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有一瞬间安静,半晌后皇上声音才响起,只见皇上靠椅背上,眯着眼眸道:“中书令夫人这样一说,莫非你早就知道,会有今日之事。”
薄情含笑道:“确实是如此,从臣妾第一眼看到三个瓷坛时候,就知道其中大有问题,只是不知是何人所为,所以臣妾不动声色收下这份礼,同时回了一铮价值只高不低礼。”
这是挖好坑,就看看谁会先往里跳,即使不是幕后人,也与此事脱不了关系。
箫雨忽然笑道:“中书令夫人,本殿有些奇怪,你为何不一点也不怀疑陆侍郎。”
唇角轻轻扬起,薄情轻笑道:“其一,他们没有这个胆;其二,陆侍郎是白丁出身,拿不出这么重一份礼;还有,以他们对夫君了解,断不可能会犯这样错误,所以臣妾半点不怀疑他们。”
箫谨言好奇道:“不知道中书令夫人口中人证,是何人?”
薄情淡然道:“是陆夫人,和陆府雇来桂嬷嬷。”
陈平不由猛然抬起头,眼内全是震惊和绝望。
恰好皇上目光朝他看来,反射性马上垂下头,只听到那把属于帝王声音道:“宣陆侍郎府陆夫人、桂嬷嬷入殿作证。”
陆夫人、桂嬷嬷同时出现大殿上,两人面上都是不同程度紧张表情,小心翼翼行过礼后,跪旁边,低垂着头,连大气也不敢出。
皇上看一眼旁边薄情,两相对比,眼眸内笑意浓了一点,和气道:“陆夫人,你看看旁边侍卫手上东西,你可认得此物。”
陆夫人抬起头,看一眼后飞垂下头,紧张道:“回皇上,臣妾认得,是臣妾送给中书令夫人酱菜。”心里暗暗担心,是不是酱菜出了什么问题,不然怎会把她传到勤政殿上。
忽然耳边传来一把熟悉声音:“陆夫人,不必紧张。”听到这把淡然声音,心里奇迹般平静下来。
薄情看到渐渐放松下来陆夫人,抬起眼眸看向皇上,淡淡出声道:“皇上,可否容臣妾来提问,若诸位大人觉得臣妾有不妥地方,再提出来。”
照皇帝那样问,问一日也问不到重点上。
皇上轻轻敛起目光,和气笑道:“准奏。”
这丫头是嫌他问得不好,所以急着开口。
薄情向皇上行礼后,转头看身陆夫人,含笑道:“陆夫人,这装盛酱菜坛子,你是何处得来?”
陆夫人抬起头,面上是一阵讶然,不由自主看向三个酱菜坛,当即回道:“这三个坛子是府上,雇来桂嬷嬷找来,原来坛子是常用粗瓷罐,桂嬷嬷说是中书令夫人为人雅致,换个精致点坛子她会喜欢,然后花了一百多文钱,从外面买来这三个坛子。”
薄情听到身边众人一阵抽气声音,四十五万两东西,一百多文钱就能拿来,确实让人不可思议,继续道:“这么说桂嬷嬷不是夫人从凤都带来家奴。”
陆夫人马上道:“是,我们一家刚到润城,人生地不熟,办起事来也不便,便想雇请一两名本地知事妈妈,前些日子恰好布庄遇上陈御史府陈夫人,桂嬷嬷是陈夫人介绍给臣妾,说是她身边罗妈妈亲戚。”中书令夫人为何问她桂嬷嬷事情,莫非……
猛然看向桂嬷嬷,陆夫人胸口不停起伏,面上又悔又恨,若不是大殿上,早就一巴掌叩过去。
薄情安慰看一眼陆夫人,让她不要生气,目光落桂嬷嬷身上:“桂嬷嬷,请问三个瓷坛,你是从何处得来?”
桂嬷嬷早已经全身冷汗,颤着声音道:“回中书令夫人,这是奴婢集市上买,总共花了一百五十文钱。”
薄情冷冷笑道“是吗?是那一家瓷器店,本夫人改天也去看看,没准花上百把几十文钱,也能买到价值四十五万两白银古董瓷器。”
陆夫人似是明白了什么,失声叫道:“什么,四十五万两。说,你为什么要陷害中书令夫人?”
桂嬷嬷伏地上,不停磕头道:“奴婢不明白中书令夫人说什么,奴婢没有陷害她,真不知道坛子价值四十五万两白银,请皇上明查。”
皇上自然不会理会她,而是看向薄情,直觉告诉他,这个女子会让他发现一些,从未发现过事情。
薄情缓缓道:“你自然不知道这三个坛子价值四十五万两,那本夫人就问一些你不能不知道事情,桂嬷嬷夫君早逝,长子长年卧病床,次子和三子一起上战场,一个战亡,一个刚从战场上回来,却蹶了一条腿断了一只手臂,还染上恶疾,大媳妇家务农挣不了几个钱,二媳妇听闻夫君噩耗,难产而亡留下一子嗷嗷待哺,三媳妇看到夫君残废跟人跑了。”
桂嬷嬷和陈平同时抬起头,不敢相信看着薄情,她怎么可能查到这些事情,而且还知道这么清楚。
朝臣们听到这番话后无不动容,连皇上不由坐直身体,目光却是落桂嬷嬷身体,眼眸内笑意却渐渐变淡。
薄情没有理会众人同情眼神,继续缓缓道:“这样家庭,陆夫人即使再待桂嬷嬷不薄,亦是杯水车薪。可是,就是这样家庭不久前,却搬入了一座两进两出院子,请了润城中好大夫来看病,还买了两个小丫头使唤。”
看到桂嬷嬷,薄情一字一字问:“桂嬷嬷,你可否解释一下,你银子从何而来?据我所知,朝廷所发抚恤金不过百十两银子,怕是不够嬷嬷如此挥霍。”
此时,桂嬷嬷面色已经雪白,浑身颤抖不止,不安四处张望,目光蓦然停大殿漆成金色柱子上,心里一横,咬咬牙齿,闭上眼睛,猛向柱子上撞去,死了就可以一了百了。
还没等她靠近柱子,就被一股硬生生力量拉着,不能再往前,耳边响起一把十分好听声音:“你以死了,中书令夫人就查不出背后人是谁吗?她问你,是看你为生计所逼,给你一次机会,不然以她以前凤都作风,就算是杀了你全家,也不为过。”
桂嬷嬷心里突一跳,回头一看,只见一名长得十分好看,金冠束发年轻男子,面上带着爽朗笑容,正拉着自己衣襟。
薄情瞪了一眼箫雨,没好气道:“谢太子殿下夸奖。”
把玩手中,不知何时多出来小金锁,笑道:“桂嬷嬷,还是该听太子殿下话,别死了。”
桂嬷嬷一听到是太子拉着自己,不由吓了一跳,再看薄情手中小金锁,面上马上一变,扑跪地上。
那是她唯一孙子身上保命金锁,对方意思很明显,如果自己敢死,对方就会杀掉她孙子,孙子可是桂家命根子,不得不忍收了寻死心思。
看着眼前容颜绝色,笑容可人中书令夫人,心里不由一阵毛骨悚然,总感觉到她背后一个魔鬼舞动。
薄情笑了笑收起金锁道:“既然桂嬷嬷不说,那就由本夫人说吧。桂嬷嬷逼于生计,不得不出来找事做,以补贴家用,求陈御史府中办差罗妈妈,正好陆夫人要雇人使,碰巧遇上李夫人,李夫人趁机把桂嬷嬷介绍陆夫人,桂嬷嬷便顺理成章来到陆府,替陆夫人办事。”
“桂嬷嬷,本夫人说可是实情?”
薄情笑着问,却并不等桂嬷嬷答案,回头看向朝臣队伍,含笑道:“臣妾问一句,不知道方才认出三个坛子是淮阳镇瓷器大人,可是兵部尚书方大人。”
那名认出瓷器大臣马上道:“确实是本官。”
薄情微微颌首道:“方大人,薄情大胆猜测,您之所以能一眼认出此物,可是因为它们,曾是府上之物。”也只兵部尚书,才会事事想到军响上。
方大人噙着一抹笑意,淡淡道:“夫人说得不错,这三个瓷坛,确实曾我府上之物,前年太后寿诞,因为此物分别以红绿紫为底色,被称为福禄寿,不仅难得,喻意也颇好,所以本官特意献给了太后为寿礼。”
薄情回头,看向高台上明黄身影道:“回皇上,福禄寿献给太后,次年丞相府颜老夫人七十大寿时,太后便把它们赏赐给颜老夫人,宫中之物去向素有记录,只要命人一查便知。”
事情突然扯到丞相府上,众人目光看向站前面颜丞相。
这位自始至终,都不曾发一言丞相大人,不知这位又有什么反映。
皇上马上道:“覃公公,你去查查。”
覃公公正想往外走,颜丞相忽然出声:“覃公公,不必查,如中书令夫人所言,此物确实是赐给家母。至于此物,为何出现陆侍郎府,想必中书令夫人已经查得很清楚,中书令夫人不防直说。”
到了这个时候,已经不容他再沉默。
薄情抬侧眸看一眼颜丞相,五十过半年纪,身材偏瘦,花白头发,留着山羊须,面容平和,只是目光格外锐利,只怕从看到那三个瓷坛时,他就知道此事是谁所为,却一直不动声色,真是沉得住气,不愧是三朝元老。
扬起唇角,薄情淡淡笑道:“据臣妾暗查,腊八节前几天,罗妈妈忽然到陆府找桂嬷嬷,交给桂嬷嬷一个木匣,其中还有一张房契和一千两银票,如果本夫人没有猜错,那张房契应该就是桂嬷嬷全家现居住院子,得到这些东西条件是,把福禄寿三件名瓷器,借陆夫人手送到本夫人手上,然后……”
薄情看着陈平,讽刺笑了笑道:“然后,就是大家现看到这一幕。”
皇上目光马上落陈平,脸上和气已经全然不见,声音是寒气化作威严:“陈御史,此事你作何解释?”
陈平暗暗看一眼站一旁颜丞相,眼睛一闭,不停磕头道:“回皇上,是臣看不惯凤朝旧臣,明明是凤朝降臣却人人身居要职,尤其是慕昭明,他有什么资格,坐上中书令位置,臣这样做,不过是箫和国大臣们出一口气。”
哼!箫雨忽然冷哼一声:“你听谁说中书令大人是降臣,他是本殿同门师兄,尚未有步入凤朝朝堂前,就已经开始为箫和国办事,何来降臣之说。”语气淡淡,却不失威严,甚至让人不寒而僳。
薄情盯着陈平,似笑非笑道:“陈大人,真是这样吗?”
陈平没想到薄情短短几天内,既然查到这么多信息,想了半晌后道:“回皇上,是臣内子钟氏告诉臣,中书令夫人腊八节当日,收受凤朝旧臣贿赂,让臣早朝上揭发此事,必然是大功一件,皇上必然重赏。”
众人听到陈平话,面上不由露出一阵讥讽之色,这样大话,亏他编得出,当龙椅中人是傻子吗?
薄情也讥讽笑了笑,对高台上人道:“回皇上,据臣妾调查所知,桂嬷嬷全家现居住房子,是丞相府九小姐颜华名下产业,而不是陈大人产业。而且臣妾还知道,丞相府亦未曾把把福禄寿三件名瓷器转送给陈大人,倒是听说颜老夫人把三件名器给了九小姐。”
皇上眼海中一沉:“陈大人对此,你有何解释?”
陈平面色马上一白,没想到薄情这么短时间内,竟然连各府如此隐弊事情都能查到,背后已经被汗水浸湿,犹豫再三才道:“臣臣……臣有罪,请皇上严惩。”
三皇子不冷不热笑道:“掩耳盗铃。本宫记得,丞相三姨太陈氏,正是陈御史亲妹子,三姨太是九小姐生母,陈御史岂不是九小姐舅舅,这三件名瓷器出现陈府,倒也解释得过。”
掩耳盗铃,这个词用得好,薄情心中夸道,只是后面那番话,有些多余产。
只听到皇上道:“既然此事与丞相府颜九小姐有关,覃公公,让人把颜小姐宣进宫,当面对质。”
覃公公应了是,马让给旁边小太监一个眼色,小太监会意躬身退出大殿。
薄情听到此话,不由皱了皱眉头,似乎是漏了一个人没有宣召,无奈间,只好细细打量着颜丞相。
事情已经发展现,箫谨方都说出掩耳盗铃这样话,此人居然还能如此淡定站朝堂上,预防万一,她不得不多长一个心眼。
丞相府,颜华坐绣架前,手中拿着针,却半天没有绣出一片花瓣,不时朝房门外面看去,丢下针道:“踏雪,你到前面打探一下,父亲下朝回来没有,回来话马上通知我。”
站身后丫头马上道:“是,小姐。”
踏雪走出房门,却不一会儿功夫就转回来道:“九小姐,宫里来人了,让小姐马上入宫。”
颜华面上一惊,不好感觉马上从心底升起,只是就算舅舅没有成功,也不应该会牵涉到她,皇上为何突然宣她入宫。
赶紧换了身一身入宫华服,又简单化了个淡妆,才匆匆走出闺房,刚刚到二门,就看到颜老夫人房里高妈妈。
高妈妈看到颜华走出,上前行礼道:“九小姐,老太太让奴婢转告九小姐,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一切以丞相府为重,勿因小失大。”
颜华略思索一番道:“请妈妈告诉祖母,孙女明白。”
老太太意思,必要时候,即使是牺牲掉陈府,也要保存相计名声。
路上,颜华一言不发,祖母特意让高妈妈转告她这句话,必然是收到什么风声,不得不思考将要面对事情。
太监宣召声后,薄情站慕昭明身边,看着从外面走进来身影,微翘起唇角,眼中多了一抹玩味色彩。
颜华踏入殿门,看到跪殿中人,还有站慕昭明身边薄情,两人唇边那抹相似笑容,看着格外刺眼,心中又是嫉妒,又是恨,多是不甘,为什么不是她先遇上他,而是让薄情占了先机。
看到跪伏地上不停颤抖陈御史,颜华吸一口气屈膝跪地上,“臣女颜华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抬微眯着眼眸,淡瞥一眼堂上,一身素雅打扮颜华,不由自主看一眼薄情。
若论容貌,二人很难分出高低,只是薄情身上,总有一股无形吸引力,让人不由自注意她一举一动。
面上恢复和气神情道:“颜九小姐,现中书令夫人状告陈御史,栽赃陷害于她,作为重要证据两样证物,皆与你有关。一是秦越皇朝时代,淮阳镇福禄寿三件古董瓷器,二是一处院子,皆是你名下产业,不知这名瓷器和院子契约,为何到陈御史府中。”
失败事实摆眼前,颜华强压着内心挫败感,镇静声音缓缓道:“回皇上,福禄寿三件古董瓷器,还有西城郊那处院子,都是舅妈上个月跟颜华借。”舅妈不要怪颜华无情,颜华也是迫不得已。
薄情眼眸中一寒,颜家是弃要掉陈家这枚棋子,只皇上声音一万不变道:“陈夫人因何事要跟借用这两样东西。”
颜华垂着头,不让人看清她眼神,小心谨慎道:“回皇上,舅妈私下跟臣女说,过年了,到时府上必然要设宴。需要一两件拿得出手摆设,让臣女借一两件给她摆暂用,等过完年就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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