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况这个舅舅,先前十来年不曾走动,面儿都不识,头一回见,便把她攒下的体己都给了他,只能说这丫头打算着后路呢,如今跟着自己正得宠,便打算后路,令顾程颇有几分不爽,也是想趁着这会儿提醒她一句,莫把他真当成了冤大头。
徐苒被他那目光看的,从心底里发凉,忽然觉得,这男人或许并不只是个酒色之徒,看上去好糊弄,精明起来,恐十个徐苒也斗不过他去,只对付男人,女人却有先天的优势,软硬把握好,什么事不能混过去。
念头转到此,徐苒暗暗酝酿了酝酿,紧紧咬着唇,努力在眼里泛起泪光,颇委屈的道:“那支簪子虽好,你不说二娘三娘也才只有一两套金头面,我一个丫头巴巴的戴支金簪子出去,成了什么,我不过是你府里的丫头,连自己正经的屋子都没有,那簪子如此惹眼,便是藏在我包袱里,倘若不妨被人瞧了去,便知道是你给的,背过身儿去,不定嚼说怎样难听的话儿呢,如今正巧我舅舅来了,让他带回去替我收着有什么不好,不过就是我白日里玩笑说了两句赎身的话,你倒入了心,这会儿却疑起我来,想我既跟了你,哪还有旁的心,你若如此疑我,不如还让我回去守着那个破屋子过日子去算了,省得你瞎疑心。”
越说越委屈上来,眼里滚落一串泪珠下来,好不可怜的样儿,把个顾程心疼的不行,暗道自己是多疑了些,说到底,大姐儿不过一个丫头,身契握在他手里,还能飞上天去,便是她有赎身的念头,他不放人,真不信能脱开他的手去,自己可不是关心则乱了。
遂抱着大姐儿哄了半宿方好,第二日,因一早起来,徐苒要送他舅舅家去,便匆匆梳洗,仍穿着昨儿的白衫儿翠蓝裙儿,匆忙间,外头的比甲也未及套上,头发她本想还梳个发辫,简单省事,却被顾程说了一句,只得挽在发顶,可巧昨儿得的簪子,都给了她舅舅,没得使唤,顾程便又把自己头上惯常代的一支不大起眼的青玉簪给了她,左右端详半晌儿,不禁笑道:“这样瞧着像个清秀小子,哪里是个丫头的样儿,倒越发勾人……”搂着她亲嘴咂,舌的戏弄了一会儿才放她去了。
大姐儿前脚出去,尹仲华后脚就来了,两人正好岔开,故此尹仲华也不理会,顾程书房里多了个侍墨的丫头,这会儿在门首撞上,还倒是后院里哪房使唤的人,却也留心打量了几眼。
只见头上发髻有些古怪,却光溜着四鬓,露出一张白白净净的小脸儿上细眉杏眼,日头下剔透好看,细弯弯两道眉不画而翠,水润润红唇,不点而朱,一抹轻粉晕染粉腮,微微颔首立在哪里颈白如玉,身段窈窕,说不出的风流娇俏,倒不禁愣在当下,一双眼跟粘在大姐儿身上一般。
徐苒先头还觉有些尴尬,想着自己避让过,他捡起扇子走便是了,哪知他却不动劲儿了,徐苒抬头,见他一副色迷迷的望着自己,眉头不禁皱了皱,心话儿这都什么人啊,个个都跟色鬼似的,脾气上来,瞪了他一眼,毫不客气的道:“看什么呢,眼睛都直了。”
尹仲华这才回过神来,被她顶撞,却也不恼,只道:“在下鲁莽,没瞧见姑娘,得罪得罪……”徐苒才不想搭理他,扫了眼地上的扇子,撇撇嘴越过他走了进去。
旺儿落后跟出来送他,尹仲华才问:“刚头那丫头好齐整的模样儿,是你家哪位娘跟前使唤的不成?”
旺儿目光闪了闪,暗暗瞄了他几眼,心话儿要说大姐儿以前如何便不论了,如今还真是个祸水 ,这才来了书房两日,又被这位尹二爷睃在眼里,被爷知道可不大妥,因这尹仲华过来走动时,隔三差五的常会给旺儿些赏钱好处,旺儿记着这个情儿,这会儿便点他了一句道:“那可不是后院里的丫头,是我们爷跟前伺候的姑娘,如今在书房侍候笔墨呢。”
旺儿这一句话,尹仲华哪还有不明白的,刚起的心思便恹恹的落了下去,不觉叹道:“我说怎生的如此一个好模样儿,多谢你提醒,险些闹了场荒唐事去。”伸手从腰上解下一套银三事儿,给了旺儿做谢礼,才去了。
出了顾家大门儿,尹仲华忽又想起那丫头娇俏伶俐的眉眼儿,却真有些放不下,琢磨着如今不好谋她来,待赶明儿顾程腻了,看看可否要将过来,也不是侍妾,只一个丫头想来不难……
☆、男人有多贱
徐苒进了屋,瞧了顾程一眼,想到刚头撞上的色狼,心里膈应上来,扭着身子坐在炕一头,不搭理人,顾程见她走的时候还好好的,这一回来怎么就不顺三不顺四的乐,站起来挨着她坐了,把手里吃了一半的茶盏递到她嘴边上道:“出去这大半天,定是渴了,吃些茶。”
见大姐儿仍不搭理他,顾程叹口气道:“爷哪里又罪了你不成,刚不还好好的,怎的送了你舅舅回来就变了个样儿。“
徐苒忽然转过身子来问他:“昨儿晚上那把扇子呢?去哪儿了?”
顾程却嗤一声笑了,瞅了外屋一眼,低声道:“原是想瞧那扇子,这有什么难的,我里间架子上的书箧里还藏着几把,待我取来给你。”
徐苒哼一声道:“我说的是昨晚上那把?”顾程道:“刚头尹二过来送信儿说,前儿那个铺子盘下了,明儿交割房子地契,我便把那把扇子给了他,权作个谢礼,怎的问起这些来?”
徐苒心道,那厮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免得日后再有类似事,便道:“刚头回来,不妨在院门首撞见个男人,可是他不是?”
顾程一听心里便有些不大爽快,想那尹仲华也是风月里打滚的货,被他瞧见大姐儿,不定生出些什么心思来,不禁暗悔,不应把他唤进书房来,只在前头厅中叙话才好,便对徐苒道:“日后再若来客,爷去前头厅中叙话便了,无事你也少出这院儿,省得惹生是非。”
徐苒听了心说,这可真是贼喊捉贼,倒是也顺了自己的意,那个尹二一双眼黏在自身上都不错开,心里不定打什么龌龊主意,她这般说,正是要顾程这句话,顺了心思,便站起来要去,被顾程一把拉住手腕,搂在怀里道:“心肝儿,不好生在爷身边呆着,去哪儿里?”徐苒还未来得及推开他便听窗根下婆子回道:“爷,玳瑁姑娘来了。”
徐苒却从凑到他耳边,小声道:“这才是你的心肝儿来了。”
顾程不禁笑道:“你怎知她是爷的人?”徐苒一把推开他道;”那日在三娘院门口;你们俩眉来眼去,只当我是瞎子不成。”
顾程见她那样儿;虽话里头带刺却着实的伶俐可人,不禁又搂着她亲了一下调笑道:“她不是爷的心肝儿,如今爷的心肝儿就大姐儿一个呢,却吃这等干醋作甚?”
玳瑁侧头瞧了眼身边的丫头,这丫头是今儿一早从人牙子手里才买来的,听人牙子说原是州判大人家里头□出的家乐丫头,会识字念书,又学的吹拉弹唱,虽才十五,却已生的窈窕妩媚,模样也好,满府里的丫头,她的姿色算拔了尖的。
三娘一眼相中,只说了规矩,便让她领着来了前头,却在外头等了这一会儿,也不见里头有回音,只隐约传来调笑声,有珍珠的例子在前头,如今府里的丫头,谁还敢来碰触大姐儿这个霉头,便只不出声,在外头耐心候着。
过了一会儿,才听得里头顾程问了一声:“一大早的什么事?”
玳瑁忙道:“三娘从人牙子手里买了个丫头,说爷书房里正缺人使唤,让奴婢送过来,爷先过过眼,若过得去便留下,过不去,再另挑好的。”
顾程倒是都快忘了这岔,这会儿才想起来,便道:“既如此,进来我瞧瞧。”徐苒打起帘子,只见玳瑁带着一个丫头走了进来,徐苒的目光在哪丫头身上溜了一圈,哪还有不明白的,那三娘面上虽和善,私下却要算计她呢,这是怕自己夺了她们的男人,若不是如今走不了,谁稀罕跟顾程这么禽,兽搁一处里混,早拍拍屁股走了。
这么想着,暗暗瞥了眼顾程,只见顾程一双眼落在玳瑁身后的丫头身上半日移不开去,就跟刚头那个什么尹二瞧自己一个样儿,不禁暗哼了一声,这里的男人哪里去寻节操,早不知丢去何处了。
顾程也着实没想到是这么个齐整的丫头,便问:“叫什么名儿?今年多大了?”
那丫头蹲身一福道:“原来的名儿叫香儿,今年十五了。”
玳瑁接过来话头来道:“三娘说,这个名儿不好听,让爷瞧着再取一个,平日里叫着也顺嘴些。”
顾程从上到下仔细端详她半晌儿,见她腰肢纤细,走起路来有些摇摇摆摆,似那岸边垂绦的柳枝一般,便道:“不如就叫柳枝吧!”微抬头见大姐儿笑眯眯瞅着自己,顾程忽然有种自己的心思被她瞧破的感觉,想到她的性子,又怕她跟自己使性子,便跟柳枝道:“日后你只管跟着大姐儿,听她的吩咐便。”
柳枝倒还算老实,许也是初来乍道,摸不清大姐儿的底细,蹲身一福叫了声姐姐。
玳瑁把人送来 ,便回去了,顾程唤了个婆子进来带着柳枝去了大姐儿的屋里安置,待帘子落下,跟程笑着问大姐儿:“刚头她在的时候,你瞧着我笑什么?赶是又吃味了不成?”
谁知徐苒听了,却小脸一板道:“你是爷,要多少丫头伺候不行,便是把这信都县里的丫头都买了家来,轮着睡,后院里二娘三娘都不吃味儿,跟我什么干系,爷在这里,奴婢手上还有些活计要做,这便出去了。”撂下话儿,撩开帘子出去了,把顾程一个人晾在屋里。
顾程先开头脸色还有些沉,转念一想又不禁摇头失笑,大姐儿可不就这么个脾性,他爱的便是她这爽利刁蛮的小性儿。那柳枝虽说挺另他心动,可比起大姐儿,却又少了那么几分机灵气,若大姐儿不乐意,自己便不打柳枝的主意便是了。
旺儿这会儿过来寻他道:“前头有客至。”
顾程这才起身出了屋子,却见柳枝忙着从大姐儿屋里出来,大姐儿却连个头都不冒,想来是又跟自己别扭。
顾程便假装跟柳枝,却略扬声对着那屋的窗户道:“爷有事出去了,落晚家来。”这才出门去了,柳枝儿有些讪讪的折返屋里,只见大姐儿坐在炕一头动都没动一下,柳枝暗道这是哪门子的使唤丫头,竟是跟个姑奶奶一样了,可想起刚头爷那眼色,竟是瞧着这大姐儿行事的,柳枝儿哪里敢怠慢,忙道:“姐姐在炕上睡,我在地上铺上席子便成了,省得我睡觉不老实,搅了姐姐。”
大姐儿目光闪了闪,心话儿,也不知这丫头原先是哪儿出来的,别看年纪不大,说话儿做事儿透着心机,这是试探自己呢。
徐苒可不傻,这年月哪来的什么老实人,这丫头又生的如此姿色,哪是个甘心落于人下的,顾程那厮这会儿对自己还在新鲜头上,自然百般依顺,若真有了新人,他哪有半分情意,色迷心窍,什么干不出来,她这个旧人不定连珍珠的下场都不如了,却要一开头就不给这柳枝机会才好。
思及此,便道:“晚上我需在屋里值夜,不在这屋安置,你在炕上睡便了。”那柳枝听了目光闪了闪,却没说什么。
顾程这一去,堪堪到了掌灯时分才回来,已吃的半醉,一迈进书房院,便招呼大姐儿,徐苒还没出来,柳枝不知从哪儿,嗖一下窜了出来,赶着上去扶顾程。
大姐儿出来瞧见这情形,倒是暗暗好笑,这不才不到一天,狐狸尾巴就露了出来,徐苒虽说想防着她,却也要讲个方式方法,一味的挡着她接近顾程,却会弄巧成拙,这男人都是贱骨头,你越不让他摸到,他越馋得慌,还不如就送到他眼前头去,故此,见柳枝儿争抢上去扶顾程,大姐儿倒是甩手立在一边,看着柳枝扶着顾程进了屋,她在窗户根下头,听着里头的动静。
柳枝儿原先在州判府里,早被那老爷不知受用过几回,后被夫人知道这里的勾当,寻了由头才把她卖了出来,虽才十五,却早知云,雨滋味,想那州判老爷,年过五旬,胡子邋遢,哪里及的上这顾家老爷。
柳枝今儿一见,便喜在心上,虽说这院里大姐儿正得宠,可凭自己的姿色,难道还比不上大姐儿,真伺候了爷,日后可不尽是好日子了,打了这个主意,便急巴巴的赶着上前来服侍,扶着顾程进了里屋坐在炕上,脱了些鞋袜,又要来解顾程的衣裳,顾程睁开眼瞧了她一眼,瞥见窗户外头的人影,不禁低笑一声,便也由着柳枝服侍。
待换过衣裳,柳枝打了热水来服侍他净面洗手洗脚,收拾妥当了,他才哼了一声道:“还不进来,让爷出去请你不成。”
柳枝一愣,这才瞧见窗纱上映出一个人影儿,大姐儿这才迈脚走了进来,顾程见了她,便遣了柳枝出去,一把搂过大姐儿就要亲,被大姐儿闪开去,顾程笑看着她道:“刚头见爷进来,不赶着上来服侍,却鬼祟着躲在窗户外头做什么?”
徐苒却笑道:“我是给你腾空啊,有柳枝这么个漂亮丫头在跟前,哪里还用的着我,我进来多碍事啊!”
顾程嗤一声笑了,这丫头真真让他稀罕不够:“你倒成了个小醋缸,爷应你,这书房院里就你一,别人不挨边便是了,如此可莫要跟爷别扭了才是。”
☆、敛财是正事
徐苒要的就是他这个态度,虽说这厮的话也靠不住,总比没有强,至少他会顾及自己,也算有点小进步,她已经非常满意了,反正他们俩如今就是你情我愿的搭伙过日子,谁也没指望长久,得过且过呗!
她可没心情□男人,况且,似顾程这样渣到好无底线的男人,即便娶进来个能拿捏住他的悍妇,照三餐抽他,没准都□不来,自己一个丫头,没那金刚钻,也就别懒这瓷器活了,再说,有她什么事啊,能搂点儿好处是最实在的。
想到此,徐苒依进他怀里:“你今儿去哪儿吃酒了,还说等着你家来吃饭,谁知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见影儿,害的我倒这会儿还没吃晚上饭呢。”
顾程见她乖顺在自己怀里,虽嘴里说出埋怨之词,却软糯的仿似撒娇一般,弄的他心里痒痒起来,搂着她亲了几下道:“爷只吃了酒,饭也没进多少,正巧我们一起用些。”扬声吩咐摆饭。
婆子进来放了炕桌,摆上饭菜,柳枝刚要上来伺候,被顾程挥手遣了