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的战和大计是极为机密的,纵是紫苏也无权获知一二。
但是,她从凤流钺偶尔流露出的深沉神色中,可以窥测到,前方的战事并不如他们起初预想的那么顺利。
自从她来到大营,已有了两三月光景,但前方却没有发生一场正面战争,战事应当是陷入了僵局中。
渐渐地,冬意袭来,双方的大军驻守在自己的边境上,似乎都在养精蓄锐,只待来年春天到来,方可决一死战。
须臾后,外面的交谈声止息了,凤流钺掀开帐帘,大步地走向紫苏,坐在了长塌边。W4ew。
大掌微微轻扬,屏退了毓娟,锐利的鹰眸中涌动着浓浓的关切,“这几日看来,你的气色似乎好了些。”
“让陛下劳心了,我的咳喘症状减轻了很多。”紫苏点点头,素净的美颜已然恢复了往昔的几分红润。
苦等许久,却没有从千容浅那里得到只言片语,她也不再抱有幻想,既然这场战事无法阻止,只得随它去了。
“你也看到了,寒冬已至,边境苦寒,这大帐简陋,寡人不希望你在这里受苦。。。。。。。”凤流钺紧紧地握住了紫苏的纤纤素指,沉厚的嗓音响起,“过几日,随寡人回咸阳吧。”
这一次紫苏没有拒绝,她反握住那温厚宽大的掌心,“好,听陛下安排吧。”
浅浅的笑意拂过唇畔,凤流钺蓦地凑近紫苏眼前,温热的气息自齿间散开,“寡人很高兴,你能答应回咸阳。”
“我已做了能做的一切,但求问心无愧。”她抿唇一笑,眼底虽然还有淡淡的感伤萦绕,但更多的是平静。
凤流钺倾身向前,长臂扣住了紫苏的肩头,将她用力地揽入怀中,大掌沿着她的脊背游移,“寡人许诺。。。。。。若是战事得胜,寡人会尽全力减少楚国百姓的伤亡。。。。。。”
话音刚落,只听外面传来了急促的通报声:“陛下。。。。。。陛下。。。。。。”
不悦地蹙起了飞扬的剑眉,他倏然回眸,冷声低喝:“何事?这么晚了前来惊扰?”
“陛下,前方战报!”哨骑焦急地应声,已顾不得惊扰秦王的罪责。
一丝寒芒划过幽深的眸底,凤流钺轻轻地推开了紫苏,疾步冲出了内帐。
紫苏站起身,悄然地踱步至帐帘之后,侧耳倾听。
“启禀陛下,臣等得到北疆传来的奏报,十几万匈奴大军同时袭击了北疆的诸多要塞城池。。。。。。现在已攻陷三城。。。。。。我军措手不及。。。。。。伤亡惨重!”丰隼带着一众将领亦匆忙折回大帐中,他神色凝重地望着凤流钺。
“措手不及?”放于膝盖上的大掌蓦地攥紧,凌厉的眸光扫向帐内的主将们,凤流钺眯起了眸子,不满地训斥:“寡人今日方知。。。。。。原来大秦的铁血之师竟也是如此地不堪一击!”
“陛下息怒!”见凤流钺冷了面色,所有人惊慌地跪下。
这么震惊的消息传来,让营中上上下下的将领们都非常诧异,秦王震怒也在情理之中。
丰隼抬起头,果敢地进言:“陛下,请陛下息怒。。。。。。。姑且容臣一言。匈奴大军,雄踞漠北多年,我军甚少与之接触,想来我大秦与匈奴之间自从陛下即位以来,鲜少发生战争。将士们疏于防备也在意料之中。。。。。。”
“噢?依大将军之言,日后任何国家攻打大秦,秦国的将士都能疏于防备四个字来推脱罪责吗?”凤流钺怒瞪双眸,气势寒凛地大吼。
“陛下,其实您与臣等心中都明白。。。。。。”丰隼毫无畏惧地迎上了对面投来的锐利视线,不疾不徐地道出真相:“纵是我军没有疏于防备。。。。。。与匈奴交战亦是胜负难分。。。。。。更何况,北疆的战士们久疏战阵。。。。。。骄兵情绪滋生,匈奴又是奇袭而下。。。。。。败了,并不令人惊奇。”
“大将军。。。。。。。”闻言,帐内的其他将领们纷纷倒抽了口气,只觉得秦王的神色已难看到了极点。
凤流钺暗恨地咬紧了银牙,所有想要责备的话都含在喉间,只因丰隼所言非虚,他无力反驳什么。
匈奴北患,乃是插在他心头的一根毒刺。
这些年来,纵然秦国称霸中原,却迟迟没有与匈奴交战,就是因为忌惮匈奴的骑兵奇袭。
然而,自他登基以来,便采取了丞相的谏言,在北疆修筑坚固的城池,以抵御匈奴进犯,将所有力量集中于中原。
以求一统中原后,再养精蓄锐,与匈奴相争,纵使无法战胜匈奴,维持双方互不侵扰的均衡态势,亦不无不可。
可如今,十几年来双方的相安无事,竟在瞬间被匈奴打破,让凤流钺百思不得其解。
“陛下,如今,齐燕楚三国结成同盟,同时攻打我秦国,而匈奴恰在此时进犯边境。。。。。。。大有趁火打劫之趋势。。。。。。臣以为,当以重金送往匈奴,使其暂且退兵。。。。。。。”面对如今纷杂的局势,丰隼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其他将领们不敢置信地望着他,从未想到素来作风刚硬的大将军,竟主张向匈奴请和?
徐徐地合上了双眸,凤流钺心中明晰,丰隼所言最为中肯,也是眼下最理智的做法。
然而,沉积在心中二十余年的不甘与怨气化作一团炽热的火焰燃起,凤流钺不希望再回避匈奴。
大秦每退让一分,只会使得匈奴得寸进尺,主张他们的贪婪之心。
“丰隼,你率五万大军在辽阳郡驻守。。。。。。紧紧注视楚军的一举一动。。。。。。。”凤流钺的心中已有决定,他冷静自若地布置:“三日后,寡人率八万大军,亲赴北疆。。。。。。。阻击匈奴!”
“陛下。。。。。。万万不可啊!”听到凤流钺的安排,跪在帐内的将领们慌乱地摇着头,纷纷出言相劝。
“陛下,此举太过冒险了!匈奴来势汹汹。。。。。。您不可犯险啊!”
“是啊,请陛下三思!我大秦之军虽说在中原所向披靡,但毕竟与匈奴十几年未曾交战了。。。。。。。”
“陛下,没有人知晓匈奴现今战力究竟如何?他们的骑兵定会有所变化,阵势会不同,弓弩兵器会不同。。。。。。但这些臣等都不甚了解。”
。。。。。。。。
决然的神色拂过那张刚毅冷峻的面庞,凤流钺冷冷地扬起大掌,打断了他们的话,“不必再劝,寡人心意已决,尔等去准备就是了。”
丰隼猛然站起身,大声地请求:“陛下出征,微臣不阻拦。。。。。。但恳请陛下任命微臣为副将。。。。。。至于这里,有雍已将军统领大军足矣!”
凤流钺倏地停下了脚步,满意地勾起唇角,“好,寡人准了!”
丰隼重重地跪了下来,深深叩首:“臣谢恩!”
大掌掀开帐帘,刚踏入内帐,一张布满忧色的娇颜映入眼底。
紫苏扬起下颌,澄澈如波的灰绿色美眸仰望着眼前的男子,浓稠的忧虑清晰地写在了脸上。
凤流钺感慨不已地摇了摇头,温厚的大掌默默抬起,轻轻地摩挲着她的颊畔,“寡人以为。。。。。。如此心焦如焚的神情。。。。。。你只会为千容浅流露。。。。。。。可如今,你为寡人担忧。。。。。。寡人真的很开心。”
一股酸涩随之涌上心坎,紫苏上前两步,张开臂弯,环住了凤流钺的腰身,“陛下。。。。。。”13839300
“不要我寡人忧心了,你的身子娇柔,禁不起的。”凤流钺偏过头,亲昵的吻落在了紫苏的耳畔,心疼地安抚:“不过是战事而已。。。。。。往昔寡人出征这么多次,也没见你那么紧张。”
听着他似有些幽怨的话语,紫苏无奈地咬紧了粉唇,“陛下是在怪我吗?我虽没有去送陛下出征,但我的心中是系着陛下的。”
“有这句话,就足够了。”凤流钺捧起了紫苏的娇颜,深情地凝睇着这个牵动了他所有情绪的女子,“只是,寡人要食言了,不能陪你回咸阳。你可愿意在这里等寡人得胜而归?”
“愿意,愿意!我就这里等着你。。。。。。等着陛下大胜而归。。。。。。想必,用不了几个月,陛下就能来接我。。。。。。而后我们一起回咸阳。。。。。。回家。”晶莹的泪滴打湿了紫苏的面庞,她踮起脚,深深地吻上了凤流钺温厚的唇瓣。
第五十五章 痛伤别离
莫名的恐惧感用力地攫住了紫苏的心扉,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安与忐忑。
不知为何,过往凤流钺外出征战,她从不会有这么强烈的离情别绪,唯独此次,她的心怦怦地激荡不止。
温柔而坚定的嗓音窜入耳畔,柔软而甜腻的触碰在唇瓣上蔓延,那双犀利的琥珀色瞳眸中窜入了几许惊诧,凤流钺情不自禁地抱紧了紫苏的腰肢,俯下身子,用力地加深了这个吻。
灼热的呼吸渐渐交缠,晶莹的泪滴沾满了两人的颊畔,清冷月色的沐浴下,映出了那紧紧相拥的人影。。。。。。
翌日
虽说秦楚间的兵戈暂时止息,但谁人也无法预料战场上的走势,为保紫苏安全,他亲自护送紫苏入叶阳城。
这座城池距离秦军大帐不远,防御工事修筑地极为坚固,可谓固若金汤,是秦国北疆重要城塞之一。
凤流钺与紫苏并肩伫立在高高的城楼之上,看着面前一望无尽的边塞景色,心中感怀不已。
“紫苏。。。。。。。好生看顾好自己,不要让寡人在战场上为你忧心。”温厚的大掌缓缓地包裹住了紫苏微颤发凉的指尖,他抬起头,犀利的鹰眸中溢满了化不开的柔情。
“我知道了,陛下不要再为我担心,我的病势已经减轻了许多。”紫苏微微颔首,宛如碧波的眼眸深处漾起了丝丝哀伤,“我会精心看护自己的身子的。”
“从未想到,别离是那么困难。”指尖为她拂开了垂落在耳畔的几缕碎发,凤流钺靠近她身前,刚毅冷峻的脸庞上褪去了往日的傲然与霸气,他坦承地说:“与匈奴一战。。。。。。其实寡人并无把握。”
“陛下。。。。。。。”紫苏紧张地蹙紧了黛眉,纤细的素指揪住了他的狐毛衣领,“若是如此,为何不接受大将军的建议,先送重金使匈奴退兵,然后再图大计。”
凤流钺摇了摇头,眼底耀动着坚毅决然的光芒,大掌轻柔地捧起了她清丽脱俗的美颜,“傻丫头,寡人不能退却。。。。。。这口气已经忍了十几年。。。。。。匈奴宛如一根刺,悬在寡人心上,悬在大秦的脊背。。。。。。。事关国之威严,国之命运,寡人别无选择。。。。。。。”止惧扉一。
紫苏不再言语,她明白自己无法撼动凤流钺的决心。
“从现在起,记着寡人说的每句话。”凤流钺从长袖中取出了一柄金质虎符,交到了紫苏的手中,神色严肃地嘱托:“在这叶阳城内驻扎这两万精锐虎贲军,一旦战局出现任何意外,寡人无法赶回来,你可凭此符,号令他们护送你到安全的地方。。。。。。那时,你会得到自由。。。。。。”
澄澈透亮的灰绿色美眸一瞬不瞬地注视着眼前的男子,紫苏只觉得窒息的痛楚冲撞着心房,粉唇挣扎着轻启,吐出了颤抖的字音:“回来。。。。。。你要回来。。。。。。毫发无损地站在我面前。”
“寡人。。。。。。。”凤流钺不愿再看她悲伤欲绝的模样,长臂抚上了她的脊背,将她拽入了怀中,竟有些哽咽难言:“寡人若能平安无事地归来。。。。。。寡人不会再放开你的手,寡人要拥着你坐在咸阳宫的最高处,看每日的日升日落。。。。。。。看暗夜苍穹中的繁星点点。。。。。。”
柔软的素手缓缓地攀住了凤流钺健硕的臂膀,紫苏道不明此刻那酸涩痛楚究竟是什么,只是默默地靠在那温暖热烫的胸膛,一刻也不想离开。。。。。。
两日后
漫天飞雪自旷远的空中飘飘洒洒,点点雪白落在了紫苏的眉间,羽睫上。
伫立在高耸的城楼之上,被冻得通红的指尖扶住了墙壁,温热的泪融化了片片飞雪。
此刻,凤流钺身披明亮的铠甲,端坐在青骓马上,腰间系着雕龙青铜佩剑,走在秦军的最前方。
紫苏目不转睛地望着他遇见远去的背影,朦胧的水雾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狠狠咬紧了下唇,鲜红的血滴渐渐渗出。
骠骑将军雍已驻守在距离紫苏几步远的地方,若有所思地望着她优雅的侧脸。
凤流钺知道从他步出城门的那一刻起,紫苏的注视便如影随形,只是他不得不狠下心来,不回眸,不相望。
唯恐,那远远地一望,会动摇他的决心,会让他翻身下马,毫不犹豫地奔回她的身旁。。。。。。
所有的不舍与惦念积存于心,慢慢地幻化作征战取胜的渴望。。。。。。
一月后W4fi。
叶阳城,郡守府邸
紫苏坐在藤椅上,认真地缝制着一件厚实的衣袍。
“娘娘,该喝药了。”毓娟在她脚边跪了下来,好奇地望着她手中的那件暗黑色的长袍,“娘娘,您这是。。。。。。”
暂时放下了针线,紫苏端起药碗,仰首将之一饮而尽。
纤柔的素手抚上了那细腻的布料,深沉的忧虑与思念交缠于眼底,“这是给陛下过冬的衣衫,听闻北方临近匈奴之地。。。。。。冬日是极冷的。”
“娘娘不要太过忧虑了,陛下定会得胜而归的。”毓娟柔声地安抚紫苏,希望可以让她稍稍安心。
“毓娟,一个月了,前线几乎没有什么消息。。。。。。。定是战事艰危。。。。。。。匈奴人骁勇善战,天下闻名。。。。。。很难让人放心啊。”紫苏挽起了一个线扣,刚欲起身,却听到了从走廊外传来的急促呼唤。
“娘娘。。。。。。芙妃娘娘。。。。。。。”内侍小栗子步履匆匆地奔到了厢房外,“奴才,求见娘娘。。。。。。”
紫苏看了毓娟一眼,示意她去开门。
小栗子满脸惊慌之色,脚步踉跄地跑到了紫苏身前,蓦地跪了下来,“娘娘。。。。。。楚军。。。。。。楚军打来了!”
“什么?”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美眸,指尖一松,暗黑色的长袍应声坠地。。。。。。
内厅,书房内
“娘娘,楚军来势汹汹,十万大军围困了叶阳城,臣的意思是,派人先行护送娘娘回咸阳。”参军校尉崇玮走到紫苏面前,恭敬地建议。
“不行,现在护送娘娘突出重围太危险了。”骠骑将军雍已极力反对,他受了秦王之命,要誓死捍卫芙妃的安全,他不敢犯险。
“将军,现在若不突围,只怕是。。。。。。”崇玮明白雍已的顾虑,只不过若是此时不走,再想出城就难了,“咱们的援军不会那么快赶到。。。。。。照楚军这种不要命的攻城之法,纵然叶阳城真的固如金汤。。。。。。。也挺不过几日了。”
雍已为难不已地望向紫苏,他亦有些犹豫不决,“娘娘,您的意思呢?”
“楚军从哪些方向攻城?十万大军围困一座城池,不是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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