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色这番话又像是示好,又像是挑拨,周锦不知道她究竟卖的什么关子,便干脆一句话不应,只不动声色的看着,听着。不过她记得这个叫绯色的女子刚才看着她的眼神里流露着兴趣满满的意味,这个眼神还很是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而绿梧说完这番话,边上又一位面容可亲的女子接了口,“夫人身体好了,绿管事也该跟我们说一声,这瞒着我们,不让我们拜见夫人,也不知道是打得什么主意……”
“能打什么主意,不过是怕夫人来了夺了自个儿的权了。可这人呐,要有自知之明,夫人好歹是夫人,搬来这后院,自然是最尊贵的,可不像某些人素日里架子端得再大,也终究是个奴才……我说呐,绿管事你也该主动让权了,不然这主子不像主子,奴才不像奴才的,说出去让人笑话!”
“哎呦,姐姐您这话就说得不对了,绿管事也就是个奴才,这权让不让她哪能做得了主啊。不过长公主殿下是什么人,掌了容府后院这么多年的权,虽然名不正言不顺的,可什么时候怕人笑话过,姐姐您可是瞎操心了,长公主殿下不放权,绿管事这样的狗腿子又怎么舍得放权呢?呵呵呵……”
“话可不能这么说,原先是咱们后院没个正经主子,现在既然有了,长公主殿下自然也就不能没羞没臊的继续掌着权了,我说绿管事,你就应该赶紧把账册什么的移交给夫人,长公主殿下贵人事忙可能把这事忘了,可你这个做奴才的,总得记着提个醒呐,不然厚颜无耻毫无妇德的骂名又要落在她身上了……”
“放肆!”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句的挤兑,绿梧早就沉下了脸,再听得她们居然开始出言辱骂裴元德,心上火气再难抑制。
而她一开口,边上两个之前沉默着的女子也开始搭腔。
“咱们这后院什么情况大家都清楚,还不都是大人说了算,他想让谁管事就让谁管事。你们也就只敢在这嚼舌头,有本事到大人跟前说去呀,看大人不剥了你们的皮!”
“就是!再说了,让她管着整个园子,她管得来么?!”说话的是个容貌清丽的女子,瞅了周锦一眼,冷笑一声后又道,“不过是山野里来的,认字么,识数么,看得明白一本本帐么?呵。再说了,大人怎么娶的她大家都心中有数,再没数的,这么几天的情况大家也看到了。说她尊贵的,倒说说她是怎么个尊贵法?呵,天底下的女人,最尊贵的也就是长公主殿下了,她在这里,又算什么东西!”说到这,这女子又是朝周锦冷哼一声,轻视鄙夷之意毫不掩饰。
原先几个人正说得起劲,可等到这两人开了口,便纷纷闭了嘴,脸色都有些难看,有几个不停拿眼神瞅着周锦,像是等着她的反击,毕竟这都当着面说到这份上了,可是她们等到的,只是周锦自始至终的低垂双眸面色淡然。
而在气氛僵硬了半晌之后,有一个人开了口,却是最先开始说话之后却不发一言的那个叫绯色的女子。
她挑了一下眉,看着最后说话的那位女子,像是疑惑的问道:“天底下最尊贵的是长公主殿下,那敢问素卿姑娘,你将皇后娘娘置于何地?”
这话一说,素卿跟绿梧三人都变了脸色。
其他人逮着这个错,又开始大作文章,顿时,屋子里又你一言我一句的针锋相对起来。
周锦看着这一切,有些汗颜。她见过乡野妇人们为了鸡毛蒜皮的利益挑拨离间勾心斗角,却没想到在这京城,在这华丽府邸的后院里,这些周身冒着贵气的女人们也做着类似的行当。不过说起来,也当真谢谢她们闹了这一出,毕竟经过这一闹,她知晓了不少事情。
比如,这个绿梧不是容府的人,而是长公主殿下的人,至于为什么长公主殿下会替容肃管着后院,根据她们说话中透露出的信息,容肃跟那位长公主殿下有着不一般的关系,那么,绿梧先前对自己这样的态度,究其原因,也不难猜出了;
比如,后院里的这么多女人,也是有着各自的阵营的,而且还不止两个三个;
再比如,诸多女人中,那个叫绯色的,对自己的态度有些习惯,有意无意的就投来一瞥,然后笑吟吟的……
周锦不知道她这番举动到底为何,不过她是个沉得住气的,虽然觉得古怪,最终也只是无动于衷,而待到众人唇枪舌剑的差不多了,纷纷都散了,她也就跟随着离开了,只是走的时候,不忘回头看了绿梧一眼,并提醒道:“不要忘记了。”
虽然她是长公主的人,可是那又怎样,她要见容肃,仅此而已。
回去的路上,周锦还在思索着刚才那些女人说的话,然后又想着容肃得到禀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见她,想着再见容肃,她的眼神有些复杂。
她的砝码……她的砝码……足够吗?
而就在她出神思忖间,冷不丁的,一个人拦在了她的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容大人轻轻的来,又轻轻的走了,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苏渣渣偷偷的来,又偷偷的走了,挥一挥衣袖,她准备明天再来。
第59章 李香年暗中使坏
“夫人。”挡在前头的;正是那位对她态度让人看不透的绯色。
绯色依然笑吟吟兴致满满的看着她。这是个美人,顾盼神飞间;能勾了男人的魂;可惜此刻周锦无暇欣赏,这个女子对她的态度足够让人起疑,现在又特意侯在这等她,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刚才在绿梧的院子里;她可是极尽能力又不露痕迹的挑拨惹事着,所以虽然笑容可亲;可周锦笃定着此人不是个善茬。
“夫人不用紧张。”像是看出了周锦的防备;绯色帕子捂着嘴笑了;“您要担心的是别人,可不是我。”
别人;是谁?为什么要担心?她跟自己说这个又是什么意思?
周锦不明白,索性抿着唇不吭声,静待下文,这人既然找上门来,自然不会说这几句就完了的。
可是绯色并没有如她所愿继续往下说,只是转过话题问道:“夫人可知道这园子里都住着些什么人?”
也不等周锦回答,她又继续道:“咱们这园子里住着的,一个个来头都不小。皇上赐的,皇后赐的,长公主安插进来的,还有诸位大人送的……虽然这只是个小小的后院,可论势力,可是囊括了整个朝堂。”
周锦不懂朝堂之事,便只细细聆听,不过她也明白刚才为什么那么多人敢对长公主出言不逊,想来是仰仗着身后更过硬的背景。
“不过无论她们的背景多厉害,容大人都不会放在眼里,不管是谁送来的女人,他都是丢进这后院,从此不闻不问,只让长公主的人代为管教。而且据我所知,自从这隔墙建起来后,大人就再没有踏足后院半步。”顿了顿,意识到什么,绯色又笑道,“当然,以后怎么样还难说,毕竟夫人您可是个异数。”
说完,一瞬不瞬的看着周锦,好像要从她身上看出点什么,只可惜看了半晌,只是失望。她的表情眼神里根本没有她想看到的东西,比如说欣慰,比如说失落,有的只是平平淡淡一片光芒,好像她说的一切都跟她没关系一样。
绯色挑了下眉,似乎有些泄气,不过很快又恢复笑颜,她继续道:“本来嘛,进来了都一样,只可惜总有人不甘寂寞,知道争大人的宠是争不到了,那就干脆在这后院里争个高低,也是,大家伙儿背景都不平常,又怎么甘于服从一个奴才,所以听说您去了她那,大伙儿就一窝蜂的赶了过去……”
周锦眉色一动,这是关系到自己了。
“原先她们跟着绿梧争,可自己人也争,所以争来争去也没争出个所以然,只是被长公主打压的更厉害,可是尽管自己人里面也不和,可说到底在这园子里她们最恨的就是那位长公主殿下,所以知道您来了,便借机闹起事来……虽说您也进了这园子,可毕竟您是大人明媒正娶的妻子……”说到这,绯色又是直直的看过来冲她一笑,“当然,她们也不指望您能改变什么,这几日大伙可都看得明白,可就算改变不了什么,借机发泄发泄也是好的,而如果您能站出来闹出点什么,她们自然是更乐意看到的,毕竟,您的深浅,她们也要窥测一番……”
这番话说得很是直白,直白到了无礼的地步,可是却都是大实话。周锦早就知道自己今天是被借着做了文章,所以虽然一个个都拿她当话头,捧的有,讽的有,可她都没放在心上。不过这个绯色倒是有意思,左一个她们,又一个她们,倒是把自己撇得清清的,横竖是忘了自己是第一个出头的。
绯色像是看出了周锦的心思,嫣然一笑道:“知道她们要闹事,我自然也乐得添一把柴,在这园子里,我也是过得闷得慌呀,夫人切莫怪罪。”
周锦哑然,倒没想到她这么诚实。
“今天夫人置身事外,倒是明智之举,不过今日事了了,可不代表所有事了了,这以后的日子啊,可有的小心了。”
周锦心一动,神经又绷起来,这是说回刚才的话了。
“什么意思?”思忖半晌后,她终于开口问道。
绯色没有吊胃口,“刚才她们说的那些话您可也听到了,长公主殿下跟容大人是什么关系想来您也该有所了解。这满京城的人可都知道,长公主殿下对容大人非同一般,她堂堂一个公主,又如何能忍受自己中意的男人身边还有一位名正言顺的妻子呢?”
所以她会对付自己?周锦心中冒出了些寒意。
“长公主殿下要对付您,而且毫无顾忌。容大人娶您那阵她或许还有些忌惮,可是如今您已被送入这后院,并且接连几日他都对您不闻不问,那么这意思就很明显了,在容大人的眼里,您跟我们是一样的,那么长公主殿下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呢。除掉您,她除掉了一个眼中刺,只怕也是除掉了容大人的一个麻烦,毕竟……”
毕竟,你只是个山野村妇,容大人娶了你,俨然成了全天下的笑话,那么长公主除掉你,容大人非但不会怪罪,只怕还会谢谢她——绯色没有把话说完,周锦却完全能猜出接下来的内容。
不得不说绯色分析的很有道理,可是正因为太有道理,周锦不由得胆寒,她在想容肃之所以把她扔进后院,是不是就等着那位长公主出手,他可是一直想杀了自己的。
“所以以后,夫人可要步步小心了啊,明着来只怕是不会,暗地里,那可就大有文章可做,吃穿用度皆可以玩出花样。而且……长公主殿下手段厉害,您要防的,还不单单是长公主殿下的人,其他阵营的人,说不准一不小心就落入圈套被长公主利用成了杀您的刀,再者,那些人对您的心思也未必单纯……哎,总之,您千万小心就是了。”
只怕再小心也没用,周锦心中滋味莫名,她早就知道自己被丢入这这后院后不会太平,可没想到,竟会不太平到如斯地步。
绯色见她脸色终于变了,凤眸中露出了一丝笑意,面对生死,终究是不做不到无动于衷的。不过很快,她的笑意中又多了一丝同情。她不知道这山野里来的女人能在这后院里支撑多久,可是怎么想,都觉得死期不远了。
哎,还想多看一会儿戏的。
想着,她又笑了起来,见周锦始终沉默,她也不再多说,她今日该窥探的已窥探完,该提醒的也已经提醒清,如今也该走了,所以她告辞道:“能说的我都说给了夫人听,可我能做的也仅仅如此了,往后的日子,还请夫人多保重。”说着,蹲身施礼而后盈盈转身离开。
可是还没走两步,就听得身后传来声音。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转过身,却见周锦目光幽深。
是的,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之前她一直防备着这个女人,可是到最后却发现这个女人并没有对她怎么样,相反的,她好像还在帮她,帮她弄清这后院到底是怎么回事,帮她弄清往后她在这后院里到底有多危险……可是她跟她非亲非故毫不认识,她为什么要帮她?
在短暂的恐惧消褪后,周锦很快恢复了冷静。
绯色被周锦的目光盯得有些发怔,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一见夫人就觉得面善,所以一时兴起,想要帮帮夫人而已。”
周锦眯了眯眼,根本不信。她盯着绯色,目不转睛的问道:“你一直说皇上的人皇后的人长公主的人,那么,你又是谁的人?”
既然毫无瓜葛,那么她特特跑来告诉她这些,只怕也是背后的人指使的了。
绯色听到这话,笑了,却也不否认,只道:“我是谁的人,夫人总会知道的。”
说话间,笑得更加明媚,竟似把身后开得正艳的花儿比下去了。
周锦看着她的笑容,恍然间,想起了一个人,她好像知道这个绯色究竟是谁的人了。
……
不管那个人让绯色告诉她这些是何用意,不过对于那些提醒,周锦终究是放在了心上,这样一来,她心上的那根弦绷得更紧了。
她不知道,如果长公主殿下当真视她为眼中钉,想要除了她,那她要见容肃这个话是否还能传到他耳朵里。而如果这话被拦了下来,她见不到容肃,她又该怎么办。
难道到时候要先在长公主那亮出砝码?可这么一来,只怕是死得更快。
周锦生平第一次觉得那么的束手无策。
而就在她心中焦虑的时候,西南角那扇门被打开,一辆马车驶了出去。
“你说,她想见容肃?”长公主府内,裴元德听完绿梧的汇报,暂停了阅卷的目光。
“正是,不知殿下意下如何。”绿梧回得恭谨。
裴元德抿唇一笑,“她提出了这个要求,你遵从了便是。”
绿梧有些讶然。
裴元德并不解释,只是含笑着继续看起了卷轴——她想见容肃,那也得容肃愿意见她才行,她倒要看看,容肃是不是愿意见她。
绿梧很快就告退了,而待到晚上,她又派人送来了密信。
“大人回:不见。”
燃尽纸上最后一个字,裴元德的笑容在火光里美得莫名。
……
当夜,周锦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容大人灰常灰常想见老婆,可是我堂堂容大人肿么可以让人知道我灰常灰常想见老婆呢!哼,我要见也不告诉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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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昨天窝一整天精神满满,很兴奋的刷刷就撸出一章来,到了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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