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管事自是无可无不可,加上刘憨那一身的伤着实打眼,也就随他去了,倒是临走的时候吩咐人给他拿两身衣裳,拿几瓶伤药。
然后那多着的一身衣裳就便宜了夏欢。
所以等到第二天早上起来之后,夏欢和刘憨就跟着那群做活的人,一起吃早饭了。
吃饭的地方在就囚室这条路的对面,也就是昨天见到的那三条路中最靠右的一条。从这条路进来,首先看到的就是一个不大的厅堂,里头熙熙攘攘挤满了人,所以即使平白无故多出来两个人,怕也不会有人发现。
所以夏欢到了这里也不慌张,眼神往四处一瞟,就将这里的情况了解了个大概。
这个厅堂显然是专门用来吃饭的,里头整整齐齐排着四张长条大桌子,每个桌子两侧又各摆着数十条长凳。
看这情况,怕是能容的下百十来人一同用饭。
而在这个大厅的尽头,又是一条密道。
可不待夏欢去那条密道里探探路,空中就传来一声喊叫,
“前天晚上进来的!过来报道!”
刘憨一听,这就和夏欢相视一眼,然后两人便就都有了计较。
总不能一直这么躲躲藏藏的,有个正大光明的身份也好。
所以刘憨并着夏欢两人,便就一同走到了那人跟前。
“小的刘憨,前天晚上进来的。”
“小的小欢,昨天晚上进来的。郑管事说,今日跟着刘大哥一齐听候安排。”
这个喊话之人也是个相识的,正是昨天晚上那个声音洪亮的看守。身材魁梧,身长八尺,倒是没有辜负他那口洪亮的好嗓子。
那人见到这里多了一个人,心里也是好生疑惑。只是昨天晚上他并没有看着郑管事进来,而是跟二狗一同点东西去了,自然也不清楚郑管事是不是真的带了人。
不过这地方,只有想出去的,哪有想进来的?除了郑管事带人来,怕是也没有别的可能了。
可况,这个叫小欢的还一副瘦弱的身子骨。
看那小腰,怕是轻轻一握,就要断了吧?还有那名字,小欢?这样的人来到这里,怕不是来干粗活的吧?
听说那个郑管事可是好那口。
所以这人就自以为是地给了自己一个解释。
“嗯。我知道了,我叫封二,你们以后叫我二爷就好。你们两个是新来的,我就先教教你们规矩。”
他一边说着,一边领着夏欢和刘憨往大厅里头走,等到走到第四张桌子最里头的时候,这才停了下来,
“这是你们吃饭的地方,东西会有人给你们摆上来,你们不必操心。只是每天吃饭的时辰都是固定的,每当听到棒子响三下的时候就该吃饭了。”
说罢就穿越重重人影,带着他二人往密道里头走。
然后夏欢就看清了里头的情形。
这密道里头与昨天那个并无不同,左右两侧也都是一格一格的小隔间,只是那边的是囚室,这边的是卧房。
夏欢冷笑,不过是个稍微舒服点的地方。
这里四四方方不得自由,又与囚室何异?
封二走在前头,自是没有看到夏欢的神色,迈着大步就把他们两个引到了通道尽头的一间石室里。
夏欢和刘憨两人自是跟在后头。
“这里以后你们休息的地方,与你们同住的还有一人,那人资历老,有什么事你们多问着些,莫犯了什么禁忌。”
封二一边这么跟他二人说着,一边就伸出手指着那张大通铺,
“这里就是你们睡觉的地方了,倒也宽敞。你们既是来了这里,就别在惦记着出去了,该出去的时候你们自会出去。要是惦记着不该惦记的,那可没有你们的好。不过你们也不必担心,这里的规矩不多,只要管好自己的眼睛和嘴巴就行了,至于做活的时辰嘛,听外头的钟声就可以了。”
封二的话音刚落,一声极为厚重的钟声便自远处而来。
空灵悠远,不落凡尘。
这声音别人不晓得,夏欢却晓得。
晨钟暮鼓。
这是悬空寺的钟声。
“休息的时辰也是固定的,到时候你们就会知道了,之后的时间随你们安排,想做什么都可以。”
封二说着说着就变了腔调,一脸调笑地就看向了夏欢。
想来晚上做的事,也不会太干净。
夏欢心里虽是嫌恶得紧,可面上却一点不显,拉着刘憨就一齐向封二道谢,
“小的多谢二爷指点。”
那封二见这两个人认了命,心里也是欢畅,要是再遇上那些不知好歹一心想逃的人,那可就真是麻烦了去了。
“你们也不必谢我,能不能再这里头过得好,全凭你们自个儿。你们若非要把自己往死路上逼,我也绝不会多说一个字儿。不过今天算是你们报道的第一天,我也就不给你们布置活儿了,等到老三,啊,也就是住在你们这个屋的另一个人,等他回来,再跟你们说。”
封二说罢,这就往外头走了。
然后屋子里头,就只留下夏欢和刘憨两人。
昨天晚上刘憨伤得实在太重,见了夏欢没一会儿就晕倒了,早上起来得又急,自是没有顾得上询问夏欢。现在得了空,自是忙不迭地问道夏欢,
“你怎么过来的!这里不是好地方你知不知道!”
现在在别人的地盘,刘憨自然不敢高声说话,只是他声音虽是压低了没错,脸上那副吃人的表情却是没换。
所以夏欢就被吓了一大跳。
“我自是走过来的,总不可能是插上翅膀飞过来的吧?”
夏欢这么一说,可把刘憨给惹急了。我这么担心你,你却摆出这么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着实可恨!
所以刘憨就发挥了自己身强体壮的优势,一把把夏欢按在了床上,
“你既是能偷偷的来,自然也能偷偷地走!趁着现在没有人来,你快逃走吧!”
刘憨把夏欢按在床上,自己却还在地上站着,双手箍着夏欢双手不让他乱动,眼神里却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然后一向张牙舞爪的夏欢都有了一瞬间的失语。
纯粹如你。
却不知是福是祸。
“我来这里是为了救你,若是我自己跑走了,那算个什么事?”
这话一出来,刘憨就激动得不知怎么好了。
为了我?
夏欢一见刘憨那个荡漾的小眼神,立马就知道他会错了意,
“你可别乱想啊!我可是有心上人的,他姿容俊秀,文华无双,可不是你这个糙脸大汉能比的!”
然后刘憨荡漾的小眼神就一下子散了干净。
“其实我也知道,就单单看你穿的衣服,吃的东西,就知道你不是普通人。我总说要与你如何如何,也不过是想想罢了。”
刘憨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是要多黯淡就有多黯淡,弄得夏欢都觉得自己是个大恶人了,
“唉唉唉,都是男子汉大丈夫,说这样的话也不怕人笑话!正所谓天涯何处无芳草,等咱们出去了,我给你介绍几个好的啊!”
夏欢一边说着还一边搭住了刘憨的肩膀,让他也坐到床上,跟自己并排一起。
“出去?怎么出去?”
“作坊大厅那里不是对着四条路嘛,除了通往囚室的,通往住处的,还有一条是通往悬空阁的!”
刘憨一听到悬空阁,当下就惊了一惊,
“悬空阁?悬空寺的悬空阁?”
也不怪刘憨如此惊讶,谁能想到那佛门平静地会是这囚牢腌臜窝呢。
“不错,就是之前你我二人一同去的悬空阁。那老和尚对着念经的菩萨坐台,乃是一个可以转动的机关,转动神桌上的烛台,就可以打开机关。从那机关里头进来,就可以直达大厅。”
“当时虽觉得那个老和尚怪异,却也猜不到会是这等缘故。可即便如此,我们两个又怎么出去呢?莫不成这里头也有烛台?”
谁知夏欢听了,却是摇了摇头,
“这里头没有机关我不知道,但我却已与慧明老和尚约好。明天晚上子时,他会开启机关,放我们出去!”
可刘憨听了却是疑惑更甚,
“那个老师父既是知道密道开启的方法,自然与那些歹人是一路,如何会放我们出去?”
夏欢听了,自己也是不明,沉默半晌之后,才又幽幽说道,
“也许,他也是不得已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已经到了周一了,收藏很不理想~编编给的好榜真是辜负了~有点小难过。
小天使们都在哪里,快虎摸虎摸蠢亏吧!无情地用评论砸我吧!来吧来吧!再大力些!
么么哒~
☆、悬空古刹(八)
这山洞里少说也有百十来人,封二并着二狗两人能将这些人管制得服服帖帖,除了这些人早没了逃跑的心思外,也与那些个身怀武艺的打手脱不了干系。
这些个打手大都散布在作坊大厅里,往四下石壁一站,那无形的压力就扑面而来。
只是夏欢还是疑惑。
要说这最容易逃出去的地方,莫过于那条通往悬空阁的密道了,可偏偏那里的看守却是最少的。
依着昨天晚上的情形,竟是只有两人。
不过那个二狗却没有给夏欢往下深想的机会,这里可不是给人吃白饭的地方。让他们歇了一天已是不易,哪里有让他们这样舒舒服服休息的道理?所以一到傍晚,就给他们两个派了活计。
什么活计呢?挑饭的活计。
这个山洞里住着百十来号人,吃喝拉撒睡哪件不是事儿?就拿吃饭的事儿来说,那就不能同寻常作坊一样,自己建个伙房。所以这一粥一饭都得从别处来。
别处是哪里?是山底下。
山底下是哪里?是多营。
其实通往住处的这条密道并不是条死路,只要不停地往前走就能见到天光,只是这洞穴口建在半山腰,就算你过去了又能如何?总不能插上翅膀从这里飞下去吧?
所以这里不是死路却似死路。
还是条给你留着念想的死路。想来,更是残忍。
不过也因着有这么个洞穴口,外头的东西才能进来,也才有衣物饭食供养这百十来号人。
而夏欢现在要干的活计,就是把山底下的饭食拉上来。
“你去旁边歇歇吧,我一个人就可以!”
夏欢可是自小就锦衣玉食的王孙公子,身上拿一处不是细皮嫩肉的?这样的粗活别说做了,怕是连碰都没有碰过。这不,打夏欢的手一碰到那条麻绳,上头就红了一片。
倒叫一旁的刘憨好生怜惜。
“都是男子,你能做的,我有什么不能做?何况你身上还有伤,这么一使劲儿,怕是又裂开了吧?”
然后刘憨就撇着嘴不说话了。
可不是都裂开了嘛,刚刚结好的的疤,现在怕是又流出血来了,黏在身上,说不出的疼。更磨人的还是身上的汗水,混在伤口里,又是一股子钻心的疼。
夏欢一见刘憨那个别扭模样,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将绳子拉到自己手里后,这就对着刘憨说道,
“该休息的是你!这些东西也不沉,我自己来就好。”
然后也不管刘憨那个惊诧的表情,这就自顾自地拉起了绳子。
刘憨见了,自是不应,可不待刘憨伸过手去帮夏欢一把,就被夏欢那个杀人的眼神给吓回去了,所以刘憨只得灰溜溜地坐到了一旁。
其实一个篮子真的不算沉,大概只有二十来斤的样子,只是拉着这么个篮子从山脚下直到半山腰,那可就不是个容易的活儿了。
何况夏欢还拉了十余个。
就在夏欢这厢快要支持不住的时候,外头却是来了一个人。这人见刘憨坐在那里不干活,当下抬起脚来就给了他一下子,
“找姘头的手段倒是高明!这么快就找到个给你干活的了!”
刘憨靠着石壁坐着,眼里又只有夏欢,自然没能看到有人进来。等到刘憨回过神来,就已然被一只脚给踹了老远。
那人见刘憨倒在地上,心里却并不解气,凑上前去就又给了刘憨一下子,罢了,还将鞋板踩到了刘憨的脑袋上。
这一通动作做下来,弄出来的声响可不算小,站在前头拉篮子的夏欢自是不可能不察觉。
然后夏欢憋着的那口气就一下子散了个干净。手下一松,那个还没提上来的篮子就又直直地掉了下去。绳索呼啦啦的一声响,就引起了那人的注意。
世上怎么会有怎么好看的人。
这是二狗见到夏欢时的第一个想法。
所以没有见过世面的二狗这就愣了一愣,当下也顾不得再教训刘憨,三步两步就走到了夏欢跟前,一双脏手更是着急地要往夏欢脸蛋上摸,
“这是哪里来的好货色,哥哥我竟没有看到过,美人别怕,我这就来疼你!”
夏欢自是不能让二狗得逞啦,身子一转,就把那只脏手给躲了过去,顺便挡在了刘憨的身前。
只是夏欢心里可是叫苦不迭。
夏欢自来了这里后,什么时候不是含着胸驼着背?他就想当个透明人,安安稳稳地躲过这两天。这样他秘密也打听到了,刘憨也救了,岂不是皆大欢喜?可谁料想现在会惹出来这么一出!
当时刘憨呼痛的一声叫出来,夏欢就自然而然地扭过头去,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在险境,然后就被那个二狗给发现了。
这可如何是好。
二狗自然不知道夏欢在想什么了,甚而觉得美人蹙眉的样子更是好看,就连刚刚被躲过去的事情都在意。
美人有点脾气才是美人。
何况没美人既是来了这里,就再没可能逃出自己的手心。
如此,迁就迁就他又有何妨?
二狗这么想着,脸上自然就露出一幅势在必得的模样,将刚刚伸出去的那双手收回来后,这就踱着步子来到了夏欢跟前,
“想来你也是新来的,不太明白我们这里的规矩。这里除了郑管事,就再没比我更大的官儿!你们这些人能不能过得好些,都是我一个人说了算。多少人洗干净屁股就想往我床上躺!我现在看得上你,你还能使使小性子,要是我看不上你了,你就是死了也没人知道!”
“所以你自己还是想想清楚!”
然后夏欢的脸就黑得不能再黑。
这样的狗杂碎要是放在以前,就是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在他面前说这样的话!可现在,他夏欢还不得不忍气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