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老太太顿时怒了,坐起来道:“我什么时候让她买淮山药了?”
苏茉儿叹气道:“亲家奶奶,您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来了这才几天的功夫,您自己说过的话就忘过多少回了,我表姑被您罚不吃饭也不是一回了哎!”
装?
看多了,总是能学会的!
孙老太太想发作可当着儿子的面又不想破坏恶婆婆的形象,柔声道:“我是真不记得了!小宝能这么说,想必是美莲真的也腻歪我了,伺候我烦了!明日我就住庵堂去,省得让你们夫妻不得团聚。”
娄烨站起来,看着他归家后半日都没能说上话的妻子,心里各种复杂的情绪,也隐隐夹杂着怒意,自己回来了,就不见她亲亲热热的缠过来说句话。
难道她是真的如信上说的那般?
这样想着,便摆出一家之主该有的威仪道:“美莲,让所有人等了你这许久,还得大家为你担心,还不过来给母亲大人下跪认错?”
孙美莲抬头看向丈夫,这是成婚后这么多年来,他同自己说的第一句话,却竟然是这个,是当着他的妾身以犯错之身给婆母下跪?她的眼泪止不住的落下来。
“还不过来?”娄烨也在看着孙美莲,见她的目光只在自己的脸上匆匆一瞥便离开了,她竟然真的不盼着见自己吗?
孙美莲下意识的又往前走了两步,却被苏茉儿一把拽了一下。
“表姑夫既然这么担心表姑,这整个一下午可有派手下去寻自己妻子?这年根底下,表姑一个妇道人家若是被窃匪结了,或者是有什么心结想不开寻了短剑,这个时候哪还有人能被你们呼来喝去的罚跪?”
孙美莲的终于完全的止住了脚步,之前苏茉儿跟她说的那些话她全都想起来了。她忽然一瞬间都明白了,向自己的儿子伸出手道:“聪儿过来,跟娘吃饭去!”
聪儿怯生生的看了一眼陌生的父亲和讨厌的姨娘,又看看床上犯病的奶奶,嗖的一声跑过来钻进了母亲的怀里。
孙美莲没有在理会屋子里的任何一个人,领着孩子的手转身便向门外走去。
苏茉儿顿时睁大了眼睛,心里给孙美莲点了无数个赞,美滋滋的也跟着那一对母女向外走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娄烨抢先一步跃过她,直直的向门外追了过去。
这个时候孙老太太在窒息片刻后,突然一声哭喊爆发了出来。
这就是传说中要打人家暴滴节奏了?
苏茉儿顿时恶向胆边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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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银袍冠天下
第七十九章:
苏茉儿急急的追出了正屋,可是娄烨走的太快,早已经先一步拉过了孙美莲进了院子里的东厢房内。只听砰的一声,屋门被男人重重的带上了,紧接着里面便传来了小聪儿的哭泣声。
靠!
真以喂可以关门做皇帝随便欺负人?
又是砰的一声,某女直接踹门:“孙宇石,你还想动手打人不成?这是见我表姑娘家没人,所以你们一家子就往死里欺负她了?”
苏茉儿冲进屋内,只见孙美莲正搂着聪儿,娄烨正抓着她的一只手脸上均是怒意。这会听了自己的这句话,他愣了一下,几乎是立刻就松开了自己的大掌。
孙美莲一个踉跄人便倒在了地上,白皙的手腕明显的露出了一道红痕,旁边的聪儿哭得更厉害了。
娄烨下意识的就想上前去扶她,刚走了一步迎上孙美莲淡漠的目光,他的脚步又停了下来。那道冷漠的目光好像是一道屏障,彻底阻隔了他和妻儿更近一步的可能性。
苏茉儿也极其有眼色的看到了孙美莲这个眼神,她想了想过去搂住了聪儿说:“聪儿跟哥哥出去玩!若是你这个爹敢打你娘的话,我们再进来揍他好不好?”
一段婚姻的开始或者结束两个当事人总要有一个单独对话的空间,这些年孙老太太打着道德的旗帜掠夺着属于孙美莲与丈夫之间私人的空间,而娄烨更是乌龟王八蛋在京城跟在楚亦宸身边吆五喝六,然后躲在温柔乡里乐不思蜀根本忘记了远在老家还有个老婆日夜等着回家,还有一个儿子长到了四五岁还没见过亲爹。
苏茉儿顺手拿起椅子上聪儿的棉斗篷抱着孩子走到了外面。
月冷星稀,苏茉儿蹲下身把斗篷替孩子系上。斗篷上虎头帽子让聪儿的小脸看着更加圆润可爱,大大的眼睛好像一汪清水,看得她一阵心疼。
“小宝哥,爹会打我娘吗?”
苏茉儿看了一眼对面窗棂上透出的两个人,男子高大威武,女子娇柔动人若是不知情的人看过去,却是无比般配、养眼的一幅剪影。她不想骗孩子,这么近的距离也根本骗不了,便自己坐在石凳上,抱起聪儿坐在自己的膝盖上在用自己身上的棉披风裹紧他,捏捏他的小脸说:“聪儿现在是男子汉了,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许哭鼻子呦!一会如果你爹真的打你娘,哥哥先冲进去,然后你去找孙爷爷过来帮忙知道吗?”
聪儿点点头:“那个陆影儿更坏,喂我吃睡觉的药不让我找娘亲,都是她说我娘坏话,让我爹不要我娘了。”
咳咳,孩子的眼睛是雪亮的,她真没有故意教过。
“臭小子,这是谁给你说的?想不到你小脑袋瓜儿懂得的还挺多的!”
“是孙婆婆告诉我的,让我不要吃陆影儿给的东西,会吃成郑山子那样!”
“郑山子是谁?”
“就是胡同口经常被人欺负的大傻子!”
苏茉儿再次被雷倒了,这个孙婆婆真是言辞犀利,一句话概况全面,通俗易懂。
“孙婆婆说的也不对!”
“为什么呢?”聪儿被裹得像个粽子,因为极度没有安全感,整个身体完全依偎在某女的怀里,只露出圆鼓鼓的小脸来,顿时有种萌翻天的感觉。
苏茉儿顿时母爱爆棚,心里又把娄烨的祖宗八代问候了一遍,放着好日子不好好过,真是造孽啊!
“酸啦,你太小,等你长大些小宝哥在告诉你!”
此时东厢房的屋内,一盏烛火将孙美莲的面容映照得更加恬淡。她本来就不是个性情激烈的人待把一切想明白后,心里虽然痛可却也被一种麻木的感觉牵引着,对面的男人却显得更加陌生了。
娄烨谈恋的看着孙美莲柔和的身影和美好的面庞。眼前的妻子和他梦中的梦到的身影一模一样,他几乎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仍旧是在做梦,刚才发生的一切根本就不存在。
“美莲,娘年纪大了,你不要惹她生气,她也是惦记你。跟我过去认个错,这事就过去了,否则她晚上睡不好,岂不是我们的罪过!”
孙美莲仍旧站在那里,没有回应,没有怒火,甚至嘴边还泛起了浅浅的笑纹。
娄烨心里空的难受,走过去伸出手想要扶住妻子柔弱的肩头,却感觉一股从毛孔里散发出来的抗拒感,让他的手生生的落不下去。
“美莲,其实我和影儿不是你想像的那个样子。她这次跑到永清来,我根本就不知道。若是知道了,我肯定不会让她如愿。若不是娘身边离不了你,我也不会让你和聪儿一直不在我身边。而我身上的差事注定是寸步也不能离主子片刻,根本就没时间回来看你。你以为我不想回来吗?这些年我一个人,日夜思念你和孩子,日子也不好过!”
孙美莲愣了一下,看向娄烨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影儿是我主子一位挚友的远房表妹,在一次夜宴上我替主子挡酒,喝醉了才跟她有了一夜。后来她痴心与我,一直非我不嫁,而我也没有经常与她见面。更没提过让她养聪儿的事情,你别胡思乱想!”
孙美莲小巧的嘴唇抖了一抖,在娄烨眼中竟是无比的诱惑。
他和自己的发妻当年并不是仅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还有自小青梅竹马的情谊。天知道他被母亲告之将要娶她进门的时候,自己的心里是多么的欢喜。他比她大几岁,一直不肯娶妻等的就是她。可后来主子回到京城,每日想闯寒王府的人那么多,他身为贴身侍卫,自然是寸步不离主子的身边。后来主子去了边关,在回来又已经是三年后。朝中的局势瞬息万变,他实在是脱不开身。
娄烨忍不住想要把妻子搂在怀中,却不想她又后退了一步。
“美莲,你还是再怪我?”
孙美莲轻轻摇摇头:“相公!我只问你一句,如今你要做何种打算?”她默默等了他这些年,心里为他想了不知道多少个理由,比他口中说出的更深情更合理的理由不知道还有多少,否则这么多年,她也不会到了昨日前还心心念念的盼着他,念着他恐怕早就心灰意冷了。
娄烨看着孙美莲恬静的表情,心里突然就觉得一阵的烦躁。母亲如今还病在床上,他能怎么办,难道现在过去告诉母亲,自己的妻子不想聪儿跟着自己上京,事情总要缓一缓。
“等母亲病好了,我便跟母亲说聪儿以后还留在永清跟在你身边,不会让影儿带了他去。”
孙美莲苦笑一声道:“婆母的病恐怕几日内是好不了的,相公你这次是要在家住上个把月再走吗?”
娄烨突然脸上浮现出怒意:“你这是什么话?难道是存心咒娘越病越重好不了吗?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他想着今天母亲跟他说的知心话,心里更烦躁了。
“这些年,相公没有跟婆母生活在一起,她的情况自然没有我了解,我只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还有那个陆影儿,她千里迢迢要来带走我的儿子,自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你不依她,她岂会善罢甘休?”
“你想太多了,影儿不是那样的人,之前在京里的时候,她一直劝我抽时间回来看你。你是我的妻子,她跟在我身边几年连名分都没有,你何必把她太放在心上?”
孙美莲的眼睛猛的睁大,忍不住笑了一下:“相公,如此说来,婆母是为你好,陆影儿也是为你好,所有人里面只有我是让你为难的了?你我成亲之后,我们分隔两地,我每日守着这个院子……”她想把几年里替他孝敬母亲、照顾孩子、拿自己的嫁妆打点生活,甚至那日婆母生病听了野方说割人肉做药引便可痊愈,她不惜剜掉了手臂上的一块肉给婆母做药引。她心心念念把一切做得好好的,等着他迟早回来的那天,看到这一切能说自己一声好。什么就都值了。可是千言万语哽在喉咙中,一个字也不想说了,“相公,我等了你这些年,今天你就给我一句痛快话,你什么时候走,走之前会如何做?”若是你还能给我一个能骗自己的理由,我就是再等你十年八载也心甘情愿,可是如果连我自己都无法骗自己了,那就不如趁着他这次回来做个了断。
娄烨皱眉理了理自己的思绪,王爷那里正是用人之际,他必须赶紧回去。可是母亲今天的一番话,恐怕想要轻易改变主意也是不行的。最好的办法就是维持现状。
“我带影儿回京,聪儿还留在你和母亲身边,等有空我再回来看你们!时间不早了,你去跟母亲认个错,我们早些安置吧!”说着娄烨过来拉孙美莲的手,想把她拥进自己的怀里。
孙美莲向后退了两步,避开娄烨的怀抱,浑身僵硬的站在那儿,整个人最后一丝生气仿佛都被抽走了,平静的目光好像一潭死水一样。
“你走后,若是陆影儿再来接聪儿呢?若是婆母趁我不在的时候将聪儿送到京城陆影儿处呢?我见不到你,连你做什么的都不知道,到时候你要我去何处找我的儿子?”
娄烨不可置信的看着孙美莲:“美莲,这些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你为什么要扑风捉影呢?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没见你有半点欢喜的感觉,反而见面便没了踪影,然后现在更是咄咄逼人,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不说,难道预想的这一切就不会发生吗?那你告诉我陆影儿为什么会突然来接聪儿,为什么你现在要拉着我去给你的母亲认错,这么多年,我究竟是哪错了?”孙美莲突然觉得此时的自己已经不是自己了,她就是要和面前的这个男人说明白,这次他走了,再见上一面又不知道要等上何年何月,甚至她已经不想再等了!“”母亲因你此时躺在床上,你还问我你哪错了?你的贤良淑德,你的三从四德都跑到哪里去了?这是不是才是你真实的想法?“说着娄烨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副画和一封信直接扔在了地上。
孙美莲低头看去,正是那日苏茉儿替自己写的家书还有那幅画。她不认得字,却依稀能听到苏茉儿那日读信的声音:夫君大人,见字如吾。四年未见君颜,便已知君心不在。望近日归家一起去衙门和离,从此婚丧嫁娶,两不相欠。”
而画上一个喜鹊带着一个小喜鹊正从一个破窝向了另外一个更大更整齐的喜鹊窝飞去,那大的喜鹊窝里正站着一只长着翅膀欢迎的大喜鹊。
这封信那时她听后十分的害怕,可是现在,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听着是多么的悦耳。未见君颜,便已知君心不在。从此婚丧嫁娶,两不相欠。
“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要你这样的夫君有何用?你也不用跟我说将陆影儿带走的话了,明日我们便去衙门和离,从此我搬离孙家,你自己的母亲你自己孝敬,我带着儿子就是饿死也不会要饭到你们家的头上。”
“你…。”娄烨根本不知道陆影儿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她根本不知道当他接到这封信的时候,心里有多么难过,不惜借酒消愁被王爷捉到,差点被活活打死,“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就像个泼妇!”
“是啊!那个陆影儿比我好上千倍万倍,相公当然看我不顺眼。只是你们和和睦睦我不会再理会,但是不要来打我儿子的主意!”
“你说的没错,影儿就是比你好千万倍,你根本不配做一个主母!”
孙美莲的眼泪噼啪的往下掉,她也觉得自己疯了,这些话她从来不会说,也不敢说,可是真的说出来却发现都是自己心里想的。
两个人正在气头上,忽然门外传来陆影儿悲悲怯怯的声音。
“姐姐别气了!都是影儿不好。影儿不该擅自主张来永清看姐姐,还想带走聪儿,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