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尊前辈,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南宫月离闻言眸色更寒,怎听不出这人是故意想宣扬自己的身份。
“你是何人?尽和本尊道好!”南宫月离沉声问。就是粗枝大叶的,必然也能够听出他语气里的乌云密布。
正是容氏前任东主,容轻羽所谓的生父。
中年男子年约四十上下,容貌上依稀可见年轻时的风采,就是如今,亦是不惑的好年华。即使此时白色的中衣因为鞭笞而道道血痕,依旧风采卓绝。
而他身边的中年美少妇,和他站在一起仿佛天造地设的一对。大臣里有人不禁盯着两人看去,隐约几乎可以在这两人面目上找出熟悉的影子,像及谁……
有几位老臣则是一眼就认出了男人,惊讶的脸色苍白,继而长大了嘴巴:
“容,容赢!?”声音出口,却是仿佛看见诈尸般的惊惧。
容氏前任东主容赢跟着转头望向那老大臣,很大方的打着招呼道:“张大人可还记得容某人!”
“是,是容氏老东主!”这老大臣的话,顿时引起众人的惊哗。
居然是死去十八年的容氏老东主,容赢?!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容轻羽谋逆吗,怎的牵扯出一场死而复生的荒唐戏码。
而容夫人,那位立在容赢身边,始终低着头,垂着羽睫的妇人同样引起众人的揣度。
眼见事态的发展,南宫月离的眉心,却反而舒展开了。不再去看正被押近的荣英夫妇,转而望向身边的容轻羽。
高位上的南宫穹宇眼底的得色越发的明显,到这时候觉得时机刚刚好,继而转望向依旧安坐在椅子里的容轻羽:“容轻羽,不去拜见一下你的亲生父母吗?”
050章 最终被判的罪。
容赢听见这话,下意识的就随南宫穹宇的眸光落处转去,南宫月离便往旁边挪了半步,容轻羽的形容便入了容赢夫妇的目。
只见容轻羽一身素色的春衫穿在身上,由显得她的脸色苍白无血色,整个人形容憔悴。
容赢的眸光首先落在容轻羽的蒙睛丝带上,本来没有多大变化,但当落在她露出蒙睛丝带的脸颊时,眼底瞬间闪过一抹惊疑的光,身子跟着忍不住一抖。
站在容赢身边的容夫人感觉到了容赢的轻微变化,跟着抬起一直低垂着的眸子。
当看见椅子里的容轻羽时,顿时惊疑的唇瓣张开,红色的瞳孔骤然缩起。
“红色的眼睛,那是——”因为朝上众臣正皆注意着台下容轻羽一家三口的举动,这会儿便一览无遗容夫人的眸色,当即惊异非常。
有人还记得,当年容赢在外跑商一年,从外面回来带回了一个女子,那个时候,听见容赢与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便已经珠胎暗结几个月。可惜,尚未举办婚礼,容夫人便因意外早产,导致难产而亡。
年轻的容赢爱妻心切,心痛过度,加上积劳成疾,最终与容夫人离世之后,跟着离开了人世。
而唯一继承容赢血脉的容轻羽,便成了继承人,还在襁褓中时便已经是一代东主!前世暂且不提,众人只惊奇,以前无缘得见的容夫人居然是这番模样。
如果不是因为已经有很多人注意到,容轻羽像极容夫人的秀鼻以下的唇形等部分,真的难以相信,眼前的两人居然就是死去多年的容氏夫妻。
这难得“重生”回来,却为何又谋反犯上?
在看见容夫人眼睛的时候,有些学识的便已经约摸可以猜出个中缘由。
但凡出现红色瞳孔的女子,若能继承帝位,便可统一天下——这是南临上千年流传下来的传说。
只因为,这天下本是一体,原本这个大陆的主宰者的皇后,便有一双异于常人的红色瞳孔。原本那皇后在的时候,为帝位征战天下,四海归一,后来皇后不幸战死,这天下便四分五裂成西锦、北域、东楚、南临。而南临,便是旧国的遗民新建。
千年过去,如今只剩下北域,东楚,南临,但世人似乎从来没有忘记过这不知是谣言还是神话的故事。
传说,几十年前,南临皇室终于出现了这样的女子。
可惜一早不幸夭折——虽然外界传闻,其实是南临皇族怕这样敏感身份的人会招来杀机,故意为这公主隐姓埋名。
可是几十年过去,却真的再也没有听说过红瞳女在世。
而今这容夫人的出现,不禁让人惊疑——莫不是,当年所有人都猜对了,只是那个公主没有继承皇位,而选择了和外男私奔?!
而这个男人,必然就是容氏前任东主容赢了吧!
如果当年这两人没有死于意外,为何藏匿了这么多年?难道也是和容夫人的真正身份有关系?
而这一刻,更多的人在揣度的,是一条蒙睛丝带后的秘密——究竟,容轻羽是因为瞳孔的颜色而蒙住眼睛装瞎,还是她是真的看不见?
容轻羽听着周遭小声的议论声,和各种窃窃私语声,依旧静静的坐着。完全没有主动上前跟自己那两位父母打招呼的意思!
因为她蒙着眼睛,也是看不见容夫人看着她的此时,眼底浮现的挣扎难懂的神色。
这一刻,南宫穹宇才发觉,容轻羽好像并不是从容不迫。而反而更像是早就准备好了赴死,所以便什么也不在乎了!
想到这里,南宫穹宇不禁探究的深看了容轻羽的后脑勺一会儿,静待这一家子之间会有的波动。
这边容赢也是挣扎了半天,最终咬牙,抬起手臂轻拍身边容夫人的肩膀,似是安抚。脸却对着容轻羽的放下,艰涩的开口:“羽儿,是爹娘对不起你,连累了你——不过,你为容氏辛苦了这么久,为父却是不想再看你受苦。而今,贤王自身难保,也是护不了你了。所以,你随爹娘一同去了,或许也是个干净!反正,这东楚天下,也无什可恋!”语气里沉痛的颜色,仿佛是浑然天成发自真情般,做不得半分假。
可是容轻羽听了这话,表情依旧淡淡的,在一旁的一切始作俑者几乎快被容轻羽的淡然磨去所有耐心的时候,容轻羽这才轻启朱唇:
“王爷怎么样了?”
她这一问,众人先是一愣,继而反应过来,知道她问的是南宫袭襄。
高位上的南宫穹宇眸子里一道暗沉的仿佛痛处光快速闪过,瞬间又淹没,然后静看着下面的容赢,没有说话。
容赢即使没有抬头,却仿佛依旧可以感受到头顶的视线般,接着微沉了眸色开口:“你还是不要知道好了,他——”
容赢说到这里一顿,短暂的停顿后道:“也被咱们连累的厉害了……”
“没有人连累他,这件事本就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本来各自腹诽的众大臣突闻此言,惊诧的抬眸望向容轻羽,都以为她这是故意想保南宫袭襄。容氏一门造反,容轻羽之前又为贤王添丁,虽然孩子不在了,可是贤王为了容轻羽拖着刚刚康复不久的身体千里迢迢跑去南疆,可见南宫袭襄对容轻羽的宠爱之深。
因为容夫人,容轻羽的身份又被揭开。那么南宫袭襄为博这美人开怀,助她谋夺天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会儿容轻羽却为南宫袭襄撇清关系,究竟是想做最后挣扎,还是真心护着南宫袭襄?
高位上的南宫穹宇也是探究的望着容轻羽,心里不禁揣度,如今她已经如此,而襄儿始终也未出现。难道她没有半分失望责怪?居然还护着他!就没有怀疑过,他有没有也参与到诬陷她的事件中来?
“容轻羽,你这是认罪了?”南宫穹宇沉声问,眼睛紧紧的锁着容轻羽的表情。
容轻羽闻言,不动声色,然后两手撑着两边的椅背,勉强站了起来。一旁的南宫月离见了,赶忙上前扶住她。
那边容夫人与容赢见此,也是一阵紧张,尤其容夫人已经快走一步。却无奈被铁链牵绊住步子,不能前进。
“羽儿!”容夫人忍不住一声轻唤,仿佛是在压抑心底难以自制的母爱般,望着容轻羽的眸子里已然溢满泪光。
容轻羽听得这声唤,身子微微一颤,继而转向南宫穹宇的方向:“想来,无论容轻羽人不认罪,也皆是逃不过一个死字的吧!既是如此,皇上又何故多此一问,难道容轻羽不认罪,便可无事离开了吗?”
南宫穹宇被容轻羽这话一堵,顿时语塞。可是,谁又听不出容轻羽这话里的争辩?
众臣此时一片安静,欲待这最后的一刻到来。
是啊,容轻羽说的没有错……
然后南宫穹宇望了台阶下的容轻羽好一会儿,她也再没有分辩什么,仿佛已经默然准备好,准备承受将要降临的所有罪责——
然后,南宫穹宇向身边的太监总管挥了挥手。
太监总管领命,当即铺开刑部侍郎提交上来的黄绢宣布最后的判决。
贤王南宫袭襄受贤王妃容轻羽蒙蔽,完全不知谋逆之事,无罪释放。
容氏夫妇意图弑君在先,被判斩首示众。
容轻羽谋划参与其中,因考虑到其曾对贤王的恩情,留其全尸被宣判绞刑。
而容家,便由贤王南宫袭襄代为掌管,直到新任东主上任。
圣旨宣读之后,南宫穹宇本以为南宫月离会说什么,而自始至终,他只是安静的扶着容轻羽,未置一词。
直到容轻羽被廷尉压下去,关进天牢,南宫月离只吩咐了一句:毕竟她以为东楚奉献了大好年华,最后一程,便让她走的舒适一点吧。
于是,南宫穹宇很仁慈的吩咐狱卒,将牢房妆点成了一间产后休息室。
——
南宫月离一直将容轻羽亲自送进天牢,站在牢房外,看着容轻羽从容依旧的走了进去,仿佛没有感觉到她身后一同进来的容氏夫妇。
进去以后,便根据感觉摸索到了床铺,跟着钻了进去,好似冷级的蜷缩了进去。
“羽儿……”容夫人见此,盈满眼眶的泪终究忍不住落了下来。
南宫月离看了一眼安静的蜷缩在上好丝被里的容轻羽,又望了一眼一旁的容氏夫妇。
容赢的眸光锁在容轻羽身上好一会儿,听见容夫人的话,才开口:“你也不用喊了,我想,她应该知道,她不是咱们的孩子了!哪有亲生父母,会如此对待自己的骨肉呢?”
容赢说,语音未明,也不知是在自嘲,还是在为谁悲愤着。
南宫月离听得皱起眉峰,似乎想说什么。
“赢,我……”容夫人却是声泪俱下的更厉害。她想说,南宫穹宇答应他们的事情,究竟算不算数,他的话,究竟还能不能信?
“毕竟,你也顶着我们孩子的名活了那么多年,帮她尝尽苦难——是我们夫妇害了你,如果有来生,做牛做马,我夫妇二人定当极力偿还这世欠你的!”
容赢望着容轻羽字句铿锵的说,在说这话时,却感觉心头划过一道异样的情绪,让人难以捉摸。
容轻羽听见这话,这才从膝盖里抬起头来,也仿佛是这刻才想正视容氏夫妇的存在。
051章 强行药灌贤王
“还债吗?下辈子?就是生生世世,你们恐怕也还不了我今生要失去的东西……”容轻羽微微一笑,似是自嘲。话虽如此,却没有半分的责怪般。
容氏夫妇听得心房莫名一颤,然后望着容轻羽说完这些又埋首进膝盖里。
因为容轻羽正好在这个时候难产,孩子早夭,让他们不得不将事情与自己夫妇二人造成的混乱影响联系到一起。
容轻羽算是一夕之间,失去亲子,失去丈夫,失去整个心血拼出来的容家盛世,最后是生命。这里面有多少东西是可以用金钱,或者说是一句抱歉可以偿还尽的?
这时狱卒也正催促,容赢夫妇也不能再说什么,被分别带进了另一间牢房里。
南宫月离一直安静的站在一边,这时看了看容轻羽叹了口气道:
“我去看看他……你……”可有什么话需要我带给他?后面的话南宫月离终究没有说出口,然后,转身往牢房更深处走去。
容轻羽听见南宫月离走远的声音,搁在膝盖上的下颌缓缓抬起。鼻息间是牢房里潮湿阴凉的气息,若不是她身处的房间被牢房被打扫过,她应该还可以闻见霉草的气味儿。
她感觉得到,阳光正从天窗照进来,落在她的肩膀上,肌肤因为变暖。可是那暖怎么也无法到达心底深处,她如今感觉到的,仿佛只有无边的寂寥与心痛。
到这刻,她不难过自己被判死刑,而是他们之间的感情却要因为这场蓄谋已久的死刑而被斩断——终究,他们的缘分要尽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容轻羽听见熟悉的脚步声,才被稍稍引回注意力——是南宫月离回来了。
这瞬间,有什么话欲涌上喉咙,又被她极力压下,不敢问出口。
“他现在,就在你身后的那堵墙后面!”这时,南宫月离说。
容轻羽听此,身子一颤,下意识的就想回头转向那堵墙。
“羽儿,羽儿,你在那边对不对?是你的意思吗?你告诉我,让我喝下那药水是你真正的意思吗?”像是响应容轻羽此时的心声般。
从墙后传出她这么多年来见时痴情迷恋,不见时又朝思暮想的声音。那本低醇的声音比之平时暗哑了许多,还透着深沉的痛楚与悔恨。
容轻羽听得南宫袭襄的声音,身子又是一颤,却是本能的缩紧身体。身边的南宫月离都没有看见,她在被子里的手此时正紧紧的捂着心脏的位置。
“羽儿,你说话啊,那根本不是你的意思对不对!”墙的那边南宫袭襄的声音越来越激动,甚至可以听见他拳头捶打墙壁的声音。
容轻羽本不知该如何开口,可这时又听见他说话,便感觉到了不对劲。
终于感觉到,他语气里的拿分虚弱与无力。意识到这点,容轻羽跟着抬起头来,对着南宫月离的方向忍不住低声问急问:
“他怎么样了?他们对他用刑了吗?不是被判无罪了吗,怎么还不放他出去?”
南宫月离唇瓣抿了一下,才开口:“就是你知道他此时的状况,恐怕也不能如何,你不如开口劝劝他死心的好!不然,你恐怕不能轻易的就离开东楚——如果他活不下去了,你能走得了吗?你舍得吗?”
南宫月离一句话就叫容轻羽沉默了!
听着墙壁那边一声声的呼唤,容轻羽藏在被子里的纤指几欲掐破手心,却感觉不到疼痛。
因为生产的疼痛还在身上,心里的疼痛也再层层上涌,手心的那点痛根本就微不足道了。
“羽儿,羽儿,你回答我!”一直得不到容轻羽的回应,墙那边的南宫袭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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