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亲王- 第294部分

李国杰见状，知道不好，忙道：“父亲，您猜猜，皇上会如何下旨意？”

李经述愣了一下，旋即明白。儿子这是故意把话题扯开了，于是顺着他的话道：“想来你祖父这次是要封侯了，只是不知道　皇上打算让谁来接他老人家的两广总督之位。”

“儿子猜，会不会是刘步蟾将军？”

“谁知道？如今上意难测，其实说是上意，说白了，应该是孚亲王的意思才对，想来，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刘将军了，如果是他，倒也无妨，他曾是你祖父的部属，想来也不会为难我们李家，只是，依你祖父的意思，他如今已经是把孚亲王兄妹给得罪的狠了，无心之间，竟然给自己和孚亲王兄妹下了个不死不了的结啊。”

“父亲，到底是什么结？为何会让祖父在惊虑交急中过世？”

李经述看了眼李国杰，叹了一口气，道：“此事事关重大，不能再让更多的人知道　了，如今你祖父已经悔的不轻了，还无端拖累了你姨父一家，如何还能再对人说这件事？”

“父亲，既然祖父知道已经料到了跟孚王府之间已经是死结了，为何还要唱这一出？反正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又何必要把自己逼到这步田地。以至于赔上自己的性命，昨儿个那几个刺客，又岂是能惊到他的？又如何能让祖父放在眼里？为何今天一早，偏偏就因为惊吓过度而去？”

李国杰只觉得心中有太多的疑问，他本不欲在这个时候让父亲忧心，多思，可是看着如今父亲忧心忡忡的样子，他再也忍不住了，按理说，若祖父是受惊而死，为何还能强撑着交待下那么的事情，还特意将父亲、和大伯父、三叔分别单独召见，最后还特别的见了自己，嘱咐自己，要照顾好父亲的身子，这才去了，这又哪里像是被惊吓住的人？

李经述叹了一口气，道：“你也别想太多了，你祖父如此做，自有他的道理，如今的李家，不像以前，若是倒了。便是灭顶之灾啊，你祖父的一番苦心，不过是为了保住我李氏满门啊，你且去收拾一下吧，再去看看你母亲，告诉她，早做准备，为父猜着，只怕这次是一定要进京了。”

“什么？父亲，如今你重孝在身，难道皇上还强要您进京代祖父述职吗？”

“进京述职？”李经述苦笑了一下。道：“只怕不会这么简单了，你祖父自那天知道，皇上要为父进京，便知道，这一劫，我们李家是躲不过去的了。”

“父亲。”李国杰看向父亲，心中充满了悲伤，一时之间，这个才刚刚二十岁的年轻人，脸上露出了一丝与年龄不相符的神态，嗫嚅间，只得悄悄退了出去，往母亲的房间去了。

李经述看着儿子离开的背影，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却也明白，有些事情，实在是不能明明白白告诉给儿子听，若是说了，祖父在他心中的形象，应该会一落千丈吧？

可是对于京里的一切，他又有些茫然，父亲想到这么一招，就是打算要置诸死地而后生，可是真的能成功吗？李家虽然不如外界所传，可是却也并不干净，父亲给他们留下的那份财产分割，足以证明一切，他老人家并不是什么清官，而这也正是那个耿直的妹夫，一直不肯受父亲的庇护再次出仕的原因。

父亲跟他说的很清楚，前些日子，听说了皇上欲重新启用以妹夫张佩纶为首的几个极有名气的谏官，他不明白是为了什么，但是父亲知道，他当初对太后老佛爷的妥协，以及一些不大不小的私心，早就招了很多嫉恨。更何况，这里面还有那两个他最忌讳的人，他害怕，此时的他，已经不再是手握大权的封疆大吏了，表面上看起来，他还掌着两广，可是暗地里，他老人家这些年来，已经渐渐有些力不从心了。

第541章　李经述进京（中）

父亲曾要私下里跟自己谈过。总感觉这几年来，似乎总有人在监视他，可是却又查不出什么什么来，这些来监视他的人，从来不干涉他做事，可是他却总能感觉到，这些人似乎都在他要做的事情中插了手，可是，偏偏他却一点也查不出来。

还记得，听到这些话时，他自己有多震惊，父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当年老佛爷在父亲身边安插的人手也不在少数，可是，却都能被父亲一一发现，而这些人，却让父亲束手无策，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孚亲王兄妹的探子，他们的探子，在这几年。突然窜了出来，不只是让许多官员心生惧意，就是洋人，对于这些探子，也是怕的紧。

可是，明明知道他们有这么些人手，却偏偏是让你查不出一点行迹来，听父亲曾经说过，太后和皇上都曾经花了大把的力气来查这件事，却一无所获。这些人的可怕，不在于他们躲在暗处，而是在于，你明明知道，他们就在你的眼前，可是你却无从分辨　。

父亲当初把那件武器的事情，拐弯抹角的透露给了妹夫，本来的意思，不过是希望能向皇上卖个好，同时，让皇上手中，也能拿捏住那对兄妹的短处，可是事实证明，他这步棋，应该是失败了，妹夫上京后，一直都没能见到皇上，昨天才得了消息。今天一早才要面圣，而且，还会见到孚亲王兄妹。

得了信儿之后，父亲　的脸色就变了，他知道，依他那个怪味儿女婿的脾气，今天他必然会把那件事给提出来，但是，这些日子以来，可以很明显的看到，皇上已经跟孚亲王兄妹复合了，而且还是很坚定的站在了一起，所以，他的爱婿，此时再提出此事，不但不能帮到李家，示好皇上，还会给李家带来灭顶之灾。

父亲昨儿个晚上，就吐血了，差点便缓不过气儿来，想到这里。李经述的眼泪再一次的掉了下来，父亲的一生太苦了，哭　着哭着，他忽的面色一变，呼吸变的急促起来，大口喘着气，端起一旁的茶碗喝了两口，才定住了心神。

“仲彭啊，为父今日走到这一步，也是逼不得己，就算以前孚亲王没有杀我之心，但是稍后你妹夫只要一面圣，他只怕是，必起杀意啊。”忆起父亲单独将他召进内室相见时，父亲便强撑着，说了第一句话。

“父亲，怎么会呢？若是此事属实，只怕孚亲王兄妹自顾稍且不及，哪　还有什么心思来对付父亲呢？”

“仲彭，你是个实心眼儿的孩子，空有满腹诗书，却不能一展所长，反倒跟着为父吃了不少苦头，你大哥也是，将他过继过来之后，倒真是没让他过过一天安生的日子，倒也是替为父操了不少心啊。这件事不怪任何人，只怪为父，为父的一已私念。却害了一家人啊。”

“父亲，以您的功勋，皇上必不会为难您的。”

“你不懂，你不懂，‘宰相合肥天下瘦，司农常熟世间荒’，世人都以为这是诬陷，可是你、我父子二人却是最清楚明白的了，咱们到底已经置下了多少家业，若真是大白于天下，为父身败名裂事小，怕只怕，会招来灭门之祸。”

“父亲，若真要说这些，这大清朝的官员，有几个不贪？只所是他们孚亲王府也不干净。”

“仲彭，你知道老佛爷为何从来不信那些官员弹劾孚王府敛财？为何老佛爷即使被他们兄妹与皇上联手禁于后宫，也还是会在紧要关头，肯受他们兄妹的要挟？”

李经述摇了摇头，李鸿章道：“老佛爷也曾想过，要从此入手，逮住他们孚王府的把柄，可是逮不到啊。那位格格，实在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啊，自幼便是个经商奇才，跟美国人、德国人，还有法国人的生意，做的好啊，这五年来，大清的国库，倒是有一半，是他们兄妹在支撑着，要不。你以为，皇上为何每每到了紧要关头，无论是否占尽优势，却也只能甘败下风？”

“怎么可能？”

“一切皆有可能。”李鸿章兴许是说了这许多话，有些累了，尽然失了神，陷入沉思当中，李经述见状，只得轻轻唤了几声，李鸿章回过神来，道：“为父当初的私心，不仅仅是为了老佛爷，也是为了李家，为了湘军，可是如今看来，随便拿一样出来，便会要了我的命啊。”

“父亲。”

“唉，不过幸好，你三弟与唐绍仪的女儿已经定了亲，为父去后，你尽快在百日之内为他们完了婚，就说是为父的遗命，若是为父死后，皇上仍召我们一家进京，你便去就是，只是且记，一定要带上唐　家的那个丫头，她以前是跟在格格身边侍候的人，出身虽是差些，只是唐绍仪的义女，可是那位格格却是极念旧之人，看她身边的人，如今个个在京中，都是极有份量的人物，再加上为父的死，想来，也会缓和我们与孚王府的嫌隙。”

“父亲　。既然如此，您又何必……”

“你不明白，如今已经是不死不休了，这廉政衙门的事儿啊，是为父的一块心病，你妹夫他们面了圣之后，只怕就是要开始大动了，虽然不知道到底他们会如何进行，可是咱们李家太招人眼了。更何况又是为父错在先，先去招惹了他们，如今能保住李家满门便好了。”

“父亲，呜呜……”

“你这孩子，为父这一生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只是你，你自你母亲去世后，身子骨便不好了，如今又为着为父的这病，把自己个儿给熬成了这样，为父心痛啊，你要记住，你千万不能倒下了，我李家，以后，都要靠你来支撑了，你大哥虽然为事稳妥，也深得朕心，可是他毕竟不是我的嫡亲儿子，他接替这个家是不够格的，小杰还年轻，他还不够格，你三弟更不用说了，他只是庶出，所以，这一家子的重担，便只能落在你身上了。”

第542章　李经述进京（下）

“父亲，难道再无他法了吗？”李经述看向父亲的目光变的越来越凄惊了。

李鸿章的脸上忽然显出了一丝苦笑。幽幽地道：“没有法子了，你若是回京，好好帮衬着你妹妹一家些，当初让你妹妹嫁给幼樵，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我总怕你妹妹心里怨恨，如今这李家的产业，又一点也没有留给她，我怕她的心里会更怨了。”

“父亲，妹妹一向都是个极明事理之事，再说，儿子也听说了，妹夫待妹妹也是极好的，只是日子过的稍稍有些清苦。”

李经述安慰着父亲，脑海里却浮现出那张秀丽、端庄的面孔，那个总是闪着一双清澈的大眼，时时在父亲书房整理文案的妹妹，可是紧跟着，却又想到了妹夫的那张老脸，说实话，当时这门婚事。他并不同意，只是父亲一再坚持，而妹妹却又不肯违背父亲的意思，于是只得对他说：“我相信父亲的眼光，二哥不用为我担忧。”

李鸿章显然并没有看到低着头的李经述，面上浮现的表情，咳了两声，有些大喘，李经述惊地忙跪着把一旁的一杯茶端了过来，扶着李鸿章，让他喝了两口，可这一系列动作，却让父子二人都有些累了。

李鸿章有些怜惜地看着体弱多病的儿子，叹道：“仲彭，你这身子骨，一定要好好调养好才行，明白吗？否则我们李家的前途堪虑啊。”

“是，儿子说谨遵父亲教诲。”

“幼樵性子耿介，难保不会得罪人，咱们李家以后虽然势微些，可是要保他还是够的，只是你要时时敲打一下你弟弟的性子，他易冲动，老是认为，咱们李家天下第一，这个念头万万不可再有了，那个唐家的丫头。行事稳重，倒也是他的良配，只是他这个性子，只怕是瞧不起人家，当初给他订这门亲事时，他也是极不乐意的，你且记，要死死的拿着他，不许他胡来，更不可纳妾。”

“父亲，这是为何？”李经述惊问道。

“你不明白吗？这个唐家的丫头，是接受过西式教育的，信奉的是洋人的一夫一妻，如今她嫁到我们家来，也许会迫于无奈，由着你弟弟纳了妾，可是她心中必然不满，回到京中，难保不会传到那位格格的耳中，她是什么样的人物，你也应该清楚。这一大家子。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了，唉，都怪我当初有些宠他宠的过了。”

“父亲，您万万不可自责，三弟虽然性子跳脱，可是也是饱读诗书，极明事理的，您不用为他担忧了。”

“仲彭……”李鸿章叫了一声儿子的名字，却有些哽咽，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好半晌，才忍住心中的悲意，道：“且记，不要想着要为为父报仇，怨怨相报何时了？这些年来，格格对我，其实已经是一再忍让了，偏　偏　我私心太重，才自己作下了这个局，你要记住为父的这个教训，万不可再犯。”

“父亲……呜呜……”李经述终于忍不住，伏在李鸿章的膝盖上，哭了起来。

李鸿章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低声道：“你去把你大哥、三弟叫进来吧，再把小杰也叫进来，你就去歇歇吧。”

李经述撑起身子，拭了拭脸上的泪水，转身出去叫了大哥、三弟。还有自己的儿子进来，自己则留在了外室，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可是，没多会儿，便听到里屋传来两个兄弟和自己儿子的痛苦声。

李鸿章这一招真的够狠，不过他不是对别人狠，而是对自己，那天当他知道大事不妙之时，便在思虑再三之后，悄悄吞了毒药，交待完后事后，儿孙们发现时，想要救，也已经晚了。

李经述的眼泪，无声无息的流着，他知道，从今天起，这李家兴哀的重担，便要落在他的肩上了。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李经述由下人扶着进了灵堂。三弟李经迈仍然跪在那儿，满面泪痕，他的心中一痛，上前跪在他的身边，李经迈看到二哥来了，忙道：“二哥，父亲遗命，不让你这样守灵，怕你再伤了身子，您还是坐在一旁吧，有事。弟弟服其劳。”

“休得胡言，父亲不在了，我这作儿子的，又岂能坐在一旁？父亲心疼我，我又怎么能不敬父亲？”李经述沉声斥道。

“是，二哥教训的是。”

“大哥可回来过？”

“大哥昨儿个去了衙门，到现在还未归府。”

“哦？”

“二哥，你且歇歇吧，一会儿来府里的人，定然会多起来，您还是趁这会儿，歇一歇，界时才有精神应付。”

“行了，你去歇会儿吧，一会儿再来，你已经在这儿一个晚上了。”

两兄弟正在互相劝着对方去休息时，下人来报，大老爷回府了，二人向门口望去，没一会儿，就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