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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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本风流- 第1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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瞟了一眼赵俊,那马车缓缓驶离。

赵俊还在盯着卫府,脸上的肌肉不时抽搐着。

好一会,他咬了咬牙,低声喝道:“进去吧。”

“是。”

驭夫应了一声,驾着马车向卫府驶去。

不一会,马车便来到卫府大门处,跟门卫说了一声后,赵俊的马车长驱直入。

在护卫地带领下,踱着官步的赵俊,很快便来到主院,看到了站在院落中间的卫子扬和冯宛。

几乎是他一走入,两人便同时向他看来。

对上卫子扬那双微眯的血眸,赵俊的脑袋反射性的一低。转眼,他记起了自己如今的身份,又抬起头来。

转过双眼,他定定地看着冯宛,执手一揖,挤出一个笑容朗朗地说道:“听闻明日便是冯夫人的出阁之日,陛下深为欢喜。如今,那冯夫人府已经建成,还请夫人收下。”

说罢,他从身后的护卫手中接过一卷文书,双手捧着递向冯宛。

冯夫人府?

那个新帝一登基,便说要给她建起的府第?

可那府第不是陛下的空口白诺吗?

明明新帝都掩下此事,不再提了的,现在却让赵俊恭而敬之的呈上地契。这是代表新帝明面上的示好和认输吗?

微微一笑,冯宛伸出双手,大方地接过地契。然后,她温婉一笑,朝着赵俊客气地说道:“还请赵官人转告陛下,婚事迫在眉睫,怕是不能在新府出阁了。”

“呵呵,好说好说。”

赵俊一连打了几个哈哈,他脸上虽然笑着欢,可眼睛却一直盯着冯宛,却没有半点笑意。

他直到现在,还无法相信,昨晚上那惊天动地的事,居然是冯宛做出来的!

了解前因后果的他,在见到那支急着赶回来救驾的近卫亲兵时,陡然明白了:他们又输了!

这一次,他们不是输在卫子扬身上,也不是输在武力和军事上,而是输在一个妇人的计谋上!

而那个妇人,还曾是他的妻室!

他清楚地记得,陛下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大喊一声吐血倒下,至今还没有起塌。

他更清楚地记得,在那个时候,无论是陛下还是众臣,看向他的目光中,都很奇异,似是指责,也似是嘲讥。

他知道,他们是在笑他,与一个妇人生活了几年,却不知道她有如此大才。

他们更是恼他,这么重大的计划,竟然因为他的一个弃妇,而功亏一篑。若不是他无能,若不是他对她一无所知,也不至于漏算了她一人!

当时,还有一个大臣口不择言地指着他的鼻子大骂着,说他会是陈国的罪人!

他清楚地知道,本来便地位不稳的他,这一下在众臣中,更没有份量了——一个人,连枕边生活了多年的妻子都不了解,还谈什么治国平天下?

感觉到赵俊盯向自己的眼神,既阴郁又说不出的怅惘,冯宛微微一笑,她福了福,客气地说道:“赵官人乃是贵客,请上座。”

她朝着里面一指。

赵俊收回目光,微笑道:“夫人请。”

说罢,他与冯宛一前一后,向前走去。

在经过卫子扬时,赵俊脚步微顿,他微微侧头,看向与另外几个朝中将领寒喧着的卫子扬,目光沉了沉。

脚步加快,赵俊追上了冯宛。来到她身后,赵俊突然说道:“冯夫人当真了得!有惊世之谋,却不为世人所知!冯夫人这隐藏功夫,当真深不可测啊!”

声音冷而硬,每句话都带着机锋!

冯宛回眸,她微笑地看着他,樱唇微启,悠然说道:“赵官人过奖了……常言道,妇人如花,挂于枝头则锦灿,落于沟壑则成泥。妾的才智,一直是有的,只是以前被掩于沟壑当中,得不到发挥而已!”

用辞犀利!

赵俊一愕,他瞪大眼盯着冯宛,见她在自己的怒视下,微微而笑,光洁的下巴高高昂起,说不出的自在,更说不出的自信。这模样,哪里还是那个数月前,总是低眉敛目的她?这般张扬,这般耀眼,分明已是另外一人!

赵俊冷笑一声,正想讽刺她说,“今时不同往日了,你这妇人一得意,连往昔的贤良温厚都没了。”可不知为什么,这话他一点也说不出口。他竟是觉得,这样自信而明亮的冯宛,其实挺合她的,都使得她比往昔更明艳了三分。

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开,赵俊沉下脸,他吸一口气,就在冯宛转头跨入客房时,他突然说道:“是吗?以前夫人是在沟壑?现在夫人是在枝头了?啧啧啧,可惜卫子扬那厮,任性狂妄,非长久得意之人。阿宛,以你的才能品性,若是当日好好助我,我不敢说那荣光更胜于此时,但你能享用的尊荣,必是长长久久,白头犹在。何至于像现在……”

说到这里,他想到新帝与卫子扬之间,已势不能容,卫子扬已命不久矣,而冯宛做为他的妇人,又是一个有大才的妇人,必然也在斩草除根之列,不由语气中尽是惋惜,尽是怜悯,尽是责怪和无奈……

好好助他么?

冯宛闻言,不由脚步一顿,回过头来看向赵俊。定定地看着他,几乎是突然的,她双手掩于袖中,立于清风里,以一种温婉,娴静而淡漠的声音开了口,“赵家官人,你可知道,有的人可以梦到前世之事?”

她问得突然,赵俊愕然抬头,不解地看向她。

在他的目光中,冯宛依然笑得随意,她清清柔柔地说道:“便如我,便曾经梦到了前世的事。在那前世中,我不曾与君和离,更不曾与卫郎相识。我便如赵家官人所说的那样,一直好好的助你,助你得到荣华,助你得到了远比你现在还要崇高,还在稳固的权柄。赵家郎君不妨猜猜,后来我怎么样了?”

第202章  是梦还是真实?

赵俊盯着她,冯宛这话明明听起来荒唐,可她的态度,却让他不知不觉中问道:“后来你怎么了?”

冯宛一笑,她慢启樱唇,低而清亮地说道:“后来啊,赵君迷上了陈雅,与她合谋,把我逼死了。”她慢慢续道:“真可惜,赵君不曾荣华时,我为君耗尽心思,等到郎君好不容易达得高位,我以为我可以喘一口气时,却落了个死无葬身之地。”

她慢腾腾地说到这里,如星辰一样的明眸,一直静静地盯着赵俊,她的唇角含笑,说出来的话,更是如春风般温婉。

赵俊猛然向后退出一步,一张俊脸瞬时大变,瞪着冯宛,他冷声道:“胡说八道!”

叫出这四个字后,似乎还不解恨,他重重朝地上一唾,哧声叫道:“真真胡说八道!”

当真是胡说八道,他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不对,是怎么可能会有人梦到前世?荒唐,真是荒唐之极!

面对赵俊的失态,冯宛一直淡如秋菊,静如春风,她安静地看着他,直到赵俊慢慢恢复了平静,她才微笑着说道:“对了,我梦到前世的时候,正是赵君路遇五殿下,心心念念想在攀附权贵之时。”

她的话依然轻缓,这是一种漫不经心的轻缓。似乎她一点也不在乎赵俊信是不信,也似乎,她只是想把话说出来而已。

路遇五殿下之时?也就是他还在云城的时候?

刚念到这里,赵俊便是一僵。不错,她是从那个时候变的,便是那个时候,她莫名其妙的因为一点小事,便跟自己提起了和离,她还对两个被赶走的婢女说,云城会有兵灾,要她们远离。

对了对了,那时的自己,无数次愤怒地想要重重甩她几个耳光,便是感觉到,她明明很有才智,却对自己遮遮掩掩。当时的自己,还把错推到了卫子扬身上,总以为她是遇到了那个娈童,这才变了个人的。

只是一想,往昔的诸多疑点,那无数想不通放不开的困惑,还有心中的完美贤妻,由温淑贤惠突然变得冷漠自私的不解,方方种种,都涌出了心头。

赵俊呆呆地看着冯宛,对上她宛如春风般的笑靥,对上她宁静如水的神态,只觉得脑海中嗡嗡一片。

不知不觉中,他又向后退出一步。

苍白着脸,赵俊突然叫道:“真真可笑!真真是胡说八道!”

他的叫声响亮而突兀,陡然传出,四下都是一惊。众人齐刷刷地回头看来,卫子扬更是眉头微蹙,大步向两人走来。

步履如风的走到冯宛身边,卫子扬搂上她的腰,问道:“怎么了?”

冯宛摇头,她含着笑说道:“无事,只是赵家官人又失态了。”

她提到一个“又”字,卫子扬想到她的才智,以及屡屡在她面前气得脸红耳赤的赵俊,当下哈哈一笑,道:“明朝是我们大婚的吉庆日子,阿宛可要口下留情,万一把赵将军气癫了,那就不好了。”

冯宛朝他一福,从善如流地应道:“子扬教训的是,妾记下了。”

她抬起头,朝站在一侧,不知如何是好的几个赵家护卫微微颌首,道:“你家郎主似乎身有不适,扶他回去吧。”

说罢,她长袖一甩,曼步跨入房中。

此刻的赵俊,还别说,当真是一副身体不适的模样,他一张脸又是青又是紫又是白地看向冯宛离开的方向,一张薄唇也轻颤着,站在那里的身躯,也时不时地摇晃两下。

护卫们相互看了一眼,连忙上前,扶着赵俊便向回走去。

说来奇怪,平素并不好侍侯的赵俊,目光呆呆,任由他们扶持着。只是走着走着,他突然像癫狂了一般,挥舞着手臂叫道:“胡说八道!”

众护卫一惊,连忙把他的手拉下。好不容易安静地走出几步,赵俊又尖叫道:“真真胡说八道:”

便这般,他一边骂着“胡说八道”,一边被护卫们扶到了马车旁。一路上,权贵们络绎不绝,见到这一幕,不由面面相觑。在院落里的众人,更是暗暗想道:也不知冯夫人说了什么,把一个好好的官人激成了这样?一会他们又想道:这冯夫人不但智谋了得,这口舌杀人的功夫也是了得!

扶着赵俊的护卫,这时都是沉着脸,他们感觉得到,众权贵看向郎主的眼神时,分明把他当成了癫狂之人。他们真是担心,若是郎主就此癫狂了,那可如何是好?

马车驶动,急急出了卫府,向着赵府驶回。

马车中的赵俊,护卫们扶他起他就起,扶他睡他就睡,只是那双睁大的眼睛中,眼珠外突,血丝隐布。时不时的,他会挥舞着手臂愤怒的嘶叫一声,“胡说八道!”

不过,护卫们没有担心太久,马车驶出卫府二百步后,赵俊突然安静了下来,他紧紧地闭上双眼,薄唇紧抿,没有再吭一声。

就在一个护卫上前,准备问侯时,赵俊嘶哑疲惫的声音传来,“回府,我累了。”

声音清楚,分明神智完好,众护卫大喜,连忙应道:“是。”

马车长驱直入地驶入了赵府。

护卫们刚要伸手扶持,赵俊已掀帘跳下,他大步向寝房中走去,一护卫迟疑片刻,最后还是追到台阶上,轻声问道:“郎主,可有不适?”

“无,你们退下吧。”

“是。”

那护卫刚退下,陈雅从房中走了出来,她见到赵俊神色不对,便向他身后的护卫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那护卫一怔,反射性地看向赵俊,等着他示下。可回答他的,却是砰的一声,被重重关上的寝门。

把寝门一关,鞋履一脱,赵俊便直挺挺地躺在塌上。他把被履拉到下颌处,闭着双眼喃喃自语道:“真真是被魔障了,那么荒唐的话,我居然还信了!”

这事确实荒唐之极,想冯氏那贱妇,她说起这事时,也不是如何慎重,自己骂她胡说八道时,也不见她辩解。这说明一切都是她信口攀咬的,自己怎么就入了障呢?

寻思到这里,赵俊重重呸了一声。

也许真是累极,饶是心乱如麻,诸般思绪纷至沓来,赵俊还是一会功夫,便进入了梦乡。

。。。。。

这是一间极为宽敞,华丽的房间。房间中飘荡着香气,轻纱弥漫。

赵俊四下打量了几眼,眼角无意中瞟到一个铜镜,镜中的他,头戴相国官帽,身穿大红官服。这样的打扮,再配上他俊朗的面容,精神饱满,泛着红晕的脸,当真说不出的容光焕发,志得意满。

只是,赵俊无意地蹙了一下眉,一个模糊的念头一闪而过:我怎么成了相国了?而且这里有些眼熟,是了,是了,她是阿雅当大公主时的闺房。这里不是早就荒废了吗?我怎么到这里来了?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赵俊含笑站起,只见纱帏后,走过一个丽人。

这个丽人,身材高挑,肌肤白净,大眼高鼻,一副典型的胡人贵女打扮,可不就是陈雅。只是比起他的记忆中,这个陈雅年轻漂亮多了。

陈雅来到他面前,蹙着眉语气脆脆地说道:“赵郎,新帝对你印象实是不好。”

见到赵俊脸色发白,她又连忙说道:“不过你放心,这事我们一定会尽全力的。”说到这里,她突然羞涩地说道:“再说了,到得那时,你好歹也是他的姐夫,你总不能不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吧?”

“你好歹也是他的姐夫”这几个字一入口,不知怎么的,赵俊感觉到,自己的心头涌出了一股不舍,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好一会,他才朝着陈雅深深一揖,道:“多谢大公主。”

“赵郎,怎地到了现在你还跟我这般客气?”说着说着,陈雅偎了上来,铜镜中,两张容光焕发的脸贴在了一起。

这时,画面一转。

坐在书房中,他不停地写着写着,唇抿得很紧,似乎有什么让他心绪不宁的事正在发生。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听到那脚步声,不知怎么的,赵俊手中的笔一松,叭地掉落在地。而这时,房门推开,一个黑衣人走到他身后,低低禀道:“郎主,夫人自刎了,尸体在乱葬岗中草草掩埋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赵俊听到自己冷漠的声音传来,“知道了,此事以后不可再提。”

“是。”

那个黑衣人慢慢退去。

他走后良久,赵俊弯腰捡起笔,又一笔一划的在帛书上写起字来。写着写着,他突然把笔一掷,自己对着自己说道:“无毒不丈夫!只不过死了一个妇人,有什么打紧的?”

可他的心还是不静,又写了一阵后,他突然双手扶着几,朝着虚空中,徐徐说道:“宛娘,你一直是最疼我,最为我考虑的……这一次,我也是没法子啊,她就是不喜欢你占着那个位置,就是不愿意你还活着。我如果违了她,那就是荣华不保,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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