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已平静入水的心湖因这突如其来的信笺而掀起了缕缕波澜,她本以为上次远远地相望,会成为她与千容浅此生最后的交集。
感微气抵。那日在咸阳宫的遇见,带给了紫苏太大的震撼,更让她激荡的心绪久久无法平复。
她曾猜想着千容浅冒险潜入咸阳宫的千百种理由,更想读懂那双幽魅紫眸中布满的忧愁与哀伤。
那一瞬间,紫苏甚至疯狂地渴望奔至他面前,将深埋在心中的困惑尽数道出。
然而,渐渐地,她终是冷静了下来。
紫苏不再去费心思量有关千容浅的一切。
他为何而来,因谁而来,又究竟意欲何为,都与紫苏没有任何关联。
纵然他们的命运曾经紧紧交缠,他们的心紧贴在一起,但这一切都在那个雪夜画上了句点。
所以,紫苏试着去淡忘,试着抹去千容浅烙印在她心头的痕迹。
然而,时至此时,她却不得不提起心神,密切地关注事情的走向。
“弗公公,陛下在外征战,按照宫里的规矩,我不能私下接见楚国来使。”紫苏心存顾虑与畏惧,她摸不透千容浅的心思。
“娘娘,这宫里的规矩是给其他人定的。。。。。。您并不在内。”弗林脸上带着谄媚的笑,经过大大小小的风波,眼前的女子非但没有失势,反而愈发牢固地占据了秦王的心,他须得另眼相待,好生巴结。
“宫内的规矩,谁人都不许僭越。”澄澈的美眸中耀动着凌厉的神采,紫苏并不想恃宠而骄,“既然说是加急之事,那么由公公代为将信呈给我。”
“如此甚好,奴才这就去。”弗林不禁对紫苏多了几分欣赏,她的聪慧与冷静是宫内其他妃嫔所不具有的。
紫苏独享秦王爱宠,却没有丝毫骄横跋扈的作风习气,仍是平易谨慎,单单是这点已足够让人敬佩。
须臾之后,弗林将楚国使者带来的信原封不动地奉给了紫苏。
紫苏迫不及待地打开木匣子,看过信后,那张清丽无暇的美颜上掠过丝丝迷惘,丝丝忧虑。
凌阳郡王病危?依照她的判断,此事十有八九是捏造的。
千容浅已经看清了她的容貌,早已清楚芙妃并不是芙姬郡主。
按理说,纵然凌阳郡王真的病况堪忧,他亦没有必要派人来给她送信。
紫苏着实无力辨清千容浅此举背后掩藏的意图,她为难地皱紧了黛眉,“公公,请到外殿稍后,我修书一封,你替我转交楚国来使。”
“是,娘娘慢慢写,老奴在外面候着。”弗林点点头,快步退离。
提起墨笔,悬于竹简之上,踌躇犹豫,竟是久久无法落笔。。。。。。
一盏茶过后,紫苏推开殿门,将放入木匣内的竹简交给了弗林,“公公去回复楚使。”
“是。”弗林小心翼翼地捧着木匣,恭谨地领命。。。。。。。
半月后,楚国,瀛都
自从使节被派往秦国,千容浅可谓是日夜期盼着紫苏的回复,哪怕是只言片语亦能慰藉他浓烈的相思之情。
终于等到了来使还朝,他甚至无法在殿内安坐,焦急地伫立在殿外。
一见虞礼走近,千容浅不等他行礼,从他手中一把抢过了封存完好的木匣。
虞礼有些惊异地望着千容浅迫不及待的举动,迟疑了下才行礼请安:“臣叩见陛下。”VKZj。
“起。”千容浅没有看他一眼,径自走入殿内,敞开木匣,满心期待地取出了竹简。
当他兴奋急迫地展开竹简的刹那,深深的失落覆住了那双幽魅的紫眸,千容浅诧异地盯着上面空无一字的竹片。
“怎么会。。。。。。这怎么会。。。。。。”伟岸的身子微微摇晃,他连连后退,直至跌坐在长塌上,黯然的感伤笼罩着他俊美无俦的脸庞。
小安子不解地望着千容浅阴沉的面色,小心翼翼地问:“陛下。。。。。。这信有何不妥吗?”
“虞礼。。。。。。给寡人叫虞礼来!”暴怒的火焰在眼眸深处汹汹燃起,大掌狠狠地攥紧了竹简,千容浅厉声大吼。
听到了楚王的嘶吼声,虞礼忙不迭地奔入内殿,惊慌地跪了下来,“陛下。。。。。。臣在。。。。。。”
宛如疾风般地扑向虞礼身前,千容浅用力地揪住了他的衣襟,神色狠厉地瞪着他,“这信你可有保存好?中间可是被人动过手脚了?”
面对这莫名的质问,虞礼显得很是无辜,“陛下。。。。。。微臣不敢啊。。。。。。这竹简自从交到臣的手中,臣一直贴身带着,不敢让他人触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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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独占君心
“不可能!绝不可能!”俊美的脸庞上露出了狰狞的神色,千容浅万般抗拒地摇着头,“不可能!这竹简上一个字都没有!这不是紫苏给寡人的回信,不是紫苏给寡人的!”
话音还未落下,他迅速地甩开长臂,将那卷竹简扔到了虞礼的身上,“你看看,上面可有字!这不可能是紫苏给寡人的!”
宽阔的胸膛不住地上下起伏,千容浅斜倚着长塌,一抹让人心怜的脆弱在那幽魅的紫眸深处一闪而逝。
虞礼连忙接住竹简,匆匆地浏览,看到上面并无一字,讶然地皱起了眉,困惑地喃喃自语:“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这。。。。。。”
望着虞礼迷茫不知的神情,千容浅痛苦地了悟了事情最可能的真相。
悲伤地合上眼帘,他缓缓起身,挥了挥大掌,低沉的嗓音暗哑地在大殿内久久回荡:“退下。。。。。。”
虞礼不明所以地摇了摇头,躬身离开了大殿。
伟岸英挺的背影在此刻显得如此落寞,千容浅迈开沉重的步履,走入了内殿深处。
小安子一言不发地伫立在原地,已然猜到了各中端倪。
此次,千容浅派人向秦国送信,心心念念地等待着紫苏的回复,纵然是只言片语也好。
奈何,紫苏却以无字的信笺决然地表明了心迹,她不愿与楚王再有任何牵扯。
小安子能够理解千容浅的失落与绝望,从秦国归来,他既欣喜也忧虑。VLiP。
喜的是紫苏确实还活着,忧的是她身在咸阳宫,要想寻回她,可谓难上加难,但千容浅从未有放弃过。
白日里,坐于朝堂之上,千容浅看上去还是那位曾经叱咤一方的傲然王者,可是到了夜晚,他的苦痛、他的悔恨、他的哀伤便一股脑地涌现而出,深深地折磨着他的心。
小安子追随千容浅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他为情所苦,不能自拔的颓丧模样。
他心知肚明,千容浅不再是当年那个冷血狠厉的蛇蝎皇子了。
因为紫苏的出现,让他冷硬的心变得柔软。
如今,获悉了紫苏身在秦国,他甚至不惜以身犯险,只为亲眼看到紫苏。
然而,一切的付出,都只换来让人难以承受的失落与惆怅。
小安子站在殿门外,已然不知该如何安抚千容浅那脆弱不堪的心灵。
渐渐地,细微的叹息声从门缝中传出,继而,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
匆忙地推开殿门,小安子担忧地步入其中,凝视着那斜倚在窗边的男子,他轻声地唤道:“陛下。。。。。。”
千容浅蓦然回首,幽深如潭的眸子中掩不住浓稠的哀伤与悲痛,他却笑了,笑得那么凄然,“你说,紫苏。。。。。。她。。。。。。她恨寡人。。。。。。恨到连一个字都不肯写。。。。。。”13766531
“陛下。。。。。。”小安子三两步走向前,拦住了他即将送往唇边的酒盏,“切莫这般豪饮,太伤身了。”
“你知道吗?寡人从没有像这一刻般那么渴望。。。。。。。将自己的心挖出来。。。。。。。彻底地做个无心之人”千容浅揪住了小安子的衣领,朦胧的雾气覆住了眸底,感伤地喃语:“也许。。。。。。只有如此。。。。。。寡人的心才不会再痛吧。。。。。。”
闻言,小安子伤心地垂下头,泪水控制不住地奔涌,“陛下不要如此说。。。。。。紫苏姑娘她。。。。。。。奴才相信,这不是紫苏姑娘的真心。。。。。。。陛下要振作。。。。。。”
“也难怪。。。。。。她恨寡人,她恨寡人。。。。。。恨到断了情丝,天上地下,不复相见。。。。。。。”千容浅仰起头,凄厉的笑声从胸臆间迸出。
“哗。。。。。。。哗。。。。。。”他高举酒坛,让灼烈从高处倾泻而下,浇过头顶,浸湿了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庞,唯有此,才能遮住自他眼底溢出的温热。
看着他疯狂失常的举动,小安子除了感到心痛惋惜外,却也真是无能为力。
感情之事,最是复杂难懂,岂是“对错”这简单二字可以辨清的?
拿起干净的布巾,小安子细心地为他拭去脸上的酒滴,“陛下,不要再折磨自己了。若是。。。。。。若是紫苏姑娘真的决意如此,您就放手吧。。。。。。”
幽冷的寒芒在紫眸中乍现,千容浅狠狠地推开了小安子,坚定地低吼:“不!绝不!除非寡人死了。。。。。。寡人绝不会放手!”
三月后,秦国,咸阳宫
“娘娘,陛下又派人送来了信函?”毓娟将刚刚出炉的糕点摆放在石桌上,轻声地问。
紫苏攥紧了那片细细的竹简,上面密密麻麻地刻满了字迹,高兴地扬唇一笑,“是啊,陛下说,战事很顺利,大约再过十天便能凯旋了。”
“真是太好了。奴婢还听闻,这次有几场战役打得极为惨烈。。。。。。长平一役,丰隼将军攻城后,下令坑杀了十万赵国降兵,天下震动呢。”提起茶壶,毓娟为紫苏斟了一盏热茶。
这件事早已从前线传回,现下只怕是众人皆知了。
紫苏略有所思地捧起茶盏,感慨不已地叹道:“这就是战争。。。。。。一战功成万古枯。。。。。。”
丰隼用兵如神,却也足够冷酷,他以手段狠厉闻名天下,乃是秦国的骁勇战将。
这一次,他坑杀降兵,可谓断了消灭了赵国仅存的精锐兵力,截断了其反抗的所有后路。
此举在所有人看来确实太过阴狠残忍了,但对于秦国来说,却起到了震慑中原诸国的作用。
从此以后,中原诸国反抗秦国的意志会更加薄弱,甚至瓦解。
秦国想要实现一统中原的宏愿,真的只是时间问题了。
倏然间,一股恐惧感涌上心间,紫苏不禁打了个寒颤。
毓娟细心地察觉到了紫苏微颤的肩头,关切地问:“娘娘,是不是冷了?奴婢这就去取狐毛大氅来。”
紫苏没有回应,只是兀自陷入了沉思中。
她不知道自己该庆幸,还是该畏惧。
若是有一日,秦楚大战,秦国统帅亦以如此狠厉无情的手段对待楚国的将士、百姓。。。。。。
紫苏还能安然地坐在这里饮茶吗?她真的能够安心吗?
这时,淩姬缓步地走到了拱桥上,屏退了身边的宫女,远远地望坐于凉亭内的女子。
她本以为自己抓住了那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靠近了秦王,触到了他的心,更可能夺取帝王的宠爱。
谁知,不过短短几日,风云突转,本已被秦王冷落许久的紫苏,竟然在弹指间重新夺回了失去的一切。
淩姬不明白,也不甘心,她处心积虑想要留住秦王,却终是白费心机。
那些日子,虽然秦王夜夜留宿,却从不碰她。
实情并非外间所看来的那般,她得到的不过是一个虚名罢了。
而紫苏呢?任何时候看起来,她都是那么淡定大气。
舒展的眉宇间流溢着一股子沉着,身上散发着飘渺的出尘之感,好似外间的纷纷扰扰都与她无关。
淩姬知道,紫苏不是后宫中精于算计的女子,她从不争抢什么,却得到了所有人梦寐以求的东西,秦王的关注、秦王的呵护,甚至是。。。。。。秦王独一无二的娇宠。
现如今,赵国危在旦夕,所有人都声称,国破之时就在眼前。
淩姬不禁得为自己多做打算,虽然她已位居妃位,与紫苏比肩,但她与紫苏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只不过,经历了上一次,她不清楚紫苏是否对她心存芥蒂,可还会倾心帮她,助她呢?
暗自地攥紧了粉拳,淩姬压下心中的紧张与忐忑,提起长长的裙摆,向着凉亭的方向走去。
余光注意到了从不远处靠近的婀娜身影,紫苏抬起眼帘,清丽无暇的美颜上带着淡漠的神情。
“芙妃娘娘。。。。。。”淩姬被她那清冷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慌,也许是愧意作祟,她的声音微微发颤。
紫苏莞尔一笑,扬了扬素指,平静的话音中听不出喜怒,“不必行礼,你我是同位阶的,坐吧。”
“谢娘娘。”淩姬缓缓坐下,交放在双膝上的指尖紧紧交握,“娘娘。。。。。。希望娘娘不要气恼我才好。”
“气恼你,为何?”紫苏直视淩姬那双明亮的黑眸,早已猜出了她的来意,却还是不动声色。
将面前精致的桂花糕推到淩姬面前,紫苏柔声地说:“尝尝看,味道还不错,甜而不腻。”
淩姬觉察出了紫苏态度的转变,虽没有对她动怒,但那股疏离与冷漠却已足够让她惊慌不安。
匆忙地自石凳上起身,淩姬倏然地在紫苏面前跪了下来,故作诚心地解释:“娘娘,我错了。。。。。。之前的事,我可以解释的。。。。。。我真的无意于娘娘争宠。。。。。。您也知道。。。。。。我们的命运不由自己掌控。。。。。。我本只是想求陛下对赵国宽厚些,谁承想,陛下竟莫名地冷落了娘娘。。。。。。我。。。。。。”
这番话听在紫苏耳中,真的有够虚情假意,但她隐忍不发,细细地品味精致的糕点。
跪在地上的淩姬因紫苏的沉默而愈发惶恐,她索性揪住了紫苏的裙摆,泣声央求:“娘娘,求您大人大量。。。。。眼看赵国危急,只怕陛下这次回宫后,就会像对待其他和亲公主那般。。。。。。请娘娘看在咱们同是可怜的女子,背井离乡,孤苦无依的份上,请娘娘为我美言几句。。。。。。不要让我丢了现在的地位。。。。。。”
澄澈的美眸中掠过了几簇凛冽的光芒,紫苏不禁感叹,好个贪心的女人。
时至此刻,她求得不只是性命,竟还痴傻地希望保住所谓的荣华富贵,地位尊荣。
“我没有怪你。”紫苏抿了口清茶,语意和缓,但也绵里藏针,“陛下与我之间的事,是我俩的事。。。。。。并非外人可以干涉和左右的。陛下与我闹了别扭,去你那里暂时消消气,也无可厚非。我还要谢谢你代我照顾陛下呢。”
此言一出,紫苏竟也有些惊讶,她的心境变了,对待凤流钺不再是那般地有所保留,反而在不知不觉间将他视为了自己的爱人。
所以,她的话中才会充满了占有的欲望。
淩姬煞白了脸,她从未见过这么凌厉的女子,“娘娘。。。。。。”
“至于赵国被灭之后的事,不是我能掌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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