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坐定,夏子樱忽然很自嘲地弯起嘴角:竟然又是上回那位子,呵呵,够讽刺的……
“子樱在笑什么?”宇文陌凌宠溺地刮了刮女子娇俏的鼻尖。
“我在笑,这里好像来过似的,挺熟悉。”说着,不自觉地朝着对面男子瞟去。那清冷的面庞完全看不出任何的波动,而那曾用切切眼神注视着自己的双眸里,也已然没有了自己的倒影,“那是我前半年来吃过的最饱的一顿饭了……”
“对不起,让你吃了这么多苦。”宇文陌凌愧疚地抓过女子纤柔小手,定定看向那兀自神游中的女子:“今天想吃什么,尽可由你点。”
对不起,让你吃了这么多的苦。
这句话到底应该由谁来说呢……也许,谁也没有这个义务对自己说这些,一过是一环扣一环的命运作弄罢了。由不得自己,也不能全由着他人。
“近日所食油腻过多,就点些清淡的好了。蕊玉,你们两想吃什么呢?”夏子樱看着那双面潮红的羞涩少女,若无其事般微笑。这个可爱的少女,像极了当初的自己。
“蕊玉都无所谓的,全听青哥哥做主。”南宫蕊玉说着,轻轻摇了摇身旁青衣男子的宽大袖腕,十分羞涩地低下头去。
“青只要南瓜清粥即可,其他的三哥做主吧。”仍然是那不带任何温度的语气。
听在对面白衣女子的口中,却像春日午间的阳光般化了心下那层薄冰。他竟是记得的,但凡劳累过度,自己所需便是一碗粘稠的南瓜清粥而已。
一整日的阴霾顿时散去了大半。
“子樱,忘了当初一路埋怨我饿着你了?这还是凌第一次请你下酒楼,你定要说出个喜欢的菜名来。”宇文陌凌心情十分畅快,不依不饶地非要子樱点上一道不可。
“那就香酥芋卷吧。”算是呈了他的情。
原本微笑着的众人便忽然尴尬的冷了笑脸。夏子樱却不知,当日蕊玉送那芋卷时,陌凌也是在场的,遂奇怪地看向男子:“陌凌,怎么了?这里没有这道菜吗?”
“有的……呵呵,小二,那就加份香酥芋卷,另外再随便上些可口小菜好了。”宇文陌凌轻轻抚了抚女子削肩,朝仍伫立在一侧的小二吩咐道。
那小二便哈了哈腰,奔下楼张罗去了。
“呵呵,子樱姐姐想的真是周到哦。”南宫蕊玉眯起圆圆水眸,冲夏子樱给去一个甜甜微笑,说着又羞涩地扯了扯陌青的袖子:“青哥哥今日可不许再喝酒了……”
“哈哈哈,蕊玉妹妹真是可爱得紧。大概是那天被五弟给吓着了。别怕,但凡陌凌在此,他便不得胡闹。”陌凌边说,边为其余二人各斟满一杯酒:“难得大家齐齐出来赏玩一次,无酒岂可算欢?”
“来,青给三哥和子樱师妹敬上一杯。一则希望大事早成,二则祝三哥与子樱师妹早日喜结连理。”陌青忽然换上一副笑脸,站起身手持酒杯,躬身看向陌凌与子樱。
“五弟,你这是……”宇文陌凌一副倍感受惊的模样,握着酒杯看向身侧不发一言毫无任何表示的夏子樱,不知该是喝还是不喝。
陌青却目不斜视,薄唇微微弯起:“三哥还请不要推辞,青自行先饮了。”说着,一口饮干了掌中酒,亮了亮杯底,兀自坐下。
宇文陌凌这才意犹未尽地饮了下去。
一旁的夏子樱忽然笑了起来:“呵呵,那么,子樱便也敬师兄与蕊玉妹妹一杯。怕是你们俩比我们还要‘早结连理’呢!子樱虽不甚酒量,但这一杯,也定是要一口饮尽的。”说着,也一口饮进了杯中所盛,另外又给二人满了上去。
“这第二杯嘛!算是谢了你们宇文兄弟二人,若不是你们,子樱此刻还在这殷伽城里跪地乞讨呢!何来如今的锦衣玉食?”说着,不待二人反应,再次一口饮干。
冲那青衣男子示威似的亮了亮杯底,男子却仿若未闻,只是看向桌上的菜肴,夹了一筷子放置身旁少女碗中:“蕊玉妹妹今日劳累,这田鸡养生最好。”
“谢谢青哥哥,青哥哥对蕊玉最好了。”少女娇羞的嗓音甜腻响起。
听在子樱耳中,仿佛被放大了数十倍。
忽然觉得自己真是愚蠢至极。自认为很有杀伤力的示威和反击,结果人家根本睬都不睬。这感觉有如举着一个硕大的铁锤,朝一庞然大物狠狠砸去,待砸上了,却发现那不过是一层海绵,结局却是把自己震得手臂发麻,而对方却丝毫未损。
自嘲地咧了咧嘴,举起筷子朝那盘丝毫未有人动过的香酥芋卷伸去,狠狠夹了一大筷子过来,一口便塞进去一个……借这吞咽的动作,将那险些溢出的泪水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子樱真是幽默得紧。慢点儿吃,不够一会再点。”宇文陌凌仿若不曾察觉一般,不改一脸宠溺,轻轻抚了抚女子薄肩,递过来一盏茶水:“身子虚弱,便不要再这样喝酒了。”
一时间一冷一热的强烈比衬,便越发让女子苦涩起来。接过茶杯高举面前,一仰头便喝了下去:“恩……日后定不再喝酒了!”
第45章 第45章 访东宫蕊玉起疑
“子樱姐姐为何日日看书?蕊玉好无聊哦。”南宫蕊玉一把坐在那正沉溺于医书中的女子面前,夺了书抓过女子的手:“子樱姐姐,青哥哥为什么忽然不见了呢?你一定知道对不对?”
“我?……哈哈,连蕊玉妹妹都不知,我怎么会知道呢?”夏子樱很诧异地点了点少女的额间:“怎么?几日不见便想得慌啦?”
“才不是……都快半个月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问凌哥哥凌哥哥也不说,问皇兄又挨皇兄骂……”少女很委屈地扭搓着手指,那红润的双唇不自觉地嘟起,十分的娇艳可人。
“呵呵,那便再等等吧,许是出去办事了呢。对了,近日怎也不见你皇兄的影子了?”夏子樱替少女理了理额前碎发,忽然想起那八婆的南宫子寒似乎一连好几天都没来“骚扰”自己了,便随口问问。
“他?那坏皇兄,每年中秋过后这段时间,日日都要和妃子寻欢作乐,才顾不上咱们呢。太子妃嫂嫂怀孕了,他连影子都找不着……”南宫蕊玉一提起皇兄便十二万分不满:“对了,正好无事,子樱姐姐不如陪我去看看嫂嫂吧?”
“这……”夏子樱打心眼里不愿过多和皇室人家交往:“太子妃娘娘怀孕了,我一民女怎好无事去打扰?”说着又要拾起医书。
南宫蕊玉一把夺过那发黄的手记,扯着女子的手臂撒起娇来:“走吧,走吧,子樱姐姐,陪蕊玉去看看嘛。”
……
飞花苑离太子东宫并不远,一路亭台水榭,回廊曲折,一会便倒得太子妃的寝殿内。因南宫蕊玉与太子妃关系甚好,不用通报便在宫女的带领下进得殿去。
“嫂嫂嫂嫂,看我把谁带来了?”南宫蕊玉一路拽着夏子樱欢快地小跑了进来:“这就是我常说的子樱姐姐。”
那原本正仆卧软塌上刺绣着的女子便抬起头来。青丝挽成芍药髻,上插珠凤双股金步摇,柳眉杏眼,玉白肌肤略施脂粉,温婉娇柔,一看便是淡雅如菊的贤淑女子,却也不过才十八九岁年纪。
见南宫蕊玉领着一个陌生的清秀女子走了进来,莫少妍便轻抚着小腹站起:“两位妹妹今日真是好兴致,来,快这边坐。”说着,便将二人同往软塌边领去,斜靠着坐了下来。
“唉,不知为何,腰间如此酸软……”
“太子妃娘娘,若是不介意,便让子樱给您把把脉如何?”夏子樱只一眼便对眼前的纯良女子产生了好感。
“如此甚好,听说子樱姑娘是贺老伯伯的关门女弟子呢。”莫少妍近日总听南宫兄妹提及眼前的女子,今日一见,果然清雅脱俗,当下便十分放心将葱白玉手伸出。
“恩,子樱虽说算不上精通,但也略知些许,大概是不会给师傅丢脸,嘿嘿。”说着,便将手指搭上女子的白皙手腕。
斟酌片刻之后:“娘娘腰酸恐因思虑过多,而使气虚所致。还不算大碍,一会子樱给您开两副药方调理下好了。不过平日定要注意静心养神哦。”
“哼,还静心呢!都是那讨厌的皇兄,每日下了朝便找妃子们胡闹……”
“蕊玉妹妹,你皇兄他也是不得已,怪不得他。”莫少妍的眉头逐渐凝起:“子樱姑娘是她的师妹,想必也是知道。子寒他练的武功,阳气过盛难以倾泄……少不得女子相伴,尤其是秋后冬至之时……”
原来如此……难怪那家伙如此好色。想起同乘于马车中的那几日,夏子樱默默捏了一把汗……好在那几日他竟然能控制得住,貌似人品还算不错。
嘴里却装作十分了然地道:“嘿,是哦。练那什么剑的确实如此……”
“啊?那青哥哥是不是也……”南宫蕊玉咀嚼着一半的话尚未说出口,双面却绯红了。
“呃?那不同的。陌青他练的是汲月剑法,属阴的。不然我和他同……同在山中三年,为何从未发现?”夏子樱险些便将同睡一室给说出了口,暗自庆幸地握了握拳。
“呵呵,蕊玉妹妹对青殿下真是喜爱得紧。若不是她皇兄一味拦阻,倒不如早早将婚事定下好了。”莫少妍瞟了眼那粉扑扑的少女,一脸好笑。
“呀!嫂嫂净胡说。蕊玉才不要嫁人呢!蕊玉一辈子就呆宫里,陪着嫂嫂……”少女一只手捂上羞红的脸,另一只便朝着那说话的女子轻轻捶打着。
“瞧你这丫头羞得。女大当嫁,能嫁给可心之人,那是一种福气。你说对吧,子樱姑娘?”
“恩?”夏子樱忽然恍过神来:“对、对,一个风流倜傥,一个娇小可人,再合适不过的一对神仙娟侣了……”
“瞧着子樱姑娘清透伶俐的,一看就让人喜欢得紧。父亲大人前日差人送了两棵神草进来,本宫这怀着孕的,也还用不上。姑娘如此单薄,不如取上一棵去好生调理?”说着,莫少妍便示意身后的宫女去取了锦盒来。
“太子妃娘娘怎好如此客气?子樱心领了便是。这么贵重的东西,实在不好收受。”望着那铎着金粉的锦盒,夏子樱忙恭身站起。
“恩哼,给了便收了,故意装着如此客气做什么?”
身后忽然响起那熟悉的无良语调,原本正推脱着的几人便朝来人看去。夏子樱趁这当头,便将已塞至怀间的精致小盒给放了回去。
南宫子寒一袭浅黄虎纹暗底冠服,显然才下得朝来,略带倦容。
莫少妍忙轻抚着小腹起身上前迎接:“殿下来了,怎也不提前让奴才们说声,妾也好让御厨做些汤点候着。”
南宫子寒温柔地搀上女子臂腕:“妍儿如此贤淑,子寒真是感动万分。既是身体不便,便不要起身了。”
余下的两人见夫妻俩亲亲我我,自知不好再打扰,便互相使了个眼色,正欲偷偷退出。
“喂,把给你的东西带上。瘦得前不凸后不翘的,也不知道为何那俩小子竟都喜欢得不行,真是……”南宫子寒戏谑地瞥了眼正悄悄退出的女子,却不经意对上蕊玉满是疑问的眼神,忙打住了话头,“唔,我说的是宇文陌凌那小子……”
夏子樱一把接过那朝自己抛过来的小盒子,微微躬身过了个揖:“既是娘娘心意,子樱便受了。改日再来拜访娘娘吧。”
说着,急急拽了那满脸狐疑的少女走出正殿。
“子樱姐姐,为何皇兄说的是‘那俩小子’……”行至明熙湖畔,南宫蕊玉忽然住了脚,一把甩开女子握在腕间的手。
“你皇兄嘴里何曾老实说过一句话?大概是看我们感情好,忽然又想生出点什么事端搅和下吧,别理他。”夏子樱一脸的尴尬。他还喜欢着自己吗?他的眼里明明看不见自己了的……
仿佛为了急于摆脱干系似的,又画蛇添足地加了一句:“你也知道的,陌凌他喜欢我,作为弟弟,怎么好和自己哥哥抢……”
“希望是如此……”南宫蕊玉将视线瞟向湖边,绞着胸前的发丝不再说话。她还没说是谁呢,子樱姐姐这是在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子樱,你们在这里啊?让我好找。”一袭白色锦袍男子翩翩而来,夕阳之下,那原本白皙面容泛着蜜色光芒,越发显得俊朗非凡:“我刚从你的飞花苑过来。今日收到五弟飞信,一切进展顺利。大约不几日便得回来了……”
“呀?可是说青哥哥他要回来了?”那原本望着湖面沉思着的女子忽然回过神来,双目灼灼生辉。
“呵呵,瞧你这丫头兴奋得!”陌凌好笑地冲那少女眨了眨眼睛:“今日收到飞鸽传书,信中是如此说的。”
南宫蕊玉一扫方才不悦,拉起女子便朝自己寝宫跑去:“子樱姐姐快陪我去,看看我给青哥哥做得锦囊如何……”说着,还不忘冲那正微笑着的男子挥了挥手:“凌哥哥,借你的心上人一小下哦,一会便还回来。”
望着咯咯笑着的少女携了夏子樱欢快离去,宇文陌凌朝着背影随意挥了挥手,这才从袖口掏出那只已被捂得奄奄一息的纯白灵鸽。明明小命已危,却仍然死死咬着嘴间一根雕着樱花的玉簪不肯松口。
“呵呵,你可真是尽忠守诚啊?”男子沉沉低讽了一句,嘴角一抹阴冷笑意浮起。原是想将这只鸽子带给女子,看看对方是何反应。临了,忽然又改了主意。
扬手一挥,那灵鸽连带着樱花玉簪,便沉沉落进碧绿的明熙湖畔……
第46章 第46章 暗牢中嗜血酷刑
“子樱姐姐,你看蕊玉做得可好?这可是蕊玉一针一线缝起来的呢!”南宫蕊玉从枕下取出一个黑紫色锦囊,一脸骄傲之色。
锦囊通身黑紫,正面绣着一对戏水鸳鸯,虽略欠工整,但看得出是下了极大的功夫。夏子樱仔细打量了一番,便将锦囊递还女子,由衷叹道:“真是佩服蕊玉妹妹,为心上人如此尽心。想必你青哥哥定会感动得不行。”
“真的吗?子樱姐姐的意思可是在说我这锦囊绣得好?”少女很兴奋地将锦囊捂至心口。
“恩,那是自然!好好收着吧,到时候给人家一个惊喜,嘿嘿。”
在南宫蕊玉的福栖宫用完晚膳,已是晓月高悬之时。因向来不喜宫女随身伺候,又恐夜色太晚而心慌,夏子樱便找了借口告辞。
南宫蕊玉站在殿外,直看着夏子樱的身影消失了,这才放心地回到寝殿。遣散了众人,独自傻笑着发了会呆,又从怀中取出那泛着体温的锦囊端详起来。
“锦囊,锦囊,告诉蕊玉青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