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她膝行几步,不声不响中便爬到了香桌下。伸手迅速的在那右后侧一个不起眼的突起按了一下后,冯宛迅速地退后。
她刚刚退出三步,刚刚退出香桌,只听得一阵巨石摩擦引起的滋滋声沉闷地传来。
那声音既沉且闷,响得太突然,禅房中的四五人同时一惊,齐刷刷向它看去。
外面,还有几个人闻声凑来。
冯宛还在后退,她快速退出三步后,缩到了角落处。
刚刚站定,她便四下环顾,她必须知道,有几人看到了自己地行为!
她对上了卫子扬似笑非笑的目光,在卫子扬的旁边,那个美丽的少女也在狐疑地盯着她。
她又转头看向那小沙佗。小沙佗不过十四五岁,他张着嘴,目瞪口呆地看着香桌下那越移越开的石板,以及石板下露出的大洞,口里唔唔连声,却什么字也吐不出。
看来是惊呆了,没有注意到冯宛的异常。
当机立断,冯宛向门外走去,她在退到卫子扬旁边时,衣袖被他轻轻扣住,狭长的凤眼盯着她,卫子扬道:“春光如此好,宛娘可得与我一游才是。
说罢,他放开冯宛的衣袖,任由她在纷纷涌来,七嘴八舌的人流中,挤出了香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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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怀疑
冯宛刚刚退出,香房中便有人大叫道:“见鬼了,这香桌下怎么有一个大洞?”
一句话惊醒了看呆了的众人,眼见那石板已完全移开,黑黝黝的洞口已完全呈现出来。一壮汉伸手捞过那小沙佗,喝问道:“里面有什么?”
小沙佗哪里知道?他连好好的石板怎么会自己移开都弄不清呢。
壮汉把慌乱摇头地小沙佗一扔,见到旁边好多美貌小娘子都看着自己,胸脯一挺,豪气干云地叫道:“爷下去看看。”
“好,我也去。”一个穿校尉军服的汉子走了过来,与他一起移开香桌。
香桌刚刚移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脚步声中,几个身穿金黄袈裟的中年和尚急急叫道:“不能进不能进。”
“为什么不能?”
校尉盯着几个大和尚,伸手按在刀鞘上,喝道:“走,下去。”
见他们转身就要跳,一胖和尚慌乱地叫道:“你们这样,会惊扰菩萨的!”
“奶奶的,爷本来还只是好玩,听你这么一说,这里在肯定有问题了。喂,跳吧。”那壮汉骂骂咧咧着,在几个和尚的慌乱叫嚷中,与校尉一道跳进了洞中。
外面的人流更多了,不过转眼,这小小的香堂,已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五六十人。
卫子扬早就把斗笠重新戴上,在喧哗声中,他大步走到冯宛身前,盯着她,他冷笑道:“夫人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他伸出修长的手,如春风一般拂过冯宛的眉眼,与他手指的温柔不同的是,他的声音冷硬如铁石,“夫人怎么知道这香桌下有个洞?便如夫人怎么知道东山寺有个当乞丐的我?”
他凑得很近很近,吹出的暖暖的气息,丝丝缕缕地钻入冯宛的耳洞。饶是冯宛的心早就荒芜了,这时也因他的气息,弄得脸孔泛红。
她微微避开,还不曾开口,一个人一冲而来,她扯着卫子扬的手把它重重甩离,然后一头冲向冯宛的胸口。这一冲太重太突然,冯宛连连倒退两步,反撞向身后的树干。
就在冯宛重重撞向那树干时,一只手伸过来,它放在树干前,挡住了冯宛的冲势。只是在冯宛撞得眼前金星乱窜时,一声几不可闻的闷哼传入她的耳中。
冯宛连忙抬头,关切地看向大手的主人。
卫子扬的脸上依然带笑,便如他的眸光总是冷的一样,冯宛一点也看不出他有半点不适。
漫不经心地收回手掌,卫子扬冷冷地瞟着那气鼓鼓的美丽少女,蹙了蹙眉。
他这一蹙眉,美丽少女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她嘴一嘟,泪水哗啦啦直掉。哽咽着,少女质问道:“卫子扬,你刚才与这妇人在干什么?”
她又转向冯宛,尖叫道:“你这不要脸的妇人,你贴他那么近干嘛?”叫到这里,她手一伸,一个巴掌朝着冯宛甩来!
一只手伸出。
轻轻巧巧地拦下那巴掌后,卫子扬扣着那少女的手腕。在她嗓子一提,又要尖叫大闹时,卫子扬左手一划,闪电般地在少女的颈后一砍!
砰地一声,少女双眼翻白,头一晕倒了下来。
她倒来的方向,正是卫子扬的所在。原来冯宛以为她会倒入卫子扬的怀抱,哪里知道,就在少女倒来时,卫子扬嫌恶的退后一步,只听得扑地一声,少女面朝下,结结实实地摔在了泥土中。
这一下,冯宛目瞪口呆了,她咽了一下口水,看着卫子扬双手一拊,在叫来一个护卫后命令道:“把四公主送回府里。”
“是。”
护卫刚刚扶起四公主,卫子扬懒洋洋地说道:“记得把她的脸洗干净。”
真是何必呢,在冯宛的哭笑不得中,那护卫老实地应道:“是。”抱着四公主消失在树林中。
二人一走,卫子扬抬头看向冯宛。见她傻呼呼地看着自己,他嘴角一扬,露出一抹冷峭的笑容来。
伸出左手放在冯宛的颈上,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她白嫩的肌肤,眼睛则看着香房方向。
冯宛问道:“你刚才,为什么不接住她?”那毕竟是一个公主,他不管不顾地砍昏人家也就罢了,还任由人家摔了一个狗吃屎,以他现在的身份,吃得消么?
也许是听出了冯宛语气中的担忧,卫子扬冷冷回道:“我讨厌别人碰我。”
望着那兀自在自己颈脖上,抚啊摩啊弹啊的手,冯宛咽了一下口水,想道:只许你碰别人么?
不过这是没有意义的话,她终是没说。
随着那两人跳下地洞,几个中年和尚挡之不住,便也想跟着跳下去。
远远看到他们地动作,卫子扬声音一提,命令道:“拦住他们!”
他的命令声沉沉而来,带着一种颐指气使的威煞,围在香房里看热闹的香客,不约而同地应声而出,伸手扯住了几个和尚。
这一下,和尚们更慌了,在他们几若疯狂地挣扎撒扯中,地洞下传来一个愤怒的吼叫声,“淫贼!淫贼!乡亲们,快快扣住那些和尚,上报官府。这洞里面关了好多姑子。”
这一下,香堂中乱成一团了,叫嚷声中,撕打声中,卫子扬斗笠下的双眸,一直在若有所思地盯着冯宛。
在他的盯视中,冯宛低着头。
她面无表情,眼神平静宁和。
“你怎么知道的?”
卫子扬动听的声音飘转入耳。
冯宛低声道:“我看到的。”顿了顿,她说道:“那天下暴雨,寺中甚静。我刚进完香,因急着回去,便坐上马车。才走一步,就看到香桌下有人出入……后来我便留了神,刚才听到有人说起,经常有美貌妇人失踪后,便想到了那一幕。刚才本也只是想试试,没有想到便试成功了。”
(寺庙淫僧的事,在历朝历代都有过多起。曾经有过百几十年的时间,所有的寺庙都禁止止妇人前去进香。当然,这个禁止的原因,是怕妇女们与和尚勾搭成奸。)
她编得条条是道,卫子扬也听得津津有味。他点了点头,道:“胡乱一试便成功了?便是没成功,以夫人的大智大勇,也不惧惹祸上身。了得,实在是了得!”
他唇角一拉,冷冷说道:“编出的话就不要再说了。”
他不要她说,她就不说了。冯宛连忙闭嘴,继续安静地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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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两个
第三十四章两个
卫子扬剜了她一眼,轻哼一声。
不一会功夫,一队卫卒冲了进来。他们冲进来不久,又是一阵军卒冲来。
又过了一阵,一个官人站了出来,大声叫道:“所有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他这命令一下,十几个士卒已上前赶人。
冯宛朝里面深深地看了一眼,道:“我们走吧。”
卫子扬瞟了她一眼,淡淡说道:“这就离开?夫人费了好大的功夫,冒了好大的险才拆穿这些,不领赏不让人知情的便要离开?”
冯宛低头,她没有吭声。
卫子扬深深凝视了她一眼,大步离去。他腿长身量长,冯宛要小跑着才能跟上。
来到各自的马车旁,冯宛轻声说道:“明日宛娘定当会上门求见郎君。”
她这是说她有事要办了。
卫子扬回过头来,朝她盯了一眼,二话不说,翻身跳上马车,扬长而去。
见他没有为难自己,冯宛吁了一口气。
她令驭夫赶着马车,出了寺院。
来到寺门外,冯宛道:“停下来看看吧。”
这句话甚合驭夫心意,他也好奇着呢,当下他响亮地应了一声,“好嘞。”把马车赶到一处巷道后,他与冯宛挤在人群中,一边议论着,一边等着寺院里的人出来。
这一等,直等了一二个时辰。
当军卒和卫士进进出出,来了一批又一批后。一个官人走了出来,对着外面的百姓叫道:“如有丢失亲友的,不妨进来。”
这话一出,十来个百姓站了出来,跟在那官人后面。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从寺门中出来。
马车的车帘遮得严严实实,让人丝毫看不出车里主人的身份。冯宛要竖起耳朵才能听到,里面传来两个压抑的抽泣声。
这应该就是正主儿了。费了这么大的劲封锁寺院,事后还把所有知情的人远远赶离,为的便是瞒住马车中人曾经受过的侮辱。
不过冯宛算不得知情人,她只是凑巧,无意中碰到了机关,打开了地道入口而已。本来她还想事情平息后,在与贵人们来往时,不动声色地把自己做的事传到上面去。现在嘛,有四公主看在哪里。那怎么传,就得好好琢磨一下了。
目送着那马车离开后,冯宛并没有走。
这时,那十来个百姓,领着一个披着不合身的外袍的少女们走了出来。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中,一个缩在少女们身后的影子,吸引了冯宛的注意。
这是她此行的第二个目标。要知道,淫贼们势力极大,她无法肯定自己的行为,会不会给自己带来灾祸。如果不是有足够大的好处,她不敢,也不想来冒这个险。
那女人披散着头发,踉跄的,孤单地跟在众人身后,胡乱走着。
可她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人在朝她指点,还有人在耻笑。
乱发挡住的脸孔上,泪水一滴二滴的向下流着。
就在这时,一个温婉清柔的声音传来,“到马车上来。”
她抬起头来,透过乱发,一双黑亮的眼睛看向冯宛。
冯宛示意驭夫停下马车,她再次朝这妇人伸出手,轻轻说道:“来。”
妇人犹豫了一下,握着她的手上了马车。
马车再次驶动。
车中,冯宛把毛巾打湿,温柔地说道:“拭把脸吧。”把毛巾塞给妇人后,冯宛轻叹道:“苍天开眼,我也只是无意中在那香桌上按了一下,没有想到就碰开了贼人的机关。”
她这是在表功,也是在表明她的身份。
妇人颤了一下,她抬起秀美的脸,问道:“是你发现地道的?”妇人的声音既软且糯,一口标准的建康口音。
站起来朝着冯宛福了福,妇人颤声道:“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冯宛摇头,她关切地望着妇人,道:“姐姐可有居处?我有一熟人住在郊野,姐姐可以去那里。”
冯宛的话,从头到尾都很直接,这个妇人也是个见多识广的,她明亮的双眼直直地看着冯宛,冯宛的话音一落,妇人点头道:“有劳夫人了。”
到了她这个地步,还真不怕冯宛会对她怎么样……她还有什么可失去的?
见她答应,冯宛向驭夫叫道:“向西郊吴巷。”
“是。”
不一会,马车来到了吴巷,冯宛掏出手帕,用胭脂在其上写了几个字,对妇人说道:“姐姐,你拿这个去张府,自有人接待。”
妇人伸手接过,她打开手帕,只见上面写着几个胡人文字。妇人见识颇多,上面的字她都识得:此乃贵人,谨事之,如其想离开,给金二十。下面写着冯宛两字。
妇人只是扫了一眼,却装做一副不识胡文的样子,依然以糯糯的建康音说道:“那妹妹,姐姐去了?”声音张惶不安。
冯宛点头,微笑道:“姐姐去吧。”
妇人一下,冯宛便要驭夫返回。那驭夫好奇地频频回望,问道:“她这是往哪里去?”
冯宛道:“此处有她的熟人。”
她似是不耐烦,催道:“惨了,耽搁这么久,夫主定然恼了,快点,驶快点。”
驭夫还想再看,听到冯宛的催促,连忙回头赶车。当马车驶过拐角,进入另一街道时,曾老叔吱呀一声打开房门,接过手帕看了两眼后,把那妇人迎进了宅子里。
此刻日渐西斜,主仆两人几乎是看了一天的热闹,这下还真急了。
在马车格支格支地行进中,冯宛闭上双眼,想着那个令得军卫封寺的女人:她曾是陈雅最有力的支持者,便对冯芸,也极为维护。这一次她在知道我对她有恩后,应该会一碗水端平吧?记得前一世时,那个无意中撞开机关的人,可是通过一些莫名其妙的的原因,得了极为丰厚的奖赏的。而且从来没有听说过,那人受到谁的报复,可见这事是安全的。
转眼她又想到了刚才送到曾老叔手中的女人,忖道:浪费二十片金叶子,也不知能为我换来多少财帛?我若是有机会回到建康,曾经知道她丑事的我,只怕处境不妙。不过也不要紧,真有那时,我就把这事四处撒播开来,让天下人都知道,我是她的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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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没钱
马车刚刚进入赵府,弗儿便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她朝着冯宛福了福,说道:“夫人,郎主叫你一回府,便去书房见他。”
小心地打量着冯宛的神情,弗儿小小声地说道:“郎主他好象在生气?”
是么?
冯宛点了点头,信步朝书房走去。
身后的弗儿,望着她的背影出神时,一个婢女一把扯过她,压低声音道:“弗儿,你叫我说你什么的好?夫人行事愚鲁,怎么你这老实孩子还在傻傻地跟着她?”弗儿行事本分老实,又忠厚勤快,博得了大伙的喜欢,跟她说起夫人的坏话,这婢女没有半点负担。
顿了顿,婢女又说道:“夫人这阵子对你如何,我们可是看在眼里的。”
在弗儿的沉默中,冯宛走得远了。
她来到书房外。
刚到门口,赵俊压抑着怒火的声音传来,“进来。”
“是。”
冯宛缓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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