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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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出-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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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昊琛遵命!”他话说一半,昊琛心领神会,眸光微闪,转对容琳道,“可否请夫人赏光?”

容琳和他心意相通,闻此自知他是何意,也不推托,在座上敛衽道,“谨遵将军之命!”

两人戏谑问答,看在外人眼里自是甜蜜默契,金桔笑着出阁,工夫不大握了两个长条锦袋回来,递到昊琛和容琳手里,正是他们夫妻时常在月下、花间吹奏的铁笛和玉箫!容琳接箫在手,恭敬地对杨巡按道:“世伯,容琳的不能之处请您海涵,就让这箫音替容琳给您赔个不是……”

杨巡按哪还会为了饮不饮酒的怪她,连连摆手道,“侄媳妇快别这么说!能听贤夫妇笛萧合鸣是我等的幸事,你们说是不是?”

谁会说不是?只弄影看了后悔不迭——光觉着在这上头技不如人,不愿丢丑,临行把个箫扔在京中,若是拿了来,这会儿岂不也可以跟昊琛哥唱和的?看着容琳手里的箫,只觉得抓心挠肝,恨不能伸出手去抓到自家的手里,却也只能想想罢了,眼睁睁地看着昊琛横笛、容琳捧箫,彼此略略致意,一曲江南春已萦绕水阁……

早莺暖树、新燕春泥,鸥鸟成双雁两行,比目鸳鸯共为仙,清越的笛声引着、合着箫声的抑扬,在初夏的夜风里传得很远,常氏听了一阵儿,让秀儿服侍着躺下,悠然闭上双目,“听着这曲子我今晚儿又能睡个好觉了!”

[正文:(四)绢冷(一)]

卷六溪云初起日沉阁(四)绢冷(一)

这一场欢宴直到杨巡按意兴勃发地要上九天揽月才算告罢,昊瑱连架带扛地把他送往预先备下的客房了。振轩也喝了不少酒,一劲儿笑着咕哝,“我喝的不多,不多,真不多!”执意不让人扶,结果刚站起来就软成一滩泥往地下萎顿,昊琛一伸手架住了他,对容琳她们几个道,“你们先回去好了,我把振轩送过去!”

振轩此时心里还明白,推辞道,“将军送女眷,我自个儿回去!”还回什么回?他根本是多一步路都走不得了!昊琛道,“她们三个都是一处住着的,丫头仆妇们这一大群跟着,你还怕什么!”振轩这才不言语了,由得昊琛架着他回到住处,进了门儿就一头栽倒在榻上,再怎么叫也不应声儿了!

昊琛见他这就鼻息粗重地睡过去,好笑不已,忙让小厮去给预备下茶水,一旦他半夜醒了时好喝,这边就想帮振轩把鞋袜脱了,结果刚把趴卧的人翻过身来,振轩就似有所察觉,胡乱地挥动着胳膊道,“去……去!我醉欲眠卿且去,我……我……没喝多!”

听他醉着还能掉书袋,昊琛笑不能禁,“是,你没喝多,好好躺着吧!”就要帮他躺平,振轩却上来了犟脾气,舞手踢脚地挣扎开了!昊琛在军中早见惯了兵士们酒后的模样,见他如此就不跟他较劲,退后一步,看着他在榻上翻过来滚过去,只防着他别滚到地下就是了,暗暗好笑,心道振轩也是个怪人,又没人劝他的酒,开始喝得也不多,怎么到后来就能一杯一杯又一杯地把自己灌醉了?就算想学杨巡按的海量,那也得循序渐进,哪能这么个喝法?搭上命也不过成个酒鬼哪就能成了酒仙!

振轩此时只觉得一个胸闷气短,也不知道怎么样才好了,胡乱地揪扯着自己,直至发髻散了、衣怀开了才像是舒坦了些,摊平四肢躺着不动了。看他总算消停了,昊琛摇头一笑,弯身自榻前捡起振轩闹腾时自他怀中落下的绢帕,欲替他再塞回怀里,怕沾了灰,就手抖了抖,待要把那绢色略略泛黄、还带着振轩体温的帕子重新叠好的时候,手就僵在了半空,眼,危险地眯成了线!

再眼熟不过的孔雀牡丹图!

从图案到用色,堪堪就是他卧房中那架还在绣的炕屏的微缩!

他第一个念头是“巧合”,却忽视不了那种强烈的熟悉感,莫名地就知道这帕子出自谁的手!

胸中一些模糊的片段忽然清晰起来,他看到归宁那日林荫深处站着的人,无言相对、欲语还休,此时再想是何等的怪异!忽又想到他们重逢时的种种,那就该叫做喜出望外、眉目传情了吧?再想到振轩今夜的举止……原来、原来、原来这就叫举杯销愁愁更愁!

狠狠地攥紧了手里的帕子,软细的绢丝竟像是又冷又硬的冰块,硌着手心,面色沉郁地瞪了榻上酣睡的人,昊琛克制着上前去摇醒他的冲动!枉他、枉他将他奉为上宾,如获至宝地把他延至家中,指望着能慰那个人思家念亲的苦,却竟然、竟然是引狼入室!

“将军,您怎么了?”备了茶水回来的小厮一进屋就见昊琛的模样像要噬人的,唬得立在原处不敢再往里走。

昊琛被他一叫回过神,冷厉的眼风扫过来,小厮险吓得瑟瑟,好在昊琛只扫了那一眼,“好好伺候振轩少爷!”咬着牙说完这一句,头也不回地如风般卷出了屋子,徒留小厮张着嘴,看看大开着的房门,再看看榻上睡得香熟的振轩少爷,不知道将军是哪里不对了!

卷过了庭院、卷回了小楼,卷到每每令他归心似箭的居处,李昊琛停下了脚,在门边儿伫立——

屋内,一灯莹然,容琳已卸了钗环,长发松松地挽了个堕马髻,随意搭在中衣外,看着,就是一份儿慵然和娴雅,不知有人在看她,正执了把银剪小心地修着烛花。昊琛看了良久,一步步走过去,从后揽住了她,“怎么还没睡?”

听出是他,容琳不急着回身,只往后倚到他怀里,仰头笑道,“轩哥无事了?”

昊琛伸手盖上她的眼,如常般把下颌搁在她的头顶,短促地笑了一声,“他能有什么事?”

容琳由得他用拇指摩娑着她的脸,在他的手掌下微笑,“说的也是。只是轩哥今儿这酒喝得可怪凶了些,我让金桔拦着些都没拦住。”

昊琛的眼在烛光里又眯往一处,只是他怀中的容琳毫无所觉,听着他似是不经意地道,“你怎么还怕酒不够喝的?那你要拦的也该是杨大人那个无底洞,倒去拦振轩做什么?”

“将军——”容琳轻轻地打了他一下,“积点儿口德吧!轩哥往常不大饮酒的,我怕他这般喝法过后会头疼……”

“是吗?”昊琛漫声,“你们这对儿兄妹还真是相知相亲得很!他说你的体质不便饮酒替你挡驾、你说他……”

“将军!”容琳嗔怪,隐隐觉得不妥,昊琛的口气似乎不大寻常,“我们是一处长大的,自然彼此亲厚,遇到事了相帮……”

“是吗?”昊琛还是象漫不经心的,“竟比跟我还亲厚吗?”

“将军!”容琳把他的手扒拉下去,转身面对了他,蹙眉,“容琳今晚备下的酒出错了吗?合着竟不是酒、倒是醋了?!”是她多心么?她怎么觉着昊琛是在试探什么呢?那么,他是在试探什么呢?……轩哥?不会的!轩哥有事都在心里,不会随意跟别人说,将军自也无从知晓,他多半只是随口那么一说,为了……跟她逗趣!是了,定是如此!

“有话要跟我说?”昊琛一直默不出声儿地看容琳的神色变化,见她抬眼,便淡淡相问。

容琳原本确是想着怎么不落痕迹地跟昊琛说说振轩的——从轩哥的颜面计,她不会和盘托出,但总要表明自个儿的心,免得昊琛起不该起的疑,却不料未等开口,昊琛先来了那么一句!在那像是了然的口气中听出一种疏冷,容琳怔愣,继而不快,“没有!”

他要有话,自可以坦白地问她,如此阴阳怪气儿的算什么?她竟是犯了罪了、要他用这般高高在上的口气来审她?!微一使力,挣出昊琛的怀抱,容琳自往榻前整理,口中道,“容琳困倦了,要先歇下,将军恕罪!”顿了顿道,“桌上有现成儿的醒酒汤,将军请慢用!”说罢脱了鞋袜,真就面朝里躺下了!

[正文:(四)绢冷(二)]
卷六溪云初起日沉阁(四)绢冷(二)

 容琳甩手,昊琛并未强拦,她要向榻边儿去,他还往旁边儿让了让,只抱臂环胸地冷眼旁观容琳的举动,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及至容琳背身躺了,他也在桌边坐下,自去拿容琳说的醒酒汤,慢慢地呷着……好半晌,忽然发笑,“你恼了?”

容琳犹自鼓着气,想不到他突然冒出这一句,语调又似平常的笑谑,大感诧异,立时想他大约真是在和她说笑的,心中的烦恼霎时就淡了,只想想他的态度实是过分了些,不能这么轻易饶过了,是以阖目躺着,并不答言。

昊琛等了一等不见容琳出声,知她是真恼了,讪然,暗嘲自家是急火攻心了,竟不分青红皂白就连容琳都一块儿疑上了——要说这昊琛虑事确是与众不同,换了旁人看容琳那般,必不会善罢甘休、定要理论个水落石出才算完的,要再遇上个狭隘执拗的,只怕更觉得容琳那是心虚、更要疑神惑鬼了,偏昊琛一见容琳如此,不仅未再火气上涌,反思及她平素的为人及如何待他的,加之几口醒酒汤喝下去,悔意就一点点儿泛了上来,觉出自家是冤了容琳,思谋着要怎么哄转她了!只是隔衣按了胸口,仍能觉出那冰凉的绫绢正吸着他身上的热气,不由就苦笑,觉着若不问清这帕子的来龙去脉,怕从此后他再不能有片刻安宁了!

因存了这样的念头,昊琛先就未急着上前,只出言撩拨,不想容琳给他来了个“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一时英雄气短,只得起身擎了烛台走到榻前,探身去看容琳……

容琳觉出他到了榻边,不知他要做什么,故只赌着气不睁眼,偏把呼吸调得绵细平稳,直象是熟睡了一般,昊琛看她在烛下微嘟着嘴、冷着张俏脸闭目不理人,那模样说不出的可怜可爱,早恨不能将烛台一扔、拥她入怀温言抚慰了,却知道方才伤了她,若不能让她出了气,就算她口中不说,心里也会生怨,故而铁了心要让容琳自己回心转意,是以只那么躬身在榻边站着、却不动也不说话。

烛火就在距脸一尺来远的地方摇摇曳曳,中间还夹着一个人灼灼的注视,什么人还能在这般情形下装睡装到底?觉出自个儿的眼睫抖得都快赶上筛子了,容琳忍无可忍地睁眼,“你要做什么?只管这么照、照……的?”一看昊琛一手擎着烛台、一手怕蜡油淌了烫着她、伸手在底下护着,就那么半躬着身看她,一副无怨无悔的模样,哑声。

叹了口气,容琳转过身坐起来,眉尖轻锁,“将军……”

“吁——别说,”昊琛吹熄了烛火,侧身坐到榻上,把容琳往怀中揽抱,容琳挣了两下未挣脱,也就由他去了,昊琛埋头到她颈窝,低声,“我是把酒喝成醋了!”他老老实实地招认。

容琳听他这么说,还怎么跟他治气?原僵着的身子就软下来,倚到那人怀中道,“你竟还会吃别个的醋?谁……”

昊琛闷声道,“人家连你醉态可掬的样子都见过了,我还……”

“将军,你羞也不羞?”容琳释然——他竟是为轩哥这句话吃味,直是名副其实的妒夫了,“多少年前的、你也能当作一回事!那时候我们能有多大?五、七六岁的孩子罢了,你竟……你还说要多谢轩哥替我操劳,他若知道你背地里这么疑猜他,那心得冷成什么样儿?”

容琳说的无疑是情理之言,搁在往日,昊琛也会觉得自家是鼠肚鸡肠,只是看到那方绢帕了,这想法可就全改了,他信得过容琳,只不敢一样地信了振轩!“你若不去告诉他,他怎会知道我疑了他?”

容琳想想也是,却故意怄他道,“举头三尺有神明,若是神明看不过、托梦告诉他呢?”

“你的意思是要你的轩哥梦里也惦记着你……”

“将军!”昊琛竟纠缠着轩哥不肯放了,容琳心中惴惴,苦无良策,只得做出又要恼了的声气,试图让昊琛收敛些。

昊琛似觉出容琳的心意,笑了一声不再问了,“这两日怎么未见你绣那炕屏?”

“呃?”昊琛的话题转得太快,容琳一时未跟上,愣了一下才道,“家中有客人,况这两日弄影又病着,哪有闲暇做它?”

“我看那个东西花了你不少心思,倒用得着?”

“那有什么用得着用不着的?那原本是个‘影’身子的活计,起针的时候想着做得细些、打发的日子就多些,”容琳笑,那时她初来乍到,只想着能找点儿事做,省得无聊,“以后再想要粗做的话,就可惜了先前的功夫,索性一细到底,也是个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你费那些精神竟是要做来送人的?”昊琛敏感,听她说“拿得出手”,脱口就问。

容琳被昊琛怪怪的口气逗笑了,以为他是舍不得,“没法子!上回六娘来看见了,说她娘家的一个兄弟快要大婚了,她想要这炕屏当贺礼,问我给不给。”六娘张口,她哪能又哪会说不给?

“她兄弟大婚?哪一个?”昊琛显是未听说。

容琳疑惑地笑,“不知。”昊琛的话意竟似对六娘的兄弟颇熟的,也难怪,彼此多少算沾着亲,“听说到京里求亲去了,估摸……”

“又去搜罗汉家的好女子了!”昊琛哼了一声。

容琳听昊琛的语气似不以为然,轻笑,“人家回纥的公主不也成了你汉家的亲眷?”她指六娘

昊琛拧了她鼻子一下,以示对她谐谑父辈的惩戒,“你说这图样要绣个帕子能不能好?”

容琳不知昊琛今儿怎么有闲心和她说这针线上头的事,只若这样能让他不围着轩哥的事打转,她乐意奉陪,“你快赶上金桔了!这么大的图要缩到帕子上,还不都挤巴到一起了,能看出什么好处?白糟蹋针线了!”

“那要是比普通的帕子大些呢?”昊琛不依不饶,“……男子要用的话,略大些也使得的!”那方帕子确比寻常的大出一圈儿不止,就男子用,也不伦不类的很……

“做帕子岂不花哨了些?你竟爱那样儿的?”容琳会错了意,以为是昊琛想要,“你要用的话,容琳觉着还是……”

“我倒不用,”昊琛笑,“我是觉着你要绣个小些的不是能快些完?”

“那倒是!”容琳笑,“旧年二姐姐过生日,我就绣了这么个东西给她蒙妆奁,不过用了三、四天的功夫就赶出来了,不过这炕屏……”

“二家姊可视若珍宝?”昊琛不关心炕屏。莫不是她给了振轩?不对,男女授受不亲的话德琳小姐不会不知……

“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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