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凭无据的,你不能乱说!道听途说来的事情,断不可轻易相信!”龙雪晴义正言辞地说道。
雅妃嗤笑一声,扭头看向别处,“那就拭目以待咯!看看岑女官、岑贵妃以及整个相府,会是个什么样的悲惨结局!”
青笺虽然没有说话,心里却忐忑起来。刚刚在轿辇之下,她确有看到龙岳桢给她递过来的眼色,因为不想与他牵扯不清,遂只扫了一眼,并未细究其中的意思。现在仔细想想,他那个眼神绝非调。情或者暧。昧,而是另有深意的。加之苏婉雅这么一说,她倒是觉得此事不算是捕风捉影了。
龙雪晴见她不语,便伸手捏住了她的手指,以做安慰。
苏婉雅心知这一次总算是打击到了女子,遂美滋滋地端坐一旁,随着轿辇的节奏,颤着头上的金珠子。相府一倒,岑家姐妹自然拔除,整个后宫就只剩下了她一个妃子,想要笼络住一个男人,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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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乾宫,御书房。
“都不必拘礼,速速把朕离宫之后发生的事情详尽报来!”龙岳枭坐在龙案后,犀利的眼神扫过面前站着的几位朝臣。
两位副相和大将军面面相觑之后,又纷纷低下头,谁都不肯开口说话。老六,既然老臣们不肯说,那就由你来细说清楚。谁叫朕离宫时把处理朝政的大权交付给你了呢!”表情阴鸷,语气冷傲。画外音便是,朕走了才几日,朝中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你觉得你没有责任吗?
六王爷自然是懂得火候的,听完皇上的话,马上跪了下来。
“臣弟该死,请皇上恕罪!”
身后的几个重臣见状也呼呼啦啦跟着跪下。
“好了好了,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都起来。老六,赶紧把事情的经过跟朕说说!”随手端着李韦递过来的凉茶,喝了一口,算是压压火气。
众人起身之后,龙岳桢上前一步,“启禀皇上,是这么回事。前天夜里,宫内潜入了一名刺客,因为侍卫们足够警觉,在刺客行事之前及时发现并予以追捕。此人功夫不错,将拦截他的几个侍卫都给杀害了。副侍卫长闻声赶来,随即召集了所有当值的侍卫,对此人进行围捕,终于,将已经受伤的刺客困在了宫墙的一角……”
“挑重点说!”龙岳枭不耐烦地打断了六王爷的叙述。
六王爷点点头,“遵旨。就在众人以为就要把此人抓获的时候,他竟然脚尖点地,施轻功上了高高的宫墙,逃出了皇宫。副侍卫长就带着人追了出去。因为他们走的是宫门,追出去的时候人早跑远了。稍后,副侍卫长就把这件事禀报给了臣弟,为了安全着想,臣弟决定全城搜捕这个可疑的人。”
“这跟岑相有什么关系?”龙岳枭的耐性将要耗尽。
“皇上您听臣弟慢慢说。臣弟派了军队满城搜捕,终于在相府附近发现了疑似刺客的血迹,遂敲开了相府的大门,想要搜查。然,相爷却是百般阻挠,说即便真的有刺客进入了相府,也是相府自己的事情,用不着他人来管。可臣弟搜寻的毕竟不是普通的刺客,而是进入皇宫意图不轨的人,于是,就没有理会相爷的反驳,命人强行搜了相府。”六王爷满脸的委曲求全,似乎很是郁闷。
“搜查后发现了什么?”男子半眯着眼睛,预感到重磅的消息将要暴露出来。他没有问刺客搜到没有,而是问搜到了什么东西,并且已经在心里猜测这个搜到的东西是什么。
“皇上圣明。臣弟虽然没有搜到刺客,却在相府发现了两件只有皇上才可以有、全天下任何人都不可以有的东西!”要死不死地卖起了关子,欲言又止。
“说吧,是何物?”男子睁大双眸,看向了龙岳桢。
龙岳桢回望着,神色凝重,“是龙袍,和,玉玺。”
这个答案令龙岳枭怔了怔,“哦?龙袍?玉玺?怎么,岑相这是在觊觎皇位吗?”
六王爷摇头,“臣弟不敢多做猜测。然,接着搜出来的东西却令臣弟再也无法淡然处之了。”
“是什么东西?”玉玺和龙袍都出现了,还能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惊讶的发现。
“是这个。皇上请过目!”龙岳桢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恭恭敬敬地递上前,由李韦接过之后,呈交给皇上。
龙岳枭拿过信封,打开之后,抽出一张信笺,只看了一半,就“啪”一声将信笺拍在了龙案上。
这一声很是突然,吓得一直忐忑不安的几个大臣纷纷下意识跪下,生怕自己惹恼了喜怒无常的皇上。
“岑启泰呢?”看样子是真的发怒了,竟然直呼起了相爷的名字。
“启禀皇上,老臣不敢擅自做主,只能让岑相留在相府,不许走动。然后,派了重兵守在相府门口,以免生变。”一位副相战战兢兢说道。
“去,把岑启泰给我带过来。”龙岳枭又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的信笺。
“遵旨。”回话的副相起身离开。
沉寂了片刻,龙岳枭抖着手中的信件,看向龙岳桢,“老六,你怎么看这封信?”
“以臣弟的想法来看,或许这封信是假的也说不定。”试探性说道。
“假的?谁会做个通敌的证据来诬陷他这个即将退归田园的相爷?”皇上频频摇首,“朕不觉得这是假的。不知道你注意没有,这张信笺不是一般的纸张,在我们代国是十分罕有的,倒是乌蛮国的上流人士特别喜欢用这种信笺写字!”
“皇上圣明,臣弟并未留意到这一点。”龙岳桢面露惭愧的颜色。
“那你注意到了什么?”男子不相信,以六王爷那细腻的心思,会没有注意到这个。他猜想,六王爷多多少少是因了青衣女子的缘故,所以意图包庇她的父亲。
“臣弟愚昧,臣弟什么都没有看出来。这件事来得突然又蹊跷,臣弟当时就六神无主了,心心念念着盼望皇上快点回宫来处理……臣弟、臣弟实在是无能……”这个样子倒是像极了受箭伤之前的六王爷。谦逊、懦弱,凡事都以躲避为主。
龙岳枭点点头,“岑启泰当时是怎么解释的?”
“岑相……岑启泰当时只说不知道龙袍和玉玺是怎么回事,至于这封信,更是从来没有见过……”顿了一瞬,“皇上,即便这些事情确实与他有关,他也不会轻易承认的;若是真的与他无关,他就更加不会承认了!”
说了等于没说。
龙岳枭又看向仍旧跪在地上的大将军,“凌大将军,你与岑相素日交好,你怎么看待你的老友?”
凌将军赶忙叩首,迟迟不起,“请皇上明鉴,岑相是个忠贞的老臣,他是万万不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
一国之君仰着头,眯起眼睛,瞥向手中的信笺,不再说话。
御书房的气氛越来越静谧,不仅没有人敢出声,就连动都不敢动。原本天气就炎热,加之气氛紧张,留下来的那位副相竟然中了暑气,身子打晃之后,“扑通”栽倒在地上,晕厥了过去。
“李韦,差人带他出去。”龙岳枭冷冷地吩咐道。
随即,李韦领旨下去,稍后,便带着宫人将副相抬了出去。又过了一会,之前走出去的副相带着身着便服的岑启泰走进了御书房。
“老臣叩见皇上。”岑启泰不卑不亢地踱步到龙案前,跪在了地上。
龙岳枭却并未允他起身,而是抖着手中的信笺,看向他,“岑相,说说这封信的由来吧!”
“老臣并不知晓这封信是什么由来,定是有人栽赃陷害。”岑启泰言之凿凿,态度铿锵。
“就算是这信件是栽赃嫁祸,那龙袍和玉玺你又怎么说?”皇帝的脸膛已经凝出了水,狠色出现在了眼角眉梢。
“玉玺和龙袍,跟这信件是一样的,老臣同样不知。请皇上明察!”岑启泰深深叩首,不肯起身。
“所有证据都证明你有叛国投敌的嫌疑,你要朕怎么明察?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冤枉的、被陷害的,总要拿出证据才是。如果你没有证据证明自己与此事无关,那么,朕就只能当这些都是你做的了……”语气里竟无一丝遗憾和惋惜。
“皇上,这些都不是老臣所为,您让老臣怎么找证据啊?”岑启泰抬起头,“先帝登基的时候,老臣就已经为相,若是真有二心,早就行事了,又何苦等到花甲之年还只是偷偷觊觎?皇上,老臣是清白的,请皇上不要被蒙蔽了双眼!”
虽然明知道事实偏于如此,龙岳枭却不能就此罢休。
“岑启泰,朕可以相信你,但你要朕怎么跟文武百官以及代国的黎民百姓交代?此事已经闹腾得沸沸扬扬,难道要朕对所有人说,朕相信岑相是无辜的,朕可以既往不咎,岑相还是朕的好爱卿?若真的如此,那以后再出现的可能就不是私藏龙袍、玉玺和通敌文书,很可能就是叛臣直接带人杀进皇宫里来了!”
下跪的老头听罢,脸色悲怆,脑袋哆嗦着,“皇上不必为难了,老臣知道该怎么做!只是,老臣还有一事相求,请皇上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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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剑刺心(恩赐)
“皇上不必为难了,老臣知道该怎么做。只是,老臣还有一事相求,求皇上成全。”岑启泰悲怆地说道。
“何事?但说无妨。”虽然这么说,龙岳枭已经大概知晓他想求的是什么了。
“老臣先感谢皇上恩典。”岑启泰深深叩首,随即抬头,花白的胡须抖了一霎,“请皇上念在老臣这么多年为代国鞠躬尽瘁的份上,赦免相府所有人的死罪,可以吗?”
他已经不敢奢望还能够保住两个女儿的地位,一个已经瘫了,另外一个哑了,就算是保住了妃子的封号又能怎么样?只要相府的人都活着,便是最大的造化了。
龙岳枭点点头,“朕答应你的请求。枳”
“皇上……”岑启泰难以置信地望着年轻的皇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上真的不会处死老臣的家人吗?”
自打这个年轻人登基以来,铁腕政策屡行不鲜,他给人的印象一直是雷厉风行、暴戾冷血的。岑启泰之所以没有过多自辩就决心认罪,实在是不想连累府里的家眷和下人们,好歹也是几百口子啊!只是没想到,皇上这么轻易就答应了他的请求。
“是的,朕答应你。”年轻的男子老成地闭目颔首,再次表达自己的意向直。
老臣子听了之后,老泪纵横,“臣,谢主隆恩。”
语毕,踉跄站起,也不管皇上是否允他离开,便顾自转身往门外踽踽而行。
“皇上,其实这件事还可以再细查的,不能就此便坐实了岑相卖。国通敌的罪名啊……”凌将军跪地叩首,“皇上若是就此处罚了一辈子兢兢业业为代国黎民谋福祉的忠臣,会寒了其他臣子的心呐……试问,从此后还会有臣子愿意为代国、为皇上鞠躬尽瘁吗?”
“那以你的意思,朕得对此事既往不咎吗?”龙岳枭挑眉看着大将军,“凌将军,若是换做你是朕,你要怎么做?”
“这……”凌宇胜支吾了片刻,“皇上大可以再明察一番,然后再做定夺……”
其实他也说不出行之有效的办法,只是不希望老友就这么被定罪,毕竟,岑启泰的操行是有目共睹的,任何一个人都不该怀疑他对代国、对皇上的忠心。
“那么,朕问你,要如何明察?朕也知道此事有许多蹊跷之处,那个刺客受伤之后偏偏消失在了相府附近;花甲之年、没有子嗣、只有两位千金的相爷缘何要觊觎帝位;所谓的通敌文书竟然用了乌蛮国特有的信笺……所有的情节都禁不起推敲,但又似乎很在情理。可即便岑相是被陷害的,陷害者自然会做足了功课,绝不可能让真相水落石出的……”男子闭上眼眸,“从全局考虑,朕只能舍了岑相……”
还没说完,便有侍卫急匆匆冲了进来,未及站稳就“扑通”跪下。
“启禀皇上,相爷……相爷他,自尽了……”
“什么?”龙岳枭腾然站起,绕过龙案,冲向门口,“赶快引朕去看看……”
侍卫起身,躬身出去。六王爷和大将军对视一眼之后,也跟了出去。稍后,众人便聚在了御乾宫宫门外的长街上。
但见凌舜单膝跪在地上,半拥着浑身是血的岑相,周围站着几个侍卫。还有许多路过的宫人,远远地往这边看着。
龙岳枭走到跟前,看着已经奄奄一息的岑启泰,——他的胸口明晃晃地插着一柄长剑,从露在外面的长度看,伤势不轻,可能会危及到性命。
“找神医了吗?”男子淡然问道。
“启禀皇上,奴。才已经擅自做主,差人去请神医了……”李韦小声答复。
男子点点头,“别动他的身子和伤口,等神医来了再处置。”
凌舜不语,手掌捂着相爷的胸口,固定住摇晃的宝剑,脸色十分焦灼。
未几,神医快步赶来,着人将岑启泰按照他的指示抬到御乾宫偏殿去救治。满手鲜血的凌舜跟着走了几步,又停下了脚步,向皇上投去耐人寻味的一瞥,随即又快步跟了上去。
“皇上,没想到岑相的脾气如此倔强……您还没有对他颁布罪责,他竟自陨性命……”六王爷凑到皇上身侧,似乎心有余悸地说道。
男子并未搭话,而是转头看了大将军一眼,“岑相能有此举,想必是心虚了吧!”
凌将军虽然心中不敢苟同,却也没有置喙,只是低着头,满脸的悲戚。
“好了,凌将军,你可以下去了。”见凌宇胜不说话,龙岳枭吩咐道。
凌将军脚步并未挪动,顿了片刻,“皇上,微臣想知道皇上要如何惩处岑相……”
“朕得想一想……”说着,转身离去,并未去偏殿,而是去了御书房。
凌宇胜怔在原地好一会,怅然看着身侧的六王爷,施礼告辞之后,落寞地离开。
六王爷独自一人杵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直到站了一刻,也没听到皇上差人来叫他,遂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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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笺回到了宫人房,那里还是妃子住所该有的布置。
很快就会有人来撤走这些布置了吧,或许,她连这个屋子都没有资格住了,稍后就会被遣到更低级的屋子里去,去做更低贱的工作。又或者,岑相的事情是真的,那么,她的境遇将会更加糟糕。暴君不会放她离宫的,等待她的只有无尽的折磨。她苦笑着,收拾自己的衣物。
除了进宫时带来的衣物,那些封妃时被赏赐的衣服和首饰都原封不动地放在原处,——原本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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