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以食指触了触眉心,放下手指,遗憾之情溢于言表,“是这样的,你姐姐、紫筠,痴傻了。”
“痴傻了?”女子唇线微动,一下子坐起,挣脱了他的大手。
“是的,痴傻了。”
女子不安地摇头,嘴唇蠕动着,“什么叫痴傻了?聪明伶俐的紫筠怎么会傻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皇上不是已经答应放过她了吗?”
“稍安勿躁!”男子按住女子的肩头,安抚她的情绪,“是这样的。朕不是差人在瑶华殿宫门口对太监小穗子行刑吗?谁知小穗子明明已经死过去了,却又拼尽最后一口气,大吼了一声。估计就是这一声惨叫,吓到了紫筠。旋即,她失禁过后,就变得痴傻了。整日里只会傻笑,与过去迥然不同。”
青笺拨开了龙岳枭的双手,往榻下挪着身子。
“朕带你去。”他知道她要做什么,遂先行下榻,将她打横抱在怀中,往门外走。
“我可以自己走。”她挣扎着“说”道。
“不可,你的身子还红肿着。”他随口回道。说完,才意识到说走了嘴。
幸好她的全副心思都放在了紫筠那里,所以并未察觉此话有何不妥。确实也是身子疲乏,便任由他抱到了宫门口,两人同乘轿辇,去往瑶华殿。
长街上,宫人们见到刚刚被赐给祸妃的宫婢宁儿与大太监李韦并肩行走在御用轿辇旁,便判断出祸妃就在轿辇内,与皇上同行。然后,各种版本又在宫中流传开来,有说祸妃痛定思痛、收起个性出手媚主的;有说皇上还是真爱祸妃、冷了几日又捡起来的;更有想象力丰富的,说皇上有怪。癖,岑妃和雅妃都伺候不了皇上,只有祸妃才能够使得皇上雄风重振,自然也就能够获得独一无二的宠爱。
稍顷,轿辇来至瑶华殿外,龙岳枭又将青笺抱下轿辇,在她的挣扎之中,直接抱到了正殿门口,这才轻轻放下。
站稳之后,女子便快步冲进了殿内,一进门,就被眼前的情形惊住了。
但见紫筠只穿着月白色中衣中裤,盘腿坐在地毯上,低头摆弄着一个做工粗劣的布娃娃。她的头发乱糟糟的,脸上也有些污秽不堪,更糟糕的是,走近之后,便会闻到一股腥臊的味道。
女子蹙着眉头四顾,这时,翠儿抱着一些衣物,跌跌撞撞地从里间跑了出来。看到女子,先是一怔,随即跪下,以膝盖做脚,行至她的脚边。
“二小姐,求您救救大小姐,她真的痴傻了……”翠儿哭得很伤心。到底是从自家带出来的丫鬟,对主子绝对是真情实感。
青笺不停摇头,嘴唇翕动着,“姐姐这是怎么了?”
因为发不出声音,翠儿又不懂唇语,沟通成了难题。这时候,龙岳枭走到近前,当起了女子的翻译,向翠儿询问紫筠的状况。
可怜的宫婢忧心地望着主子,声音有些发抖,“娘娘现在就是个刚刚懂事的孩子,不,可能连孩子都不及。孩子还知道出恭时跟大人说一声,娘娘从昨天到现在却一直失禁,每次出恭都出在了裤子里,不管大小……”
青笺这才明白,原来她闻到的味道是……
“那也不能让她蓬头垢面啊!”她“说”完,皇上帮忙翻译给了翠儿。
“二小姐,不是翠儿懒惰,实在是小姐她根本就不让人碰啊!昨晚上闹腾了一夜,原以为今天能睡一会的,谁知娘娘根本就没有睡意,不停地摔东西、嬉笑叫喊。没办法,翠儿差宫人仓促地做了一个布娃娃,这才将娘娘暂时安抚住。”
望着宫婢乌黑的眼圈,女子知道她确实劳累。遂转头看着皇上,以唇语求他多派几个宫人来照顾紫筠。
皇上允旨,即刻派李韦去内务司要人。
“先回去吧,你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再说,你姐姐一向痛恨你,若是她认出了你,未必会对她的病情有益处。”龙岳枭走到女子面前,低声劝慰到。
哪知她竟怒目而视,脸色凝峻地“说”了一句:“姐姐有今天,都拜皇上所赐!”
这话虽然别人都听不到,只有他能够看懂,却还是刺伤了他。
“朕不杀她,已经是仁至义尽。她若不是做贼心虚,也不会被吓傻。你最好弄清楚,做错事的人是她自己,而非朕!”他气恼极了,高声为自己辩驳。
没等女子有所反应,一直埋头玩布娃娃的紫筠听到吼声之后抬头四顾,待看到皇上和青笺,竟然一骨碌爬起,奔他们走来。
男子警觉地将女子扯到身后去,担心这个痴傻的女人会对清醒时所深恶痛绝的妹妹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然,女子却又从他身后走出,迎着傻女人走上前去。男子便赌气不再管女子,任她送上门去被人欺负。
紫筠与女子在地中。央会合之后,止住了脚步。她痴痴地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有着几分神似的女子,端详了好一会,终于露出了傻傻的笑容,并且将手里的布娃娃递给了她,“给,玩。”就简单的两个字,却像催泪弹似的,令女子泪崩。
紫筠见她流泪,笑容便僵在了脸上。随即,如婴孩一般踉跄着走到翠儿那里,将她怀中的衣物拎了一件在手中,拖拽着来到女子面前,用衣物的一角为她擦拭眼泪,“乖,不哭。”
女子再也控制不住悲伤的情绪,一把将姐姐抱住,在她肩头啜泣着。
紫筠似乎吓了一跳,但很快又傻笑着,轻轻抚摸妹妹抖动的后背,“乖,乖……”
女子哭够了,松开姐姐,用手指为她梳理头发,轻轻抹掉她脸上的灰尘。然后,放开紫筠,走到皇上面前,屈膝跪下。
“有什么事站起来说。”男子将她扶起。她一向不喜欢卑躬屈膝,此刻下跪,定是有事求他。
她站起之后,仰着头,凝视着他的脸孔。“求皇上允许青笺来瑶华殿照顾姐姐……”
大概还有什么请求,但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他一口否定,“朕不准。”
“可是,姐姐这样,我怎么能放心……”她试图继续“说服”他,可还是被中途打断。
“朕说了,不准。放心,朕会让神医尽心尽力为岑妃医治。若是连他都治不好,就算你留下也是无济于事的。”他的口吻冷了许多。
她听了,便开口说了一句话。
这句话只有他能看得懂。然,看懂之后,他的肝火便跃然而起,蒲扇大的巴掌便举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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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到极致(报应)
女子开口“说”了一句话。爱咣玒児这句话只有龙岳枭能够看懂。然,看懂之后,他的肝火便跃然而起,蒲扇大的巴掌就举了起来。
她“说”:“皇上对姐姐如此冷酷无情,难道是因为皇上没有跟姐姐共赴过巫山吗?”
言外之意,没有过肉。体关系,便得不到他的照顾,足见他是多么的冷酷无情。
男子的巴掌扬起来的时候,宁儿和翠儿慌得急忙跪下,哀求皇上饶了娘娘。而女子,则不屈不挠地看着怒火中烧的男人,眼里除了怨恨,还有隐隐的失望。
“告诉你,朕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允许你留下来伺候岑妃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用力收回即将落在女子头顶的手掌,扯着她的胳膊就往外走珥。
女子自然不肯离去,执拗地拖着脚步,却被人家拎起,扛在肩头,大踏步往殿外奔去。
这时,一直痴傻地站在地中央摆弄布娃娃的紫筠竟然跟在他们身后,一起往外走。
“娘娘,您得把干净的衣裳换上……”翠儿上前,拉住岑妃,生怕她这个邋遢的样子被别处的宫人们看到,到时定是要遭到嘲笑的录。
孰料,岑妃看见青笺被皇上扛走,而自己又不能跟上去,遂乍然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一把将翠儿搡到旁边,冲上前去扯拽青笺的手臂。
因为力道很大,而青笺又被龙岳枭结结实实地扛在肩上,两相制衡之下,女子的右臂瞬间就脱臼了。由于她是口不能言的,剧烈的疼痛袭上来,就只能忍着。
男子意识到有人在背后拉扯青笺,便停下脚步。大概是怕女子受伤,停下后就将她放下来。
随后,他便注意到她的额头已然布满了豆大的汗珠。
“你怎么了?哪里疼吗?”他关切地将大手搭在她的肩头,以为自己刚刚强行扛她的时候扯到了身体那里,担心欢爱时留下的红肿又来烦扰她。
结果,她唇瓣微启,“说”了一句话:“右边手臂,疼得要命。”
他便把目光挪向了仍旧被岑妃牵在手上的女子的手臂,一打眼,就从手臂的无力状况上看出是脱臼了。
可他却没有轻举妄动。
痴傻的岑妃并不知道手里牵着的手臂已经被她拉脱臼,她以为妹妹成功被自己留下,还高兴得想要摇晃妹妹的手臂呢!
“翠儿,从你家主子的手里把二小姐的手臂挪开,慢慢放下。一定要小心,二小姐的手臂脱臼了。”龙岳枭的语气很轻,轻到了痴傻的岑妃根本就注意不到、而翠儿又恰好能够听到的程度。
然,翠儿却呆呆地杵在那里,似乎没有听到皇上的话。还是伶俐的宁儿听明白之后轻轻拉扯着翠儿,并在她耳边轻语几句,翠儿这才把手中剩下的衣物丢在一旁,赶快走到主子身边。
“娘娘,您快看看,紫紫怎么掉在地上了。”翠儿指着地上那个被岑妃丢弃的布娃娃,惊讶地说道。
岑妃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却并未松开青笺的手臂。青笺疼得几乎晕厥,只有不停地咬着嘴唇,希望自己保持清醒。她担心如果她支持不住晕倒过去,紫筠不仅不会松手,甚至还可能硬拉住脱臼的手臂,到时候伤害势必会更大。
翠儿见主子还是不松手,就换上了惋惜的语气,“紫紫啊紫紫,娘娘不要你了!好可怜的孩子啊……”
说着,蹲下身,捡起布娃娃,抱在怀中,假装摇晃着,“娘娘不要你了,你跟翠儿好不好?翠儿做你的娘亲,带你去见皇上,让皇上看看你……”
话还没说完,岑妃一把甩开青笺的手,虎着脸躲过了翠儿手中的布娃娃,快步跑到一个角落里,死死地抱着布娃娃,以警觉的眼神看着周遭。
青笺被姐姐这突然一甩疼得后退了几步,幸好被龙岳枭及时拥在怀中。
“别怕,只是脱臼,无碍的……”他的表情很平淡,不着痕迹地端着她的右臂。
她点点头,虽然自己痛得要命,目光却去捕捉着姐姐。看见她窝在角落里,暂时是安全的,便放心了许多。
然,接下来的一阵剧烈疼痛却令她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甚至差点疼得失禁。原来,龙岳枭趁她四处找寻岑妃的时候,手中暗自用力,将脱臼的手臂端回了原位。
自然,这一下剧痛过后,手臂就没有之前那么疼痛了,却还是隐隐作痛的。
“翠儿,赶紧去找一条红绸来,快一点。”龙岳枭冲还呆愣在原地的宫婢吼道。
宫婢如雷轰顶似的,吓得撒腿就跑。没一会,就拿着一大条红绸磕磕绊绊地从里间冲了出来。
宁儿及时迎上前,接过红绸,打量了一瞬,以牙齿咬开一个缺口,然后按照缺口撕扯了一段,跑到主子身边,将红绸交到了皇上手中。
“会疼,但是已经没有大碍了。忍着点!”男子一边低声安慰女子,一边轻手用红绸将女子的手臂打弯固定在胸口位置。
“如何?还痛得厉害吗?”他的眼瞳中盈满了怜惜,“你若是乖乖跟朕回去,何苦受了这份罪!她是个痴傻的人,除了蛮力,别的什么都不剩,也是什么都不懂的。朕原本就担心,你留在这里,不仅照顾不到她,还很有可能被她伤害到。”
她颓然地把目光垂向了地面。经历了这个插曲,她才了解到他的良苦用心。只是,他的表达方式实在是太过生硬,总叫她不由自主地反抗,与他对峙。
这时候,李韦已经带着新分配过来的宫人进门来,看到女子手上绑着红绸,脸上变了一霎,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你们几个,从今往后要好好照看岑妃。她现在神志有些不清楚,所以每个人都要打起十二分的小心!若是让朕知道谁敢对岑妃照顾不周,定要扒了他的皮!”皇上的目光扫过宫人们的头顶,口吻冷得如隆冬里的凛冽寒风,刮得每个人都心惊胆寒。
“遵旨。”众宫人领旨之后,被领头的带了出去。
“好了,现在可以安心跟朕回宫了吧?”龙岳枭凝望着青笺,语气瞬间由寒转暖,脸上也挂着暖色。女子点点头,但脚步却移向还在角落里做防备状的姐姐。
男子无奈地蹙眉,跟在女子身后。
来至姐姐面前,青笺蹲下了身子,看着惊恐不安的紫筠。出宫时那个飞扬跋扈、国色天香的女子已经全然不在,眼前的她,除了容貌还算姣好,神态和举止都透着愚钝和痴傻。
想起小怜和凌舜对她形容过的那个曾经的岑青笺,不就是个愚钝的人吗?她不也曾被吓得失禁了吗?紫筠也正是因为青笺如此,才对她蔑视和怨怼的。如今,玲珑剔透的紫筠却因为做了坏事而被吓得变成了曾经的青笺,不,或许她现在连愚笨的青笺都不如。女子心中不禁感叹,难道这是老天故意编织的报应吗?
就在她将要起身离开的时候,紫筠竟然开口说话了,而且还是看着她说的。
“你知不知道,我真的被皇上宠。幸了!”语速不疾不徐,吐字十分清晰,就连眼神都坚定得一如平素。
就在青笺疑惑她是否真的痴傻时,她又接着说了下去。
“然后,我就生下了这个孩子。”紫筠把布娃娃抱得更紧,眼神瞟向了远处,脸上满是期许,“皇上高兴极了!他说要封我做皇后,还要封这个孩子当太子呢!皇上说,阖宫里我是他第一个纳娶的妃子,也是他最爱的女子!他说要跟我白头偕老,还说,我们的孩子将来一定会是一代明君!”
一席话说得青笺心酸至极。当初若不是自己冒失地撒了那碗滚烫的热茶,也就不会破坏姐姐的大婚之夜。若是那晚皇上宠。幸了她,或许她真的会怀上龙裔,如此,她的地位就一定会在庶出妹妹之上,也就不会有投毒的愚蠢举动,更不会被吓得变成了痴儿。
身后站着的男人似乎看透了女子的心思,弯下腰,将她扶起,“别胡思乱想了。之所以有今天的惨状,都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你放心,朕会差人好好待她,即便她终生痴傻,也会让她在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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