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去刑房领二十大板,我自然不可能答应,刚开始梗着脖子和冰块对抗,让他放了两个丫头,并豪气冲天的说一人做事一人当。结果这厮更加生气,当下不再搭理我而是把大手一挥,瞬间窜出两个高手侍卫,拎起小西和冬青点起脚尖就要飞。这下把我给吓坏了,当下不顾场合的大喊大叫、活蹦乱跳的让他们住手。估计侍卫们从没见过这么能折腾的王妃或者说没见过如此举止的女子,一时竟有些呆了。特别是那两个动手的侍卫,惊讶的看看我又看看冰块,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冰块被我气得脸色发青,挥手斥退所有的侍卫转身进了书房。我急忙跟在后面,又是端茶倒水,又是垂肩揉背的对他进行全方位讨好,并自我罚抄五百遍《女戒》,整整蘑菇了这厮半天才使丫头们逃过一劫。不过“护主不利”的冷情则被罚到伙房劈柴半个月,我本打算故技重施为她求情,结果冰块不等我开口便淡淡的警告说,若是给冷情讨饶的话就不要讲了,不然我每说一个字冷情便多劈一天柴。于是我一天没敢开口,生怕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蹦出一句以‘求’字为首的话来。
站在湖心亭里,我无聊的撕扯着手中的糕点有一下没一下扔到水里,只见各种颜色的锦鲤快速的朝吃食聚拢。看着眼前的一切竟恍惚让我有一个感觉:感觉自己便如同供人观赏的鱼儿一般,每日里等着别人喂养,看似自由自在,但是却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寄生在别人的身上……
“丫头,有心事?”冰块不知何时已站在我身边,然后伸手拿过我手里的糕点,尽显优雅的一点点往水里丢。
“云,公事忙完了?”我摇摇头看着冰块,不知道是朝堂上的争斗暂时平息下来了还是两败俱伤的双方需要暂时收兵休养,总之不管什么原因,这两日冰块已不再那么忙碌。
“嗯。”丢掉手里的最后一小块糕点,这厮轻轻的拍掉手里的碎末依靠着栏杆坐了下来。然后拉过我,抱坐在他腿上,低着头用他粗粝的大手轻轻的摩挲着我的手背,许久不再说话。
冰块的样子使我心下突然涌上来一股伤感,一句感叹问话不由得脱口而出:“云,你何时才有自由?”
“丫头可是又闷了?”冰块听了我的话先是微微一怔,继而抬头温柔的开口问道。我点点头又摇摇头,轻轻的说:“既闷也不闷。”
“丫头这是何意?”男人先是在我手背上落下一个吻,我似是而非的答案让他有些失笑。
“就是……也没什么!”我本想长篇大论的对他阐述自己对生活和自由的看法,转念一想,现在这种情况说了也没用,况且说简单了这个古代男人不一定能懂,说复杂了他消化不了反而徒增烦恼。
“丫头,答应为夫莫要多想,好不好?”冰块也不追问,只是似有似无的帮我理理鬓发,我点点头。
“云,你说许管事他们会不会有事?”片刻之后我突然想到这一点,赶忙抓住冰块的手焦急的问。
“丫头,无须担心,外面的事不是还有你那位朋友呢吗?再说还有雪鹰!”
“朋友?雪鹰?”我诧异道,难道上官骏麟回来了?雪鹰?又一个‘雪’字辈的?
冰块点点头,然后解释道:“丫头不是一直想知道上官骏麟的消息吗?前些日子皇上下旨委任他为特使前往边关军中办些公事,如今已经回京;雪鹰是老三,出身经商世家,十岁时全家被仇人清洗,除了冷风,只有他懂些经营之道,为夫把他调拨给你,如今他已经在柜上以二掌柜的身份协助小郡王一起帮你打理生意。”
“那你和上官……?”听冰块说起上官骏麟的语气并未有异常,难道他心中已没有芥蒂?还是我原本就小看了这个男人的度量?
“丫头,莫困扰,为夫与他并无仇怨,以前没有,现在亦没有。”冰块安慰的拍拍我的手背,一句话打消了我原本的顾虑。
上官这么久都不跟我联系,我还以为这个家伙跑哪儿玩去了呢,搞了半天原来是出差去了。只是这死小子代表皇帝去边关办什么公事?难道皇帝现在就有让他子承父业的打算,继而开始让他接触军务了?还是说边关有什么异动……
烦躁的摇摇头,暗想:我果然不适合思考,这事情似乎越想越复杂!不想了,爱咋咋得吧!只是排行第三的暗卫雪鹰现在竟然因为我的关系‘重见天日’了,有意思。不知道长得怎么样?本姑娘一向只喜欢帅哥,若是不帅……呃,那也凑合用吧……
突然觉得额头上有些疼痛,赶忙回神看向冰块。
这厮正看着我,有些无奈的问道:“丫头,又想什么呢?为夫问你话呢?”
“云想问什么?”
“为夫是问你,可要把这里重新收拾一遍?”冰块指指他的院落,明白了,原来这厮是问我要不要重新装修。潇湘馆肯定是不回去了,死了那么多人,我晚上会害怕的睡不着觉。
“无妨,我喜欢‘恣意居’,住在那里便好。”冰块的院落太大,收拾起来既费银子又耗时,而且还不一定能搞出效果来,我没兴趣弄。‘恣意居’就很好,区区两间屋舍掩映在千百杆翠竹之中,要多诗意有多诗意,非常适合憧憬浪漫的人士居住。
本来我要搬过来的东西很多,可恣意居那么小,根本就放不下。于是我左挑右选,舍弃了不少好东西,还是摆不下。经过三轮筛选归置出的物件摆弄出的居室搭配风格依旧显得不伦不类,原因自然是我的那些浮华之物放在这么唯美自然的环境里显得超级不协调,有种上身穿西装下身套大裤衩的感觉。
最后没办法,我只好把原来的东西全都舍弃,派人从家纺店里搬来“星雨”布艺全套系列摆弄了一番才修饰出比较唯美清新的搭配效果。这套家纺制品可以说是我的得意之作,从颜色到款式完全是大自然的风格:天然、优雅、细致亦不失原始的粗犷。但也正因为这些特点,这套系列销路反而不太好,毕竟这里能慧眼识珠,真正追求自然品味的人并不多。
“丫头舍得那些宝贝睡在库房?”冰块打趣的问道,知道他是在取笑我当日搬过来时,左手拿着一棵翠玉白菜,右手握着青铜八角方樽满脸痛苦不舍的样子。
“有何不舍?不过观赏之物尔尔。”我故作潇洒的挑挑眉。冰块看着我摇摇头,了然一笑。
“丫头,再给为夫一些时日。”沉默了片刻,冰块看着我突然幽幽的冒出一句没有头尾的话来。
“云,为何这样说?”我不以为意的笑笑,尽管心里隐约明白他言之何意。
“丫头,为夫明了你心中所想,只是若不帮助皇上扫清障碍,天下再大亦无你我安身之处,丫头可明白?”冰块理理我的头发,眼里写满歉意。
“明白,云只管去做便是,无须过多考虑丫头感受。”冰块的话没错,现在这种情形慢说他无法抽身,便是能离开又能怎样?即使皇帝会放过他,尹家也绝不会放他。
没有人告诉我王府遭袭之后的扫尾工作进展如何,我只知道那晚并不止潇湘馆一处被袭击,除了冰块的留听馆以外,分布在其周围的其它四处院落亦同样未能幸免。男人对手的实力竟强大至此,攻势汹汹,密而不漏颇有一击定乾坤之势。
冰块当然也不是善鸟,且不说王府内有诸多高手侍卫,听下人们议论说这厮在皇宫收到信报后便立马调动一支御林军在皇城内外张开一张大网进行全力搜捕,落网者即便不服毒自尽亦是杀无赦。
当然这条八卦消息未经冰块同学本人证实,是以后续事件具体发展到什么程度,我并不清楚。但是依现在王府的安保规模来看,形式似乎很不乐观。男人虽然不说什么,但是却再三叮嘱我不可踏出院门一步。如今我搬到他的地盘了,原本紧跟在身后的‘雌雄双佛’亦暂时下岗了,不过本人也没有因此自由多少,因为只要这厮在府里,绝对不会让我离开他的视线范围之内。
相 许
那日巡查回来后,冰块曾向我询问家居店里样板房的厅、堂、厨、卫以及那些家私装饰是如何设计想出来的?记得我当时很不以为然的回答说:不用想,因为我原来的家就是这样的。冰块听后好一阵沉默,晚上拥着我睡觉的时候,他突然冒出来一句:“丫头若是想家,便在府里建一处吧。”我当时听了这话虽然很感动却也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并对他说:“潇湘馆很好,我已经习惯并喜欢上了。”
如今看来,这厮的想法也不错,既然原来的院子不回去住了,现在又是每日被关在留听馆里出不去,倒不如找些事情做做打发打发时间,反正我目前穷得只剩下银子和时间了!
“启禀王妃,福伯求见。”小西进来恭恭敬敬的给我施礼传话。
自从搬到这留听馆以后,不知道是被那未打成的二十大板给吓得还是因为畏惧冰块的缘故,小丫头似乎就转性了,言行举止规规矩矩,不再有丝毫逾越。不仅是小西,其她四个丫头也是一样。我开始有些不习惯,便要求她们还和从前一样,只是如今看来我的话好像没起什么作用。
“传他进来。”
“老奴拜见王妃。”福伯躬身行颔首礼。
“福伯无须多礼,有事直说吧。”我看了他一眼挥挥手示意他有话快说,然后继续低头画着草图,没画过建筑图纸,结果都忙活半天了画出来的还是废品。
“下月十五是王爷生辰,老奴请王妃示下,该如何操办?若是宴请宾朋也请王妃示下,老奴也好提前给各府下帖子。”
“王爷生日?下月十五?”我惊讶的抬起头看着福伯。
“回王妃,王爷生辰是下月十五。”下月十五?那就是农历的十一月十五是冰块的生日。
“福伯,贴子就循去年的下吧,至于如何操办?需容孤想想。”和冰块大婚之后,我几乎变成了宅女,除了林狐狸和许小刁之外,基本上没在他的人际关系圈里社交过,所以要请什么人我还真不知道。
“回王妃,去年……去年……。”老头儿吞吞吐吐的语不利索。
“福伯,你知道孤不喜回话时吞吞吐吐,有事只管照实回禀,孤又不会怪罪与你。”老头儿的样子让我既纳闷又有些不耐烦。每次都这样,尽管我数次跟他们强调,只要是已经发生了的事情,没什么不好说的。可每次涉及到冰块或者是我时,他们还是这样欲言又止的一点都不爽快。
“回王妃,去年您被禁足,王爷想是心里难受,也没着老奴置办。”禁足?原来我与上官游湖的那一天竟然是他的生日,还真是……巧啊!看来我还真不是个合格的爱人,连这厮的生日都不知道,甚至想都没想到过问这一点。
“福伯,王爷往年的生辰是如何置办的?”既然去年没有办,那前年、大前年总有吧?
“回王妃,自打老奴到这府里,就没置办过王爷的寿辰。往年老奴也请示过王爷几回,但都被王爷挥挥手回了,后来容姆姆跟老奴说……说王爷他……他生辰之日要是不被太后召进宫去,就……就是一个人抱着纯妃娘娘的牌位喝酒,所以容姆姆忠告老奴,若是王爷不主动提起寿辰之事,便不要为此打扰他。现如今,王妃在……所以……所以老奴就想今年是不是为王爷置办寿酒?”福伯小心翼翼并有些惶恐的讲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纯妃娘娘?原来冰块母亲的封号是纯妃。这王府但凡有点儿地位的人都知道,母妃是这厮心中绝不可碰触之人,怪不得老头儿讲到这一点时语调有些颤抖。
“福伯,容姆姆呢?孤怎么好些日子没见到她了?”按福伯的说法,容姆姆应该是了解冰块的,这般来历不像是一个单纯的王府教养姆姆!
“回王妃,容姆姆不是王府的人,她本是皇上身边负责起居的管事姆姆,王爷八岁之后一直到开衙建府之前,也是由容姆姆伺候的。”
什么?福伯的话让我大吃一惊,连握在手里的笔亦抖落下来。容姆姆她,她竟然是皇帝的人!那,那我之前的所作所为,皇帝岂不知道的一清二楚?
“既是皇上身边的人又如何到这王府来的?”这下糗大了,亏我还在皇帝面前装得跟一四七筒似的。怪不得那厮每次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我一装温文尔雅的样子,他就一副憋不住笑的欠扁德性,感情本小姐一直被他当猴儿耍。还有大婚之后第一次进宫时他说得那句话,我一直以为他是夸我美貌无双,搞了半天原来是说我的性情。这下抖落清楚了,肯定是容姆姆把大婚之夜以及以后的很多事情都向他汇报了。丫的,一不小心就沦为了演戏的小丑。
“王爷王妃大婚之前,这府里是没有教养姆姆的。可是按照皇家规矩,王爷大婚之后,府里却是不能少了教养姆姆的。于是皇上就差容姆姆来王府帮衬着王妃,只是后来王爷觉着王妃……觉着王妃似乎也不用帮衬,就让她回宫了。”原来事情的前因后果是这样!只是,只是怎么到现在才有人告诉我啊?我哭!
“福伯,为何不早日禀告与孤知晓?”失职!这个管家严重失职!
“回王妃,王爷吩咐老奴,说不要拿这些小事叨扰您。”又是冰块,看来这厮瞒我的事情还真不少。
“好了,你下去吧。”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了,我就是传说中那颗苦命的小白菜。
“王妃,那王爷生辰……。”
“孤自有计较,下去吧。”既然这样还办什么办啊?我自己跟他单独过好了。
*****************************************************************************************************
看着眼前这幢掩映在竹林碧水之间、耗费大量人工物力、由本人亲自督建赶造的尖顶全竹制精致到非凡的挂有“暖居”字样牌匾的小洋房,我这心里真是无法抑制满满的成就感和自豪感。再世为人,我终于有经济能力亲手打造一处完全属于自己的空间。而它不仅是我以后的主要起居之所,还将见证我如何跨越最后一步成为冰块同学事实上的妻子。
我为它取名‘暖居’,可能这名听起来很普通也有些俗气,但是谁又能说大俗不是大雅?
“启禀王妃,许管事已经将您需要的全部家私送到。”时间长了,小西这丫头的嘴里也时不时的蹦出一两个现代词来。
“好,孤定制的东西可有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