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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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本风流- 第1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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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马缓行的曾秀淡淡回道:“冯美人过奖了。”马车中的妇人,正是一直被禁在卫府中的冯芸。只是不知何故,曾秀竟然把她请到了皇宫。

冯芸冷笑一声,“也难怪,你家夫人现在多风光啊!只是不知她流落在外的那些时日,有没有怀上哪个人的野种梦”

她是不想这样说的,可谁让曾秀见到她的第一句话便是:“冯美人过得可好?

我家夫人说了,毕竟是亲姐妹,临行前,怎么着也得见一面吧?”这话是什么意思?要杀她吗?她既然都要死了,为什么还要讨好那个贱女人?

见曾秀不理,冯芸又冷笑起来,“对了,你家夫人难道只想见我?她不是将我的父兄恨之入骨吗?有没有下令把整个冯氏一族给灭了?是啊,她也姓冯,灭了冯氏一族的话,岂不是连她自己也不得好死?”

曾秀依然不答。

这时,一个骑士策马急冲而来。他一直冲到曾秀面前,跳下马背行了一礼,朗声道:“曾统领,夫人有急事相告。”

曾秀刚一犹豫,那骑士便瞟丁冯芸的马车一眼,说道:“夫人说了,这个妇人已不值一提,她的事暂且靠后。”

“是。”曾秀马上应了一声,挥手让护卫们把冯芸送回去,而他自己,则与那骑士匆匆驰入宫中。

目送着曾秀和那骑士离开,马车中的冯芸,一脸的怨恨和不安慢慢散去。她向后一倚,咬牙切齿地想:冯氏阿宛,你想要我的命,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她伸手入怀,这一次被传召得匆忙,什么都来不及带。下一次,她就不会那么好运了。

她也是从宫中出来的,携带个什么东西而不被查出,那是早就通晓的。至于杀人害人于无形,自也学了个通透。

就在这时,一个风尘仆仆、形容憔悴、仿佛几天几夜不曾睡好觉的汉子策马冲了过来。他向冯芸和押送冯芸的骑士们行了一礼,着急地说道:“这位夫人,几位大兄,刚才人富的汉子,可是曾秀曾统领?”

这人一口外地口音。

不等众骑士回答,冯芸已经冷笑道:。是啊,他就是曾秀。不过阁下可来错了,他现在攀上了未来的皇后娘娘,可忙着呢,怕是没空接待你这种小人物,这话一出,那骑士脸色瞬间一青。

咬了咬牙,他转头看向几个护卫,刚才他可看得清楚,这几个护卫对曾秀亲近而有礼,显然是他的下属。

看着这个外地来的汉子,几个护卫皱了皱眉,一人好心地说道:“这位大兄可是有要事?真不凑巧,我家统领现在忙得很,怕是没空接待。

外地骑士的脸彻底冷了下来。他重重一哼,二话不说转头便走。

望着那人的背影,这好心的护卫嘀咕道:“这外地人好生无礼。”

他不知道,他却是帮了曾秀一个大忙。

曾秀浪荡江湖多年,一诺千金。可真正让世人认识,让冯宛记住,便是这一次,他用自己的性命来兑现自己的承诺。

数年前,一个人曾收留错手杀人、正被强敌追击的曾秀。在曾秀离去时,那人又给了他三片金叶子。当时曾秀大为感动,承诺“若有需要,万死不辞。

而今日那骑士,便是为了他这个诺言而来。曾秀那恩人的儿子,污辱了一个官员的女儿。现在他儿子被官员索了去,准备明正典刑。那恩人无奈,想到了在江湖上有点儿名气的曾秀。

前世时,曾秀赶到那里,用尽了手段,也没有办法让那宫员息怒。最后那官员被他缠得没有法子,信口便说,如果你自刎在我面前,或许我能饶他~命。

曾秀二话不说,抽出佩剑便自刎于那人身前,真正是血溅五步。

此事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惊住了。他们无法想象,曾秀真会为了一句戏言以命相抵。当下那官员便放了曾秀恩人的儿子,还把他的义举大肆宣传,说他有汉时大侠郭解之风。

这个时候世道混乱已久,人心早就凉薄,曾秀的所作所为,说不出值还是不值可他一诺干金、轻性命重恩义的举动,却渐渐传遍了天下。冯宛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这个人,更从痛苦不堪的曾老叔那里,知道了他与曾秀的关系。

不一会儿,众护卫便把冯芸送回了原来的卫将军府。目送着她的马车离去,一个护卫向门卫低声交代道:“夫人说了,这阵子冯美人如有派人出入,可以不动声色地放行。便是有不对处,也可当做不知。

“是。”

转眼两天过去了。

曾秀得到冯宛的授意,再次来到原来的将军府,带着冯芸驶向皇宫。

这一次,冯芸没有任何反抗地上了马车。

来到皇宫时,正是正午时分。见曾秀把自己迎入院落,便像条狗一样老实地候在一侧,冯芸冷笑一声,拉了拉遮阳的纱帽,昂着头朝殿中走去。

冯芸推开殿门,看到坐在殿中的冯宛。听到她进来的脚步声,冯宛抬起明澈的双眼看着她。

冯芸觉得,这眼神中充斥了太多的得意、太多的嚣张。

她把纱帽一取,下巴抬得更高,冷笑一声,叫道:“妹妹恭喜大姐姐了,当日在元城时,大姐姐说妹妹是什么贵人。今天看来,大姐姐才是那个真正贵人呢。”

一边说,她一边向冯宛走去。

冯宛似乎听不到她语气中的嘲讽,只是淡淡说道:冯美人,这殿中,你以前来得多吧?”

冯芸恨恨想着:当然来得多。这温宁宫,可是皇后才能居住的地方。想当年我每次来这里时,都是心下惴惴,诚惶诚恐。这贱女人又在讽刺我了。

冯芸重重一哼,强忍着恨意,微笑道:“那是,我当然来得多了。

终于她来到离冯宛只有五步处。四下打量着,冯芸停下脚步,尖声道:姐姐好生过分,特意把小妹叫来,连酒肉也不备吗?

冯宛闻言一哂,向外面喝道:“来人,备酒肉。

几个富婢应了一声,快步退下。不一会儿,一阵脚步声传来,瓢着酒香肉香的食盒,被宫婢端人殿中。

“退下吧。”

“是。”

几个婢女刚刚走到殿门口,便听到冯芸拔高的笑声,“听说大姐姐这阵子出了很多风头啊。嘻嘻,妹妹在听到大姐姐的什么裸尸挂在城门口呢。”

可还伤心了好久

几个婢女相互看了~眼,继续安静地等候着。

冯芸的冷笑声不时传来。在她刻薄的话语中,隐隐夹着几句冯宛温和的话语。

几个婢女开始还听得认真,可听来听去,也听不出什么新意来,便渐渐松懈起来。这时,~个老妈子走来,见她们候在殿门口,不由低喝道:夫人与客人相见,你们也敢偷听?还不滚出来!。

后宫中耳朵伸得太长,本是惹祸之根。虽然卫将军有过交代,

可冯夫人是未来的皇后,有些事,也得阳奉阴违不是?想到这里,她们连忙低声应是,向外退出了七八步。

这么一退,里面的说话声便低不可闻了。

两刻钟后,只听房门吱呀一声,戴着纱帽的冯芸,与来时一样,趾高气扬地走了出来。她一走到院落里,曾秀便迎了上去,陪着她走出了温宁官。

时间渐渐流逝。一个婢女走来,唤道:“夫人可在?将军要见她。”

一个婢女应了一声,小心地走到殿门外,唤道:“夫人,夫人?”

连唤了几声,也听不到里面的回答,那婢女回头看了看。

另外几个婢女也走了过来,继续唤道:“夫人,夫人?”

唤着唤着,一个婢女叫道:“不好,夫人不是出事了吧?那个冯美人向来与夫人不和,刚才又是那个模样……”

众婢急急地推开房门冲了进去。

一入内殿,她们赫然发现,冯宛倒在角落处。

众婢惊呼一声,一拥而上。就在她们急急把冯宛翻转过来时,外面涌入的脚步声中,传来一个男子的惊呼:“她不是夫人!”

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妇人,虽然穿着冯宛的衣裳,可那面目,分明是那冯美人!

这时,一声喝令迅速传来,“休得慌乱,速将此事秘密告知将军。”顿了顿,那人严厉地警告道,“此事重大,若有人乱嚼舌头,当心性命不保!”

“婢子不敢!”

“不敢最好,速去禀过将军。”

“是,是。”

慌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砰的一声,卫子扬踢开殿门,冲了进来。

今天冯芸来访的事,他是知情的。现在她昏迷不醒地躺在这里,还穿着冯宛的衣裳,不用任何人解释,卫子扬都能猜到事情的因果。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低着头直直地盯着昏迷的冯芸。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卫子扬双手抱头,嘶吼起来。这声吼叫撕心裂肺,远远传出。

众人交换了一个眼色,一个护卫低声说道:“将军不对头,快去叫人。”

一个太监转身欲走,却又回头问道:“叫谁?”

众人一怔。叫谁?这个天下,能把将军劝得服服帖帖的,只有冯夫人啊!

沉默中,卫子扬的嘶叫声越发凄厉。那一声又一声苍凉的嘶叫,直震得众人眼中发酸,心中惶惶。

也不知过了多久,卫子扬慢慢平静下来。

“出去!”他以手捂脸,沙哑地命令道。

众人还在犹豫,卫子扬声音一提,暴喝道:“出去!”喝声如惊雷,直震得众人耳朵嗡嗡作响。

被这喝声中的戾气所惊,众人不敢犹豫,连忙躬身退后。

就在这时,只听长剑出鞘的声音传来。众人急急回头,却见卫子扬慢慢举起了佩剑,指向了昏迷不醒的冯芸。

一个婢女陡然见到剑光,差点惊呼出声,她连忙用手捂住嘴。从她这个角度,正好看到卫子扬那双猩红的眼,还有那扭曲的面容。

就在众人屏着呼吸,一动不敢动时,只听得噗的一声,却是卫子扬右手一划,剑光一闪,生生地把冯芸的人头砍了下来。

尖叫声被生生忍下,众人跌跌撞撞地冲向外面,在经过门槛时,几人跑得太急,不小心撞在了一起。

连忙爬起来,她们匆匆回头时,正好看到卫子扬冰冷望来的带血的眸光,还有那举在手中,滴血的长剑!

殿外,一个护卫急急叫道:“快,快去通知各大城门,令人严加把守,许进不许出!”

“是。”

“把冯夫人留在宫中的人都叫在一起,随时准备将军问话。”

“是。”

达亲卫跟随卫子扬时日已久,知道一牵扯到与冯宛有关的事,卫子扬便举止失控。如上一次,他自从见了城门裸尸后,整个人便恍恍惚惚,不但没有了平素的理智,连思考处理能力也是大减。那神志,直到他猜到冯宛还活在人世才恢复过来。

这一次,将军受的打击更大,他那么在乎冯夫人,竟然都忘记第一时间下令,派人把冯夫人追回来。

外面的人井然有序地来来去去。

内殿,卫子扬低着头。

他手中的长剑,已拄在地上。他木然地看着冯芸的尸身,整个人如泥雕木偶般,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他一动不动,仿佛早就失去了知觉。身后有人进进出出,他不知道,那些素来亲近他的亲卫担心地看着他,他也不知道。

外殿,食物摆上来又撤下去,热了又冷,冷了又热,他通通不知道。

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瞪着冯芸的尸身,瞪着尸体上那一袭熟悉的晋裳。

慢慢地,天黑了。

慢慢地,灯火初亮。

慢慢地,新月如钩。

慢慢地,远处的人语声混合着蛙鸣,在天地间荡漾。

慢慢地,一道晨光从东方露出,红艳艳的太阳钻出了地平线。

卫子扬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陪着他站了一晚的众亲卫,这时已是焦虑非常。他们看着呆若木鸡的卫子扬,有心想上前劝说一句,可看了看却又不敢。

时间还在流逝。

渐渐地,日上中天,白晃晃的日光照着满地浓绿。

渐渐地,太阳开始西沉。

渐渐地,西方那大片大片的火烧红,开始隐没不见。

渐渐地,最后一缕残阳,也消失在地平线。

陪在他身边的亲卫都换了好几批了。望着陆续燃起的灯火,一个亲卫搓着双手,向吴君怒道:“吴君,你天天跟在冯夫人身侧,怎能连她要离开也不知道?”

吴君收回担忧,“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你又不是不知道,冯夫人聪慧过人,远非我等能及。”他哑声说道,“当务之急,还是劝说将军。再这么不吃木喝地站下去,便是他的身体扛得住,人也会疯癫。”

几人看向吴君,同时叫道:“你去。”

“对,你去。”一个亲卫认真地说道,“这阵子你一直伴在冯夫人左右,对她的性子最为熟悉,你去劝劝将军。”

另一个亲卫也说道:“不错。我们不能光陪着将军啥事也不做。吴君,你想法子劝劝将军,寻找冯夫人和安抚众人的事,交由我等。”

“好,便如此分工。”吴君抬脚走去,来到卫子扬身后。

“将军……”吴君低低唤了一声,见卫子扬一动不动,他徐徐说道,“将军这般站着也是无用,还是想法子把冯夫人追回来吧。”

卫子扬僵硬地抬起头,嘶哑地说道:“追回她?”

“当然,冯夫人走得不远,便是现在追也来得及。”

“追回她?”他惨然一笑,“追回她?”

一连重复了两遍,卫子扬又恢复了低着头、一动不动的姿势。吴君小心地瞟了他一眼,挥了挥手。

几个太监走来,小心地抬起了冯芸的尸身,收好她的头颅,又把地面上的血迹清理干净。

这些事一做,殿中的空气顿时一清。

卫子扬仿佛没有看到他们的动作,凄然一笑,“她早就想走了……她一直在骗我,她早就想走了。我便是追回她,又有何用?”他的声音嘶哑得简直听不清,“她早就无心于我,她早就把对我许下的誓言当成玩笑。她和我的母亲、妹妹一样,不要我了……她早就想走了。”

“不是这样!”吴君上前一步,“冯夫人对将军的情意,从没变过。”他走到卫子扬的面前,清清朗朗地道,“夫人不管做什么事,都在为将军考虑。便是这几日,以将军许给她的自由,和她的聪慧,她要走,谁人拦得住?可是将军想过没有,夫人为什么要扮成冯美人才出宫?”

在卫子扬迷茫的目光中,他一字一句地说道:“那是因为,夫人想让将军对世人说,她是被冯美人杀死的。夫人与冯美人有宿怨,死在她的手中,世人会说夫人是咎由自取,无福享受将军赐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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