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残害皇裔,谋杀宠妃,这不论定哪条罪都要砍脑袋,我只怕我的头不够砍的。
“不用问为什么?你是奴才,没有权利过问主子的事,”我突然变的凶狠,绿绮吓得眼眶盈泪,转身离开。
我扶着树干站起来,一步一步挪向承乾宫。
紧闭的宫门里关着我的命运,不知道站了多久,几个年迈的嬷嬷打开宫门,将等候在外的奕泞迎进去,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我知道,我的命运马上会揭晓。
其实早该断了希望,从寝宫内贞嫔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和哭泣,我已经猜到自己离死比较近。
宫外还有前来恭贺的其他贵人,常在。每个人都在窃窃私语,或幸灾乐祸,或暗自偷笑,或大声责骂,我在这一刻成了后宫里的新闻头条。
奕泞再次从贞嫔的寝宫走出,步履沉重。在杏黄色龙袍下,他绷紧的身体,即将喷泄而出的怒气,让我再次腿软。
鼓起勇气,我想走进贞嫔的寝宫,去看看她到底怎么样了?我关心的不是孩子的失去,而是她的身体,她还好么?她还会亲切地对我微笑么?虽然一开始她有意的拉拢让我反感,但这本来就是后宫女子惯用的伎俩不是么?她那一声兰姐姐,不是让我已经毫无芥蒂了么?为什么我不能快些跑向她,这样她就不会落水,说来说去都是我的错啊。
“啊?”当我经过奕泞的身边,一只青筋突起的手突然掐住了我的脖子,我惊恐地看着他,这个前几天还一直哄着我吃燕窝的人,这个我一直担心自己会被他感动的人,此时正用全力掐紧我的脖子,颈子被捏得好痛,我快不能呼吸了,有泪涌出来。
我一直希望有个孩子能分散他对我的注意力,我一直希望能逃开他的包围寻找手系红绳的男子,我一直拿他送的珠宝与奕忻送的围棋做比较,我一直觉得奕忻更适合我,但是现在,当他终于因为他的孩子要杀死我的时候,我流出了眼泪。
不是因为痛,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心里好冷。我涨红的脸逐渐变得苍白,没有反抗,放肆地流着眼泪,泪已经流到嘴边,好咸。
“皇兄,此事还需进一步查证,宫闱之事,不宜再闹大。”
“将这贱人关入冷宫,朕绝不轻饶她。”
我终究没有死,但是被捋了贵人的封号,丽贵人因救贞嫔有功被封为丽嫔,而钮祜禄氏贞雅成了咸丰帝的第二位皇后。(第一位皇后早逝)
第三十四章 物是人非事事休(二)
正文 第三十四章 物是人非事事休(二) 安德海半请半强迫的将我送进冷宫,这座房子是先皇的遗妃们曾经住过的地方,房子破败,没有修葺和打扫的痕迹。昨日黄花,已没有翻身的机会,当然也没有那个心思再去管画檐上的蛛网。红颜媚君,君已逝,浓妆为谁?
房子里也是蛛网密布,还有些不知名的爬虫在灰尘遍布的床榻、桌椅间跑来跑去,对这一切我都无动于衷,都是将死之人,还有什么可怕的?
兰贵人的丫头们每人被杖打二十,投入浣衣局做苦役,虽然我一再表明她们没有参与到我的阴谋中,但是所谓殃及池鱼,重责自是难免,好在都没有性命之虞,我心里微微好受了些。
从走进这个废弃的房子开始,我便不是贵人,而是一个罪人。守在门口的内监极会见风使舵,在安德海走后,对我便不冷不热的,打扫房子也要自己动手。进宫近一年,已经习惯了支使丫头们做事,白溪一向伺候得周到,以致我渐渐变懒,突然间什么事情都得自己动手,没有力气,更觉分外委屈。
我拿着一把笤帚,拂去桌椅上厚厚的灰尘,一条一指长的蜈蚣从我手边窜过,惊得我丢开笤帚,跳到一边去。呆呆望着破烂的房间,还有狼狈的自己,不禁悲从中来。有多久没有这么委屈了?
自从遇到奕泞,生活中便有了波澜,不管是误会还是受伤,最后总会被原谅,被呵护。自从遇到奕忻,他不经意流露出的关心,总让我觉得生活中遇到再大的挫折也不可怕,但是今天,这两个我以为可以值得永远信赖依靠的人都选择放弃我。认定了我是一个残忍狠毒、不择手段争宠的后宫女人。天知道,我不是!
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脚有些麻,我一瘸一拐找到就近的一把木椅坐下。房间可能还需要花费大力气去打扫,现在一切只能靠自己了。
之前流的泪风干了,脸痛得很,我胡乱抹了一把,站起身来。房门外站着两个尖嘴猴腮的内监,据说是派来服侍我的,只怕服侍是假,监视是真吧。
“麻烦两位公公帮我拿些被褥来,床榻上实在睡不得,”我向来不挑剔睡眠环境,但是脏得让我不敢躺,睡意再浓也将就不下去呀。
“贵人真是讲究呀,这床榻以前的燕妃、云嫔可都是睡过的,换到您这儿,怎么就不行了呢。”一个内监斜起眼,貌似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哎哟,错啦,前儿还是贵人,如今不是啦。”另一个内监摇头晃脑地说。残害皇裔的事已经传遍了宫廷,这些平日无聊专爱打听宫闱秘闻的娘娘腔自是早听到了传闻。照常理,处死我只是迟早的事,他们不用担心我日后还有翻身打压他们的机会,所以羞辱我也在情理之中。
穿越前,戏说大清的肥皂剧、小说也是看了不少的,不过后宫争斗的丑恶真的摆在自己眼前,却让我心中难平。
“站我面前嚼舌根,当我死了么?”不管是今日死还是明日杀,一刻没断气,我就不能让这些贱人骑在我头顶上拉屎,开玩笑,我可是在21世纪被老板欺压得极度郁闷了,好难得穿越到大清后宫,做了个不大不小的主子,竟然被一群太监欺负。我楚兰新的颜面何存?
“赶快给我拿被褥去,我一日没死就还是你们的主子,若敢不从,待我日后出了这破房子,你们就等着叫家里人领尸回去吧。”一向装恶人都是挺管用的,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像那么回事,我叉腰昂头,眼睛恶毒地眯起来。
站在面前的太监突然就跪了下去,真的有效哎。我得意地晃晃脑袋,准备回房间将桌椅弄干净,等下好整理床榻。
纤细的胳臂被人握住,“大胆奴才,”我怒斥一声,回头却惊见奕泞站在我身后。原来内监跪的不是我。
“皇上,”我有些惊惶,害怕他在这里掐死我,然后就地埋尸。完了,毁尸灭迹!
“看来你真是被宠坏了,犯了这么大的错竟然不知道悔改。还料准自己能走出这里?”他眯起眼睛,我闻到一股血腥味,脑中警铃大作!
第三十五章 物是人非事事休(三)
正文 第三十五章 物是人非事事休(三) “我没有错,为什么要改,还有我的丫头们,都是无辜的,”我愤怒地顶嘴,因为极度气愤而忽略了奕泞眼中的危险意味。
“看来朕对你的惩罚太轻了,朕念在你一向乖巧的份上,本想给你一点教训,让你学会本分,没想到你竟如此骄横霸道,害死朕的皇子,进了冷宫还对奴才大呼小叫。”他走近一步,手劲好大,我的骨头都要被捏碎了。
“痛,痛。”我白了脸,泪水积聚在眼眶里。另一只手伸出去想要掰开他的手腕,却反被他箝固。我整个人被钉在清漆脱落的门上,动弹不得。
“你还知道痛,那你知道不知道贞雅的痛,知道不知道朕心里的痛,朕的孩子,朕的第一个孩子,被你给扼杀了,贞雅今后可能无法生育,你说到底谁更痛?”他额上青筋浮现,我从来没有见过他暴怒的样子,一时间,忘了呼吸,忘了反驳。
我只是害怕,却被他认定是我认了罪。
“你这该死的贱人,多少条命都换不回这一切了你知道吗?朕竟然还指望你悔改,还打算平息此事。”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狰狞的模样让我恐惧。
“来人,将叶赫那拉氏带入偏屋,叫寒嬷嬷来。”他终于放开我,寒嬷嬷,干什么的?
身边跪着的内监脸上为什么有一丝得意的笑,他们站起身来飞快往园外跑去,叫他们搬个被褥可没有那么积极呀。
“我没有错,我说过了,她们不是我推下去的,你为什么不信我呢?”我揉着已经青紫的胳膊,叫寒嬷嬷来是替我铺床褥的么?发了这么大的火再来讨好我,真是奇怪。
此刻的奕泞只不出声,一脸铁青地立在门口。
“我是那种人吗?巴不得离这后宫争斗远远的,怎么会去害她们,把自己卷进去呢。”我嘀咕着。
一边的奕泞突然出声,“朕就是太信任你了。”说完,他决绝地转身离开。
当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园门口出现了一个身材粗壮的老妇人,身后还跟着几个彪悍的中年女人。
铺床又不费劲,干吗带这么粗壮的人来。我正想开口叫她们,却没想老妇人先说话了。
“捉住叶赫那拉氏,将她带去刑房。”
“抓谁?我?凭什么啊?”我反射性地跑进屋去,将门闩上,自己则躲在门边。破房子里的东西确实不经碰,只听一声轰响,一个女人已经将门撞破,木门倒地时扬起的灰尘呛得我不停咳嗽。
“为什么抓我,带我去刑房做什么?”我被她们攥紧胳膊,刚刚被奕泞抓出青紫的地方再次被她们紧紧攥住,痛的我额头渗出汗来。
好可恨,我在21世纪可有1米65,虽然不是模特身材,但也不矮,谁想回到清朝,竟然才1米5多,被那几个膀粗腰圆的妇人跟抓小鸡一样提拉着,挣扎只是浪费我的力气罢了,不消一会功夫,就被带到刑房,只一眼,我便呆了。
原来要对我用刑,不仅不信我,还要屈打成招?谁来救救我,好像没有人,除了我自己!我只能靠自己,被鞭打是免不了的,寒嬷嬷奉旨鞭笞我,从她的表情看似乎对我恨之入骨,想求她手下留情自然不可能,奕忻在承乾宫外为我求情,我还以为此事他能摆平,没想只是让自己受了更多的折磨,早知道还有一顿好打,倒不如先前一死百了。
被捆缚在长凳上的身体动弹不得,第一鞭落在背上,我咬牙忍住,接着第二鞭第三鞭,背上火烧火燎地痛。我竟然回不去了,要死在这大清朝了么,该死的和尚,早知道他不该信,想想以前听过的穿越故事,不是小说杜撰,就是有去无回。看来我是死定了。
“妈妈,”我忍住的泪,终于流了下来,再也见不到妈妈了,为什么好像看到妈妈在向我招手?10年过去了吗?我可以离开这鬼地方了吗?
“妈妈,我真的没有推人入水,你女儿我不是那种不择手段的人。”我嘴里咕哝着,闭上了双眼。
第三十六章 物是人非事事休(四)
正文 第三十六章 物是人非事事休(四) 二十鞭,几乎要了我的命,当我醒来时,发觉自己趴在灰尘布满的床榻上,背上的伤不用看,也知道是皮开肉绽,惨不忍睹的,我连挪一下胳膊的力气都没有,顾不得床榻的脏污,将头埋进布枕中,放肆地大哭起来。
奕泞不信我,一顿鞭打差点要了我的命,奕忻认定了我是狠毒的人,承乾宫别后再未探望,还有丽贵人,明明是她推人入水,如今怕是躲在咸福宫里偷笑我的背时了。
心里想着,越发地有些恨,我招谁惹谁了,进宫近一年,我安静地呆在我的储秀宫里,不计较,只忍让,也原谅丽影先前的心机,我以为我可以安静地呆下去,我以为我有很多的时间去寻找我的深宫男子,我一直幻想自己如公主般,被人捧在手心,无害人之心,便也无害我之人。结果,我错了。
如果我今日被打死,只怕这案也就结了,富贵的继续富贵,专宠的继续专宠。我如一粒尘埃,在这深宫飘荡不到一年便随风而逝,几月以后,怕用不了几月吧,几天过去,都该忘了我了,偶然谈起,顶多嗤笑痛骂。
为什么我要被人这样欺负?为什么我的命运要受别人摆布呢?既然你不仁,那就休怪我不义。今日不死,我定要留着这口气,和冤枉我的人斗到底。
待我将伤养好,我就去找贞嫔,她是最清楚事件真相的,其实一开始就该问她,只怪当时情况太混乱,我又被奕泞的盛怒吓破了胆,才将自己置于这死局中。
事情会有转机的,凭之前贞嫔和我的交情,她会实话实说,毕竟丽贵人才是她真正的敌人。想到这儿,心里又好受了些,终于忍不住疼痛和困顿,我再次闭上眼睛,希望一觉醒来,便有力气前往承乾宫了。
“寒嬷嬷,那拉氏被鞭笞的时候可有说过什么?”在我沉睡时,屋外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当然我并不知情。
“叽里咕噜说了些很奇怪的名讳,什么妈妈妈妈的,老奴不懂,她嘴倒硬,一直不招,熬不过七八鞭就晕了。”寒嬷嬷如实回报。
屋外的男子握紧了拳,“朕明白了,这三日好生看管她,三日后皇后册封大典,她就交给皇后发落吧。”
“娘娘身体可曾好些了,老奴稍后忙完手边的事,就去探望娘娘,”寒嬷嬷有些伤感地拭了下泪。
“贞雅身子好多了,只是精神不济,您送的药很有效。”奕泞对面前的老妇人很客气。“朕先走了。”
待我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日午后,不知道自己竟那么能睡,背上的伤稍一挪动便痛的钻心,但是我咬牙忍住,桌上有寒嬷嬷送来的药,还是怕我会死掉呵!我艰难地挪到桌边,将鞭打成碎步条的衣裳褪下,只着一肚兜,用纱布蘸上药水往背上轻涂。
伤口上一股钻心的痛,唇被咬破,口中有咸咸的味道。泪水再次涌出,真想扔下纱布一死了之,但是求生的本能和满腔的恨意又让我蘸上药水再次涂抹背部。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料想是寒嬷嬷差人送来了难吃的粗粮,我没有抬头,有气无力地说,“放那儿吧,饿了我肯定会吃的,别收那么快,确实难咽!”
“兰新,”一个温和的声音,我盼了很久的声音,抬起一双泪眼,我看到奕忻,真实地站在我面前,他掩上门,将自己的褂子脱下围住我半裸的身体。
“为什么现在才来?为什么现在才来?”我终于放声哭出来。一声兰新让我伪装的坚强全然崩溃。这个名字我只告诉了奕忻,我的深宫男子。我以为他不信我,我以为他也如别人一般,认定了我的无耻,却没想,他来见我了,这说明他是相信我的。
“你信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