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求情的沈氏说漏了嘴,道出自己原来是知情的,只是为了借况鸿霄的手除掉那些给她添堵的姨娘和庶子,便一直隐忍着没说。
母亲的话令况鸿霄如置冰窖,他未想到一直对他疼爱有加的母亲会是这样的人,竟眼睁睁地看着儿媳妇和孙子枉死,却不设法施救,只是为了达成自己那点见不得人愿望……
由此过后,心灰意冷的况鸿霄便不爱呆在府中了,四处游荡,鳏寡飘零,继不继承爵位也无所谓。
沈氏和两个弟弟对他心存愧疚,都表示即使兄长没有子嗣,他们也不会和兄长争夺爵位,只希望能弥补兄弟关系,也希望兄长早日再婚。
但况鸿霄却没有这方面的意图了,对亲情看的很淡,几年不回家是常事,对母亲弟弟也不像以前了,只比陌生人好一点,且只字不提成婚之事。
况鸿霄的遭遇,令俞妈妈唏嘘叹息不已,直道这是个可怜人。
若雪沉默不语,她是个铁石心肠,况鸿霄固然值得人同情,但权贵之家的权力世袭,导致手足相残,父子相拭的事例层出不穷,数不胜数,实在没什么好奇怪的。
她只是在考虑,要不要把旺财还给况鸿霄?因为况鸿霄的生活环境太不友爱了,更坚定了她要让薛燕远离这种危险份子的决心。
但大半天下来,小候爷的表现可圈可点,对薛燕也没有过份亲近的举止或刻意讨好,保持着适宜的距离,除了眼神热烈了点,双眼亮的可怕了点,倒看不出什么异样之处。他就像一个老朋友一般,温和而又耐心的指导薛燕怎么训练小狗,一身优雅的君子风范,衬着他自然散发的贵族气息,一切都是那么的无懈可击。
他的声音清润柔和,说话像在念扣人心弦的情诗一般,俊秀的眉眼带着笑,轻声向薛燕讲着旺财的习性:“这种犬有美丽的外表,机警的眼睛,不胆小也不好斗,极易驯养,其最突出的特征是不受天气影响,精力充沛、寿命长。”
“寿命长啊,这个好。”薛燕蹲下来摸了摸旺财,有感而发:“希望旺财能陪我和三娘到老。”
况鸿霄唇间的笑意渐渐变淡,沉默了一会儿,状似无意地问道:“为什么是三姐,而不是其他人?”
“有其他人啊。”薛燕理所当然地道:“有若雪、卫离,还有三娘的其他孩子,都会陪我和她到老。”
况鸿霄再次笑了笑,颇有些无奈地取笑道:“你打算和三姐过一辈子吗?”
薛燕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当然。”
况鸿霄哑然失笑,以为她没听明白,解释道:“可你还这么年轻,没想过给若雪找个后爹吗?”
“怎么可能?”薛燕迷人欲醉的美眸瞪的大大的,侧过头,一脸惊悚地看着他:“你不知道我讨厌男人吗?”她指了指两人之间的距离,直言不讳地告知:“你若是再靠近我一点点,我差不多就要狠狠揍你了。”
怕况鸿霄不相信,她加重语气说道:“我很厉害的!不信你可以去问问卫雷他们,我一刀可以砍翻七八个人,所以你不要靠近我,被揍了我可不负责。”
“……”况鸿霄。
若雪在一旁不动声色的听着,其实心里已笑翻天了,看来不用她想什么招,这小候爷也该知难而退了。
※※※※※※
济安堂的后院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药草,空气中凝结浓郁的草药香,一棵菩提树下,周羿身姿慵懒地坐在雕花檀木太师椅上,身旁是一张檀木八仙桌,桌上是一副翡翠茶具,玲珑剔透,十分精美。
他单手支额,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晶莹剔透的翡翠茶杯,平静地觑了对面的凌轻烟一眼:“没外人了。”
凌轻烟微垂着头,脸上阴晴不定,捏着扇柄的纤细指节泛起青白色,足以看出她心底的紧张和矛盾。她好像有许多话要对周羿说,有许多事要问周羿,但真面对周羿时,却又缺少一种大无畏的勇气。
周羿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除了丹唇微扬起一个嘲讽的淡笑,就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不需要我提醒你吧?关于若雪的。”
凌轻烟眼神闪了闪,心里真是很不甘,她一点都不想在周羿面前提若雪,甚至恨不得诅咒若雪不得好死。但她心知肚名,如果没有若雪做引子,恐怕周羿早拂袖而去了,这是她如何自欺欺人也骗不了自己的事实。
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她抬起头,装着很镇定的模样,对周羿妩媚一笑,“世子,你有没有发觉,轻烟除了和凌若雪同姓以外,我们的相貌其实也有相似之处。”
周羿一愣,丹唇渐渐抿成一道冷酷的弧度,冷冷地斜睨着凌轻烟:“你想说什么?”
明明已是初夏,他冰冷无情的眼神让凌轻烟觉得已到了寒冬,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脸上的笑容都要保持不住了,硬着头皮将自己弧形优美的侧脸转给周羿,眨了眨扇子似的长睫毛:“世子,你仔细比较一下,看我们的下巴是不是很像,都是那种尖尖的,微有点翘。”
说老实话,看着凌轻烟的下巴,便连周羿都要为她的观察入微喝彩——她和若雪基本上没有什么相似之处,各像各娘,但唯独这下巴,还真的很像,都是那种精致到无可挑剔的下巴形状,让人看着,就恨不得扑上去咬一口。
不过,周羿还是只想咬若雪的。
他垂下眼帘,悠哉悠哉地抿了一口香浓的茶,不太感兴趣地道:“你想表达什么?”
“世子,你都没有仔细看人家。”凌轻烟眼若春水,靥生红晕,娇嗔地看着周羿,撒着娇,艳色欲滴地红唇微微撅成非常漂亮的形状,相当的勾人。
周羿倏地抬头,隔着茶杯口氤氲袅袅的热气,一脸高深莫测地盯紧凌轻烟,眉宇间带着令人不能忽视的清冷与不耐:“凌轻烟,你是不是搞错对像了?要搔首弄姿,请找别的男人,或者去找翟晋扬,想必他们欢迎至极!至于本世子,你还是省省吧!”
被人看穿意图,凌轻烟尴尬的无地自容,自己得天独厚的美貌,在对面这个男人面前几乎没有用武之地。她又羞又恼,眼眶泛红,轻咬着红唇,心高气傲的她真恨不得掉头就离去。
周羿仿佛觉得这样羞辱人还不够,若有似无的冷哼一声,也不知是想炫耀,还是想刻薄人,竟然大言不惭地道:“比起美貌,你以为你比得过本世子吗?”
凌轻烟眼里的泪水本来已凝聚好了,呈现欲落未落之势,闻言不禁一愣,那泪水硬是没有掉下来。尽管男人和女人比美貌是一件荒唐的事情,但人家说的是事实,她除了心服口服,还能怎么样。
只怪自己算计错误,出现这种鲁班门前卖大斧的硬伤,她收拾好被刺的千穿百孔的自尊,娇柔地道:“世子误会了,轻烟自小闺训严格,恪守本分,岂会做出那种轻浮孟浪之事?我的意思是,凌若雪和我的相似之处这么多,世子有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呢?”
对于她矢口否认的行径,周羿不置可否,但对于她后面别有用意的话,周羿听在耳里,心里跟明镜似的。但不知为什么,他不喜欢凌轻烟拿若雪做比较,非常的不喜欢。
“凌轻烟,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他丝毫不隐瞒自己的偏心:“你拿什么跟她比?”
“……我?”
一时之间,凌轻烟眼神飘忽不停,还真想不起用什么比,刚才那么说不过是为了吸引周羿的注意力。但她想到自己过人的美貌,正要张嘴,不想周羿不屑地道:“又要说是你四大美人吗?你觉得若雪到了你这个年龄,你还敢站在她面前吗?即便她现在还小,你也没有她一半好看。”
太可气了!真是太可气了!
女人一忌讳人家说她丑,二忌讳人家提到年龄,周羿把这两样都占全了,无怪乎凌轻烟被他气的七窍生烟,一时连尊卑都忘记了,漂亮的脸蛋涨的通红,恨声道:“在世子眼里,她就那么好吗?可我就不明白,她有哪里好?”
“她哪里好,需要你知道吗?”
又是这种轻蔑至极的口气,凌轻烟气的失去理智,口不择言的骂道:“那小贱人的好,我是没福气看到,但她的坏我可是看尽了!除了是个六指妖怪,是个见不得人的庶女,还是个喜欢打人的疯子!凶恶的母老虎……啊啊……”
周羿扬起翡翠杯,杯子里的水浇了凌轻烟一头一脸,幸好有一会儿了,水不太热,但这样也够凌轻烟受的了,她手中的扇子掉在地上而不自知,颤抖着手抹着脸上的水珠,难以相信的怔忡片刻,突然伏在桌子上放声大哭起来。
------题外话------
翟晋扬在花楼拥着美人调笑嬉戏,正要牡丹花下死时,被世子念叨,狂打喷嚏,大煞风景,忍不住怨念不止:“世子,关我什么事?关我什么事?你早不念,晚不念,这时候念,害我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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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 147 是在偷骂我吗?
8
秦蓉蓉透过木质窗棱,紧密地关注着院子里的动静,虽然听不到两人说些什么,但不妨碍她从他们脸上的表情,还有偶尔能看懂的嘴型,来判断他们的谈话内容。
当然,周羿的脸一如既往的没什么表情,她无从判断。但凌轻烟脸上表情丰富,堪称精彩绝伦。
看到凌轻烟微翘着下巴,眼神勾人的对周羿搔首弄姿时,秦蓉蓉柔媚动人的粉脸上露出一丝鄙薄和不屑的神情;当看到凌轻烟对周羿娇嗔撒娇时,她不由瞪大眼睛,突然间觉得——凌轻烟也不像传说中的那么聪明嘛!
对周羿做张做姿,撒娇卖痴,无异于媚眼抛给瞎子看,这一点,秦蓉蓉深有体会。因为她起先也是尝试用楚楚可怜的姿态来打动周羿,结果却屡次碰壁,让她不得不打消这个对其他男人很见效的办法。
秦蓉蓉早先是这么想的:也许因为周羿生的天人之姿,所以他的眼睛只看得到自己,女性天生的魅力,在他面前真的没有用武之地。
可由于她细致入微的观察,发现周羿对若雪是不同的!
最初,她也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以为他们之间只是像仇人一样,见面必闹得不得安生,但随着后面越来越多的苗头显示,她发现一件可悲的事实——若雪能轻而易举的影响周羿!
这里的影响,不是说若雪刻意做些什么想改变周羿,实际上正是她的无心之举,也许是她不经意的一句话,或者某个动作,以及她戴过用过的东西,都能影响到周羿的日常行为。
具体到吃饭、睡觉,这些跟生活息息相关的事情,进而影响了周羿的个性——原来默默无闻,惜字如金的一个人,而今变得如日之东升,光芒万丈,犀利逼人,口舌相争时,谁都会在他面前落下风。
饶是周瑶那种天之骄女,也经常被他的毒舌削的体无完肤,最后丢盔弃甲而逃。
秦蓉蓉不知道周羿的个性为什么改变如此之大,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但她却能肯定,这事一定跟若雪脱不了干系!
后来发生的事情,果然证实了秦蓉蓉的猜测,周羿之所以变得这么强势,变得这么咄咄逼人,竟然是因为他想让若雪参选世子妃。这真的让秦蓉蓉大吃了一惊!羡慕妒忌恨若雪的同时,却又觉得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一个王孙公子,堂堂亲王世子,怎么可能娶有六指的女子?
然而,周羿固执的要把不可能变为可能。
秦蓉蓉无疑是个聪明的女人,既然改变不了出身,改变不了别人,那便改变自己吧!
反正她心不大,一步一步脚踏实地的来,老话还说,一口吃不成大胖子。既然周羿想要留下若雪,那她便投其所好,为他出谋划策、献计献策,就像她当初怎么成为周瑶的心腹一样,总有一天,周羿也会对她言听计从的。
正因为这样,所以秦蓉蓉觉得凌轻烟很迟钝,到现在都似乎搞不清状况,竟然愚蠢的想要对周羿献媚,以她这个过来人的经验判断,不消说的,凌轻烟只会自取其辱。
果不其然,凌轻烟脸上露出了僵硬、尴尬、羞愤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的表情,显而易见被周羿嫌弃了。
秦蓉蓉的嘴角勾起一丝轻蔑的笑意。
但是,当看到凌轻烟很有骨气的对周羿嚷开了的时候,秦蓉蓉一愣,心情有点复杂,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凌轻烟竟然找对了引起周羿注意的方法,因为她看到好几次,若雪便是这么不卑不亢地对周羿的。
她正在心里夸凌轻烟手段高超时,不想剧情陡然到了高潮——周羿面无表情,抬手便泼了凌轻烟一头一脸的水……
凌轻烟的哭声太大,隐隐约约都能传来这里来,可周羿根本不懂怜香惜玉,扔下凌轻烟便起身离开了。
秦蓉蓉怕被发现,连忙退离窗边,但就在这一瞬间,她眼角的余光瞄到凌轻烟起身向周羿追来。
他们离屋子越来越近,秦蓉蓉手按着胸口,假装镇定地在锦凳上坐下,但耳中却听见凌轻烟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尖叫声:“世子,为什么这么对我?难道我说错了吗?她本来就是个不能见光的庶女,还是我们侍郎府的庶女!当年我父亲嫌她是六指,担心她为府中带来不详,还想要将她溺死在尿桶里……”
“闭嘴!”
秦蓉蓉震惊不已,瞪大眼睛,尚未来得及消化自己听到的消息,便又听到周羿叱责凌轻烟的声音:“你是上次还没被她打够吧?有本事,你尽管当着她的面去说。”
“我为什么不能说?”不想凌轻烟今日吃了豹子胆,表现的出乎秦蓉蓉的意料之外,有恃无恐地叫道:“我是她的嫡姐,身份高出她不知多少倍,假若她再敢对我动手动脚,父亲自会拿出家法惩治她,到时,看她怎么做人?”
“白日做梦。”周羿冷笑:“你是她哪门子的嫡姐?你以为她会把你放在眼里?少在这里自作多情了。”
秦蓉蓉绞尽脑汁,搜遍所有的记忆,也不记得凌经亘有过什么六指庶女,凌轻烟下面的确还有一个庶妹,但没听过是六指,正常的很。
“我有凭有据。”凌轻烟豁出去了,拔高声音发泄着自己心中的委屈和怒火:“我们府中曾死过一位二姨娘,凌若雪便是那个女人生的,不信,世子可以去问我爹娘。”
周羿一点也不惊讶,语气平淡的仿佛早就知道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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