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眼神一转,便就意味深长地看向了栾子辰。
不过夏欢显然更关心自家情况,
“那县令一年多少薪俸?”
“三十两。”
不过这句话还是赵典说的,
“让我瞅瞅咱们家有几口人,”然后赵典用手指头一个接着一个就开始点了,“栾大人一个,小欢一个,小满一个,小骨头一个,嘿嘿,还有我一个,总共五个人。”
赵典那个捂着嘴偷笑的动作着实把夏欢给惹怒了,
“谁跟你一家人了!你个臭不要脸的!”
赵典听了,又立马换成一幅小媳妇表情,
“我好歹也要为栾大人当牛做马几年,栾大人还不能让我存几两银子讨媳妇儿?”
说罢,又把视线投到了栾子辰那里。
而夏欢则是偏身一挡,
“看什么看,不给看!”
而一旁一直坐着的小骨头却是说话了,
“我见那些当官儿都是轿子抬着,不像是吃不起饭,娶不上媳妇儿的样子啊?”
那张小脸严严肃肃,一本正经,可那双眼睛还是极亮。
然后赵典就把皮球踢给了栾子辰,
“这就要问栾大人咯。”
栾子辰将夏欢从自己的身前扒拉开,眼睛先是往赵典那里瞄了一眼,然后才又转向小骨头,
“那是因为有很多陋习。”
小骨头又接着问,
“什么是陋习?”
栾子辰轻笑,用手摸了摸小骨头的脑袋,
“陋习就是不好的习惯。”
“既然不好,为什么还要留着?”
这话一出,在场的三个大人可都不作声了。
是啊,既然不好,为什么还留着?
可是栾子辰却是话锋一转,
“没吃饱的跟我走,咱们再去吃一顿!”
此话一出,场上几个人就都欢呼起来,不过夏欢还是没忘了补上一句,
“臭不要脸的!没有你的份儿!”
不过赵典也不甚在意,
“我也没说要跟着去!我,吃,饱,了!”
说罢身子一转,就回了他的西厢。
正所谓一拳打在棉花上,夏欢蔫了。
现在是申酉交接之时,天色还亮,为了给自家的孩儿们改善下伙食,栾子辰觉得今日该出回血,所以他就把那三个嗷嗷待哺的人领到雅安县城里最大的一家酒楼。
畅春楼。
诶,这名字有点儿耳熟哈?
大概所有的酒楼都是那么几个名字翻来覆去地用。
至少夏欢是这么解释的。
一进酒楼,他们四个的心情就明显好了许多,当然最开心的还是小骨头,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第一次来酒楼吃东西。
待到他们四个坐定之后,那个小二哥就到了。小二哥先给他们四个倒了水,然后就问道,
“几位爷要吃什么?”
栾子辰喝了口茶,看了夏欢一眼,就对小二哥说,
“问我左手边这位公子。”
夏欢一听,立马就心花怒放,然后眼睛就又开始不停地眨了。而余光看到这一幕的栾子辰则又是耳根红红,嘴角浅浅。
“小二哥,我们都没吃过,你介绍介绍呗。”
可那小二哥一见到夏欢对他笑就愣在了当场,连夏欢问他话都没有听到。
然后夏欢就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
那小二哥一被惊醒,立马就红了脸,
“客官,您说什么?我刚刚,刚刚……没听到!”
“我说你们这里有什么好吃的!”
那小二哥一听是要自己推荐吃食,立即就来了精神,
“别的小的不敢说,可就这吃食上头,就没有哪里比咱畅春楼最精细的了!咱们光这特色菜就有海鲜砂锅鱼、空心酥鱼球、圆镶蹄燕、鱼羹烩葵菜、金毛狮子鱼、鱼茸烩珍珠、芙蓉鱼片汤、菠萝银耳羹……”
听那小二哥还要滔滔不绝往下说,夏欢赶忙打断了他。没看见这里都快要流口水了嘛!还说!还说!
“你随便捡四个精细的菜上吧!要快要快!”
“得嘞,客官您稍等!”
说罢,那小二哥就去报菜去了。
而桌子上的四人则是摩拳擦掌,准备大吃一顿。
“第一道,海鲜砂锅鱼。滋味鲜长,回味悠然。”
夏欢夹了一筷子,“滋味鲜长,回味悠然。”
“第二道,空心酥鱼球。外焦里嫩,酥而不烂。”
夏欢再夹一筷子,“外焦里嫩,酥而不烂。”
“第三道,鱼茸烩珍珠。爽滑细嫩,香味浓郁。”
夏欢接着夹一筷子,“爽滑细嫩,香味浓郁。”
“第四道,菠萝银耳羹。余香不散,清新宜人。”
这次夏欢换成了勺子,“余香不散,清新宜人。”
然后栾子辰就疑惑了,
“你怎么吃一口还喊一声?”
然后小满就满是无奈地解释了,
“这是我家爷的怪癖!我家爷不仅自己吃东西要评价评价,便是别人吃都让他形容形容,栾大人你慢慢就习惯啦!”
说罢,又接着投身到了吃饭的伟大事业中。
至于夏欢也是连忙点头,
“怪癖!怪癖!”
然后就傻笑着开始吃东西了。
而看到夏欢这副吃相的栾子辰则是轻笑一声,
“你慢些吃!”
说罢,就把手帕给夏欢递了过去。
不过夏欢却没接,身子往前头一倾,就把自己油汪汪地嘴给栾子辰凑过去了,然后眼睛就又接着使劲儿眨巴,
“你替我擦擦吧!”
那张俊脸就在栾子辰的咫尺之间,所以栾子辰一见,耳根立马就是一红,不过栾子辰也没拒绝就是了,手伸过去,就帮夏欢擦了擦嘴角的油渍。
然后夏欢便就笑得荡漾。
不过这副尊容可吓坏了旁边的两个小孩子。小满把小骨头的眼睛一蒙,就做出了个恶心万分的表情,
“爷!您,太,恶,心,了!”
不过句话半点杀伤力都没有,所以夏欢白了小满一眼后就接着开始吃东西。
只是待到一行人吃完东西要离开的时候,夏欢就郁闷了。
因为这顿饭花了他们四两银子!四两!是栾子辰一年俸禄的八分之一!
然后栾子辰就问了,
“怎么,没吃好?”
夏欢摇摇头,
“相公,我们得想想挣钱的手段了!不然咱们这一大家子就得喝西北风了啊!”
栾子辰听到这里,脸上又是一红,下楼梯的时候一个没注意,眼看就又要摔倒。
自然还是没有摔倒了。
“相公,小心脚下!”
栾子辰一拂袖,
“谁是你相公!”
然后人就迈着步子往外头走了。
夏欢见了,也顾不上后头的小满和小骨头,小跑着就往前头赶了,只是没想到刚出了外头,就看见一大帮子人拿着锄头铁锹在街上走着。
夏欢抬头一看天色。
天色将暗。
这些人总不会是去种地的吧?
栾子辰显然是也是这么个考量,眼看那些人就要转过街角消失不见,栾子辰当即就追了过去。
夏欢见栾子辰追了过去,自己也就一拍大腿。
得嘞,一起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会告诉你们我算钱的时候用的是计算器么?2333。话说县令的薪俸是三十两没错,但也有说四十五两的,为了表示县令很穷,小亏就用了三十两~至于县丞的薪俸没有查到资料,用的是典史的薪俸~其实当官的薪俸都很少的,一品大官一年也才一百二十两~然后地方官就吃百姓,京官再吃地方官~雍正的时候为了废除这个,就办了养廉银,不过,呵呵~
然后再说雅安美食第二弹~里面的菜名是真的,但是形容词是我编的~有不对的尽量忽视,谁让我写得是架空呢?架空历史真是棒棒哒!
最后是大家晚安~
☆、青木新黄(五)
眼前乌泱泱地一大群人,目之所见,怕都有二十来位。他们身上穿着的都是粗布短打,肩上扛着的都是锄头铁锹,一幅庄稼人的打扮,只是那汹汹而来的气势让栾子辰生了疑惑。
所以就有了栾子辰跟随而来的一幕。
只是这些人明显是来干大事的,中间既不交谈也不商量,朝直了一个方向就猛走,穿过东门河坝这条主街,就往城中城隍庙的方向而去。也亏的现在天色已暗,不然依着栾子辰和夏欢的身手,怕是早就被人发现了。
不过落在后头的二人也没忘了观察前头的形势,所以很自然地就看到了那个走在队伍最前头的人。
青衣黑裤,煞是打眼。
只是这人步履轻佻,身影乱晃,一副流氓作派。
一看就不是好人。
那些人不停,栾子辰便也就小跑着跟上,夏欢虽是不甚乐意,也不能放任栾子辰一人跟着,故而虽是愁眉苦脸,也没有落下一步,只是别别扭扭拉着栾子辰的袖子不撒手。
“咱们回去吧?家里还有孩子呢!”
夏欢这一句话出来,栾子辰险些又是一跟头。这么惹人遐思的话,这厮怎么能说的这么自然?还好栾子辰内心够强大,步子够坚定,这才没有惊动前头那些人。
栾子辰百忙之中回头白了夏欢一眼,然后就跟夏欢悄悄说了一句,
“不行你就先回去。”
夏欢当然不肯走啦!
要是那些乡野村夫被我家栾大人的英明神武给吸引了,从此惊为天人,要死要活地跟着他怎么办!
怎么办!
所以夏欢叹了一口气后,也就继续跟着了。
眼前的小路渐渐荒凉,周围也愈发静谧,城隍庙的幡子也随着夜风一摇一摆,怎么看怎么凄凉。
夏欢抬头看了眼月色,月亮半满。
三月初八。
然后夏欢就颤抖了。
夏欢将拉着栾子辰的手猛地一拽,人就期期艾艾地说道,
“栾大人,小欢欢怕怕!快来抱抱!”
栾子辰哪里有空管那个装柔弱的?不过心里也放不下就是了,也没回头就反手握住了夏欢的手,然后嘴里就说出来一句,
“有我。”
然后夏欢心里就猛地一滞。
那年你站在大殿之上逼父皇退位的时候,那年手起刀落砍下皇兄脑袋的时候,那年拿着三尺轻锋直指母妃脖颈的时候,嘴里说的,也是这两个字罢?
只是当时,我怎的没有信了你。
乃至于最后,阴阳永隔,不复相见。
到底是我负了你。
栾子辰一心都在前头那群人身上,自是没有发现后头的夏欢神色有异,再说夜色漆漆,便就是栾子辰见了,怕也分不出喜怒。
可况夏欢,还是个惯会隐藏的。
而就在这个时候,前头那些人却是停了,然后不思量间,一声巨响便就从前头传了过来!
栾子辰心里一惊,一把就将夏欢引到自己的身后让他蹲下,自己侧身一隐,就隐在了一棵大树后头,至于眼睛则是一错不错地看着前头。
原来那群人已经走到了一户人家前头,只是到了人家不敲门,反倒拿一把锄头砍了上去,然后就有了刚刚那么一声雷霆巨响。
栾子辰抬眼一看。
果真是那个带头的青衣后生。
后头的人见那个后生二话不说就动了手,自己心里也不由活泛了起来,有那拿着家伙什儿的,也就学着那人,往这户人家的篱笆围墙上砍。那些篱笆都是散竹所制,哪里受得住这十几把锄头铁锹一齐敲打?故而不过半刻来钟,这篱笆围墙上就露出来个偌大的口子。
然后那个领头的后生就开始叫唤了,
“刘三头!要不你今个儿把钱还了,要不我们今天就把你家给拆了!”
这么大的动静里头的人不可能听不见,只是里头迟迟没有动静。那些人等得不耐烦,也不顾这是不是自家的院子,呼啦啦一大群人就闯了进去。
里头的人怕也知道避无可避,所以待那些人进去以后,栾子辰就听见开门的一声响。
栾子辰怕里头出了什么事让自己始料不及,这便转过头来安顿夏欢,
“我且进去看看,你别乱跑,在这里等我!”
说罢也不管夏欢有没有听,这便就悄悄往门口凑了凑。
然后栾子辰这么伸长脖子一瞧,就看到了从里屋走出来的刘三头。依着那个领头后生的意思,这刘三头是欠了人钱。
那刘三头从里屋里头一出来,便就不停地弯腰作揖求着饶,
“狗蛋子,叫他们别砸了,别砸了!家里还有小孩子,别吓坏了!实在不是叔不还钱,实在是叔拿不出来啊!”
说罢,就要抓着狗蛋子的手臂跪下。
只是那个狗蛋子半分不理,手一挥,就把刘三头推倒在地,
“三头叔,你自称一声叔,我便也就叫着,只是你别拿你没钱糊弄我们!那县西头多营镇里头十亩地,难不成不是三头叔的?这眼看就要清明,没有秧苗我们怎么种稻子?”
那刘三头一听这狗蛋子打上了县西头多营镇那十亩地的主意,立马就急了,
“不行啊不行啊,那十亩地是祖宗留下来的,便是砸锅卖铁也不能动啊!”
“行,三头叔,你不动!我们动!”
说罢,就开始招呼那些一起来的人,
“三头叔不给咱们活路,咱们也就别顾忌了,院子里头有啥咱就拿啥!”
这一群人听到这么个指令,当下就没了章法,有那拿红了眼的,更是要往屋子里头冲!那刘三头见了,连滚带爬地就从地上爬起来了,从后头拽住那人的后背,就要想拦住他,
“里头还有孩子!里头还有孩子啊!”
只是那人哪里会理会?整个手肘往后头一撞,就把刘三头撞倒在地上。可那刘三头还不死心,从地上一扑就抓住了那人的腿脚,
“孩子,别吓着孩子!”
这人看到刘三头这般,心里也是不忍。可一想到自己家里头还有一大家子人等着自己,也就不得不狠下心了,用脚一踹,就把刘三头给踹开了!
而这个时候,屋子里头也响起了孩子和女人的哭声。
原来就在刘三头这厢拉扯的时候,早就有人趁着此处空档溜进了内屋,里头锅碗瓢盆乒乒乓乓想个不停,加上大人孩子的哭声更是乱成了一锅粥,然后门“哐当”一响,一个妇人拉着几个娃儿就冲了出来。
“当家的!”
那妇人见刘三头被人踢倒在地,当下就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人更是跌跌撞撞地往刘三头身边跑。那几个孩子见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