑也因此而来。”
“也就是说,明知道言姑娘倾心于世子的情况下,君老板觉得我不该支持殿下继续追求言姑娘,对吗?”得君无念肯定点头后,楚辞又抛出第二个问题,“那好,君老板不妨再容我问一句,四皇子和君老板走到这一步,君老板觉得原因何在?我是说最根本的因由,而非旁人挑拨之类。”
君无念一时无言以对。
“既然君老板不愿说,那我来说说好了。”
楚辞一改风格多起话来,甚至有些咄咄逼人的态度。君无念微皱眉头却没有阻止楚辞,耳畔听的,是楚辞一句一句鞭辟入里的分析,以及略显薄情的谋算。
“四皇子之所以疏远君老板进而被某人掌控,根源不全在于他缺乏警惕,而是君老板长久以来将四皇子保护得太好,以至于四皇子没有足够的阅历心机辨别是非真假,所以才着了某人的算计。包括四皇子娶皇上废除的嫔妃一事,这些君老板都没能做到绝对明知选择,换句话说,君老板太过在意四皇子而导致在做决定时总是陷入矛盾,最终选择或许并不理智但感情依旧维系的一边。”
楚辞稍稍停顿,余光打量君无念,对已是共事一主的“新朋友”脸上黯然表情并不意外,语气稍稍放缓。
“谋士,当为主抉择最佳时机打算,想要做合格的谋士就必须做到摒除杂念。而我先时不表态度,现在却暗示殿下继续追求言姑娘的做法,正是抽去感情干扰后作出的决定——君老板不是已经知道殿下的想法了吗?倘若言姑娘另嫁他人,依殿下对这份感情的重视,必然信守诺言一生不娶,宁愿立四皇子骨肉为皇储也不肯沾染其他女子。说句不太吉利的话,现在谁都不知道王妃腹中孩子到底是男是女,若是女孩儿,那便断了承继大统的可能,而其他皇子的状况又不稳定,是而我不得不优先以殿下为考虑。”
“你想促成言姑娘和二皇子,为的就是让二皇子能够延续香火?”楚辞的回答初听有些荒唐,然而片刻思虑后,君无念的表情愈发凝重,“站在二皇子谋士立场去考虑,你的想法的确没错,但对方是言姑娘,这件事绝对行不通。”
“行不通的前提是定远王世子尚在,若非如此,未必就是行不通了。”
楚辞语焉不详,意思却表达得十分明显——假如温墨情真的在霍斯都帝国遭遇不测,他会竭力支持温墨疏取而代之,以避免温墨疏痴守对言离忧的眷恋誓言断了天子血脉。
假设就是假设,并非诅咒,但君无念心里还是有几分不快,温墨情生死未卜之时,作为同门师兄终是难以集中精力去算计那些权势未来。当然,君无念也不会因此对楚辞产生厌恶感,正如楚辞所说,抛却感情等干扰才能做一个合格的谋士,在这一点上他自认不如楚辞。
“对了,君老板打算如何安排那位任性的小师妹?”
提起碧笙,君无念的神情立刻变得无奈:“如何安排她我说了不算。碧笙那脾气早被惯坏了,就连师父都拿她没辙,再者如今营内功夫高过她的只有我,想要看住她我就得时时刻刻盯着,战事当前,哪里有那么多闲余精力?我想,反正碧笙是为了去找墨情,不太可能给同样目的的言姑娘添乱,索性就由她去吧,让夜姑娘多留心便可。”
“世子和碧笙姑娘都是你们君子楼的人,怎么安排听你的,我没异议。”楚辞狐狸眼眸一眯,忽地扯出一抹狡黠笑意,“其他事先放放吧,君老板,楚某先回避一下,好像有人很着急要与君老板谈谈呢!”
君无念顺着楚辞眨眼方向回头瞭望,堆叠高高的粮草车后,一道视线幽幽望来。
“……夜姑娘,有什么事么?”不知道为什么,君无念脊背隐隐有些发凉,总感觉夜凌郗的目光如狼似虎,仿佛要把他一口吃掉似的。
楚辞与夜凌郗打了个招呼后脚底抹油迅速溜走,留下君无念与之独处,孤男寡女的又被怪异眼神盯着,君无念难免尴尬;偏偏夜凌郗一句话不说,一会儿看看君无念,一会儿低头摆弄衣角,一会儿又舔舔嘴唇欲言又止,种种表现让君无念愈发没个好预感。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
“君无念,”好不容易君无念硬着头皮想找个理由离开,夜凌郗急忙打断,一双碧水秀眸光泽闪烁,“我哥说你走南闯北见过世面多,你告诉我,如果喜欢一个人的话,应不应该说出来?”
君无念窘迫,想了想,回答得颇为敷衍:“感情这种事每个人想法不同,要看具体情况才行,说到底还得你情我愿才合适。”
“那你成家了吗?有没有妻子?”
“一直忙着其他事,还不曾娶妻,再说也没有闲暇去考虑这些事。”君无念不明白夜凌郗问这些问题目的何在,犹豫片刻后还是决定据实回答。
不过他完全没料到接下来将要出现的状况。
深吸口气,夜凌郗忽然挺直身板,目不转睛与君无念对视,似是要把他看穿看透,又像是想要把他的模样深深铭刻脑海,透着健康气色的脸颊微微泛红。
“那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君无念,你愿不愿愿意娶我?”
这算什么状况?君无念彻底愣住。
说熟悉,此前他与她只有一面之缘;说陌生,两人又彼此知晓身份底细,可是这种突如其来的关系走向完完全全不在君无念计算范围内,甚至算得上他这辈子受到过最大的“惊吓”了。
“第一次见你我就觉得你很特别,不知道为什么,那之后我总会想起你,白天想,夜里也想,想得自己都觉得奇怪。后来我看到离忧思念世子才恍然大悟,原来我和离忧一样,失魂落魄也好,茶饭不思也好,都是因为太在意某个人,在意到无法自拔。”
从君无念茫然面庞上收回视线,夜凌郗垂下头看自己脚尖——她观察过言离忧,每当言离忧脸红时就会做这个动作,所以她想这会儿自己也该这么做。然而片刻后夜凌郗就摇摇头放弃这个想法,不看着君无念的话,那句最重要的话她怎么也说不出口。
君无念比夜凌郗高出半头,在极近的距离下,夜凌郗需要微微仰起面颊才能与他对视,那种感觉很奇妙,却又让夜凌郗觉得理所当然。
他的功夫那么好,一招就能将她制住,所以他应该高一些,更有气势些,这样,即便她输了也不必觉得懊恼。
“君无念,我喜欢你。”
※※※
“听说你昨天去找君老板了?”
“嗯。”
“我还听说……你是哭着回营帐的?”
“嗯。”
“凌郗,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并行的高头大马上,言离忧对夜凌郗近乎敷衍的回答颇有微词。
“蠢啊你,我没听你说话难道在听鬼说话吗?”夜凌郗鄙夷地瞥了言离忧一眼,眼眸到表情寻不见半点萎靡,反而比以往更精神。
言离忧有些搞不懂状况,虽然她并不意外夜凌郗会去找君无念表白,可是结果全然不像她预料那般。一来夜凌郗的行动过于快速干脆,在她还没来得及体现金兰姐妹鼓舞之能时,军中将士就已经因为“姑奶奶倒追二皇子手下小白脸”的消息沸腾;二来言离忧没想到夜凌郗也会哭,而且是为一个男人,这让她对君无念的回应充满好奇。
依着夜凌郗的性格,如果表白不成功的话,最该出现的结局不是和君无念打上一架然后哈哈一笑当什么都没发生吗?
“我知道,他一定会拒绝,毕竟没有过太多接触,也许他把我当成了疯子也说不定呢。”夜凌郗毫不理会言离忧的错愕迷茫,自顾自说道,“不过事情也没想象中那么坏,至少能看到他抓耳挠腮、手足无措的慌乱表情,感觉很有趣。离忧,君无念真的真的很有意思,你看,被他拒绝后我还没说什么呢,他倒是先责怪起自己来了。”
“……我没觉得哪里有趣,再说有趣的话你哭什么?”
夜凌郗眉梢轻扬,忽而一抹柔柔笑意吹散风里。
“我是高兴,所以才会哭。”
言离忧脑袋有些发涨,看着满面春风的夜凌郗越来越觉得自己理解能力有问题:“能解释下高兴和哭之间的联系么?如果你解释不清,我该考虑给你看看病、下几副治脑袋的方子了。”
“你才该吃药呢!”翻翻白眼踢了言离忧的马一脚,夜凌郗不无得意仰头向前,“告诉你你可别嫉妒得哭了——他说,现在他还没有准备去开始一段感情,等他了却心愿能像普通人一样生活时,一定会把我放在第一位考虑。怎么样,感动吧?换做是你也会高兴得痛哭流涕吧?反正我这辈子就认准他了,谁也别想跟我抢!”
第251章 危险诱惑
一句虚无缥缈的承诺而已,谁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兑现?言离忧叹服于夜凌郗过于容易满足的心态,却也不由羡慕起那份率真坦白。
“我一直以为自己够开放了,没想到你比我还直接,真是够胆。”
“啧,有什么够不够胆的?”夜凌郗嗤笑一声,“军营里的人哪个不是脑袋拴在刀刃上,说不定哪天就一命呜呼了,有什么话、喜欢什么人不尽早说出来,也许错过机会就再没有下次,扭扭捏捏拖延时间只会耽误自己。说实话,我都没想到君无念会给我这么一个承诺,之前还以为他直截了当拒绝后就没戏了呢。看来是上天保佑,知道我是第一次真心喜欢一个人,所以才处处坦途啊!”
夜凌郗特有的乐观情绪总能鼓舞士气,相对而言,某个人的存在总会让这种士气再度低迷——言离忧装作不经意瞄了身后不远处紧跟着的碧笙一眼,莫名地觉得这趟异国旅程安静不得。
果不其然,见前面夜凌郗和言离忧有说有笑,碧笙的脸色又开始阴沉,嘲讽言语不知夹带了多少恨意。
“亏你还能笑得出来,师兄下落不明,你就这么开心吗?想想当初师兄是如何待你的,再看看你现在满不在乎的模样,真不明白师兄他们为什么对你这么好,真是瞎了眼。”
言离忧还没开口反驳,夜凌郗已经按耐不住冷冷驳回:“一个人瞎了会看错,难不成那么多人都瞎了?在那边说别人滔滔不绝,怎么不想想我哥怎么对你、你又是怎么对我哥的?被人赶出师门无处可去才想起来找我哥,我哥再帮你才是真瞎了眼!”
“你——”没想到夜凌郗站在言离忧一面帮腔,碧笙气得脸色发青,“凌郗,我得罪过你吗?当初我不愿与皓川哥成亲是一回事,待你又是另一回事,你自己说说,哪次我们在一起时我亏待过你?”
“按你的话说,你待我是一回事,对离忧的态度又是另一回事。我谢谢你从来没有排挤我厌烦我,但是你冤枉离忧我不会坐视不理。离忧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碧箫也很清楚,我真不明白你处处针对离忧有什么意义,就为了一个男人?有能耐自己去争取,争取不来就别怪离忧比你更得人心。”
一番驳斥将碧笙说得哑口无言,夜凌郗再不理会,仍与言离忧并驾行于前面,百步之外才是形单影只的碧笙。
夜凌郗是个直肠子,想什么说什么,尽管与碧笙相识更早,而兄长夜皓川又痴恋碧笙多年,真有矛盾时夜凌郗还是向着自己结拜姐妹的。言离忧虽不愿看到夜凌郗因为自己与碧笙撕破脸,却也怀揣着暗爽的小心思,毕竟能直言不讳斥责碧笙到无话的人,夜凌郗还是第一个。
因着君无念私下说情,最终言离忧不得不忍住厌烦情绪与碧笙一起踏上去往霍斯都帝国的路程,最初言离忧还担心会不会闹出在君子楼时那般严重的矛盾,几天过后才慢慢发觉,碧笙的确安分了许多;至于是因为真的祛恶扬善学好了还是担心温墨情没心思与她冲突,真正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在言离忧马不停蹄寻找温墨疏时,她并不知道有人正以同样的焦急担忧寻找着她,只是起她有人陪伴同行的旅途,那个人明显要孤单无助太多。
“王爷,王爷……到底在哪里……”
空旷寂静的青莲宫殿内传来一声声虚弱呼唤,清瘦人影摇摇晃晃穿行于残垣断壁间,痛苦面色让那张清秀脸颊看起来带着几许病态之美。
温墨峥被连嵩掌控后,君无念屡次遭到刺客追杀,不得已只能离开帝都去往边陲,得他捐资才能维持庞大修葺费用的青莲宫也跟着停下工程。如今的青莲宫只有小半外墙恢复如初,被大火烧毁处仍旧狼藉一片,也没有任何人愿意来这个夺取无数人命、代表着晦气霉运的地方来走动,只那一抹身影倍显孤寂可怜。
尹钧白不清楚自己究竟怎么了,仿佛陷入一生前所未有的混乱之中,脑海里太多该有的、不该有的记忆纷杂袭来,让他无法分清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唯一明晰的意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