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已经有了这么多东西。
不过才,才一个多月的时间。
可这一顿终究只是一顿,栾子辰心下一定,这就将那些东西一卷,整个扔在了一处柜子里,然后将柜门一关,就落上了锁。
但愿心里也能落上一把锁。
来个干净利落。
日落西梢,外头的光线渐渐不了,弄得里头也晦暗不明。栾子辰将自己的心思收了一收,这便撩起袍子,走到了外头。
然后就看见程小娟坐在前头的台阶上。
程小娟此刻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拿着木棍,手在地上来来回回,也不知道画着什么东西。
栾子辰见此,这就抬步走了过去。眼睛往地上一看,就看见了地上描的字。
“坏”。
密密麻麻,也不知写了多少。
栾子辰挂了个浅笑就并排坐到了程小娟旁边,
“怎么写了这么多个‘坏’字?”
程小娟听栾子辰这么问她,先是不搭话在,略微想了想后这才说道,
“我分不清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了。”
栾子辰再笑,
“怎么突然这么说?”
程小娟将目光投到远处,看着前头那渐渐不见的落日,眼神也变得迷离,
“以前我总觉得的陆文杰他是坏人,因为我一直以为是他杀了姐姐。可今天我听他说话,好像,好像……”
“好像,他在爱着姐姐。一个爱着人的人,还会残忍吗?”
栾子辰听了,也将眼神看向了那轮快要不见的落日,
“我不知该如何告诉你。”
程小娟将脑袋转回到栾子辰这边,
“告诉我什么?”
“告诉你在大人的世界里,有个很可怕的敌人,而这个敌人的名字,就叫做‘身不由己’。”
栾子辰虽然是在跟程小娟说话,他的眼神却没有离开过那轮落日半分,
“若说这世上的事皆是你自己做主的罢,那也真是。你在权衡了你所有要权衡的东西,考虑了你所有要考虑的东西之后,你终于做出了那个你自以为最正确的决定,然后你便就以为从此一帆风顺,你终将到达你所要到的的地方。可当你回头的时候你才会发现,这早已不是你的期许。”
“你早已离开你的轨迹太久。”
程小娟不懂,
“我不明白。”
栾子辰回头轻笑,用手摸了摸程小娟的头,
“我也不明白。”
然后程小娟竟也伸出手去摸了摸栾子辰的脑袋,尽管姿势维持得很难看,
“我虽不明白,却觉得难过。栾哥哥,你不要难过。”
程小娟说这话的时候一本正经,便好像真的是在安慰栾子辰一样,所以把这一幕看在眼里的栾子辰就不由地笑了。
“好。我不难过。”
只不过另一个看到这一幕的人可就不开心了。
“其实我觉得程姑娘还是挺温柔的,栾大人娶了她倒也不算亏。”
夏欢回头白了赵典一眼,也没说话,迈开步子就往回走了。
腻歪成这样了还吃什么饭!不吃了!
可跟在后头的赵典却不放过夏欢,
“其实你也不差,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有身段,就是可惜生了一个男儿身,不然栾大人一定逃不出你的手掌心。可惜天意弄人啊!”
说罢,还装模作样地摇头晃脑一番,一幅十分可惜的样子。
所以夏欢就忍无可忍了。
夏欢步子一停,这就准备回过头来讨伐赵典,却不料自己停了,赵典没停,然后身子就被赵典给撞出去了。
咳咳,又来了一次与大地的亲密接触。依旧是头朝下的那种,而且依旧伴随着布料的“刺啦”一声响。
可不待夏欢发出火来,赵典那个臭不要脸的却将错处都归到了夏欢头上,
“我就说让你平时多吃饭嘛!你看你这么瘦,还没被我撞呢就出去了。”
夏欢从地上爬起来,这就咬牙切齿地对赵典说道,
“没被你撞?那我刚刚是自己飞出去的吗?”
赵典摊了摊手,
“正是如此。”
所以结果就是夏欢怒不可遏想要杀人了,可偏偏赵典还抓着他的小辫子,
“手腕手腕!别作出这么一副要吃人的模样,要是我心里一害怕,嘴上一没谱,就把这件事情说出去了怎么办?你还是乖乖跟我去书房吧!书房里头还有一大堆卷宗等着你呢!”
说罢,赵典就要揽着夏欢的肩膀带他离开,可夏欢却是一转身挣脱开了赵典的魔爪,
“臭不要脸的!我现在在难过!难过!这个时候你不应该先安慰我一下?”
赵典压根就没理会夏欢这个茬,手下接着一搂,就继续挟持着他离开了,
“其实我们一直都忽略了一件事。”
夏欢不情不愿地被赵典搂着,
“忽略了什么?”
赵典接着搂着夏欢离开,
“栾大人上任之前,担任这雅安县县令一职的,”
赵典略一停顿,伏在夏欢耳际,就悄悄说了一句,
“乃是陆轩。”
夏欢不明白,
“陆轩是谁?”
赵典挑眉,
“陆文杰的爷爷,陆轩。”
夏欢一脸惊讶,
“就是那个差点掐死我的疯老头?”
赵典点了点头,
“不错。你说这人为什么怎么会无缘无故的疯掉呢?人总是在面对自己不敢面对的东西是才会疯掉以逃避现实,你说陆轩想逃避什么呢?”
夏欢听了也是敛眸,
“为什么所有的疑点都集中在陆家呢?”
赵典听了夏欢的话也是轻笑,手下接着一使劲儿,就把夏欢搂着回了书房。
只是刚回了书房的夏欢立马就蔫了。
#桌子上那一摞比人还高的东西是什么!#
#这一堆东西不都是给我看的吧?#
#臭不要脸的好可怕!栾大人快来救我!#
“臭不要脸的,那啥,跟你商量个事吧?我能不能先睡个觉,明天再来?”
不过赵典却没有理会夏欢,眼睛一眨不眨地就盯着夏欢看,罢了,还走到了夏欢的身边,上下打量起了他。
神情真是要有多严肃就有多严肃。
所以夏欢就怕了,
“你冷静一下,我这就看!这就看行了吧!你别过来,别过来……唔!”
别多想,赵县丞对夏欢一点兴趣都没有,赵典堵住夏欢的嘴只是为了防止夏欢再继续聒噪。只是赵典在堵住夏欢嘴的同时还将他转了个圈,让他把背对着自己,
“刚刚我们都听见了‘刺啦’一声,对不对?”
夏欢先是不停地挣扎,可在听到赵典的话之后就募地一停,然后就开始疯狂点头。
“可你的衣服一点都没有破。”
赵典说着说着就把捂着夏欢嘴巴的手给松开了,而夏欢也是一脸呆滞的转过身来。
“如果我的衣服没有破,那是谁的衣服破了呢?”
“如果在你跌到的地方还藏着一个人,你若刚好将他的衣服压住,他又想挣脱逃开……”
夏欢心里一沉。
你把撵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然后夏欢猛地一口气吸进来,这就大吼了一声,
“小满!”
作者有话要说: 有时候我总是在想。
究竟是我自己选择的未来,还是环境替我选择的未来。明明我在每个当下都选择了我认为最好的决定,为什么结局却离我的初心越来越远。
所以今天借小栾童鞋表达下感慨。
体测结束了。66分。
(原谅我体育渣渣对此很是满意,就是全身上下都在疼,特别是肚皮!表逗我笑!)
竞赛结束了。还在等成绩。
(原谅我放荡不羁全在猜!)
咳咳。大家晚安。
☆、雅城四雅(七)
今夜恰是满月,只是乌云遍布不见明辉。而在枝叶簌簌之中似又能看到一处人影,这人走走停停,左张右望,沿着墙根就入了内院。
也是机缘巧合,今日的院门竟是没落了锁。
这人见到院门没锁,心里也是诧异,只是不知这人心里下了什么狠心,这就抬脚而入。甚而脚下都干脆利落了许多,一路小跑着就到了正房窗前,一点儿都没有了刚才的犹疑姿态。
刚到了窗前跟前,这人就猫着身子在窗户纸上戳了个洞,然后就往里头瞧了一瞧。见着里头的人没了动静,这才使劲儿将那窗户推了一推,然后在窗户沿边就推出来一条缝。
这窗户竟也没关严实。
这人见此,心里头大概也乐开了花,将窗子往深的推了推,这就一翻身进了房内。也亏的这人身量娇小,进来也没发出什么大的身响。这人将窗子放下之后,一切就又回归了沉寂,然后一切便就跟从没发生过一样。这人一进了屋内,这就回过头来看向暖阁,然后在隐隐约约之中,就看见了个躺在床上的人形。
幸而那人没有醒来。
这个翻窗而入的人见此,心里也大呼一口浊气,轻手轻脚走到屋子中间后,就在一处木柜子前头站定。
恰是栾子辰今日安置木盒的地方。
然后这人的动作就有了些许停滞。
不过这停滞转瞬即逝,须臾之间,这人就从袖袋里拿出根铁丝,往锁头里头一捅,这就左右摇动起来。
金属相撞之声叮叮咛咛,在这静谧的夜里更是变得愈发清晰。这人听到这声响也是冷汗涔涔,恐慌万分,手下哆哆嗦嗦把持不稳,声音忽高忽低溃不成军。
可偏偏这时在锁头那里,竟是传来“啪”得一声。
这锁竟是开了!
这人见此,当即大喜,把锁头从柜子的铜环里抽出来,这就慌慌张张地去打开柜门。只是外头不见月辉,内里便也就昏暗不明,故而这人打开柜门之后,也只能隐隐约约看清个轮廓,至于里头究竟放着什么东西,这可就不得而知了,所以他也只能伸出双手摸索着来。
然后就在里头摸到一个盒子。
这人小心翼翼地将盒子从柜子里头拿出来,缓缓打开之后,就转身拿着盒子对着窗户,想借着外头的一点光线看清里头的东西。可当他打开的时候才发现里头空无一物。
恰在此时,屋子里头突然点起了一盏灯!
昏黄的灯光自房内的方桌而来,那人心里一惊,这就将手里头的盒子扔到了地上。
“啪”的一声,就摔成了两半。
然后在场的两人就看清了盒子里头的模样,只是里头什么都没有。
竟是个空盒子。
“文竹小哥半夜来我的屋子是想找什么东西吗?”栾子辰坐在桌前,手里还拿着未放下的火褶子,可一双眼睛却是看向了文竹。
而被点到名的文竹却是慌张了起来。
他本就不是做惯此等偷鸡摸狗之事的人,私闯人家这也是头一回,这么一抓住,当下就没了主意。
可况栾子辰的神色还隐在浮动的灯光后头。一派的晦暗不明,一派的不见喜怒,竟让文竹的心里升起了三分恐惧。只是如今的情形,不是他文竹不答,就能蒙混过去的。
栾子辰见文竹不回答,这就轻笑一声,
“文竹你也不必瞒我,那个你找出来的盒子还扔在地上呢。只是一个空盒子如何值得你如此大费周章?想来你找的,应该是我手里头的这个罢。”栾子辰一边说着,一边从桌子上拿过来一个盒子。
文竹一看,上等的檀木雕花小盒,正是陆文杰给的那一个。然后文竹就有点蠢蠢欲动了。
栾子辰再笑,
“文竹你先别激动,让我先来猜一猜可好?”
栾子辰将眼神移到手边的小盒上,右手手指就开始在上头来回摩挲,
“陆文杰陆大官人真的是个绝顶聪明的,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凶手,可他偏偏藏着掖着不明言,只露出个边角去让我猜,当真是可恶至极。”
“不是!我不是!你,你……你说什么,我根本不懂!我只是来这里,来这里,偷东西!”
栾子辰听了,这便就停了手里的动作,眼神也从盒子那里转移到了文竹身上,
“陆家下人那么多,为什么不是别人送我们回来而是你送我们回来?你真的以为,你能这么轻易地进了县衙,还能在晚上畅通无阻地来到这里?这一切,当真只是巧合?”栾子辰用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木盒,眼神却是含着无边的笑意,
“何况还有这盒子里的东西。”
那文竹听到这里,脸色立马就变得煞白一片,可偏偏这个时候,又从栾子辰从嘴里说道,
“他陆文杰将你送到这里就是方便我抓的。”
文竹闻此,当下就腿脚一软,然后就瘫坐到地上。
可栾子辰却没有停下,
“你从小与程小婵一起长大,与她的关系自是不一般,所以她与陆文杰的种种,你大抵也是知道的。也正是因为这样,你才知道如何才能骗到陆文杰。所以你在他屋子里假扮程小婵,将他骗到树林,让他跌到你提前设计好的深坑,文竹,你说,是也不是!”
栾子辰的话步步紧逼,直把事实真相一点一点地剖析在文竹眼前,就是文竹再想抵赖亦是不能。
“其实,你也早就发现了吧?那天你说我骨架小,也是在试探我,对不对?”
文竹的责问里头已经带上了哭腔,眼睛更是红红地带上了水雾,可偏偏骨子里还是满满的倔强。
栾子辰点了点头,
“不错。当日小娟说你进陆家做活的时候,我便有了疑惑,试问谁能对身边人的死无动于衷呢?可况你与程小婵有一起长大的情谊。”
“是!我进陆家就是为了找到他杀小婵的证据,可我已经在陆家待了这么久了,却还是没能发现一点证据!可偏偏一个月前,他陆家遭了报应!院子里死了那么多家禽,甚而他爷爷都发了疯!这不是天谴是什么?”
“所以你就想要替天行道,想要杀死陆文杰来替程小婵报仇?可你有没有想过,程小婵可能不是陆文杰杀的呢!”
栾子辰说这话的时候已经站起了身,双手撑在桌子上便就诘问起了文竹,可文竹却是比栾子辰更激动,
“不!一定是他陆文杰杀的!这是我亲眼所见,怎么可能有错!”
文竹从地上缓缓站了起来,脸上早已是泪痕斑斑,
“我知道小婵喜欢那个姓陆的,我也从来没想过小婵会跟我在一起,可我就是想要跟在她后头保护她,守候她!那天她离开家去陆府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