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者,百代之过客,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你说可对?”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苏雅兰喃喃着,若有所思。
44、太子妃乞巧请宴
与苏雅兰一席话;倒是叫苏芷晴豁然开朗起来;许多以前她疑惑过地方也说得通了;只苏芷晴却没有半分喜悦之情。
做太子侧妃乃至皇贵妃,便不得不与旁人分享自己丈夫,依着苏芷晴性子;若是已成定局,她自是无可奈何,只能随波逐流,寻些别乐子。横竖日子是要过;这辈子也不止是要和秦怀瑾一个人打交道。
然则苏雅兰话却让她
意识到另一个问题;那便是日后若太子当真顺利归京;登基大宝,黄家、叶家、苏家又当如何自处?此事还得细细思量,少不得提前布局一番。
送走了苏雅兰,苏芷晴房里默默思索,便听见外头一阵喧闹声,隔了一会儿素月进来道,“小姐,听闻那个莺莺动了胎气,怕是要生了。”
“这就要生了?可是足月份了?”苏芷晴颇有些诧异地问道,对于三房小妾产期,她自是不知道,然则却也隐约记得不是这个时候。
“这才八个月零三日呢,都说七活八不活,也不知能不能行。三太太请稳婆和大夫刚到,眼下这院子又小,外头一团乱呢。太太要我来说一声,叫您能不出门便不出门,避开些好。”
苏芷晴应了一声,及至入了夜,便未再出门。
外头一直闹到后半夜,莺莺终于生下了一个六斤七两女婴,因了是早产,小胳膊小腿儿很是孱弱。苏之劲儿女也算多,又听闻是个女儿,不怎么上心,一回了家,竟是连看都没看一眼,便进了袁氏屋。
他眼下还是惦记着太子那儿婚事。
“如何?你今日可去劝过嫂子没。”
袁氏堵了一肚子火,哪里有那心思,见苏之劲进了屋,亦是一副爱理不理模样,只挥了挥手,示意红袖换一边肩膀来捶,慢悠悠道,“今日一摊子乱事,哪来得及去寻大嫂。先是玉盘堕胎没了性命,又是莺莺给你生了个女儿。你怎地不去看看?”
苏之劲哪有那个心情,只得道,“那些个莺莺燕燕我眼下哪里有兴趣。这几日忙活够呛,大哥日日催我筹军饷,这是要咱们把压箱底银子都搬出来啊。”
“到了这地步,也只能如此了。否则日后锦州破了城,你便是有银子也没脑袋花了。”袁氏生来是个机敏性子,看人看事眼光都极准,早些年没出嫁时候,袁家生意有不少便是她打理,向来是井井有条。是以,苏之劲遇到什么难开解,也爱与她商议。也正因此,夫妻俩这些年,苏之劲房里人虽是越来越多,袁氏也不是当真与她们计较。
那些个都是玩物,玩物和妻子于苏之劲眼里全然是两回事。
“听你听你,这一遭咱就当一回散财童子。”苏之劲无奈道,“只嫂子那边,过几日你还得去说说,大哥至今没给太子殿下一个答复,时间久了,只怕太子那里要不高兴了。”
“你且放心,我是知道。”袁氏淡淡说着,突然道,“今天我身子不大爽利,你且去红袖那儿歇着吧。”
苏之劲尚且想着白日里公事,听袁氏这般说,也没意,便点了点头。
莺莺听闻生是女儿,心下已是凉了一半,待听闻苏之劲回了家竟是直接去了袁氏屋里,是面如死灰,全然不知如何是好,只躺床上昏昏沉沉流泪。生这个孩子直要了她半条命,若是袁氏心再狠一回,要去母留子,那她此番费心机又有什么用处?是以她虽是累极,竟是硬撑着不睡叫了青梅来商议。
青梅亦是恨得牙痒痒,本以为借着莺莺生产这事,惊动了苏之劲,正巧可以将早上玉盘事好好说道说道,谁成想,苏之劲竟对这个女儿不乎到这种地步,连看没都没看一眼,便去红袖屋里歇下了。
“且慢慢走着瞧,总会叫袁氏露出尾巴来。”青梅狠狠道,“你也养好了身子才是,讨好男人嘛,还得靠着这张脸!”
苏家便带着这满院子额烦心事儿过了两个月,眼瞧着便到了七月。苏之合是心疼女儿,太子婚事他始终没点头,只推说是大丧期间,未能家守孝,已是不对,女儿尚且年幼,还是待丧期满了再说。
因了丧期,黄妍婚礼,苏芷晴并未能参加,只听闻那是锦州城头一回热闹起来,嫁妆东凑西凑,也是足了二十抬,自黄家一路往叶家去,浩浩荡荡,虽没有十里红妆,这偏僻地方也是不易了。重要是,这是太子党自扎根锦州后第一件喜事,便是太子也重视很,还亲自做了回主婚人,也算足了黄家和叶家面子。
喜事过后,便是乞巧节,临着节前两日,已成妇黄妍却是登门拜访。
天气正热,黄妍进屋时,额上已沁出不少汗来。但见她穿了件红色薄衫,湖蓝襦裙,头上盘着朝云鬓,戴了朵时令蔷薇花,当真是嫁娘鲜亮模样。
“这眼瞧着妍儿就成大人模样了。”黄氏是极喜爱这个侄女,见她这幅模样,很是唏嘘。
“好啊,姑姑这是笑话我老了,且不必多那么几日嚣张,说不得什么时候芷晴便也要嫁人了。”
苏芷晴嗔怪道,“妍儿姐姐又胡说,我这眼瞧着才刚到十四岁,还小着呢。”
黄妍听闻,只掩嘴笑道,“我这可不是空口白话,今日来,是给你们拿帖子。因占了苏家院子,太子和太子妃一直很是歉疚,过几日便是乞巧,太子妃便行宫里办了个赏花宴,请了各家姑娘小姐们,特意叫我捎了帖子来,芷晴和二房如絮都是上头。”
黄妍本是好意,谁承想,这一开口,苏芷晴与黄氏眼神却俱是一暗。
“看来是拖无可拖了。”苏芷晴率先感叹道,“表姐可知,我是不愿嫁给太子。我倒是羡慕你,有个门当户对,又或者门第差些,都是无所谓。我不求荣华富贵,但求能白头到老。”
这话一说,黄妍才知道自己相岔了。她本也是不喜攀附富贵性子,只叶家这几日,身边人都议论太子欲与苏家结亲事,口气里满满都是羡慕赞叹,连带着她也跟着觉得这是莫大好事,“妹妹若是不愿,也不必这么悲观,听闻这次太子妃是有意要大办,此番到锦州,但凡有些个军功家里有年纪恰好女儿都是到了场。”
“若是如此,便说明太子殿下尚且犹豫?”黄氏听黄妍这般说,渐渐又生了一丝希望,只怕是需要拉拢人家也是不少,太子亦是不知如何取舍,才借太子妃观察一二吧。若当真如此,芷晴,你倒是可以一试。”
苏芷晴亦是考虑到这一点,道,“姐姐可知太子和太子妃性子喜好?”
黄妍也立刻反应过来,“我与林家九娘子极要好,想太子妃性子,她是清楚,可去问她。至于太子那,恐怕就难一些,我再想些办法。”
太子妃这场乞巧节,锦州城内人人都知其后深意,尤其是几个大家族,受邀女子众多,是摆足了架势。
苏之劲借机趁着置办军粮空挡,还从南方置办了几样上好丝绸,小赚了一笔。余下一些料子,便被他分了两份,给了苏如絮和苏芷晴各一份。
“不必用那些华贵料子,也不裁纸衣裳,我本就还孝期,合该穿朴素点。”苏芷晴吩咐素月道。
而二房则是卯足了劲,光是衣裳便裁了三件,都是选了料子叫裁缝日夜赶制,三日便都做了出来。
苏如絮喜绿,后还是选了件草绿衫子,外头罩了月白色烟陇纱,下头是同色十二幅潇湘裙子,愈发显得如那堤边翠柳,随风依依。
苏芷晴向来喜黄,然则这一回却是用了件半旧暗紫衫子,墨蓝襦裙,头发随便梳了个斜鬓,只攒了一根珠钗,显得没精打采。
二人站一处,便格外显得苏如絮意气风发来。
苏家人一齐送二人上了车,赵氏讥讽道,“好歹是去参加太子妃宴请,穿得那般寒酸,不知该惹人如何讥笑了呢。”
黄氏斜睨了她一眼,淡淡道,“如今正是用钱时候,白白花银子置办那些中看不中用,倒不如帮着三房多置办些粮草。”说罢,她也不理会,径直回了自家屋,气赵氏直跳脚。
原来苏府,如今太子行宫,自是比过去气派了许多。
太子带着太子妃出逃时,自是没法带仆从,但林叶两家逃出来时候,却是把身边用惯了都带来了。
及至到了锦州,家比平素里小了很多,那些个用不着,便统统都送进了太子行宫,尤其林家还是太子妃娘家,自是送了不少人过来。苏芷晴及至入内,发现来往宫人,俱是些生面孔,苏家原来那些个丫鬟婆子,都没了踪迹。
45、宴未开口舌不断
因入了夏;苏府内早些年栽植花草亦都到了争奇斗艳时候;苏芷晴随着诸多闺秀一同入了园子;但见亭台楼阁间,是争奇斗艳花草,扎眼则是府内中央一池荷花;碧叶遮天,将池水掩映,中间则有粉色荷花,开得娇嫩。
而这场小宴便正是这汪池水边;凉亭假山很是热闹。
苏芷晴与苏如絮因了住处近;到算早;但见宴席上只三个妙龄女子凑一起说笑。三人年岁参差,大些有十六七岁模样,比苏芷晴和苏如絮已是褪去了稚嫩,多了分女子韵味。小些两个约莫与苏芷晴和苏如絮差不多年纪,三人穿着一色衣裳,梳了一般发髻,看上去宛若嫡亲三姊妹一般,倒是颇有些热闹。
见苏如絮与苏芷晴过来了,三个女子窃窃私语了一番,看似个子高那个先开了口,道,“二位妹妹我们都不曾见过,可是苏将军家千金?”
苏芷晴笑着答道,“姐姐好眼光,只不知如何称呼?”
另一个看起来活泼些答道,“家父乃是叶淮,我家里行五,这是我三姐,那是我八妹。”
叶八娘听叶五娘这般介绍,便也起身福了福身,苏芷晴与苏如絮忙回了礼。
大夏国二百年,叶家嫡系旁支零零总总少说也有一二百人,如此女孩儿众多,每每都唤闺名亦是麻烦,是以才以排行相称,比不得苏家这般,总共三个女孩儿,叫过来。
几番闲谈下来,苏芷晴便看出三娘性子沉稳,五娘跳脱,八娘因了年纪小,有些害羞。这里面三娘子是长房嫡出,五娘是二房嫡出,八娘是二房庶出,其地位是泾渭分明很。
苏如絮头一回与这些个贵女平起平坐,心下很是不平静,一开口便有些紧张,是以只说了几句便选择了沉默,安安静静旁边听着罢了。
“以前京中,便听黄家姐姐提起过,听闻苏家姐姐骑射皆是厉害,尤善荡秋千。”五娘子嬉笑着道,反倒叫苏芷晴尴尬不已。
“叫姐妹们看笑话了。”苏芷晴笑道。
“怎叫笑话呢。我且还记得有一年春天,早些年沈家三姐姐还没出嫁时,曾办过一回赛马会,芷晴妹妹可是拔了头筹呢。”
“那都是几年前事了。”听叶家五娘提起三年前事情来,苏芷晴忍不住嘴角抽搐,那时候沈家正是如日中天,沈家三娘很受皇贵妃宠爱,她出面来办赛马会,满城闺秀,谁能不给面子。皆是牵着些个性子温顺老马又或者还未长成小马,装模作样沈家马场跑了一圈。苏芷晴因了一时走神,便跑了前头。只可惜还未到终点,几个女孩儿便嫌热,三言两语说罢了,打马回了屋里,一碗冰镇酸梅汤下肚,谁也不肯出去了。
这算哪门子头筹。
“沈家三姐姐,叫倒是亲切,如今该称沈贼了。这有大半年未见了,叶家五妹妹,还是这般口无遮拦。”几个人正说着,但见一个女子自湖那边走来。
那女子年纪倒是不大,看上去与叶家五娘一般年纪,身上穿了件宫粉薄衫,略施粉黛,额间贴着一枚梅花型花钿。头上盘双仙髻,插了两根金步摇,周身清雅中带着一种谪仙一般气质,看似清淡,然则京中女孩儿见多识广,皆是看出,那两根金步摇俱是缀了额间莺。只这套首饰另辟蹊径,雕小些,且缀步摇流苏上,乍一看似是不起眼,行走出却是叮当作响,如闻天籁。
且瞧这周身气派,便知这位来头不小。
“这是太子妃胞妹,林家行六,庶出。”叶三娘自来是不喜她,撇撇嘴,小声跟苏芷晴道,那轻蔑口气不言而喻。
叶家与林家如今都是太子肱骨之臣,相互之间竞争也是微妙,是以小辈们交往便也带着几分敌意。
苏家却是后起秀,与两大家族尚无抗衡之力,苏芷晴自是没必要得罪林六娘吗,是以只笑笑不说话。
“这二位眼生很,应是苏家两位妹妹?说来这太子行宫也是借了苏家宅邸,委实是叨扰了。”林六娘一副主人家模样,说到此,竟还起身欠了欠身子,才又坐下,吩咐一旁听差侍者道,“天气正热,怎没去备几样消暑饮品,莫要怠慢了客人。”
不多时,便见侍者端上了几蛊冰镇酸j□j,酸酸甜甜,又是清凉,很是消暑。
“还是自家人好说话,林六姐这太子行宫,比林家还要风光呢,只怕太子妃做姑娘时候也不过如此了吧。”叶五娘素来和林六娘不对盘,听她这般说,忍不住出言讥讽道。
叶三娘听闻忙道,“五妹妹又说什么胡话,林姐姐莫要放心上。”
林六娘与叶五娘是斗惯了,听她这般说,立时来了劲道,“自是比你这里舒服些,太子妃常与我说,这里只当是家里便好,不必拘束于君臣之礼。”
“那是自然,原本嫡庶便是有别。”话赶着话,便到了这一步,叶五娘说罢,亦是有点后怕瞥了林六娘一眼,果见她气脸色煞白。
苏芷晴颇有几分尴尬坐一旁,她是未料到林叶两家小辈们争斗已然到了这等地步,她与苏如絮白白听了这一场,只怕说不好就要有无妄之灾。奈何,总有些人上赶着去当那炮灰。
苏如絮对叶家三姊妹还是有几分好感,也心存了结交之心。她是个心大,来此之前,也打听了不少如今锦州城局势。
现下正是用兵时候,苏家极受重视也正是因此。林家世代未相,然则却都是读书人,比之武将当下地位还是差了些。
而武将如今则是以叶家和黄家为首,苏家则是秀。是以她来此之前,便下定决心要夺与叶家黄家女儿亲近亲近,决不能叫苏芷晴夺了她光彩去。
这思索功夫,林六娘已是一副气炸了模样,尖声道,“来人,给我掌她嘴!”
“林家姐姐好大脾气。此处可不是林府,此处乃是太子行宫。人未来齐,宴还未开席,你一个客人却要动手去赶旁客人,又是何道理。何况叶家妹妹说确实不错。嫡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