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秘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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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王秘史-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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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年,他有么?

  他是有的吧,他也是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婴儿一点点成长成如今的翩翩少年,他怎么会没有童年呢?

  可是他的童年,他的童年在哪里?

  是在紧紧闭上的朱红大门后那一方小小的空间里,还是在每日诵读烂熟于心的四书五经里?是在偶尔得到的父皇的封赏里,还是在寂静的庭院中洁白的芍药丛里?

  他的童年,都有什么呢?

  他闭上眼睛,眼前浮现的是厚重的书卷,是堆满了各种永远都读不完的书籍的压抑书房,还有先生刻板严肃的面孔和手中油亮亮的戒尺。

  他的童年到底是什么?

  是他数年的不分昼夜的寒窗苦读,是他看着大哥带着弟弟逃课被先生惩罚打手心的无奈和偷偷的得意,是他只能在书房中透过窗户眼睁睁看着其他皇子公主们在外面纵情嬉戏的羡慕。

  可是只有这么些?

  不,他并非只有这些冰冷的回忆,他也有温暖的记忆。

  还有庭院中盛放的洁白芍药,和母妃温暖的怀抱。

  他有一只小小的风筝,是他五岁生日时,那是他的父皇还只是太子,是父亲亲自做了送给他的,他只舍得放了一次,便将它仔细地用油纸包起来,小心地收到了柜子中,从此以后再也没有拿出来过。

  他七岁的时候,曾在宫中角落里偶然捕到过一只漆黑健硕的大蛐蛐,他用它与其他的皇子公主的蛐蛐斗,百战百胜。他给它取名“常胜将军”,拿着它骄傲地炫耀了好几天,激发了当时还是太孙的瞻基的好胜心,他们便斗了一场蛐蛐。那是他唯  次在斗蛐蛐上胜过了皇兄朱瞻基。

  但那天他胜了瞻基之后,他就看到平日温柔的母妃皱起了眉毛,斥退了下人,一把将他拉进了房中,关紧了门窗。紧接着一巴掌打在他的手上,吃痛的瞻垍下意识地松开了手,那只蛐蛐瞬间就掉到了地上。他泪眼婆娑地看着母妃掀起裙角,一脚狠狠地踩在他的“常胜将军”上。他慌忙趴下身子想去救出它,可是母妃洁白的鞋子上,只留下一抹暗绿色的痕迹,看得他触目惊心。

  他哭着向母妃表达自己的愤怒,可是得到的却是母妃冰冷的眼神。她说:“朱瞻垍,你有什么资格去斗蛐蛐?”

  瞻垍也只是一个小孩子,他哪里会想那么多,他只是在委屈,为什么别的皇子公主都可以随意自由嬉戏玩耍,而他就只能在书房背书练字?为什么别的孩子可以逗弄蛐蛐,而他只玩了那么一只就被母妃如此严厉地斥责?

  他哭嚎着,扯着母妃的袖子,要母妃将他的“常胜将军”赔给他。

  “啪”地一声脆响,瞻垍的小脸的一边瞬间变得通红,肿了起来。他被母妃异常的一个耳光惊呆了,止住了哭声,抬起头惶恐地看着母妃。

  “母妃,”他怯怯道,“母妃。”

  “你可知我为何打你?”母妃的脸色凝重无比。

  “儿臣,儿臣不知。”瞻垍的声音还带着哭腔。

  “因为你是朱瞻垍!”母妃突然扬高了声调,“因为你是你父皇最宠爱的九皇子!”

  “儿臣知道,儿臣知道。”他低低地应答。

  “朱瞻垍,你今天不该跟你瞻基斗蛐蛐。”母妃的声音格外的平静,可是却平静地说出了让瞻垍惊讶得张大了嘴巴的一句话。

  她说:“瞻垍,你现在战胜了他,以后他对你警惕了,你再想赢他,就不容易了。朱瞻垍,等你父亲登基即位了,他就会立你为太子了,哈哈哈哈,朱瞻垍,你才是他眼里最中意的太子人选!”说完就大笑起来,娇美的面容变得有些狰狞。

  “母妃,儿臣不敢妄想,儿臣,儿臣不敢觊觎长兄的位置,儿臣。”瞻垍惶恐地跪在母妃面前,却不敢抬头看她。

  “没出息的东西!”彼时还只是侧妃的郭氏冷哼了一声,“抬起头来!”

  他便抬起头,身子有些发抖,瑟缩着看着母妃。

  又一个清脆的巴掌打在他的脸上,瞬时他的两颊就都红肿了起来。他惶恐地看着面前这个凶悍的与往日母妃大不相同的女人,他甚至不敢再叫她一声“母妃”。

  “朱瞻垍,你才是要做皇太子的人。”她冷冷地说道,“你记住,你没有资格去偷懒,你必须好好读书来讨你父亲欢心,你必须学会靠伪装来欺骗别人来保护自己和兄弟。生在这后宫里,你以为你能轻松地过日子?呵,你是我的儿子,所以你必须要活下去,要骄傲地光芒万丈地活下去!”

  “儿臣谨记母妃教诲!”瞻垍小小的身子跪得端端正正,但却依然低着头,不敢看面前神情冷肃的母妃。

  “退下吧,去书房把三字经抄写十遍。”郭氏理了理衣衫,端端正正地坐在梳妆镜前梳理着一头乌发,“你父亲就要来了,今日之事不许对他提起半个字。”

  “儿臣遵命,儿臣告退。”瞻垍行完礼,出了房门,一口气跑到了书房里。

  看着书房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瞻垍无声地流下了眼泪。他提起笔抄写着三字经,狠狠地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眼泪无声地滴落在宣纸上,模糊了稚嫩的字迹。

十八。触碰+十九。回归正轨
  瞻垍在书房中关紧房门禁止任何人进入,不眠不休地抄了整整两日,才将三字经抄完十遍。瞻垍满鼻子都是墨汁的气味,他狠狠地咬破了自己唇,血液流入嘴巴,混合着苦涩的泪水,在他小小的脑袋里深深地烙下了童年的味道。

  可是他怎么能对人诉说呢?

  他连哥哥瞻垲都不能说,更别提其他人了。

  聪明如他,已经知道母妃是为了他好,于是他硬硬改变了活泼的性子,整日在书房读书,甚至不需要先生的催促和提醒。

  他不再挑剔饮食,也不再讲究用餐的环境和餐具,而是常常让仆人将饭食端到书房中,边吃饭边看书。

  他不再偷偷溜出书房游戏玩耍,也不再一味任性不读书,而是常常拒绝各位兄弟姐妹的邀约,在狭小的书房中一呆就是一整日。后来干脆让人将他的被褥搬到了书房,读书读到夜深人静了便直接睡在书房里。

  后来他的父亲登基即位,为嘉奖他的勤勉,将最富庶的封地赐予他,将大量从西洋带回的奇珍异宝成车成车地赏给他。除了太子,他得到的封赏是最多的。

  他跪着接过华贵的圣旨,鲜黄色刺得他眼睛生痛,痛得有种流泪的欲望。

  可是还是要微笑着谢过公公,用他那完美继承了母妃的柔善伪装表达了自己的无上感激之情。而后照例用眼神示意佣人掏出一锭纹银偷偷塞给公公。

  母妃所期望的事情,他都尽力去做。她要他用功读书,他便好好读书;她要他不许表现出跟瞻基任何的争抢之意,他便事事谦让,甚至不仅是对瞻基,对所有的王公贵族们,他都表现出了自己最谦虚的一面,博得了一个好名声;她要他讲究礼数,他便恭敬地对待先生和后宫各位妃嫔。

  母妃要他做到的,除了成为得到承认的下任太子继承人这一点他不能左右之外,其他的,他都做到了。

  后来他休息的空隙里,母妃便偶尔来探望他。母妃每每看着他,总会温柔地抚摸着他的额角,心疼地看着他日益浓重的黑眼圈道:“我儿真是懂事,整日这么辛苦,母妃真为你而感到骄傲啊,瞻垍。”

  可是他快乐么?

  他看着堆满仓库的珍宝,扪心自问,回答他的却只有沉稳的心跳,那是一颗已经对封赏几乎麻木了的心脏。

  他苦笑着,看着那些珍宝,或许它们价值连城,或许它们独一无二,可是,可是得到它们又怎么样呢?他除了能看看那些珍贵的宝物或是用来打赏,还能怎么样呢?

  硕大的无色蓝宝石镶嵌在金子做成的金座顶部,金座周边一圈嵌着数颗彩色宝石,即使是在幽暗的房间中也能看得出它的雍容华贵;数颗鸡卵大小的夜明珠摆放在房间不同的角落里当作照明的烛火来使用。其他的金器玉器琳琅满目地摆放在博古架上,看上去眼花撩乱。

  他冷冷看着那些珍贵的宝物,它们有的来自神秘的西域,有的来自遥遥彼岸的西洋诸国,任何一件若是摆在平民家中,都是足够使人骄傲一生的传家之宝。

  可是对他来说,满屋的金碧辉煌,也不过只是空空绚烂一场。

  他想要的,不过是一个温暖的笑容,不过是时时刻刻,有个人能陪伴在他的身边,温暖着他的心房。

  那些沉重的回忆不断地涌上心头,瞻垍不由得停下了脚步,皱起了眉头。

  纪凝烟看着他双目紧闭着,眉头越皱越深,她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想要抚平瞻垍紧紧皱着的眉头,就要触及他的眉头时,她的手有些抖,她顿了一顿,还是轻轻地把手放到了瞻垍的眉头上,轻轻点了一下瞻垍的眉头。

  瞻垍没有反应,他依旧沉浸在那些黑暗的回忆里,那些痛苦,哪怕仅仅是想起,也能令他再度窒息。

  纪凝烟见他没有反应,越发胆大。她柔软的指尖轻轻用力,抚着他的眉,一点一点,将他皱起的剑眉抚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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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九。回归正轨

  瞻垍睁开了眼睛,对上纪凝烟亮晶晶的眸光,有些尴尬地低下了头。

  “瞻垍,你怎么了?”纪凝烟收回了手,摆弄着衣角,不敢看瞻垍。

  “我没事,”瞻垍又恢复了淡淡微笑的表情,“我们快点回去吧,估计他们找不到我们要等急了。”

  “瞻垍,你撒谎了。”纪凝烟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眉头微蹙。

  “我没有,我很好。”瞻垍的语气很是坚定,他不想骗她,可那段童年的回忆,实在是太过沉重,他现在还不知道该如何将那些黑色的日子讲出来。

  纪凝烟执着地盯着瞻垍的眼睛,盯了好一会,瞻垍也一直毫不示弱地回瞪着她,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

  终于还是纪凝烟先败下阵来,她无奈地撇撇嘴,低下了仰望着瞻垍的头,揉着脖子道:“跟你比赛瞪眼瞪得我脖子都酸了,这次就是我输了。”

  “凝烟,我。”瞻垍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是有苦衷的吧。”凝烟走到了他的身前,背对着瞻垍,忽然回头对他绽出一个笑颜,“等你能说的时候,再告诉我吧。”

  瞻垍突然觉得,她的笑容就是他从小最渴望得到的,发自内心的关怀与温暖。

  与这个笑容比起来,满仓库的奇珍异宝瞬间就黯然失色了。

  瞻垍也笑了,阳光正好,熏风和煦。

  两个人欢欢喜喜地走着,刚走了几步,就碰到了一脸焦急地赶来寻找他们的陆成峰和紫苏。

  “小姐,你们去了哪里呀?去干什么了呀?怎么那么久都不见你们回来?”陆成峰还未开口,紫苏便急急冲到纪凝烟面前,不停地询问着,“真是的,也不告诉奴婢一声,奴婢和陆先生还以为你们遇到了什么危险呢,担心的不得了。”

  “呃,那个,紫苏啊,你先冷静一下,别激动,”纪凝烟伸出手拍拍紫苏的肩头,狡黠地看了朱瞻垍一眼,“这些个问题啊,让朱瞻垍来给你  解答怎么样啊?”

  紫苏听到凝烟大大咧咧地直呼朱瞻垍的姓名,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正欲开口将朱瞻垍的身份告诉纪凝烟时,却被朱瞻垍挥挥手打断了。

  “既然纪小姐都这样说了,那就由我来  回答吧。”瞻垍笑得风轻云淡。

  “王,不是,朱公子,”紫苏这才注意到朱瞻垍的腿上滴滴答答地往下滴着水,鞋靴也都湿透了,惊呼道:“公子这是怎么了?好端端地走着路怎的能湿成了这样?莫非公子下水捞鱼了?”

  “哈哈,对,没错,他就是下水捞鱼了。”纪凝烟在旁边笑得前仰后合,指着朱瞻垍道:“捞了半天连条小鲫鱼都没捞到呢。”

  “纪小姐,这不会是你出的主意吧?”陆成峰无奈地看看一脸无辜的朱瞻垍,又看看旁边幸灾乐祸笑着的纪凝烟,心情突然莫名地轻松了起来。

  今日一见,病好后的纪凝烟已经完全颠覆了他印象中那个温柔淑女的形象,陆成峰虽然有些不理解,却也只当是纪凝烟性格中的另一面表露了出来。虽然生病之前的纪凝烟温顺乖巧,可是相比之下,如今这个有些狡猾的纪凝烟伶牙俐齿,聪敏机智,显然更让他刮目相看。

  这里陆成峰还没感叹完,紫苏就把纪凝烟拉到了一边,低低唠叨着:“小姐呀,你真的让公子下水去捞鱼了么?咱们出门前不是专门宰杀了一条鱼洗干净切好了带过来了么?小姐爱吃鱼这点我是记着的,专门给小姐赶了早市买好了新鲜的鱼,小姐你不是不知道呀。怎么还要让公子下水捞鱼呢?这要是把公子给冻坏了或是伤着了,咱们可是万万担不起这个责任的呀。”

  纪凝烟撅着嘴,双手捂着耳朵,不住地点着头:“我知道啦,知道啦,你就不用再重复了。”

  紫苏停下了唠叨,看了一眼可怜兮兮点着头的纪凝烟,叹了口气道:“小姐和公子捉鱼折腾了这么久,一定饿坏了吧,我去给你们准备做点吃的吧。”

  “紫苏,你还记得那口锅在哪里么?”跑了一路的纪凝烟的确是饿坏了,现在一听紫苏说要弄吃的,立即兴奋了起来。

  紫苏顺从地点点头,挎起篮子朝一个隐秘的地方走去。

  朱瞻垍也好奇地凑了过来:“锅?还带了锅出来么?”

  “嘿嘿,你跟我来,我带你去看看我们的锅。”纪凝烟拉着朱瞻垍的衣袖,三步作两步冲到了最前面,对着紫苏微微一笑:“紫苏姐姐,跟上次一样,材料的准备就辛苦你啦,我跟朱瞻垍就先走一步啦!”

  紫苏微微点点头,笑着看着两人先行离去了。陆成峰背着手在后面不急不慢地踱着步子跟着她,听着前方传来纪凝烟和朱瞻垍欢快的说笑声,笑着眯起了眼睛。

二十。野炊
  纪凝烟领着瞻垍一头扎进了密林里,在参天的林木间穿梭着,很快走到了一个悬崖下。

  瞻垍看着她灵活地跳到一块齐人高的草丛中东翻翻西找找,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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